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就像朗姆所說的一樣,羽柴尋第二天就再次來到了醫療室。

推開門的時候,醫生剛好給安室透做完傷口檢查,見羽柴尋出現在門口,醫生便開口道:“恢複快的話,基本上一個星期後就可以正常行動了。”

“那就好,”羽柴尋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怎麽會,這是我的職責。”

醫療室的工作繁忙,羽柴尋讓醫生先行離開,自己走到安室透的床邊。

“……羽柴大人。”

估計是看在羽柴尋的面子上——朗姆只會希望他在病床上躺得更久一點,那位醫生給他治療的時候相當用心,安室透的嗓子已經好了大半,雖然說話時還是會有點不适,但聲音也不像之前一樣嘶啞了。

“沒事,你就躺着吧。”

羽柴尋制止了安室透想要起身的動作,目光在他的身上左右打量:“怎麽樣,覺得還好嗎?”

“好多了,多謝您關心,”說到這,安室透有意頓了頓,“您今天,是來問屬下之前情況的吧?”

他和其他人在訓練室公然鬥毆,要不是差點去了一條命,其實按照二號基地的規矩,安室透也得去懲戒室走一趟。

羽柴尋像是有些意外他會主動提起這個話題,體貼地笑了笑說:“我确實想确認一些事情,不過還是等你恢複好了再說吧,現在不急。”

安室透面上一愣,而後神色糾結了一會兒,然後下定決心似的開口:“其實當時是我先挑釁他的。”

羽柴尋有些驚訝:“你說什麽?”

“我們之間有私仇,”安室透很坦然地說道,“我還在佐藤組的時候,他和我是一個小隊的,但他是隊長,曾經搶走了許多原本屬于我的功勞。”

這當然是朗姆提供的劇本,但安室透一字一句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雖然平淡,但看他的眼神,很容易就能讓別人相信真的發生過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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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擅自在基地裏對其他人動手會被懲罰,”安室透深吸了一口氣,望向羽柴尋的眼睛,“我是故意讓他對我動手的。”

房間裏沉默下來,過了好一會兒,安室透聽見羽柴尋帶着嘆息的聲音,并沒有因為被欺騙産生的憤怒。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件事?”

羽柴尋的表情有些疑惑:“其實你完全可以不說的,畢竟那個人差點打死你是事實,而且監控裏也是對方先動手,就算他後來指認你,你只要一直不承認,也不會影響最後的結果。”

“而且,”他像是很不理解安室透的動機,“既然你一開始就是故意的,那現在告訴我真相,不是一切都白做了嗎?”

羽柴尋看着他,淺藍色的眼瞳中泛着湖水一樣柔和的情緒。

對着這樣的眼睛很難說謊。

安室透下意識垂眼避開了他的目光。

“因為我不想騙您。”

但他又确實正在這麽做。

并且語氣真誠,一副真心剖白的樣子。

實際上卻都是事先就準備好的劇本,因為朗姆認定這樣做會讓羽柴尋動容。

“在朗姆大人那邊總是需要算計很多,但……”安室透極其冷靜理智地念着臺詞,甚至記得要适當停頓來表現自己的糾結猶豫,“您和朗姆大人不一樣,我無法對您撒謊。”

他苦笑了一聲:“如果這話被朗姆大人聽到,我可能會死得比隊長還慘吧。”

羽柴尋明顯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後,他苦惱地開口:“就算你這樣說,但我也沒有做什麽值得你這樣信任我的事啊。”

“您救了我不是嗎?”

安室透忽然自嘲地笑了一聲:“其實就算我那個時候真的死掉也不影響什麽,畢竟組織裏像我這樣的新人要多少有多少,恐怕也只有您會把我送來醫療室了。”

“你沒有你說得那麽糟糕。”

安室透動作微頓。

他說那些話的本意當然也是為了賣慘,順便展示自己對他的好感和信任,但羽柴尋的關注重點卻完全不在那裏,只是認真地反駁他的話。

“朗姆挑人的眼光一向很挑剔,你作為新人能被他選中,就證明你的實力很強。就算那天出現在那裏不是我,而是其他人,他們也不會放任你這樣優秀的人才被肆意打壓。”

羽柴尋朝他笑了一下:“你太低估自己了。”

這話如果讓朗姆來說,安室透百分百會覺得這是在試探,但羽柴尋卻不會給人這種感覺,他的贊美永遠是真心實意的。

如果羽柴尋去組織的情報部,估計很快就能成為那裏的得力幹将——別人很難對他說謊,他卻能讓別人輕易地暴露真心。

安室透忽然想到朗姆之前一直有意無意和自己說起的一件事。

自己并不是朗姆第一個派去羽柴尋身邊的人,在他之前還有一個人,但朗姆已經不再相信對方了,不過不是因為他在羽柴尋那裏暴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而是因為那個人自己出了問題。

“明明是演戲,渡邊那家夥卻對羽柴動了真感情,”朗姆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語氣很平淡,“你過去的時候估計會遇見他,不過不用太在意,諸星大一來,那家夥現在跟喪家犬也沒什麽區別了。”

甚至都不用擔心那家夥洩密,因為自己是被派來監視的真相一旦暴露,他和羽柴尋最後的關系也就玩完了。

羽柴尋對手下一向寬容,但不代表他也能心無芥蒂地接受背叛。

而那正是渡邊絕對無法忍受的事。

末了,朗姆若有所指地說道:“羽柴對手下非常優待,所以想去他身邊的家夥一直不少,不過我想,你應該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

回憶在他的腦海裏迅速掠過,安室透的思緒回到現實,只是這一個短暫的停頓,他就落入了青年晃着笑意的眼睛裏。

——有時候,朗姆的警告确實是必要的。

“嗯?”

口袋裏突然傳來手機震動的聲音,羽柴尋抱歉地朝安室透笑笑,然後起身接起了電話。

安室透這個角度無法瞥見來電人的名字,但他清晰地看見了羽柴尋在看到來電人時自然柔和下來的目光。

“任務還順利嗎?”

羽柴尋平常語氣就很溫和,但當他對着電話那頭講話的時候,聲音卻又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柔軟,這種特殊很輕易地就将對面那人和旁人區分開來。

安室透已經猜到了對方是誰。

被那些奇怪字符環繞的時候,安室透經常會想,這其實就像是漁夫和魔鬼的那個故事一樣,被所羅門王封印在銅瓶的魔鬼一直想着會有人來救他,那些人則一直在他耳邊說着羽柴尋以後會為他如何如何,可就如同漁夫在魔鬼耐心耗盡之後才出現,現在羽柴尋雖然出現了,但真正裝在眼底心底的人也不是他。

時機不對罷了。

——但那也無所謂。

只是瞬息,安室透就重新戴上了真誠溫和的面具,眸光深處卻是無動于衷的冷漠。

羽柴尋不是漁夫,自己也不會像故事裏那個愚蠢的魔鬼一樣為一個虛幻的念想執着到瘋魔。

更何況朗姆才是組織裏的二把手,取得他的信任才能讓自己得到最為關鍵的情報。

所以無論現在的羽柴尋喜歡誰,都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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