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走快點!把這個人扔到廢土,我還急着去喝酒呢!”

“也不知道是哪個家族扔過來的棄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一點精神力都沒有的極品廢物,穿着打扮也是奇奇怪怪的。”

“你管他是什麽樣的廢物呢!只要是到了咱這沉石星,進了廢土學院的大門,他以前的身份就是再風光,那也是以前了。”

“這人被扔過來連個通知都沒有,估計也就是個不入流家族的棄子,管他呢。”

幾個穿着統一制服的人擡着一名一身白袍、雙眼緊閉的男人下了懸浮車,恍恍惚惚的往前走。

這男人似乎陷入了昏迷,一身裝扮仙風道骨,與周遭荒蕪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這人身後更是披散着及腰的墨發。

就是如今這人身上的白袍沾滿了灰塵,變得灰撲撲的,臉上也粘上了許多泥土,讓人看不清眉眼。

元淮閉着眼睛,保持呼吸平穩,任由這幾個奇裝異服的人來回搬運着他。

只聽這幾個人叽叽喳喳得說個不停,話語裏不乏一些諸如星際、宇宙幣、機甲之類的奇怪字眼。

若說是在一天前,元淮還對這些字眼一頭霧水,但在一天後的現在,在他裝昏了整整一天後,對這些字眼大致已經有了些了解。

元淮來到沉石星已有兩天,第一天他的确是在昏迷,第二天醒來,察覺到周圍的環境怪異,他幹脆繼續僞裝成昏迷,探查情況。

好在搜查隊裏的人員散漫、廢話不停,讓元淮了解到了許多關于這個世界的事情。

被這幾個人搬運着并不舒服,元淮面部保持沉睡模樣,指尖微微動彈了兩下,耐心正在飛速消耗。

想他仙界最知名的醫修元淮,誰見了他不是态度恭謹、小心翼翼,哪可能如現在這般随意!

但這裏已經不是仙界!

元淮從醒來的那一刻開始,就深刻了解到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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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有着仙界無法比拟、絕對濃厚的靈氣,偏偏這裏的人對這些靈氣毫無反應,反而修煉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甚至是将鋼鐵塑形,弄出了那些被稱為機甲的鐵疙瘩。

元淮确信,他被那該死的天道扔出了仙界,來到了遙遠而未知的星際。

好在元淮活了快兩千年,性子早就平穩了,也能随遇而安,适應良好。

“咣!”

搬運着元淮的幾人将他随意扔在地上,拍了拍手,正準備走,天邊一顆粒子炮精準的投進了廢土學院的另半邊。

粒子炮的沖擊波很強大,掀飛的氣浪甚至蔓延到校門口都仍有餘威。

天空中出現一艘巨大的戰艦,上面大大的星盜旗幟分外顯眼。

幾個負責搬運元淮的搜查隊員滿臉驚慌,轉身就跑。

“怎麽回事!怎麽會有星盜來攻擊這鳥不拉屎的沉石星!”

“還看什麽!快跑啊!”

“可是……這廢土學院被攻擊了……”

“你管他們死活!反正不過是一群被抛棄的廢物!”

幾個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被粒子炮掀起的灰塵與風浪中,被他們扔在地上的人卻突然直立而起。

元淮站直身體,睜開一雙沉靜的黑眸,擡手輕輕撣了撣袖口,沾滿全身的灰塵就像有生命般自動從元淮身上浮起、脫落,眨眼的功夫,元淮已經恢複了一身幹淨的白袍,如畫的眉眼一片淡漠,低束的黑發安靜的垂在身後,這巨大的風浪無法吹起元淮身上的一處袍角、一根發絲。

前方高空中的戰艦不斷壓低,向地面進行攻擊,炮火帶來的震蕩似乎将土地都擊裂。

元淮面前是一處破舊的校門,門上廢土學院幾個字歪歪扭扭,又是一陣炮火攻擊,本就搖搖欲墜的幾個字紛紛被震蕩下來,砸在地上。

他低頭盯着面前的幾個字看了看,擡腳走進了這所被那些搜查隊棄若敝履、萬分鄙夷的廢土學院。

廢土學院的深處,正是這次戰火的中心。

元淮看到幾處火光不斷交鋒,沒想到這看起來空空蕩蕩的學院裏面,還有人在和這巨大的星盜戰艦抗衡。

只是那抗衡着的幾個人看起來都不太好,似乎各個身體都有些毛病,偏偏他們都神情堅毅、毫不畏懼。

元淮停下腳步,在紛亂的戰火中,悠哉的當起了一名看客。

他剛停下腳步,前方一名坐着輪椅、手上拿着機械炮的白發青年在向空中的戰艦反擊一炮後,靈巧的控制着輪椅一個後退,轉身将手中的機械炮對準了元淮。

青年一雙眼瞳深紅如血,似乎雙腿不能行動,坐着輪椅卻并不能掩蓋他的氣勢,他手臂高擡,舉着重量不輕的機械炮,厲聲質問元淮:

“你是誰?”

元淮沒想到這青年在反擊戰艦的同時還能敏銳的察覺到他,微挑了下眉毛。

不遠處的幾個跟着一起反擊的青年男女正在不斷的往元淮這邊靠近,元淮頓了頓,正想做個無害的自我介紹,頭頂上方的戰艦卻在這時聚起刺眼的亮光,似乎在醞釀着火力強大的攻擊。

察覺到戰艦即将發出的攻擊,白發青年無暇顧及元淮,紅瞳惡狠狠的瞪視了元淮一眼,轉身高喊:

“撤退!”

但是來不及了。

元淮擡頭看着戰艦壓低到幾乎離地面只有兩三米的高度,不斷聚光的炮火正對着下面渺小的幾個人。

雖然元淮對這個不斷聚光的炮火威力不是太了解,可看着周遭的斷壁殘垣,再對比面前那幾個身形不太利索的青年男女,也能猜到,這炮火只要攻下來,這幾個人都是兇多吉少。

元淮倒是能幫他們一把,但……他為何要幫?

正在這時,那名白發青年擡手從自己的腹部挖了什麽東西出來,那東西似乎金屬制成,閃着微光,微光在戰艦不斷聚攏的強光對比下,幾乎要看不清楚。

這東西似乎對那名半死不活的白發青年十分重要,在他将這鐵疙瘩挖出來後,圍繞着他的幾名男女紛紛面色大變。

“不行!那是元帥給你維持生命的東西!”

“海宸!住手!我們不需要你來保護!”

海宸?

元淮安靜的站在一旁,與這連天的戰火格格不入。

原來這奇奇怪怪的白發青年叫做海宸嗎?

頭頂戰艦不斷聚攏的強光已經準備完畢,在這時激射下來。

海宸毫不猶豫的将手中的東西抛了出去,那渺小的圓球在空中與刺眼的炮火相撞,瞬間展開巨大的光屏,不斷阻攔着炮火的攻擊。

但情況并不樂觀,不過數秒,光屏就出現了裂縫,坐在輪椅上名為海宸的白發青年反握手裏的機械炮,将身邊的幾個人紛紛打飛出去。

那幾個人落地快速翻滾穩住身形,立刻要沖回來。

光屏在這時徹底破碎,一時間周遭的一切都被巨大的爆破沖擊,聲音從刺耳的嗡鳴變成了詭異的安靜。

元淮就站在近處,那炮火卻傷不到他分毫。

等光亮慢慢消失,周遭只剩下建築的殘骸,頭頂的戰艦似乎對這場景十分滿意,立刻後撤離開。

元淮看着戰艦消失,擡腳踏上狼藉的土地,慢慢往前走。

那幾名被擊飛的青年早在沖擊中昏厥,似乎受傷不輕,元淮用靈力聚攏成絲,挨個探尋一圈,發現他們雖然受傷,卻不至于死亡。

倒是……

元淮走到戰火的最中間,看到被破碎的磚土掩蓋住半個身體的白發青年。

青年身上的傷口衆多、傷勢嚴重,大多數傷口都暴露出了骨頭,偏偏他一雙紅瞳仍舊奪目、堅毅。

元淮居高臨下的站在身體破爛的白發青年面前,看着青年的目光有些稀奇:

“你快死了。”

青年紅瞳微動,視線落到了元淮身上。

他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毫無血色的薄唇微微開合。

元淮讀懂了唇語,這人在說:

“我知道。”

戰火過後,仍舊一身白袍纖塵不染的元淮顯得那麽耀眼。

“你不怕死?”

元淮的黑眸深深看進青年的紅瞳裏,想要在裏面找到一點害怕或是恐慌,可是沒有,這青年哪怕只剩下最後一口氣,眼眸裏也只有堅定與不屈服。

白發青年似乎想要起身,最後卻只是徒勞的動了動脖頸,他倒是終于找到了點能夠說話的力氣,只是氣管在炮火的沖擊中受到了傷害,聲音嘶啞難聽。

“我不想死。”

元淮心中的稀奇逐漸擴大,他活了快兩千年,已經多久沒有見過這麽有意思的人了?

他微微彎腰,半蹲在青年面前:

“我可以救你。”

聽了元淮的話,青年面上的神情沒什麽太大的變化,只是紅瞳更加堅定的注視着元淮,用他嘶啞的嗓音詢問:

“代價?”

元淮輕笑,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攏成刃,在右手手腕輕輕一劃,涓涓鮮血順着纖細皓白的手腕流了下來,滴在了青年的唇邊。

醫修元淮,差一步即可登臨為仙,卻因心似明鏡而窺破一絲天機,被天道甩出了塵世間。

白發青年傷勢過重,元淮目前手中并無現成的靈丹妙藥,但他既是一步登仙,自是有一身修煉得堪比神藥的血肉。

奄奄一息的白發青年似乎察覺到了血液中蘊含的生機,喉嚨微微滾動,咽下了不斷滴到唇邊的血液。

随着血液的吞咽,他的身體逐漸有了力氣。

他慢慢爬了起來,靠着雙手的力量半撐着身體,擡手抓住了元淮潔白的袖袍,袖袍上立刻被印上了一片髒污和鮮血。

元淮卻毫不在意,他只是盯着青年的紅瞳看。

青年半靠在元淮身邊,擡手緊緊握住元淮的手腕,大口大口的吞咽着血液,一雙紅瞳也死死的盯着元淮,那雙紅瞳裏仿佛燃燒着熊熊烈火,不屈服、不畏懼。

他身上可怖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新的血肉,血肉将将長好,青年立刻松開了口,側開頭不再吞咽元淮的血液。

元淮黑眸中的興味越來越濃,心想這個人不但不屈服、不畏懼,也不貪婪。

他擡起左手,如玉的指尖輕輕蹭過青年唇邊的血跡,将那一縷鮮血抹去。

“我剛好缺個藥童,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藥童。”

“記住,我叫元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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