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這個點的訓練場正是人最多的時候,但成員之間很少有交流,因此附近只能聽到器械搬運的聲音以及雜亂不一的腳步聲。

和這些腳步匆匆的成員相比,諸伏景光則是一直站在門口沒有動彈,神情也看不出來是在想什麽。

直到有人走到他的身後不遠處,諸伏景光才本能地回過神,同時習慣性地繃緊神經,表情看不出異樣地回過頭。

“你怎麽一直站在外面?”

叫住他的是卡爾瓦多斯,在另一片區域活動的時候,諸伏景光曾經和對方一起出過幾次任務,和其他幾乎沒什麽交流甚至連名字都不清楚的代號成員相比,他們的關系還算比較熟悉。

但也僅限于此。

“也沒什麽,只是突然想到了任務的事,”諸伏景光将自己的思緒從那些讓人滿頭問號的東西裏抽離出來——他現在已經非常熟練了,他回答道,“我的假期期限快到了,不知道之後又會被派去哪裏。”

卡爾瓦多斯立刻露出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他不久之後也要出任務,打工人在哪裏都一樣,休假期結束永遠是最令人痛苦的一件事。

提到工作,卡爾瓦多斯不由得有些感嘆:“所以說我有時候還真佩服琴酒,真虧他能全年無休地工作到現在,而且居然還有時間來基地視察,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根本不用睡覺。”

諸伏景光原本只是想随便應付卡爾瓦多斯幾句就和對方告別,但聽見這句話頓時一愣。

“琴酒來基地視察?現在?”

“是啊,”卡爾瓦多斯沒有發現諸伏景光的異樣,随口說道,“我剛剛就在門口遇到他了,看他的樣子就像是在趕時間,不過想想也是,那家夥每天的日程估計都是滿的。”

卡爾瓦多斯接下來的話諸伏景光沒太去聽,他聽到琴酒來基地視察的第一反應,就是對方十有八九是來找羽柴尋的。

而諸伏景光之所以會産生這樣的印象,其中有一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為安室透這段時間的轉述。

諸伏景光:“……”

他想到自己剛才看見的那些彈幕,心情頓時變得非常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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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真的想避免彈幕說的那些劇情嗎?諸伏景光心說他怎麽感覺對方現在做的事情完全是反過來……

“抱歉,我還有點別的事,就先走了。”

不管怎麽樣,琴酒過來顯然都不是一件好事,諸伏景光心裏還是有點擔憂,也不知道安室透和羽柴尋那邊怎麽樣了。

卡爾瓦多斯沒在意:“好,你去吧。”

結果卡爾瓦多斯聲音都沒完全落下,他就看見蘇格蘭立刻轉身往另一個方向離開,一副也在趕時間的樣子。

卡爾瓦多斯:“……”

大家最近還真忙啊。

“你越線了,琴酒。”

這話一出,安室透身後的羽柴尋頓時眼皮一跳。

他覺得今天的安室透非常不對勁。

安室透以往雖然也和琴酒鬧出過幾次矛盾,但他往往都是主動退讓的那一方,偶爾反駁幾句,也不會表現出太過明顯的挑釁。

這也算是情報人員的基本素質了,無論發生什麽,他們都不太會表現出過于明顯的情緒,也會盡量避免和別人産生激烈的矛盾。

事實上,在羽柴尋的印象裏,安室透的态度大部分時候都很平和,就算有時候和赤井秀一針鋒相對,對峙的時間也不會太長,屬于那種互相不搭理的狀态,姑且還算和平——羽柴尋不在的時候就另當別論,不過那些時候羽柴尋也看不到就是了。

但安室透今天的表現就很明顯地和平時不一樣。

琴酒身上的殺氣絲毫沒有影響到安室透聲音裏的

笑意,只是當他笑起來的時候,他眼瞳深處的冷淡卻也一點不比琴酒要少。

安室透說那些話的時候,簡直就像是有意地想要激起琴酒的怒火一樣。

羽柴尋搞不懂這是個什麽操作。

他想到安室透剛才和自己說的話,羽柴尋一開始還以為安室透指的是自己和他剛商量好的假情侶計劃,還疑惑了一下對方幹嘛非要在琴酒面前排練,但羽柴尋現在又不太确定了,畢竟安室透現在給他的感覺更像是在演練如何在琴酒的怒火下順利求生……

羽柴尋忍不住思考是不是因為剛才的坦白局太過順利,以至于安室透現在的狀态還沒調回來。

不要搞事情啊!

羽柴尋不知道的是,在安室透看來,這兩者其實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因為只要情侶的事一出,琴酒會生氣簡直是必然的。

事實上,安室透剛才只是叫了一下羽柴尋的名字,琴酒看他的眼神就已經和看屍體沒什麽差別了。

安室透當然也無所謂琴酒怎麽看他。

琴酒從他的态度裏意識到了一點什麽不同尋常的東西,他神情危險地眯起眼睛:“關于你之前的懲罰還沒有定論,是誰給你的膽子來我這裏說這種話?”

他的視線掠過安室透,最後定定地落在他身後的羽柴尋身上,語氣滿是嘲諷:“朗姆嗎?”

安室透的眼神變化了一瞬,但這瞬息間的異樣并未改變他臉上的神情。

他明面上是羽柴尋的直屬部下,但私底下其實是朗姆的探子,組織裏知道這件事的人并沒有多少,皮斯科因為曾經和朗姆合作過的關系,所以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但安室透可以肯定,朗姆絕對沒有把這件事透露給琴酒過。

畢竟在朗姆看來,琴酒一直是他在組織裏主要的競争對手,像這種涉及自身機密的情報,朗姆除非是傻了才會主動告訴琴酒。

換句話說,琴酒多半是自己發現的。

不過這件事其實也有跡可循,在朗姆要求安室透去執行誘餌計劃的時候,隐患就已經埋下了,畢竟當時負責在那附近看守的主要負責人就是他,如果朗姆的計劃想要順利進行,其實是很難避開他的視線的。

但看琴酒的态度,對方當時應該也只是猜測,并不能肯定安室透就一定是朗姆的探子,琴酒真正确定這件事,估計是之後的事了。

安室透冷漠地想道,琴酒這段時間絕對沒少調查他。

琴酒那句“朗姆”實際上也不是說給他聽的。

羽柴尋:“……”

他覺得自己旁邊這些人都跟開了劇情加速器一樣,一個接一個地來他這裏玩坦白局,但問題是羽柴尋完全看不出有什麽必要。

羽柴尋覺得自己以前演被騙也挺好的,反正只要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就行,結果現在和他說這麽多,搞得羽柴尋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演了。

就讓他當一個一直被蒙在鼓裏的笨蛋不好嗎?!

羽柴尋忽然由衷地懷念起朗姆的劇本,至少在他的劇本自己不用擔心其他人莫名其妙地給他加戲。

已知,他前不久才和安室透演完坦白局,現在琴酒又在他面前揭穿了安室透的真實身份,問,羽柴尋到底要怎麽演,才能讓琴酒覺得自己不是在演的同時,也讓安室透知道自己其實是在演。

反正就是套娃,因為演技太好也不符合他現在的人設。

羽柴尋不想說話。

誰都好,能不能來個人幫幫他,這地方他現在是真待不下去了。

大約是老天終于聽到了他的祈禱,羽柴尋聽到門外傳來一個略顯急促的腳步聲,他從門口望過去,看見諸伏景光正從走廊的另一邊走過來。

羽柴尋的眼睛頓時一亮。

諸伏景

光剛剛先去了一趟安室透和羽柴尋的房間,房間的鑰匙在安室透的身上,諸伏景光沒辦法進去,只能先敲門,結果他敲了半天的房間門也沒人應聲,顯然他們已經離開了。

他問了一圈周圍的人,但都沒人知道安室透和羽柴尋的去向,最後還是偶然遇上了那個一開始給羽柴尋帶話的警衛,諸伏景光才終于找到這邊的會議室。

正擔心着,諸伏景光就無意間對上了羽柴尋剛好望過來的目光。

而在看見他的下一秒,對方就像是看見了什麽救世主一樣眼神驟然明亮起來。

那目光實在是有點過于熱切,諸伏景光都下意識愣了一下。

而羽柴尋這邊,沒等安室透或是琴酒開口,他就先一步表現出像是被外面的人吸引了注意力的樣子,然後大聲喊道:“蘇格蘭!”

直覺告訴他,要是讓那兩個人繼續聊下去,安室透和琴酒會怎麽樣他不知道,羽柴尋自己反正是要演不下去了。

他只是想演個一無所知的笨蛋而已,不要擅自給他加戲啊!

這個轉移注意力的方法非常好用,安室透和琴酒幾乎是同時停下了他們想要說的話,然後往外面看去。

莫名其妙成了關注中心的諸伏景光:“……”

這是什麽情況?

諸伏景光完全沒反應過來,羽柴尋心裏默默和他說了聲抱歉,然後繼續說道:“蘇格蘭,你怎麽會來這裏?”

羽柴尋背對着安室透和琴酒,一邊拼命給諸伏景光使眼色。

——快說你是有事來找我們的!

羽柴尋的臉上都差沒寫滿這幾個字,短暫的愣神後,諸伏景光也反應過來,非常配合地開口道:“我是有事想找你幫忙,我剛剛接到了一個任務,暫時需要一個高級工程師的假身份,現在紙面的證件已經準備好了了,但為了以防萬一,人事數據庫方面也需要進行更改。”

“卡爾瓦多斯之前和我說,這些事都是技術部的人在做,但技術部那邊我不是很熟,所以才想來找你幫忙。”

這話有真有假,諸伏景光之後的任務确實需要一個高級工程師的假身份是真的,但倒也不用專門去更改人事數據庫這麽麻煩,他專門提到這個,自然是為了幫羽柴尋解圍。

全程幾乎滴水不漏,就算琴酒之後去查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因為任務是真的,卡爾瓦多斯和諸伏景光說過話也是真的,至于剩下的,諸伏景光剛才的行為也完全可以解釋為出于謹慎,其他方面完全無可指摘。

而距離羽柴尋叫蘇格蘭的名字,到對方開始說話,甚至都沒超過半分鐘。

這專業素養真的很讓人安心了。

然而是個卧底。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羽柴尋立刻上前說道,“剛好我也很久沒有回工作室看看了,這樣吧,我現在就過去,今天晚上應該就可以改完了。”

羽柴尋回頭看向琴酒:“我已經很久沒回去看看了,估計工作文件都已經堆滿了,等弄完這邊的事情之後,我會自己回醫院的。”

“至于我之前找伏特加的事……”羽柴尋說到這頓了幾秒,他其實也有點摸不清琴酒的态度,“我真的是認真的,你要是不信就算了。”

出乎意料,這次聽完羽柴尋說的話,琴酒沒有再開口嘲諷什麽,以至于羽柴尋最後順利地跟着諸伏景光離開的時候,心裏都有種奇妙的不真實感。

所以他就說琴酒的心情真的很難懂。

“你剛才和琴酒說的認真,指的是什麽?”

提問的是安室透,他似乎非常在意羽柴尋剛剛和琴酒說的話,幾乎是他們剛離開沒多久,安室透就直接問道。

羽柴尋當然不可能直說自己是準備策反琴酒,因此只是語焉不詳地把話題帶了過去,安室透把

他這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看在眼裏,但最終也沒有選擇追問。

盡管安室透确實很想知道,畢竟琴酒剛才的态度完全不像是他的性格,顯然,琴酒最後會選擇放行,是因為他從羽柴尋這裏聽到了自己想聽的內容。

而能讓琴酒覺得愉快的事,對于安室透來說,恐怕只會起到相反的效果。

但追問得太緊會讓人感覺不快,安室透還不想給羽柴尋留下一個類似琴酒那樣的控制狂印象。

安室透看着走在前面的羽柴尋,基地走廊的燈光非常明亮,但當光斜穿過零碎的金發落在他眼中的時候,卻有一點難以被視線捕捉的情緒一閃而過。

更何況,他也并不缺少耐心。

羽柴尋終于可以正式出院的那一天,來接他的人是貝爾摩德。

“怎麽樣?你有采取我的建議嗎?”

“我試過,”羽柴尋語氣平靜,“但就和我之前說的一樣,卡在了第一步。”

貝爾摩德指的自然是建議羽柴尋去策反琴酒的事。

羽柴尋确實試了,不過很顯然,在他能和琴酒正常地友好交流之前,策反對方純屬是在白日做夢。

貝爾摩德挑了挑眉,像是不太理解為什麽會是這個發展:“所以你都做了什麽?”

于是羽柴尋簡單地概括了一遍自己這段時間做出的努力。

貝爾摩德的指腹壓上額角,過了好一會兒才語氣古怪地開口道:“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辦法?去問伏特加?”

羽柴尋很自然地點了點頭:“有什麽問題嗎?”

貝爾摩德:“……”

你不如問哪裏沒有問題。

“上帝給你開了一扇門,之後就一定會給你關上一扇窗,”貝爾摩德嘆了口氣,“沒想到這話居然是真的。”

羽柴尋覺得貝爾摩德在拐彎抹角地吐槽自己。

“……總之我會再努力的。”

貝爾摩德心說就羽柴尋現在這個努力方向,說不定還不如不努力呢。

但她的話還沒出口,就被羽柴尋手機短信的提示音打斷了。

“琴酒?”

“當然不是,”羽柴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是在說琴酒閑得沒事給他發短信幹嘛,“是波本。”

貝爾摩德聞言眯了眯眼角。

她在組織裏的工作也有一部分和情報有關,因此她對安室透這位名義上的同事也比較熟悉,更重要的是,安室透從很早以前開始就一直在查組織私底下的藥物研究項目,那裏面的資料有一大半都和她有關,貝爾摩德自然不可能無視這麽一個定時炸彈。

而這個定時炸彈之所以能查到現在這一步,羽柴尋功不可沒。

“你為了他,連我都可以抛棄,”貝爾摩德語氣虛假地哀嘆道,“再這樣下去,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對卧底才是真愛了。”

“如果我沒記錯,”羽柴尋聲音平和,“裏面有好些資料都是你自己送出去的吧?”

“呀,被你發現了,”貝爾摩德一點也沒有被拆穿的尴尬,她臉上的笑容不變,将聲音故意壓得暧昧不清,“果然,你還是很在乎我的,我真高興。”

羽柴尋直接無視了她的後半句話,繼續平靜地說道:“不過我還是希望你下次做這些的時候提前說一聲,谷崎當時被你吓得不清。”

“你都這麽說了,我當然會配合,”貝爾摩德的視線定定地落在羽柴尋身上,“但谷崎那邊暫時不說,你好像一點也不意外我會這麽做。”

羽柴尋不閃不躲地對上她的目光:“你不就是為了這個才選擇和我合作的嗎?”

貝爾摩德笑了:“說的也是。”

之後,貝爾摩德便主動轉開了話題:“你不回他的消

息嗎?說不定他等會兒等急了就直接給你打電話了。”

羽柴尋想說這才隔了多久哪有那麽離譜的時候,電話鈴就響了起來。

羽柴尋:“……”

他心情微妙地接通電話。

“嗯,我出來了,”羽柴尋看向車窗外,“已經有人接我了,對,所以不用麻煩你過來了……當然不是琴酒,你為什麽會覺得是他?”

“……只是有點擔心他來找你麻煩,”安室透那頭頓了頓,“那你接下來要去哪?回家還是回基地?”

羽柴尋想了想,基地肯定是要回的,畢竟他的工作室還堆了一堆文件沒處理完呢,但除了技術部的事情之外,他也有很多其他的事情需要處理。

待在醫院的這段時間,他沒來得及做完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我先回家,”羽柴尋想了想,“放心,我這邊有人幫忙,你還是先忙你的吧。”

安室透最近的事情确實不少,因此最後沒說幾句羽柴尋就聽見那邊傳來叫他的聲音,安室透只好和他快速叮囑了幾句,然後挂掉了電話。

電話剛挂掉,羽柴尋就發現貝爾摩德正在盯着自己看。

“……雖然現在是紅燈,但你還在開車,還是盯着路看比較好吧?”

“只是有點好奇,”貝爾摩德說道,“你和他的關系,好像比以前更親近了。”

“因為是在排練。”

“排練?”

“對,”羽柴尋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快速地和貝爾摩德講了一遍,“總之,我們決定配合朗姆的計劃。”

不過說是排練,其實也算是鋪墊,因為當然不可能一上來就交往,那樣太假了。

邏輯很完美,但貝爾摩德直覺事情沒有羽柴尋描述得這麽簡單,當然不是說羽柴尋對自己隐瞞了什麽,她指的是另一個人。

“好了,說正事吧。”

羽柴尋看向貝爾摩德:“你之前說有重要的事要和我說,是什麽?”

“衍生藥的實驗樣本被盜了。”

羽柴尋眼神微變:“什麽時候的事?”

“兩天前,”貝爾摩德說道,“BOSS已經準備派人去追查了,我這次過來,就是來通知他們的。”

“行動組的人員已經定好了?”

“沒錯,”說到這,貝爾摩德意味深長地瞥了羽柴尋一眼,“至于是誰,我想你應該猜得到。”

羽柴尋确實想到了。

琴酒和波本,前者沒什麽好說的,BOSS不派琴酒去才奇怪,至于安室透,作為情報部的現任骨幹,确實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已經确定目标的所在地了?”

“大致确定了,說起來,你對那個地方的印象應該很深刻。”

羽柴尋微愣:“我?”

“對,目标在地下競技場,”貝爾摩德饒有興味的開口,“就是你女裝和琴酒出任務去過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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