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完蛋。
雖然說起來都能算是白發,但羽柴尋的發色和琴酒還是有着很明顯的不同,最重要的是,羽柴尋的頭發顯然沒有這麽長。
羽柴尋:“……”
因為琴酒平時來得過于頻繁,完全一副把這裏當備用安全屋的态度,羽柴尋後面也沒怎麽管——反正說了也沒用,以至于他都快忘記對方手上也有他的家門鑰匙了。
如果是別人倒還好,組織成員之間互相借住一下別人的房子真不算什麽稀奇事,但麻煩就麻煩在這個人是琴酒。
在組織其他人眼裏,羽柴尋和琴酒的關系可沒有友好到那種程度。
羽柴尋不确定安室透會不會因此聯想到他們正在合作的事,雖說單看起來僅憑這一件事似乎不足以聯想到那麽多,但羽柴尋一直以來的習慣就是對所有事做最壞的打算。
于是他就像是一點也沒注意到那根頭發一樣,語氣自然地問道:“你覺得這裏還缺什麽嗎?”
羽柴尋其實之前就已經把一些可能會用到的生活用品準備好了,而且比起缺的東西,安室透現在明顯更在意多出來的那些東西。
“沒什麽缺的,而且這裏收拾的也很幹淨,”安室透頓了頓,問道,“說起來,這裏之前是有人住過嗎?”
安室透沒有直接說出琴酒的名字,哪怕那根頭發明顯屬于琴酒,他想看羽柴尋對此的反應。
然後他看到羽柴尋先是一愣,接着就一副想到什麽然後非常煩惱的樣子。
“又是琴酒……”
安室透聽見羽柴尋低聲抱怨了幾句。
不過也沒等安室透繼續問,羽柴尋就自己直接說了:“估計是琴酒又來過了,那家夥把我這裏當安全屋用,而且過來的時候從來不和我打招呼。”
他說的這些确實都是實話,只不過羽柴尋隐瞞了一些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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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他有你這裏的鑰匙?”
“是啊,”羽柴尋語氣聽起來有點郁悶,“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弄到的。”
琴酒想弄到羽柴尋的鑰匙并不困難,安室透想要确認的只是鑰匙是不是羽柴尋自己給的。
現在看來不是。
這讓安室透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但一想到琴酒之前一直随意出入羽柴尋的住處,安室透微微垂眼,碎發垂落遮住他眼底的情緒。
羽柴尋這時候倒是松了一口氣,安室透沒再追問什麽,這意味着對方沒有懷疑到自己的身上。
想了想,羽柴尋說道:“要不我給你換一個房間吧,反正樓上還有其他房間,采光也更好一點。”
羽柴尋之前是忘了,現在想想,讓安室透住琴酒住過的房間顯然不太行,尤其是琴酒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出現。
而且他家裏最不缺的就是房間,換一個也不麻煩。
“因為你想把這個房間留給琴酒?”
“欸?”羽柴尋沒想到安室透會這麽問,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他愣了愣說道,“也不是……只不過琴酒畢竟經常來這裏住,我覺得還是給你換個新房間比較好。”
要是琴酒某天又不打招呼就來,到時候和安室透撞個正着,豈不是很尴尬?
安室透沒說話,這個房間是離羽柴尋卧室最近的房間,其他能住人的房間都在樓上,如果羽柴尋這裏突然出現了什麽意外情況,他很難迅速趕過來。
這裏的意外情況,當然指的是琴酒。
“可我覺得這個房間就很好,”安室透語氣溫和,但态度卻很堅決,“如果琴酒突然過來,也可以讓他去別的房間,不是嗎?”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羽柴尋覺得要是安室透到時候真的和琴酒這麽說,他的
房子就岌岌可危了。
但這事一開始就是羽柴尋邀請的安室透,這會兒再提一堆要求多少有點為難人,于是羽柴尋也就沒堅持下去,反正他和安室透大部分時候都住在基地,琴酒自己任務也忙,其實也不一定碰得上面。
畢竟羽柴尋之前有好幾次都是過了幾天才知道琴酒來過他家裏。
他們的時間一向湊不太上。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羽柴尋也不在意了,和安室透說了晚安就回到了自己卧室睡覺。
明天他和安室透還得一起去應付朗姆。
安室透沒睡。
他沒有潔癖,不至于因為一個房間裏住過其他人就受不了,再說了組織安排在各地的安全屋也一直是公用的,安室透還沒在組織裏混出頭的時候,住的還是基地裏的八人宿舍。
他只是不喜歡在羽柴尋的住處裏出現其他人的生活痕跡。
更何況,安室透知道琴酒是故意留下這些痕跡的。
說白了,一個連在組織的安全屋裏都會謹慎小心不留下任何指紋的家夥,怎麽會忽略這些輕易就會被人發現的痕跡?
羽柴尋認為琴酒是把他這裏當安全屋,但琴酒自己恐怕從來不這麽想。
野獸會在自己心儀的居所留下明顯的氣味和痕跡,那是為了在其他野獸面前強調那片地盤的所屬權。
安室透垂了眼。
但不到最後,誰都不能說自己才是最後贏家。
羽柴尋這一覺睡得還算安穩,不過起來的時候他發現安室透醒得比他還早,并且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我在冰箱裏随便找了點東西,”安室透看向他,“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羽柴尋看了一眼餐桌,是比較常規的三明治煎蛋和牛奶,但樣子看起來很有食欲。
“看起來很好吃,”羽柴尋朝他笑了笑,“謝謝。”
羽柴尋正要坐下,他忽然瞥見放在廚餘垃圾桶旁邊的黑色垃圾袋。
安室透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然後語氣自然地解釋道:“因為早上醒得早,所以就順便整理了一下衛生,那是從房間裏掃出來的垃圾。”
羽柴尋點了點頭,不過心裏還是有點奇怪。
那個房間有那麽多垃圾可收拾嗎?不過自己既然都已經把房間讓給安室透住了,那對方打算怎麽整理也是他的事,羽柴尋看了幾眼就收回視線,沒再多問。
等他們兩個人吃完早餐,羽柴尋就開始和安室透講今天的安排。
“你應該也收到朗姆的消息了,”羽柴尋說道,“下午的行動會議朗姆說他臨時有事來不了,到時候會讓谷崎過來幫他傳話。”
朗姆指的行動,自然就是那個狙殺赤井秀一的計劃。而作為朗姆目前的重要心腹,安室透自然也不會缺席。
安室透擡頭看了羽柴尋一眼,提到任務的時候,對方的眼神中隐約有些微妙的情緒。
顯然,對于羽柴尋來說,赤井秀一依然是個非常特殊的存在。
這也正是朗姆叫上羽柴尋的原因。
因為不管怎麽說,羽柴尋都是赤井秀一曾經在組織裏關系最密切的人,當然,朗姆也沒指望赤井秀一會因為以前的事就對羽柴尋手下留情,他讓羽柴尋過來,主要還是因為羽柴尋對赤井秀一的行為模式最為了解,多少能提供一點參考意見。
以及測試。
雖然赤井秀一叛變之後羽柴尋的一切表現都很正常,但驗證他對組織忠誠的最好辦法,當然還是讓羽柴尋自己動手去解決赤井秀一這個叛徒。
“如果你不想去的話,”安室透忽然開口道,“我可以去勸勸朗姆,畢竟這次行動也很危險,我覺得你還是待在基地比較安全。”
“謝謝,”羽柴尋搖了搖頭,“但還是不用了,就算朗姆同意了,組織裏也會有其他人不同意。”
羽柴尋指的不僅僅是琴酒。
赤井秀一始終是個麻煩的不定時炸彈,并且随着時間的推移,組織裏的人對他也越來越忌憚,這裏面也包括BOSS。
他們都需要自己在這次行動裏給出一個明确的态度。
“你不用擔心我。”
羽柴尋朝安室透笑了一下,他的聲音很輕,語氣卻非常堅定。
“而且,我和他之間确實也該有一個了結了。”
組織基地的小型會議室。
因為參加會議的總共也就羽柴尋,安室透以及谷崎三個人,朗姆選擇的房間并不大,牆壁的隔音效果也很好,非常适合談事情。
最重要的是,羽柴尋一進來就注意到了藏在房間兩邊角落的監控攝像頭,空間狹小的情況下,攝像頭可以保證毫無死角地記錄下這裏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羽柴尋知道朗姆現在一定就在攝像頭的背後。
這是朗姆一直以來的行為習慣,他對保持神秘這件事有着非同一般的堅持,也更喜歡藏在後方觀察所有人,所以哪怕是這種只有幾個人的小型會議,他也不打算親自出面。
在場的三個人都對朗姆的這種行事風格心知肚明,接下來與其說是開會,不如說是演技大賞。
谷崎給他們遞文件資料的時候,羽柴尋非常自然地湊到安室透身邊耳語了幾句,這一幕也完完整整地印在監控攝像頭之中。
他們現在是交往狀态,這種程度的親密是必要的。
畢竟朗姆也是多疑症,沒那麽容易就對他和安室透演出來的劇本照單全收。
安室透作為演員也非常優秀,很配合地微偏了偏頭,做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
負責演工具人的谷崎非常識趣地當做什麽都沒看到。
但等了一會兒,他還是沒忍住往那兩個人的方向瞥了一眼。
羽柴尋在和安室透确認資料上的某些情報,安室透在旁邊聽着,但他的目光卻始終沒有放在資料文本上,而是微妙地一直停在羽柴尋的身上。
雖說是演戲,但谷崎總感覺有哪裏怪怪的。
谷崎輕輕咳嗽了一聲,試圖拉回這兩個人的注意力,然後開始扮演自己的傳話工具人,把朗姆之前告訴他的安排直接背了一遍。
其實大致內容不管是羽柴尋還是安室透都已經提前知道了——當然是通過別的途徑,但流程總還是要走的,因此羽柴尋還是有些訝異地問道:“讓我和安室君一起行動?”
“對,”反正是當工具人,谷崎連語氣都沒怎麽變,“這是朗姆大人的決定。”
其實單看起來是很正常的搭配,畢竟那麽多行動人員裏面羽柴尋和安室透的關系最親密,而且安室透還是羽柴尋的直屬部下,羽柴尋要找搭檔的話顯然是選他最好。
但考慮到在朗姆那邊,安室透目前還是他的眼線,這個安排就很有深意了。
朗姆的重點到底是保護還是監視,顯然已經非常明顯了。
“我沒有意見。”
安室透率先回答道,而後看向羽柴尋,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羽柴尋當然也沒有拒絕的理由,點了點頭:“我也沒有意見。”
之後谷崎又說了一些計劃上的變動,羽柴尋中途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你剛才說,琴酒也會參加?”
其實一開始朗姆并沒有準備帶上琴酒,理由很簡單,他這個計劃主要還是為了在BOSS面前表現自己,如果琴酒參加,并且最後還立了功,那最大的功勞到底算誰的?這是根本扯不清楚的。
但擋不住琴酒自己向BOSS請
願,至于申請理由就更簡單了,他在赤井秀一那裏吃過虧,琴酒有太多的理由可以參加這次行動了。
“沒錯,”谷崎解釋道,“不過琴酒大人這次主要是負責後勤支援,這是為了以防萬一。”
羽柴尋懂了,後勤支援是個好位置,反正不想帶上某人但又必須帶上對方的時候都可以用這個來安排對方,還可以美其名曰是為了保險。
畢竟後勤支援組大部分時候的工作都是給行動組的成員收尾,主要都是苦力活,分功勞的時候基本排不上號。
這事是伏特加的專長,但琴酒肯定沒怎麽幹過這種工作。
然而這次行動朗姆是BOSS選定的負責人,琴酒不可能直接去和BOSS翻臉。
羽柴尋覺得琴酒現在的心情應該不是很愉快。
果然這兩天還是避着對方點比較好,省得被遷怒。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逆言靈,會議剛結束不久,羽柴尋和安室透離開房間還沒走幾步,就在拐角遇見了心情很不愉快的某人。
羽柴尋:“……”
怎麽說呢,有些時候真的是怕什麽來什麽。
但還沒等羽柴尋想到開場白打破這片詭異的沉默,安室透卻忽然語氣平和地開口:“你先和谷崎去拿文件吧。”
羽柴尋一愣,訝異地看向安室透。
谷崎剛才确實讓他們兩個去檔案室拿文件的,但安室透現在的意思,難不成是讓他先走然後自己留下?
安室透笑了一下,語氣随意:“我剛才突然想起來,朗姆先生之前有話讓我帶給琴酒先生,所以你先走吧,我說完事就會過來。”
琴酒聞言皺了皺眉。
羽柴尋也有點不明所以,他想不通朗姆能有什麽話要讓安室透帶給琴酒,畢竟朗姆完全可以直接給琴酒打電話,但安室透好像也沒什麽必要在這裏撒謊,而且他的态度已經表明了接下來的話并不方便讓其他人知道。
“好,”羽柴尋想了想,還是同意了,反正如果真有什麽關鍵的內容,他之後也可以去找琴酒确認,“那我就先走了。”
羽柴尋離開後,琴酒直接冷笑了一聲:“朗姆最好是真的有事情要告訴我。”
琴酒很确信安室透剛才說的只是借口,因為朗姆不久前才和他結束一通讓他非常不愉快的電話。
但琴酒剛才也沒拆穿對方,羽柴尋不在這裏也是件好事,那家夥在基地裏執着于扮演自己的人設,而不管是出于什麽原因,琴酒光是想到羽柴尋最後多半還是會選擇維護波本就覺得異常煩躁。
“确實,朗姆沒讓我轉告什麽事,”羽柴尋已經離開,安室透也就直接承認了,“我只是覺得有一件事應該和你說一聲。”
“昨天我幫阿尋收拾了一下房間,然後收拾出了不少垃圾,不過我後來聽說琴酒你在那裏借住過,”迎上琴酒驟然變得冰冷的眼神,安室透絲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語氣毫無歉意,“所以如果裏面不小心混進了你的東西,那真是非常抱歉。”
琴酒當然聽得出安室透的潛臺詞。
誠然,安室透扔掉的确實是一些不值得在意的小東西,琴酒自己也不會在意,但關鍵不在于安室透具體扔掉了什麽,而是那些東西的所屬權。
琴酒嗤笑道:“真該讓他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哪怕安室透在羽柴尋面前表現得非常溫和無害,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本質其實和琴酒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面對自己中意的獵物,不管平時掩飾得有多好,本性也不過是掠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