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C90
朋羊思索了一秒, 搖了搖頭。
李奧低頭看表,然後,他看向另一邊。
戴安娜也在喻子延身後跟他小聲說話,喻子延拿了冰袋在敷他的左邊眉骨, 他的眼睛往下垂落, 似是望着對手的方向, 沒有聚焦。
“還有三十秒。”李奧報了倒計時。
朋羊嘗試問喻子翔:“需要我給你捏捏肩膀嗎?”她看到他的表情, 是想嘲笑她的模樣, 她連忙說,“電視裏總那麽演, 我不确定那是否有用。”她還想, 她以前上臺之前,牛大王總給她捏兩下肩膀, 會有一種, 要上場了要上場了的緊迫重要感。
“不用了, 謝謝。”喻子翔笑着看着她有點憂愁的臉,“別想着有人會受傷……享受比賽。我認為你會喜歡的。”
朋羊苦笑, 她也認為自己會喜歡甚至享受,如果不是這兩個人打的話。
一紅一藍重新回到了拳臺中央。
李奧也不廢話,“10, 9……”
喻子延緊盯喻子翔的眼睛。
“我真應該把那個豬肉派拍在你那該死的漂亮臉上。”
“4, 3……”李奧正在倒數, 差點他媽的笑出來。子延說子翔pretty face可算不上什麽誇獎……
“謝謝,我一點也不後悔揍花了你的——”
到底是從哪個夏天開始的呢?
實際上, 早在這個“慣例”形成之前,他們就總是比賽。
奧布萊恩是他們兩個的老師。奧布萊恩這個老滑頭,從來不說誰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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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顯而易見的事實是作為職業運動員的弟弟各方面的運動天賦肯定遠勝于哥哥。尤其弟弟的身體天賦在他的職業領域都是“怪物”級別的。再加上, 足球和拳擊在日常的體能訓練當中有重合的部分,比如爆發力訓練。
喻子延的優勢大概是他日常的gym活動就是完全圍繞這個。盡管足球和拳擊都需要核心聚力,旋轉發力,但有上下的區別。另外,喻子延和喻子翔的确不是一個重量級。喻子延擁有理論上的體格優勢,攻擊和防守範圍都更廣。
拳擊裏面,技巧同樣很重要,但任何運動技巧都依托于身體天賦。更不談他們差了整整十歲。
好在他們畢竟都不是職業選手。這個游戲仍然可以玩,可以有懸念,可以繼續。
李奧這裁判并不好當,喻子翔和喻子延的玩法向來不完全按照職業拳擊的規則來。
一回合下來,如果真的誰KO了誰,那判贏好判。像是剛才那個回合,子翔明顯上風,最後子延沒完全躲開的那一拳已經很說明問題了,這種情況,判贏依然好判。
但是,如果在一回合裏,雙方不逞多讓,那就……
這兩分鐘就是這個情況。
子延選了強攻,子翔暫時主守。兩人互有來回,誰也沒占了便宜。
朋羊在下面總是屏住呼吸十幾秒才呼口氣。
比賽開始以後,整個倉庫的氣氛跟此前完全不一樣,冷空氣凝結着,到了他們那裏,又好像是兩團燃燒的火。
戴安娜不知何時走到了朋羊身邊,美國女人小聲說了句,“我第一次現場看比賽也被吓到了,你會習慣的,很刺激,不是麽?”
朋羊只說了聲“是”,眼睛盯着場上兩個男人的每一個動作。
喻子延這一次進攻無功而返之後,被迫防守。
有些人很羨慕他有這樣一個弟弟。一個,超級英雄式的,弟弟。他可不僅只有這樣一個卓越的弟弟,他還有一個同樣全球知名的妹妹。
但其實這些跟喻子延也沒什麽關系。他們三個人,有不同的人生。
李奧讀表,喊停了比賽。
這一回合,暗流湧動。
喻子延和喻子翔都看向裁判。
李奧估摸着他倆心裏都有數。“這一回合我算了點數,子延多一點。如果你們都沒意見……”
戴安娜剛舉起雙臂想要慶祝。
“我有,你算錯了。”喻子翔喘着氣打斷了李奧。
喻子延雙手撐着膝蓋,他看向弟弟,目光銳利。他眉骨的創可貼有點松,是汗水導致。
李奧就知道會出現這個結果。他沖戴安娜擡了擡下巴,“戴安娜,你算點了嗎?”
戴安娜搖頭,剛要說話。
“我們可以調錄像。”李奧攤手。
喻子翔摘了拳套,“算了,我尊重裁判判罰。”他走回到自己的休息區。
朋羊連忙把水和毛巾遞了過去,她又自己拿了條毛巾幫他擦汗。
不想喻子翔喝了一半,把剩下半瓶水從頭澆了下來,這下濕的更徹底。
朋羊白擦了。
他回頭很頑皮地朝她笑,“抱
歉,不過一會兒你可以幫我淋浴。”
朋羊本來很緊張的,這一下笑了出來,她立刻又板起臉,“還有一局。”
兩人對視,都沒再說話。
少頃,朋羊的目光上揚落到了喻子翔身後。
喻子翔也回頭。
喻子延站起來時脫掉了上衣扔了出去。運動過後,紮實的肌肉凸顯,汗水還在沿着線條往下滴落。
幾乎同一時刻,戴安娜興奮的聲音在倉庫裏響起:“Take him out,babe!!”
幹掉他!
她如此給男朋友鼓勁,幫助挑釁對手,是很合格的啦啦隊長。
喻子翔轉回頭,朋羊看到他挑眉,臉上還有玩世不恭的笑。下一秒,他也脫掉了上衣。他脖子上那根金鏈子在燈光下,灼灼晃眼。接着,他看向她的目光很是慫恿,卻不作聲。
朋羊沒說什麽,半秒後,她的右手來到了嘴邊,她吹了一記悠長響亮的口哨,整個倉庫都是回聲。
李奧很配合地喔了一聲。
喻子翔再次轉頭看喻子延。喻子延的表情還是那樣,沒有太多情緒起伏,他眉間的淤腫絲毫不減,似乎還加重了。
兩人都在戴手套。
李奧提醒時間。
喻子翔走回比賽區之前,低頭問朋羊:“我現在是不是so fucking hot?”
這種時候還要調個情。朋羊哭笑不得。
她視線也往他身上落,從鎖骨到人魚線,壯實充血的肌肉,布滿水與汗水,線條分明又流暢。
她頓時口幹舌燥,開口聲音有點沙啞,“Yeah,so fucking hot.”
他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臉上笑容得意至極,嘴裏說着“Thanks love”,興致勃勃回到了拳臺中央。
李奧左右看喻子延和喻子翔。“Cool,我他媽聞到了戰争。感謝女士們。決勝局開始之前,我必須要問,子翔,你确定你要佩戴金屬嗎?”他問罷又嘀咕道,“我好像應該第一回 合開始之前就問的。”
“你有意見?”喻子翔沒看李奧,只是問喻子延。
喻子延搖頭。
既然如此,李奧直接倒數。
三分鐘後。
拳擊臺上,兩個赤-裸着上身的男人都躺倒在地上。
“李奧,你他媽的點數肯定計算錯了。”這是切爾西隊長的控訴。他抓起朋羊扔過來的毛巾,擦了擦額頭。
李奧居高臨下叫冤,“隊長,你那該死的數學能力
全英格蘭皆知,斯坦福橋每場都唱,你真的要質疑我?”
“他可能在切爾西隊裏算數學好的,這給了他自信。”喻子延揭了眉骨上的創可貼。傷口沒愈合,但這不是什麽大問題。
“你閉嘴,你臉都被我揍花了。”
“你閉嘴,你輸了。”
“Baby one more time TIME!”戴安娜在拳臺下面喊完,拿起那兩只女士腕表,随意看,跟朋羊說,“BY,如果你不介意,我就拿走了。我有朋友是你的超級粉絲,他們肯定會羨慕我從你這裏贏走一個Lvcea。”
“當然,你應得的,戴安娜。”朋羊朝戴安娜笑了笑。
喻子翔躺着深深吸了口氣,那刺目的燈光實在太他媽晃眼了。然後他一骨碌爬了起來。
“一定要放Instagram?”他走到拳臺邊去拿手機。
李奧在他身後樂道:“是的,隊長。”
喻子翔蹲下,朋羊正昂頭看着他。他露出輕松的笑,聲音也是輕輕的。“這只是為你唱的,baby。”
朋羊的口型是謝謝。
喻子翔很果斷,他在YouTube上找到那首歌,倉庫裏起了笑聲。
他聽了一半,關掉。然後他把手機給了朋羊。“來吧,baby。”
“你不想淋浴完再錄嗎?”朋羊打開攝像頭。
“我看上去怎麽樣?”喻子翔笑着問。
朋羊看他,“Hot.”
“謝謝。”喻子翔得意洋洋地說。
他看着一點也不像輸了,更像是贏了。
“別把那兩個混蛋拍進去。”他往後退了兩步,跟她說。
切爾西隊長上傳在Instagram的最新視頻,不僅唱了布萊妮的經典神曲《Baby one more time》,還附送了一段舞蹈,一段半-裸的舞蹈。
背景音裏笑聲此起彼伏。
喻子延已經去了更衣室,李奧回了回頭,也過去了。他們兄弟倆打這一場,他也出了半身汗。
戴安娜也回了回頭,臉上還有點不谙世事的笑,“謝謝。今晚真好玩。”她跟喻子翔說完,又看向朋羊,“你是不是沒想到他會輸?我沒計算點數,我不擅長這個,也許李奧幫子延作弊了。”她說完眨了眨眼,無疑是在開玩笑。
朋羊看着戴安娜淺棕色的眼睛,那并不是一望到底的,但沒什麽陰霾。一點都沒有。她笑,聳着肩接戴安娜的玩笑,“也許。但你可能最好不要告訴你男朋友你的猜測。”
“惹怒他也很好玩。”戴安娜有點任性地說。她放下兩只表,想了一會兒,微笑道,“他是我爸爸的朋友,我兩年前約過他一回,他沒答應,大概是嫌我年紀太小了,都還沒到法定飲酒年齡。三月份的時候,畫廊有個主題展,他來看,我剛分手,覺得試試也無妨嘛,就又約了他一次,他這次答應了。我們就是這麽開始的。”
她們基本同齡,拉近距離按理說不是一件難事。特別是戴安娜這個性格很招人喜歡。
“你們看上去很可愛。”朋羊簡單地說。
“我知道,對吧?”戴安娜的反應跟朋羊接觸過的很多美國年輕女孩兒很像,戀愛中的,本來就相似。
“你爸爸……”喻子翔低頭看着手機,随口問道。
“噢他知道,他可不太高興。但我告訴他不要管,我知道我在做什麽。”戴安娜的笑容和目光都很自信,她退了幾步,“子翔,BY,我也得去淋浴了,一會兒見。”
朋羊也說一會兒見。
喻子翔鎖了屏,擡起頭,問朋羊,“今晚高興?”
朋羊點頭,又道,“過山車式的。你……”
喻子翔一笑,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我先去淋浴。一會兒聊。”
“好,去吧。”朋羊說。
整個倉庫,暫時只剩朋羊一個人。她坐到了拳臺邊上,望着牆上的詞。
Power.
她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有腳步聲傳來。
她沒回頭。
那個人靠在了另外一個拳臺邊,也看着牆上的詞。
朋羊轉過頭,朝他笑,“恭喜。”
喻子延看着她,點了下頭,沒說話。
朋羊猶豫了下,還是決定說那件事,“我寫了首歌,有一部分你可能聽過……”她不太知道怎麽繼續,但似乎說到這對方也明白了。
“我知道了,我不會誤會。”他看着她,過了片刻,他這麽說。
戴安娜換了紅裙和高跟出來,像是約會的打扮。
“BY,我的畫廊就在Mayfair,歡迎你去玩,經常會有很不錯的私人展品。”戴安娜在喻子延懷裏擡頭看了看他,“他畫的也不錯的。噢你不用擔心,我們不對公衆開放,你不會碰到瘋狂粉絲什麽的。”
朋羊禮貌答應。
李奧也出來了。“BY,子翔還在更衣室。我們先走了。
”他跟朋羊道別,又道,“子延,你得送我回去。”
喻子延往外走,“你的Uber App不能用?”
“Fuck. 我當了一晚上陪練和裁判……”
……
邊門關上,朋羊往更衣室走。走了幾步,她想起什麽,回頭看到那拳臺上,那兩只女士腕表,戴安娜忘記帶走了。她一時很想笑,準備去拿了送出去,但估計來不及了。她打算一會兒問子翔怎麽辦,便沒再往回走。
朋羊駐足在更衣室外,兩邊似乎都是男性更衣室。
“進來,bae。”
她聽到他的聲音從其中一個裏面傳來。她推開了那邊的門。
喻子翔已經淋浴完換好了衣服。他坐在長凳上,向走進來的女孩兒伸手。
朋羊走過去抓住那只手,被他拉進了懷裏。
“我很抱歉讓你輸了一只表。”
清新又性感的氣味襲來。
“不要緊。”他先前問了這個,她有心理準備。“我不會拿我在乎的東西賭的。”
他的手來到了她的脖子,“比如這個?”
“嗯。”她看着他。從冰涼的倉庫到這裏,好像進了桑拿,或者主要是他懷裏體溫的問題,傳染給了她。“他知道嗎?”
“當然。”喻子翔無所謂地說,“他不在乎。他就是贏了,這是既成事實。我的選擇是我的問題。所以他告訴你他贏了,他沒撒謊,我告訴你我讓他的,我也沒撒謊。而且,我并不能證明我不讓他,他就不能贏,不是麽?”
“為什麽?我以為你喜歡贏。”
“因為這個游戲,我們都不可能真的拿出百分百的投入度。比起贏,我更想讓這個游戲繼續下去。我不想突然增加變量。盡管喻子延是輸得起的人,但增加變量就是增加不确定性。我不喜歡。這些他也都明白。”
“你不喜歡不确定性?”
“多數時候。我自己已經夠不确定了。”喻子翔自嘲了句,一手抱緊了她的腰,“但我喜歡你的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