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陸懿行一回到家，便察覺到氣氛不對。他揉了揉內心，換了鞋。

陸钊和孫靜坐在客廳，似乎是在等他。

近來的事，已經叫陸懿行焦頭爛額。

孫靜看他這樣，不心疼是假的。她笑了笑，拍了拍沙發背，“懿行，你過來坐。”

陸懿行看一眼父母的神情，便明白他們必然有話和他說。客廳裏氣氛沉悶，唯有打開的電視聲音做點綴，顯出一些活力。

陸懿行直覺這不是件好事，他看着孫靜：“媽，你說吧。”

孫靜看他這樣沉靜的臉色，原本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建設，又有些退縮，孫靜低頭，看向面前的茶幾。

“懿行，你也知道最近……”她欲言又止，看一眼陸钊。

這事兒是陸钊的問題，他們陸家主要是做珠寶，他被人設計，簽了一筆天價合同，結果是空頭支票，才造成如今這局面。這些日子，兒子忙裏忙外的，陸钊已經很愧疚，如今他還要親手宣布，從他的婚姻去換取利益。

陸钊一咬牙，直白道：“我和你媽，今天去了一趟原家。”

陸懿行聽見原家兩個字，眼皮突突地跳。他心下已經有了計量，語氣沉底：“你們去找了原伯父和原伯母？”

陸钊點頭，表情痛苦不堪。他向陸懿行道歉：“抱歉，懿行，實在很抱歉，但是這是我們陸家祖輩的事業，我不能叫他毀在我手裏。你也知道，阿窈她一直很喜歡你，原禮夫婦又寵愛她，你也看着她長大的……”

陸懿行原本心裏還抱有一絲幻想，或許原家願意看在情分上伸出援手。他聽到這裏，這希望也破滅。

陸懿行視線垂下來，聲音很沉很壓抑：“爸，你分明知道，我和阿窈沒有感情，我一直把她當妹妹，你這是害了她。”

孫靜勸說道：“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啊？媽媽就問你一句話，阿窈是不是你看着長大的，你是不是也一直很喜歡她？”

“是，”陸懿行點頭又搖頭，“但是不是那種喜歡，你們明白嗎？”

他覺得自己血管都在突突地跳。

陸钊低着頭，痛苦地閉着眼睛，“是，我知道，我不該這樣，但是懿行，我們也沒辦法。”

陸钊猛地起身，朝着陸懿行就要下跪，“算爸求你了，你就同意了和阿窈的婚事吧，和原家成了親家，一切自然就能迎刃而解。”

陸懿行眼疾手快，拉住陸钊。他膝蓋磕在地上，還是堅持：“不，爸，還沒有到那種時候啊。說不定還有別的辦法，你們別這樣。”

陸钊和孫靜本來就痛苦萬分，此時此刻，對視一眼，而後抱頭痛哭。

陸懿行看着他們，心沉了又沉。

·

原窈今天已經走神了很多次，趙衿都看不下去，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原窈笑笑，搖頭說沒事。

這事暫時沒有後續，原窈呼出一口氣，把注意力拉回到工作上。她最近還在忙工作室的事情，目前工作室還沒開始正式運營，前期準備還差一些。

原窈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工作裏，忙完又到黃昏日暮。

“我先走啦，早點下班。”

她打了個哈欠，拎着包出門。

原窈回北城之後立刻換掉了原白給她買的車，換了一輛黑色的低調的。她開車回原宅，路過一家蛋糕店，原窈下車買了一人份的提拉米蘇。

原白在客廳坐着，氣氛沉悶。

原窈把提拉米蘇放在客廳桌上，讨好地叫了聲哥。原白轉過頭來，瞥她一眼，冷笑道：“你還知道我是你哥？”

原窈低頭，在他身邊坐下來。

原白看她這樣，又放緩了語氣。

“你不能嫁給陸懿行，阿窈。”他開門見山。

原窈低着頭，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小聲開口：“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原白語氣不善：“婚姻是大事件，陸懿行不愛你，你嫁給他一定不會幸福的，明白嗎？”

原白前幾天出差，一回來就聽說這麽個大消息，簡直沒把他氣炸。

原窈不言語，原白閉眼嘆氣，他也明白，要是原窈聽得進去，也不能迷戀陸懿行這麽多年了。

原白語重心長道：“阿窈，我是你親哥哥，我不會害你的。陸懿行以前交過女朋友，他不喜歡你的。”

原窈沒忍住反駁：“交過女朋友怎麽了？你沒交過？”

原白被嗆到，他還真沒交過。但這是重點嗎？

原白提高了音量，原窈及時起身，拎着自己的蛋糕溜上樓。

“我先回房間了。”

原白看着她背影上樓，眉頭皺了又皺。

原窈反手關了門，靠着門板垂眸，原白說的她何嘗不明白？

她總是抱有僥幸心理，或許呢？

或許陸懿行某一天就發現她也挺好的，或許她就和陸懿行合适呢。

所有的選擇，不都是在賭嗎？

原窈起身拉開椅子，提拉米蘇在她上樓的過程中被颠簸，巧克力粉末粘在盒子內壁。原窈小心地拆開，用叉子叉了一小塊送入嘴裏。

微苦，帶甜。

晚上九點，原窈洗過澡，在房間裏看資料。她不想下樓面對原白，原白一定會告訴她，強調她和陸懿行多麽不合适。

她看的是珠寶設計相關的外文書，看得入神，一不小心就十點。

十點，原窈被一個電話驚到。

她看一眼電腦屏幕的時間，十點過六分，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陸懿行。

陸懿行給她打電話幹嘛？她心裏有猜測，或許是為了叫她不要答應結婚的事？

她猶豫片刻，接通電話。

“喂？”

電話那頭有些嘈雜，原窈沒聽清對方說了什麽，又重複一遍：“喂？懿哥哥？”

電話依舊嘈雜，原窈皺着眉，從嘈雜背景音裏聽見一個陌生的人聲：“喂？你好？是原小姐嗎？”

原窈皺眉：“你是哪位？”

那人聲音在嘈雜背景裏斷斷續續：“你好，原小姐，是這樣的，陸先生在我們酒吧喝醉了，叫我們給你打電話。你看，你有空來接一下他嗎？”

“啊？”原窈懷疑自己聽錯，“他叫你們打電話給我？”

原窈迷惑，陸懿行怎麽會打電話給她？她還以為因為這件事，陸懿行肯定不想見到她。

原窈心裏升起一點喜悅，連帶着聲音都有些笑意：“你說地址，我馬上過來。”

那人報了個地址，原窈記下，挂了電話。

她本來已經換了睡衣，這會兒又換上出門的衣服，下樓的時候原白還在客廳坐着。

“去哪兒？”原白看她一副要出門的打扮，自然發問。

原窈扯謊：“阿忱和家裏吵架了，她去住酒店了，我去陪她一下。”

原窈撒嬌，“哥，我先走啦。”

“哦，早點回來，要是不回來也記得跟我們說一下。”原白目送她出門。

原窈出了門才長舒一口氣，她從車庫開出自己的車，直奔陸懿行在的酒吧。

晚上十點，路上沒什麽車，原窈暢通無阻。

和曾忱那次的陰影還在，原窈站在門口做了會兒心理建設才進去。她在吧臺找到陸懿行，陸懿行趴在那兒，已經醉倒。

吧臺的小哥就是給她打電話那位，“原小姐。”

原窈走近，在陸懿行身邊的位置坐下。陸懿行側朝她趴着，這樣的陸懿行有一點可愛。

原窈擡頭，詢問吧臺的小哥：“你确定，他真叫你給我打電話？”

吧臺的小哥皺眉想了想當時的情景，陸先生拿着手機給他，叫他打電話，他接過手機，上面顯示了一個聯系人名為原窈，應該是吧。

他點點頭：“對啊，原小姐。”

原窈有些受寵若驚，她和小哥道謝。小哥說：“沒事兒，這是我們該做的，陸先生已經買過單了，你快帶他回去吧。”

原窈将陸懿行一條胳膊架在脖子上，陸懿行比她重，她費了些力氣帶他出來。

原窈把陸懿行塞進自己車後座，陸懿行栽下去，她送了手，也有些重心不穩，被帶倒。

原窈大喘氣，正要起身去卡車，陸懿行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個人往下拽了拽。

他聲音近似呢喃：“阿遙……”

原窈以為陸懿行叫她，眨了眨眼，不敢動作。

原窈就着這個姿勢，趴在陸懿行胸口，觀察他的輪廓。

陸懿行的眼睛很好看，鼻子很好看，嘴唇也很好看……

她盯着陸懿行嘴唇三秒，又開始臉紅。原窈移開視線，陸懿行剛好松開她的手。

原窈起身，拿出手機，找了個角度，又偷拍一張。

車裏光線不好，原窈開了閃光燈，在閃光燈之下，照片莫名有些暧昧的意味。

原窈把照片複制，存進另外一個相冊。

她收起手機，起身回到駕駛位。

她想送陸懿行回陸宅，都已經發動車子，路邊的路燈從車後鏡飄過去。原窈又停了車，回頭看一眼陸懿行。

這麽晚了，如果陸伯伯看見他喝得爛醉如泥，肯定會擔心吧？

原窈轉彎，帶陸懿行去了最近的酒店。

她開了一間房，扶着陸懿行進電梯。原窈刷房卡的時候，陸懿行的頭擺在她肩上，距離太近，陸懿行的氣息将她包圍。

原窈手一抖，聽見錯誤提示音。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鞠躬~

顯然是誤會，陸懿行誤點到了原窈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