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聽見身旁的動靜,安室透立刻收斂了自己臉上的全部情緒,快步走到羽柴尋身邊。

他沒有再去管那些發表各種離譜言論的彈幕,不要被外物所幹擾,這是卧底培訓第一課的內容。

“剛才手滑了一下,”安室透把剛才的插曲簡單地略過去,“不用在意,我等會兒會收拾的。”

不管怎麽樣……都不能被幹擾。

但鬼使神差的,安室透忽然問道:“剛才……為什麽要那麽做?”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安室透有一瞬間錯覺連周遭的時間都被無限延長了。

但羽柴尋聽到這個問題只是偏了偏頭。

“因為我跟你承諾過。”

他的語氣和平常說話的時候并沒有什麽區別,只是因為脖子上纏了層層疊疊的繃帶而顯得嘶啞和無力,但一字一句的音調依舊帶着一種理所當然的平靜溫和。

“我不會給你添麻煩,在任務開始前,我們不是這麽約定了嗎?”

“砰——”

旁邊人的子彈打偏了。

赤井秀一并不覺得意外。

他現在位于組織在名古屋的臨時基地的訓練場,旁邊的幾個成員正在一邊練習射擊,當然,這是他們明面上的行為,至于他們真正的工作……赤井秀一察覺到那些有意無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平靜地對準靶心開了一木倉。

自然是在監視自己。

赤井秀一一直覺得自己姑且還算有耐心,至少以前那些需要耐心的工作他都做得不錯,可惜現在也所剩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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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長。”

他語氣平淡地叫住走過自己身旁的男人:“我的任務已經結束,請問我的任務批複文件什麽時候可以通過?”

行動組組長聞言皺了皺眉,很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基地裏最近忙得很,你就再等幾天吧。”

話落,他就準備離開,但下一秒,還帶着子彈發射餘溫的木倉管就随意地攔在了他的面前。

組長臉色難看地擡頭看向赤井秀一,冷笑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如果冒犯了您我非常抱歉,”赤井秀一的語氣其實還算彬彬有禮,“不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任務批複只需要您簽個字,所以我想确認一下,您是否對我的任務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

如果自己真能挑得出問題,他就犯不着用這種簡單粗暴到愚蠢的方法來卡赤井秀一的任務進度了。

他不能違背朗姆的命令。

“……少威脅我,”組長伸手推開他的手臂,“我是按規章辦事。”

赤井秀一聞言嘆了一口氣,他垂下手臂,像是放棄了。

但等組長走過對方身邊的時候,他聽見赤井秀一忽然開口。

“您對規章制度的嚴格要求令人佩服,不過屬下很好奇,您和遠藤社長的交易,也同樣符合組織的規章嗎?”

組長猛地回過頭。

——他怎麽會知道?!

但赤井秀一卻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請問,”他的語調依然維持着慣常的平靜,看向他的目光幾乎沒有情緒波動,“您現在可以給我的文件簽字了嗎?”

從游輪上下來後,羽柴尋直接被送往了組織位于東京的某個秘密安全基地,這是朗姆的安排,和二號基地相比,那裏的醫療設施更加完備,裏面收治的都是組織的成員,基本可以等同一個小型醫院,不過羽柴尋只在那邊的病房裏待了半天就無法忍受地想要搬出去。

羽柴尋面無表情地看向站在一旁據說是專門抽出時間來看他的貝爾摩德。

“我不要待在這裏。”

貝爾摩德假模假樣地嘆了一口氣:“這可不行,你傷得這麽嚴重,只有待在這裏才能得到最好的治療,別任性。”

“待在這裏我才會死得更快,”因為确認了這裏沒有監控,羽柴尋完全不掩飾自己的糟糕心情,“你應該很清楚我不喜歡住院,更何況只是這點小——”

貝爾摩德随手拿過放在旁邊桌子上寫得密密麻麻的診斷記錄,語氣訝異地接上他的話:“小傷?”

羽柴尋:“……”

“看你的眼神,”貝爾摩德似笑非笑地開口,“你不會想說,只要死不了的都是小傷吧?”

羽柴尋倒是很想回她一句“難道不是”,琴酒有次遭遇汽車爆炸都還能正常上班呢,但和貝爾摩德争論這些沒有任何意義,因此他還是自認理虧地別過了頭。

但他并沒有放棄自己之前的堅持。

“我對消毒水過敏,”羽柴尋認真地說,“這裏的味道太重了。”

“難怪你之前這麽抗拒醫生給你的傷口消毒,”貝爾摩德上下打量了一會兒羽柴尋,“不過,我好像沒看出你有什麽過敏反應。”

話落,貝爾摩德像是覺得有趣地笑了一聲:“讨厭住院和打針所以寧願自己回家休養……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有童心呢。”

羽柴尋:“……”

貝爾摩德是真的覺得很有意思,羽柴尋不想待在這裏的理由其實就一個,這家夥讨厭醫院。

這件事她也是偶然發現的,最初覺得奇怪是因為發現除非傷得太厲害影響行動,不然羽柴尋對自己身上的傷基本都處于死不了就行的随便态度,他對別人來給自己處理傷口似乎也有一種天然的抗拒,明明平時不管發生什麽都是一副冷靜理智的樣子,這種時候倒像是小孩子一樣。

“老實待着吧,”貝爾摩德随意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笑盈盈地說道,“不過你要是無聊的話,我倒是可以待在這裏陪你聊聊天。”

你純粹就是想摸魚吧。

羽柴尋知道因為組織之後的某個大行動,貝爾摩德這些天一直在四處奔走——考慮到這家夥之前的工作頻率,這種程度對她來說已經算是非常忙了。

見羽柴尋沒什麽興趣,被迫住院讓他整個人身上都籠罩着一種恹恹的氣息,但貝爾摩德也不着急,慢條斯理地說:“諸星大回來了。”

嗯?

羽柴尋略有些驚訝地擡眼:“這麽快?”

赤井秀一之前和他說是要八天後才能回來,而他和安室透在任務上耗的時間其實沒有幾天,加上朗姆那邊的阻攔,羽柴尋原以為對方至少也要三四天後才能回來。

“可能是聽說了你因為救命之恩想提拔安室透當直屬部下的事,所以他歸心似箭了吧。”

“……你的推理可真是随便。”

他受傷的事現在組織裏就沒有幾個人知道,更別說知道更多的細節還專門為此趕過來了。

貝爾摩德也只是根據直覺随口一說,仔細想想确實哪裏都不合邏輯,只能說是巧合。

羽柴尋對這個消息倒是沒太大想法,因為短時間內他根本不被允許離開病房,想做什麽都是白搭,雖然他覺得自己身上的傷真的不算什麽——自己的症狀主要是失血過多和短暫的呼吸道壓迫,只要急救得當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這裏的醫生顯然不這麽想。

估計是為了防止之後被追責,畢竟他的身份在組織裏很特殊,他們不可能冒着被朗姆質疑的風險帶自己離開。

羽柴尋當然不至于去為難這裏的醫生,但他沒想到貝爾摩德居然也這麽不配合自己。

一想到按照醫生建議自己必須要在這裏待上一個星期,羽柴尋就覺得頭痛。

“……還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比如?”貝爾摩德顯然很了解他最近的行程,“你原本就在休假期,完成朗姆的任務之後也沒有別的工作,我實在想不通你有什麽必要非得出院。”

當然,貝爾摩德剛才說的這些都是羽柴尋明面上的工作。

至于私底下那些不太方便說的,羽柴尋和羅斯維的交易進行得非常成功,而且後續也沒有什麽大問題,唯一能讓他挂心的,估計也就只有組織下個月的行動。

不過如果是為了這個,“你現在就更應該待在這裏好好休息了。”

羽柴尋聽懂了她的潛臺詞。

日本的黑色幫派很多,除了組織以外,當然也有不少其他的幫會勢力,這些勢力單拎出來實力和規模都不如組織,但聯合起來就是一個非常恐怖的存在了。

而從去年開始,以兵津會和牧野組為首的幾個大型幫會聯合就一直有意無意在組織的地盤周圍徘徊,并且幾次攔截了組織的軍火走私生意,之前是因為還處于合作關系暫時不好徹底撕破臉皮,但顯然,BOSS現在已經不打算繼續容忍下去了。

這種勢力沖突當然輪不到羽柴尋這種技術人員出面,因此BOSS一開始就讓貝爾摩德提醒他留在基地,但就像兵津會牧野組以及BOSS都有自己的打算,羽柴尋當然也不打算就這麽待在一旁圍觀。

既然如此,他到時候總不能帶着一身傷病出場。

這是貝爾摩德的想法,不過羽柴尋卻反而從她的話裏得到了某種啓發。

“其實身上有傷會更好,”羽柴尋若有所思道,“如果我傷得完全下不了床,那麽不管現場最後出現了什麽變故,也都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了。”

畢竟事後排除嫌疑也是很重要的。

見羽柴尋居然真的開始思考起之後要給自己身上弄個什麽程度的傷,饒是貝爾摩德也不免眼角微抽。

“恕我直言,”她慢吞吞地說,“如果你真的打算這麽幹,首先就要接受在病房裏待上十天半個月的事實。”

誰讓你都傷得下不了床了,演戲做全套嘛。

羽柴尋:“……”

那還是算了。

他現在還是比較想出去,待在醫院和待在監獄有什麽區別。

貝爾摩德是不用指望了,她接到電話離開後,羽柴尋便開始劃拉着手機的通訊錄名單,開始思考還有誰能來幫自己。

赤井秀一剛好回來,可以叫他來幫忙,不過安室透好像位置離他更近一點,看時間對方應該也和朗姆彙報完了……

“咔嚓——”

貝爾摩德?她又回來——

羽柴尋擡眼,對上了一道熟悉又冷淡的目光。

四周的空氣突兀地安靜下來,過了大約十幾秒,羽柴尋才不太确定地開口道:“琴酒……你是來看望我的嗎?”

對面沒有立刻說話,只是随手将伯萊塔扔在他旁邊的枕頭上,羽柴尋餘光不着痕跡地瞥了那邊一眼,他敢保證這玩意絕對是剛剛才開過木倉,木倉管的金屬邊緣甚至還帶着一點深色的痕跡。

琴酒的視線在亮着的手機屏幕上掠過,最後落在羽柴尋的臉上。

“BOSS的要求,”他聲音冷淡,“來看看你有沒有逃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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