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識
顧惜迷蒙地張開雙眼時,屋子裏除了一股麝香與血腥混雜的味道,再無其他。
如果不是渾身傳來的酸痛和下身的麻木感,他幾乎都要懷疑自己做了個夢。
“顧惜,你怎麽總是這麽倒黴呢?”顧惜苦笑一聲,擡手擋住窗外射進來的陽光,淚水決堤而下,沖破了十九年的苦澀。
良久,顧惜試探性的動了動身子,半秒後便放棄了。
認命的拿起電話,顧惜給學校裏的哥們兒知會了聲今天不去上課。
在大學,逃課很尋常,可今天有滅絕師太的填詞選修課,那老太婆向來是扣分不留情的。
顧惜還不想大學第一期就挂科,主要是他沒有錢重修。
晚上八點,顧惜掙紮着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額頭上浸滿了豆大的汗漬。
一想到□□被糟蹋一場好歹還有錢拿,而自己半死不活還得去上班,顧惜便溢了滿眶的鹹淚。
不過最後還是吞到了肚子裏,畢竟他從七年前便是一個人生活了,哭給誰看呢?
今天是周五,所以客流量比較多。人潮中,顧惜一眼就看到了那抹花枝招展的影子。
“四張《***》票。”
簡娅,他親媽二嫁後男方的女兒。身高一米六五,小巧玲珑唇紅齒白賽西施勝玉環。
顧惜沒有見過她幾次,卻每一次都沒有美好的回憶。
他清清楚楚記得,七年前,簡娅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頓道:“顧惜,你真賤,竟然會跟着當二奶的親媽住進我家。”
從那以後,顧惜便一個人自立更生活了七年,包括學費都是他自己辛辛苦苦日以繼夜打工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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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利的打出四張電影票,顧惜雙手呈到簡娅眼前,極力向黨組織證明自己的衷心。
可惜,簡娅一見顧惜手中捧着的四張電影票,臉色刷的一下就從光芒四射變到了烏雲密布。
察覺氣氛不對,顧惜偷偷擡起頭,迎接他的,卻是一整杯冰冷刺骨的可樂。
冰涼的液體順着顧惜額前的碎發,流入純白的工作服,浸染了他整個身體。
雖然當下也不過十月中旬,被冰鎮的可樂這麽一潑倒也不冷。
可關鍵是他整個身體都在發燙,昨晚受傷太重,又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早就是強魯之末。
如今被涼水這麽一凍,顧惜眼前一黑,直直往堅硬的地板上栽了過去。
就連身旁離他不到一米的同事都沒來得及扶他。
和地板這麽猛烈一撞,顧惜終于明白過來簡娅生氣的原因。
作為一個四川人,簡娅的普通話一向不标準,所以剛剛簡娅要的應該是十張票,畢竟她身後跟了那麽一幫子人,怎麽可能只要四張票?
顧惜苦澀一笑,他怎麽就忘記簡娅最讨厭別人對她的普通話提出質疑呢?
顧惜真想就這麽昏過去,省得簡娅拿他開刷。可天不如人願,除了頭痛下身痛外,他精神好得很,根本暈不了。
簡娅見顧惜突然矮身下去,自然以為顧惜這是想躲,當即示意身後兩個高大的男生将顧惜給拖了出來,毫不留情的扔到了地上。
“顧惜,你活膩了是吧?”簡娅居高臨下冷冷看着顧惜。
顧惜忍着身後傳來的錐心之痛,搖了搖頭。
他不能得罪簡娅,她家是四川龍頭家族之一,惹惱了簡娅,他的日子根本過不下去。
“抱歉,我不是故……”
“你騙誰呢!”不等顧惜說完,簡娅猛的一腳便踹上了顧惜。
她穿着尖頭的高跟,這一踹直接在顧惜身上踹出了咔嚓的脆響。
周圍看戲的都有些害怕,慢慢散開了。
簡娅并沒有打算就此放過顧惜,原本站在她身後的幾個黃發男生一擁而上,噼裏啪啦在顧惜身上招架了一陣子,這位祖宗才揚了揚燙得金黃的發絲,一派高雅地離去。
簡娅在場時,沒有人敢去拉顧惜,整個四川的人都知道簡家不僅財大氣粗,還和黑道聯系緊密。
上一個上上個得罪簡娅的人,都沒能活過第二天。
這個世界就是這麽殘酷,你有錢有勢,就可以享受一些特權。
夜風習習,顧惜拿着老板支付的醫藥費和工資,呆愣愣的站在昏暗的燈下。
鵝黃的燈光暈開一層寂寞的光。
他被解雇了,得罪了簡娅他鐵定會被解雇。好在老板待不錯,竟然支付了兩千的醫院費,五個月的生活費有了。
似乎很難想象,一個十九歲的大學生,一個月就化四百塊,但顧惜一直這樣,他的每一筆錢都經過經過精打細算。
赫煜希遠遠就看到了燈下那抹孤單寂寥的影子。
那人雙手死死拽着一疊為數不多的錢,半低着頭默默咬着唇,額前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赫煜希看不清他的眼色。
但那人在風中顫抖的樣子,卻撩撥了他的心。
“停車!”赫煜希冷聲命令道。
司機是跟了他十年的忠仆,毫不猶豫便選擇了執行命令。
赫煜希還沒來得及下車,就見三四個黃毛小子突然沖向那人。
那人還在發呆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赫煜希眼睜睜看着那人手裏的錢輕而易舉的被人搶走,接着那人也被一腳踹到一旁的輕軌道上。
迎面而來的輕軌頓時發出歇斯底裏的尖叫。
顧惜醒來時,有片刻的茫然。
深藍的天花板,帶着銀色的鑲邊。華麗璀璨的燈飾以及身下柔軟的大床都告訴他,這裏不是他家。
“醒了?”
低沉而又充滿魅惑的嗓音将顧惜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他剛想側身看看是誰在講話,身上頓時傳來一陣椎心刺骨的疼痛。
他想起來了,他被一個男人上了,然後他上班得罪了簡娅,然後簡娅讓人打了他,然後他被解雇了,然後他的錢被搶了……
那錢是他這個月的工資加上兩千塊醫療費用,國慶期間他上了整整七天的班,拿的是雙倍工資。現在全沒了……
他家裏就三百塊錢了,如果再不找到新的工作,他的房租就交不起,他的生活費也沒了。
赫煜希冷冰冰的看着小美男兀自傷神,完全沒把他的存在放在眼裏。
顧不得手上還打着石膏,赫煜希俯身單手鉗制住小美男的下巴:“你在想什麽?嗯?”微微上翹的尾音帶了幾許挑逗的意味兒。
就連赫煜希自己都有些驚訝,他竟然會用這樣的語氣和小美男說話。
顧惜瞪着一雙如星的眼眸呆呆的望着赫煜希:“我們是不是見過?”
赫煜希毫不留情的吃笑一聲,他本以為是自己在調戲小美男,怎麽現在有種被小美男反調戲的感覺。
“我想并沒有。”
“哦。”低低應答一句,顧惜再次陷入了沉默。
赫煜希微微皺起一雙鋒利的眉頭,還沒有人敢在和他講話時這麽不用心,就連那人也不行。
“你好像很不樂意和我講話。”他的聲音加了幾分怒意,反而更迷人了。
可他手勁兒也加大了幾分,顧惜下巴吃痛,下意識挪動身體。這才發現,他不僅身體疼,還……還光溜溜的……
那自己一身的痕跡是不是也……
他不敢想,這種事情竟然被人知道。低垂着眼頰,顧惜覺得自己的生活糟糕透了。
“我什麽時候可以走?”他估計這裏是男人的家,他不想待在這裏。
“你走得了?”赫煜希反問。
顧惜不語,他這個樣子根本走不了。
“很榮幸告訴你,你肋骨斷裂兩根,昨天發燒到四十度,後面嚴重撕裂已經發炎。”赫煜希有條不紊的給顧惜解釋着,一面仔細觀察小美男的臉色。
赫煜希察覺到,在說到後面撕裂時,小美男表情明顯一滞,有意思。
顧惜沒想到自己傷得那麽重,而後面……
“我昨天拿在手裏的錢……”雖然很不好意思,但他還是問了 。沒有那些錢,他連病都不敢看。
“錢?有多少?”
“三千八。”顧惜眼睛一亮,男人應該是看到了,不然不會問多少。那麽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要回這筆錢?
“噗……三八?你賣一晚上才三千八?誰這麽缺德給你這樣的數字?”赫煜希覺得這小美男可愛極了,肆無忌憚的笑着。
他笑得腰都疼了,可小美男還呆愣愣的眨巴着一雙如星的眸子望着自己。
赫煜希第一次覺得尴尬,伸出完好無損的左手摸了摸鼻子 ,讪讪一笑。
顧惜沒聽懂他說的賣是什麽意思,但他的确是賣票的。過一晚上肯定賣不到三千八。
“那錢,還在嗎?”
赫煜希聳了聳肩,無所謂道:“我沒看。”
他從輕軌下将人救下來已經是奇跡了,至于那三千八百塊錢,也就夠他買幾雙襪子而已吧。
為了就小美男,他整個右臂可受了傷,要知道他已經十幾年沒有受過傷了。
但是小美男怎麽哭了?
“你怎麽了?”赫煜希疑惑。
“沒事,我想我該走了。”顧惜掙紮着要起來,額頭滑溜溜掉下大片汗豆子。
赫煜希冷眼看着顧惜所有的動作,等人費盡全力顫顫巍巍坐起來時,他卻起身一把将人推倒在床上。
“想走?”沒有人敢這麽不給他赫煜希面子。
顧惜身上疼極了,微微點點頭。“我沒錢付醫藥費。”
赫煜希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麽個理由來。不過……
傾身俯在小美男十厘米開外的距離。
“你叫什麽名字?”
“顧惜,顧盼回首的顧,珍惜的惜。”
赫煜希點了點頭,“赫煜希。”他從褲兜掏出一張名片扔到顧惜枕邊,蜻蜓點水般在顧惜有些幹澀的唇上微微一啄。“做我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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