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南江飛S市, 航程2小時不到, 夏知薔落地剛過五點。

她想給馮殊留個驚喜,加上怕被人調侃, 故而沒有找陳渤問太多,手裏僅有的信息是網上查到的會場地址。

一連給馮殊打了三四個電話都無人接聽, 夏知薔只好給人發了句:【我來S市了, 剛下飛機。去哪裏找你比較方便?】

等了幾分鐘沒收到回信, 她再打過去, 直接提示對方已關機。

夏知薔決定去會場碰碰運氣。

空腹體檢後,她只吃了份孟可柔帶來的雞蛋仔, 中午沒來得及吃什麽便往機場趕,一路兵荒馬亂之下,已是前胸貼後背。

車窗外, 陌生城市的街景快速向後掠過, 餓得頭暈眼花的夏知薔一時有些心慌。

的士司機主動搭讪:“來旅游哇?”

夏知薔說不是的:“老公在這邊出差,我來看看。”

“喲, 結婚這麽早啊,”司機從後視鏡裏打量了一下她,“你老公很久沒回家了?”

“……三五天的樣子。”

“那你們感情肯定很好, 幾天不見就追過來了。”

夏知薔抿了抿嘴,說還行。

“還是你們這些年輕人懂生活, 知道制造驚喜,”的士司機有些豔羨,“我可以打包票, 你家那位看你過來了,不曉得要多高興呢,呵呵。”

強擠出個笑,夏知薔不再開口,只默然又撥了一通電話出去,然後在“用戶已關機”的提示音中将其挂斷。

她的手機也快沒電了。

論壇規模不小,會場設在本市香格裏拉酒店,和機場分屬兩頭。到了地方,夏知薔循着指示标牌來到廳看了眼,發現裏面已經空了,只剩幾名清潔人員。

猜想今天的會議日程只怕早就結束,她只得悻悻往外走去。

S市臨海,氣溫高,濕氣重,夏知薔拎着個登機箱跑上跑下,出了一身汗,一時是又熱又餓,胸口還悶得慌。

到了室外,望向沒有邊際的淡紫色晚霞,她在異鄉街頭生出種不知何從何從的茫然。

面前的露天停車場裏,停了輛印有“心血管健康和疾病防治高峰論壇”大巴,大巴邊上還站着幾個挂了胸牌的參會人員,有男有女。

光線昏暗,夏知薔隔得遠看不清,只埋首疾行,一心想找地方填飽肚子、給手機充電,再做其他打算。

實在不行,就打個電話給陳渤問問吧,她想,反正千裏追夫這種事兒都做出來了,還怕什麽丢不丢人的。

小路是瀝青鋪就,顆粒很大,行李箱的滾輪響聲在安靜的停車場裏回蕩着。

那邊,還在聊着微創心髒外科手術相關話題的幾人中,有一個面龐清俊的年輕男人因這響動稍稍分神,掃了夏知薔所在的方向一眼。

他起先沒注意看,眼神淡然地走了個來回,忽地,心裏猛然咯噔一下,又再次看過去。定定望了那個身影幾秒,男人平靜無波的雙眼亮了幾分,翻起暗暗波濤。

夏知薔聽到有人不高不低地,在身後叫了自己一聲。他喊她:

“知知。”

這簡單音節的兩個字,就足以驅散她心底那點的迷惘與恐懼。

馮殊身上是一件鴉青色立領襯衫,下面搭着淺米白長褲,出塵俊逸;他步伐急而不亂,烏黑的額發被晚風吹散成絲,露出磊落俊朗的眉與眼,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夏知薔心裏那頭不再年少的鹿兒,莽撞地,撲通撲通跳了幾下。

來到人面前,馮殊自然地接過夏知薔的箱子,又将手搭在她肩上,問:

“你怎麽來了?”

還好他眼角眉梢的笑意早如春水般溢出,一路蕩漾到唇邊,讓人想忽視都不得。不然,這句話很可能會被揣着點怨氣的夏知薔曲解成別的意思。

她說:“在家無聊,就……來看看呗。”

“來看什麽?”馮殊故意問。

“看海。”

“看看海,再順便看看我?”他溫柔地撥開她耳邊的亂發,笑,“挺好的。”

不好多耽誤,馮殊帶着她往大巴車那邊去。

夏知薔走兩步頓一下,神色間似在置氣。馮殊便停下,垂頭盯着人看,面上笑意盈盈的,直笑得對方再裝不住。

夏知薔倒豆子似的開始埋怨:“打了好多電話沒人接”“我飯都沒吃”“這邊熱死了”“你手機還關機”……

馮殊任她發洩完,手掌從肩頭移到後背,哄孩子似的拍了拍:“手機一直不在身上,所以……反正都怪我。等打個招呼就帶你去吃東西,嗯?”

“……跟誰打招呼?”

“我的老師、主任,還有幾個同事。裏面有你的認識的人。”

夏知薔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這滿頭汗的模樣絕對稱不得體面,便說要找個地方收拾下再出來見人,馮殊還欲多勸,一個着藍色裙裝的年輕女孩兒走了過來:

“師兄,吳主任讓我過來看看,”她說罷面向夏知薔,神色有點古怪,“這位是?”

馮殊摟着身邊人:“我太太,夏知薔。”又對夏知薔說,“這是我帶的實習醫生,姓鐘。”

鐘靈秀聽他連自己的全名都沒介紹,面色一僵,又很快恢複自然。她笑盈盈地說:“我總覺得,嫂子長得很面熟……”

馮殊打斷她:“知知和你差不多年紀,叫她夏小姐就好。”

鐘靈秀只得改口:“夏小姐是專程過來看馮師兄的吧?換了我,就算找了男朋友也做不到這樣,除非他也是個醫生,那倒是能天天碰面。”

莫名地,夏知薔不太想在這個陰陽怪氣的女人面前承認,是自己主動追過來的事實。

“我讓她來的,”馮殊緊了緊擱在妻子肩頭的手,“這邊風景不錯,等會開完,我想帶她到處看看。”

他垂下頭,對着還有些茫乎的夏知薔說:“你能答應過來,我很高興。”

夏知薔這回反應還算快,等回過味兒來,心裏如同放煙花一樣樂上天,怨氣跟着全部炸成花。作為回報,她摟了下馮殊的腰。

馮殊不是那種肌肉虬結的體型,肩膀寬而不厚,上肢線條緊實,足以握穩手術刀。

圈住他的腰,隔着薄薄衣料,夏知薔感受到某種熟悉的、稍有彈性的堅實手感。不發力時,這裏只隐約能摸到些起伏,一用力則會溝壑明顯地分出條條塊塊來,它們還會動……

她腦子裏開始有不合時宜的念頭冒出來。

夏知薔做賊心虛地想撤下了手,跟人閑扯待會兒去吃去什麽。

馮殊并不知情,問人要不要吃海鮮,畢竟飯局已經交給他安排,小小地徇私一下也無妨。

她搖頭,誠實回答:“我要吃肉。”

被當做空氣的鐘靈秀再站不住,将手裏的男士公文包遞給馮殊:

“師兄,下午你手機好像震了幾次,我怕影響大會秩序,就沒接。不知道有沒有耽誤事。”

在夏知薔第三次打過來時,鐘靈秀本準備接了,再說兩句虛晃話,直到她看到對方發來的微信,又想,也許不接才是最正确的選擇。

馮殊上臺演講論述前将随身物品交給了一名男同事。結束後,他一直跟幾個業界大牛讨論問題到現在,壓根兒忘了手機不在身上的事。

這個包為什麽會到鐘靈秀手裏,心情不錯的馮殊暫時不打算深究。

他拿出手機,确實是關機狀态,再打開,電卻是半滿的。深深看了眼鐘靈秀,馮殊不願無憑無據懷疑人,只說:

“你先過去,我馬上帶着她來。”

夏知薔邊往大巴車走邊對着前置攝像頭扒拉劉海,又問馮殊:“你剛才說有我認識的人,誰啊?”

“見了就知道了。”

他們剛走近,一個白人老頭兒看到夏知薔,眼睛一亮,喊她:“呲呲!呲呲!”

看到這人,夏知薔也很驚訝。

他叫森吉斯,是一名蜚聲國際的心外科專家,也是馮殊在德國進修時的帶教老師。去年聖誕節前夕,夏知薔到德國第二天,就被帶去了這位老師家吃飯。

幾年難遇的大雪下了半個晚上,兩人出門時,外邊積雪最深的地方已到膝蓋。

腿不夠長,褲子卻穿太厚的夏知薔,深一腳淺一腳地跟着馮殊走。每動一步,她都要先像拔蘿蔔一般把腿抽出來才能繼續。

一擡一拔間,重心失調的她不可避免地,直直摔進了面前的雪堆裏。

在馮殊的幫助下艱難地爬起來,夏知薔沾了水的貓一樣晃了晃腦袋,将頭發和臉上的雪片子全抖下。看清身邊人表情,她氣道:

“你別笑了,別笑……怎麽還笑!”

她鼻尖凍得粉紅,皮膚在白茫茫一片的映襯下泛着磨砂質感的冷光,長而翹的睫毛之間挂着的雪花,在眨眼間撲簌簌落下,剔透可愛得讓人詞窮。

馮殊調動了臉部一半的肌肉,才堪堪放平忍不住上翹的嘴角,又朝她伸出手。

他們隔着厚厚的手套牽住對方。

誰知走到半路,夏知薔被積雪下的什麽東西絆住了,腳都沒來得及擡,竟又是一屁股坐進了厚實綿密的雪裏。

她能感覺到,跌下去的瞬間馮殊緊了緊牽住自己的手,奈何,他最終也只是拽住了一只脫落的手套。

看着光溜溜的左手,夏知薔哭笑不得,馮殊亦然。

男人輕笑着摘下一側的羊皮手套,箍緊她手腕,拉住,一把将人拽了起來。

夏知薔起身後慣性地想松開他手,馮殊說:“牽緊了,才不會摔。”理由充分,動機磊落。

不等人回答好或是不好,他利落地反轉關節,瞬間将掌心交握的動作變為更為牢固的十指緊扣,後面的一路上,再沒讓夏知薔有機會掙開。

那是他們認識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牽手。

到了森吉斯家裏,馮殊将夏知薔引薦給這位老師兼忘年交。對方夫妻倆用德語叽裏呱啦地說了一堆,夏知薔聽不懂,求助地看向丈夫。

馮殊總結大意:“他們誇你呢。”

“誇什麽?”

“誇你長得好看。”

夏知薔卷了許久的八字空氣劉海已被雪水徹底浸濕,貼在腦門上,活像個唱戲的,加上天氣冷,衣服只顧保暖沒管搭配,真好看不到哪裏去。

興許是暖氣和遞到手中的熱飲讓人心情愉悅,一向對外貌不甚自信的她,當下居然少見地皮了一下:

“他們眼光不錯。”

馮殊點點頭,立刻對着森吉斯夫婦講了句差不多長度的話。夏知薔吓得狂扯他袖子:“你你你剛才說什麽了?”

“幫你翻譯。”

他一本正經地回答,等夏知薔臉上精彩紛呈走完一輪,才又說,“逗你的。我跟師母說你會做蛋糕,可以幫她的忙。”

不得不說,馮殊挺會安排人的。原本還有些緊張的夏知薔,一接觸到面團和奶油,從身到心一齊放松。

森吉斯與馮殊在二樓談完事情,再下來,發現語言不通的兩個女人正頭挨着頭擺弄蛋糕,間或有世界通用的笑聲傳來。

甜香四溢中,夏知薔将披散着的頭發繞到腦後,随意挽了個松松的髻。她低頭,耳側碎發自然垂下,帶點弧度的發梢在下颌處打着旋兒,發絲到側臉,纖細脖頸到薄不露骨的肩頸,都是十足的女人味。

這畫面,足以令任何一個男人愛上回家。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夏知薔還在飯桌上客串了回漢語橋老師。

她教森吉斯念“知知”,可惜,這個德國佬一直被困在“zh”這個發音上,念來念去,最後都會變成舌葉音中類似于“滋滋”或是“呲呲”的聲響。

用馮殊的話說,他很像在呼喚齧齒類寵物,比如倉鼠什麽的。

回去時,森吉斯親自開車送他們。

積雪未融,馮殊出門時順理成章地,再次扣住了夏知薔的手。

她貪戀對方手裏的熱度,倒是沒反抗了,手骨軟乎乎的,縮在他掌心裏,一點兒力不使,任由人拉着到車上都沒松開。

車裏一直在單曲循環一首中文歌。女歌者有着一把低沉渾厚的好嗓子,淺吟低唱的,卻是一曲纏綿至極、柔得像水的情歌。

她唱道:“今夜還吹着風,想起你好溫柔,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輕松……”

夏知薔說自己沒聽過。馮殊嘆氣:“都有代溝了啊……這首歌叫《親密愛人》,梅豔芳的,是老師和師母的定情曲。”

他嗓音柔和,一路娓娓地跟妻子解釋。

森吉斯教授與妻子是在中國認識的。

那是近二十年前,他們一個是來華訪問的醫學專家,一個是團隊的行政人員,短短幾日相處,兩個老外就在異國他鄉的山水之間定了情。

确定關系那天,兩人在水鄉小鎮的餐廳裏吃飯,餐廳老板靠在收銀臺後打瞌睡,面前的小音箱裏,一直放着同一首歌,旋律簡單,歌詞也直白。

溫柔夜色如水,這曲調唱腔竟比夜色還溫柔。它是如此的貼近二人當時的心境,哪怕聽不懂歌詞,依舊深深地打動了他們的心。

森吉斯和太太不好意思地叫醒餐廳老板,找人問到了歌名,買了CD帶回德國,一直聽到如今。

馮殊講述的途中,森吉斯插了幾句話,最後補充:“你沒有愛人,這首歌能讓你體會到戀愛的感覺;你的愛人不在身邊,它會代替對方擁抱着你;如果愛人就在眼前……”

森吉斯看向後視鏡中那對相處局促的新婚夫婦,鼓勵道:“還猶豫什麽?在歌聲中吻她吧。”

夏知薔自然沒聽懂,側過臉,眼巴巴地等着馮殊翻譯。語言壁壘牢不可破,他說什麽,她都只能選擇無條件相信。

那是聖誕夜的前一天,小城裏張燈結彩,一路上,斑斓的霓虹和彩光像河流一般流動蕩漾。

它們經由積雪反射進車廂,又投射到馮殊白淨深刻的輪廓上,化作細碎的彩色寶石,将他原本寡欲冷淡的臉,點綴得多出了幾許由熱血騰起的煙火氣。

終于,馮殊在夏知薔長久的注視下開了口,眼裏熱度足以将雪融化:“我老師說,這首歌有魔力,會讓你迫不及待地,想跟身邊人許下餘生。”

夏知薔胸腔漏拍,慌張胡亂笑了笑:“聽着怎麽跟下蠱一樣。”然後将無預料中發紅發燙的臉轉向窗外。

她的手還老老實實地被人抓握着,手心裏,同時同刻,都起了一層薄薄的,滑膩的汗。

雙頰持續發燙,夏知薔将車窗按了一些下來,任五光十色的節日盛景在眼前鋪開,她奇異地發現,這天的夜風,确實因為一首歌而變得溫柔了很多。

又過了幾個小時,那“蠱”真的發作,以至于她就着一杯熱可可,在壁爐前主動吻了自己的丈夫。

時隔小半年,夏知薔又見到了森吉斯。

他一會兒叫她呲呲,一會兒叫她滋滋,傻傻分不清楚。剛才還嚴肅地讨論着專業問題的白人老頭兒,見到學生的妻子後,便愛屋及烏地笑得眼角起褶子。

而之前一直在幾個異性中間盡力調和氣氛的鐘靈秀,此刻反倒成了徹頭徹尾的局外人。

衆人的焦點,全在這個才聞其名便見其人的馮太太身上。

打完招呼,森吉斯又說了句什麽,夏知薔看向馮殊,他答:“在誇你。”

“我不上當了。你告訴他,謬贊謬贊、過獎過獎,我們中國姑娘都是很謙虛的。”

“不問問他誇你什麽了?”

“什麽?”

馮殊稍彎下腰,悄聲說:“她誇你眼光好。”

夏知薔來之前一個小時,馮殊剛完美地結束完了自己的論述演講。

臺下坐着的,全是國際國內最頂尖的心髒外科方向的醫生學者,韓國日本,歐洲北美……每一個單拎出來,都是當地醫療系統的頂級人物。

這群人,給了馮殊經久不息的掌聲,以及積極到超時的讨論。

日程結束之後,吳新明和森吉斯,還有其他幾位前輩同仁都圍了過來,幾個人針對剛才的議題又做了幾番深入交流,吳新明借機初步與森吉斯敲定了來仁和心外訪問的事宜。

森吉斯回憶着馮殊基于大量樣本數而提煉出的觀點與論述,由衷感嘆:“我嫉妒你們中國醫生一個月就能接觸到我們一年都攢不出的病例數量,更嫉妒你們的年輕。馮,你的成就必将不可估量。”

溢美之詞,馮殊從小到大不知聽了多少,森吉斯的話依舊讓他心生熱血,胸腔鼓動。

只是在這種時刻,他還是覺得缺了些什麽。

直到夏知薔從天而降,出現在這裏。

感覺到馮殊少見地鋒芒外露,意氣風發,夏知薔在吃飯時聽着桌上幾人話裏話外對他的誇贊肯定,也共鳴出幾分喜悅與榮耀來。

她的眼光,真的還不錯。

回下榻酒店的路上,吳新明拉着夏知薔左問右問,含蓄地點點頭:“嗯,我放心了,老徐他們也可以放心了。”

他又跟馮殊說:“打算什麽時候請咱們這群老東西吃飯?飯不吃,我這大紅包你可是要不到了。”

馮殊一天的好心情沉澱至今,就快要到頂,笑容稱得上是燦如驕陽,只道五月底就安排上。

撇下昨天還一起擠标間的同事,馮殊重新開了一間價格不菲的套房,帶着夏知薔上樓。

半路上,夏知薔一直跟人合計,自己趕飛機之前去工作室拿的馬卡龍和曲奇該怎麽分。她嘀嘀咕咕的,從電梯念叨到走廊上,直到馮殊拿卡刷門了都沒停。

“我明天要不要出去買點盒子,重新打包一下呢?老森那邊肯定要單獨包兩盒給人帶回去的,吳主任也是,至于其他同事,我用玻璃紙包好,你帶到醫院随他們取吧。就是數量不太夠,寒碜了些,該帶個大箱子的……”

“這些先不急。”馮殊刷卡,推門,聲音有點低。

夏知薔跟進去:“可明天就要——”

她已被人摁住肩膀,抵在了剛合住的門上。

夏知薔的行李箱還在腳邊憑着慣性滑動,咕嚕作響,馮殊也沒來得及将房卡插/入卡槽中,屋子裏伸手不見五指。

窗外有海風吹入,潮潮的,鹹鹹的,與鼓脹得快要炸裂的情緒渾然天成。

馮殊的耐心,早在幾小時前就消失殆盡。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提前更,只是我困了,回個沙發好睡覺。

劇情都在路上,大家莫急莫慌莫怕~怪只怪我手速太渣,一口氣更20萬不就什麽事都沒有?

但,我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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