第37章
我選擇了一個全新的城市,悄悄地離開了這座城市,從我開始收拾行李,到我登上飛機,整個過程中,我沒有一絲一毫的留念和不舍——或許我早就想要走了。
我也曾經試圖給自己一個留下的理由,但我實在找不到,這座城市連同那些過往糾纏在了一起,壓得我每日每夜喘不過氣來。
新的城市處于南方,據說冬天沒有雪,只有纏綿的雨。下了飛機,熱度撲面而來,讓穿着圍巾和羽絨服的我,有些發蒙。
然而作為人的本能讓我迅速地脫下了外套,随着人流向前走。
我領取了行李,打了個出租車——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的目的地,全新的城市裏,我想做一個普通到不會被人認出的人。
房子車子重新購入,辦交接手續的時候,我和一對情侶擦肩而過,他們言笑晏晏,滿眼都是即将有家的欣喜。
我想起當年我帶着白劍,去挑我們的“小房子”,白劍偏過頭看我,他問我為什麽要買個小房子,我記得我回答他說,小房子很好,這樣我就能一直看到你。他後來沒再說話,我像是看到了他臉頰的紅暈,但他迅速地偏過了頭,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新房子也不大,但不管多小,我總見不到另外一個人了。房子精裝修過,我提着行李就可以入住,在沒營養地看了很多天電視劇和電影後,我決定幹點什麽,多少打發一下時間。
想了很久、很久,還是開了一家炒貨店,門口就賣糖炒栗子,還有冰糖葫蘆,已經到了春天,生意也不怎麽好,每日大多是在賠錢,但我坐在收銀臺後面,難得的很是平靜和舒暢。
我看着來往的行人行色匆匆,偶爾會有那麽一個驚奇地發現這家店,噠噠噠地走過來,買上一包栗子,或者幾包炒貨,要糖葫蘆的還是少的,好在周圍有不少孩子們,有時候快到了關店的時候,我就将糖葫蘆拿下來,分給還沒回家的孩子。
有一種突然提前進入養老生涯的錯覺。
有一天,這家小店裏走進了一個陌生的熟悉人,他的手挽着另外一位男士的手,叽叽喳喳說個不停,我擡起頭,恰好與那個男孩打了個照面。
他穿着嶄新的粉紅色的襯衫,嘴角尚且帶着笑意,但那笑容在一瞬間就凝固了,他極為緊張地搓了下左手,下意識地挽緊了他身旁的男人。
我低下了頭,避過了他惶恐的目光,裝作不認識他一樣,迅速地結賬,将零錢遞了過去。
當我再次擡頭的時候,才看見他旁觀的男人,那是一個存在感很低的男人,長相并不出彩但看着很讓人萌生好感,大概三十出頭了,正是歸刀入鞘的年紀,不會鋒芒畢露。
那男孩伸手拿了錢,迅速地拉着男人離開了,像是背後有什麽怪物似的,我低下頭,按下了計算賬目的回車鍵,在記憶裏翻了翻,終于确認了,那個男孩就是電影院裏遇到的、之後又試圖将加了料的香煙遞給我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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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在誰身邊,危險的恐怕都是別人,而非他自己,我有心去提醒一下他挽着的男人,但又意識到我們不過是個陌生人,況且他們已經走了,我那點虛無的同情心實在不必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