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陸懿行在她對面坐下, “阿窈，我們談一談吧。”
原窈沉默，低頭吃東西。
陸懿行看着她, “一定要離婚嗎？”
原窈終于出聲：“嗯, 一定要。有什麽不離婚的理由呢，懿……陸先生？”
陸懿行說：“我們可以好好過。”
她笑了, “這理由一點也不充分，陸先生。離了婚，你也不損失什麽, 離婚協議書裏不是寫了，不會要陸家做什麽的。”
她說罷, 看着盤子裏躺着的幾塊排骨，忽然想起陸懿行最喜歡吃排骨。
“是因為許清喜歡吃排骨嗎？”沒頭沒尾一句話。
陸懿行臉色白了白, 似乎不明白原窈為什麽會知道許清。
他看着原窈，原窈自嘲地笑笑，陳述：“我不小心，打開了那個抽屜，看見了那張照片。又忍不住地好奇和妒忌, 所以調查了一下。你不必覺得驚訝，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我這是在成全你, 陸先生。我曾經以為, 我們可以好好過, 可是你不想同我好好過。我那時候思來想去不知道緣由，現在明白了。”
原窈聲音不大，戳了戳盤子裏的排骨，“其實你大可以和我說的, 懿哥哥。既然等了這麽久，如今給你機會了，不是很好嗎。”
陸懿行臉色發白，一動不動看着她。
原窈也沒了吃東西的胃口，她嘆口氣，“你看，你自己都啞口無言，你要跟我談什麽呢？”
她起身，端起盤子，打算去将盤子放了。
陸懿行看着她背影，聲音不大，似乎還帶了微微的顫：“也許我喜歡阿窈。”
原窈身形一頓，聲音輕飄飄的：“也許是你的錯覺。”
原窈放了盤子，夕陽已經散了，只剩下些紅色的餘韻，攤在天邊。夜幕慢慢沉下來，她的心也如同這夜幕一般沉下來。
她出了酒店的大門，陸懿行還坐在先前的位置上，似乎在走神。
她望一眼陸懿行的側臉，想起他方才那一句：
“也許我喜歡阿窈。”
也許，她苦笑，這捉摸不定的猜測詞，也如同人心一般。
出了酒店大門是一個大型噴泉，夜幕落下的時候，噴泉旁邊的燈亮起來，霓虹燈光映在原窈臉上，顯得一切都染上一種柔和的色彩。
她圍着酒店轉了兩圈，陸懿行還在那個位置坐着。
原窈心煩，看了眼夜色，忽然想起李雲別的消息。
她不想回這酒店住了，也不知道陸懿行要在這裏待多久。
原窈從包裏拿出手機，點開消息，點開李雲別的對話框，還是上午的消息。
—大概有點冒昧，你現在有空嗎？
李雲別消息回複得很快，“有空的，怎麽了？”
—我想逃跑，但是人生地不熟，好像只能冒昧地求助你。
原窈右拐，往出酒店的方向走。
—我很榮幸。
她出了酒店，才看見李雲別的消息。她發了一個自己的定位過去，“我現在在這裏，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來接我一下嗎？”
—嗯，很快。
她在路邊徘徊，等着李雲別過來。腦子裏很亂，也很遲鈍。
好像和李雲別不是特別熟，這樣冒昧或許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不太想見陸懿行。
她在路燈下站着，孤零零一個影子，襯得此刻好像很失敗。
原窈看着自己影子，覺得很難受，如果沒有喜歡陸懿行的話，她一定要快樂得多。
也不對，其實喜歡陸懿行這件事給了她很多快樂。
因為和陸懿行多說一句話。
因為收到他送的什麽禮物。
因為和他見一面。
如果全盤否定的話，好像連自己的人生也否定了。
……
“阿窈。”
一輛黑色賓利停在她身邊，車窗落下來，是李雲別的臉。
“不好意思，來晚了。”
原窈搖頭：“沒有。”
她上了車，斟酌措辭：“我……不太想住這裏了，你能不能載我去別的酒店。”
既然陸懿行都來找她了，她打算明天回北城去。不過不能回原家，阿忱現在同容起雲住，也不能去叨擾，恐怕還要繼續住酒店。
在此之前，今夜她得找個落腳的地方。
“麻煩你了，實在不好意思。”
李雲別笑道：“沒有的事，我們是朋友。”
他說話語調總是很溫柔，原窈不自覺也被安撫幾分。
李雲別開車載她前往另一個酒店，“是我住的酒店，你介意嗎？”
原窈搖頭：“這有什麽好介意的，謝謝你啊，李、李雲別。”
都說是朋友了，一直叫李先生也不好。
邵城沒有北城大，三十分鐘後，便到了酒店門口。
李雲別去停車，原窈在門口等他。
她全部身家都在随身帶的包裏，開了一間李雲別隔壁的房間，和他一起上樓。
又道謝：“謝謝，你都忙了一天工作，還因為這點小事麻煩你。”
李雲別微笑搖頭：“不會，如果你有什麽別的需要，也可以告訴我，我一定盡力幫忙。”
“好。”
二人停在走廊裏，原窈正要進自己房間，又聽見他忽然開口：“對了，阿窈你吃飯了嗎？”
原窈點頭：“嗯，吃過了，謝謝。”
“好，那你好好休息吧。”
“嗯，晚安。”
原窈進了門，反手關上門，這一夜睡得非常不安穩。她做夢，夢見很多東西。
童年時候她住在爺爺奶奶家裏，只從原白嘴裏聽說過陸懿行這個人的名字，不認識他這個人。可是在夢裏，她七八歲，也遇見了陸懿行。
這一夜夢境冗長雜亂，一覺睡醒是早上六點。
她睜開眼，覺得渾身乏力。一摸自己的額頭，似乎有些低燒。
嗓子很幹，她伸手撈過旁邊的水瓶，兩口水潤下去，才覺得舒服了一點。
她掀開被子，皮膚是出過汗之後的粘膩感。
原窈拿出手機，訂了下午飛北城的機票，這才起身去洗澡。
洗過澡出來，聽見敲門聲。
打開門，是李雲別。
他精神很好，詢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
原窈還沒化妝，唇色沒什麽血色，“我不太想吃。”
李雲別注意到她的臉色不佳，關切道：“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
她搖頭：“沒事，只是小感冒，我已經吃了藥了，你去吃早餐吧。”
“好，那你好好休息。”
·
陸懿行在餐廳裏坐到很晚，直到餐廳裏人少起來，打烊的時候，服務員過來催他。
“這位先生，你好，我們要打烊了，你可以明天再過來享用我們的美食。”
陸懿行才回過神來，“抱歉。”
阿窈說：“也許那是錯覺。”
他失神按電梯，在電梯裏坐過樓層，反應過來，又重新按下樓層。
那是錯覺嗎？
他懷疑過那是錯覺，畢竟他這十年，一直在找尋許清。一身所有的精力都留在許清那裏，似乎也沒人認真關注過身邊的別人。
一件事情堅持了十年，忽然有一天，它被打破了。
陸懿行茫然過，一開始甚至很反感，因為一切都被打亂了。
後來決定妥協了，又被突然出現的許清打亂了。
和許清見面的時候，得知她早些年就已經遇見了新的人，開始了新的生活。
原來只有他自己在原地停滞不前。
他有一瞬間的挫敗，不過轉念又想，他已經決定要放下，那和他也沒什麽關系。
電梯門打開，陸懿行失神地走到自己房門口。
真的是錯覺嗎？
不是。
只是要放棄一個執念，承認自己的動搖，有點難度。
何況，他從前對阿窈，那麽不好。
陸懿行胸膛起伏着，要這麽直白地面對阿窈承認，他喜歡上了阿窈。
陸懿行說不出口。
所以他用了也許。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