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後續發展和預想的差不多，第二天許嘉承忙完工作再聯系陸河時，電話已經打不通了，短信也石沉大海。等第三天翻微信時才發現陸河已經單方面删了他的好友，往下推論，估計手機號也被拉黑。

接近年關，工作和繁雜瑣事紛至沓來，許嘉承忙的腳不沾地，面對陸河這道重新固若金湯的銅牆鐵壁，只得選擇暫時放棄，沒再糾纏。

陸河那邊公司剛起步，同時又要開始忙畢業設計和論文，更是沒閑心放在這等男歡女愛上，兩人就此斷了聯系。

反倒是陳旭一塵不變，依舊過着圖書館和宿舍兩點一線的生活，每天早出晚歸投身于知識的汪洋大海。

直至考前一天，他主動聯系了許嘉承。這年考研時間正好卡在平安夜和聖誕節兩天，他抱着手機反複斟酌措辭，小心翼翼的表達了考完想約人吃個飯的心思。

如果沒有發生先前酒店那事，許嘉承斷然不會接受，但如今陸河對他唯恐避之不及，許嘉承想，都一個多月過去了，沒必要再坐以待斃，不如接着主動出擊。

陳旭當然對這裏面的彎彎繞繞全然不了解，因此他完全沉浸在了許嘉承答應他聖誕節一起吃飯的幸福泡沫裏，考試的時候都覺得如有神助，頗為順利。

二十五號下午五點十五分，陳旭答完最後一門考卷，放下筆時忍不住長籲了一口氣。幾個月來神經如同一根繃直的弦，這會兒随着落筆的一瞬間啪地斷開，至于之後結果如何，只能聽天由命了。

而現在，一切塵埃落定，他需要關心的是接下來和許嘉承的約會。

陳旭為此還特地請教了度娘，搜集了網上一堆別人侃侃而談的經驗，自覺心裏有了底氣。餐廳是陳旭訂的，他詢問過對方的意見，但嘉嘉說随意。陳旭有私心，便訂了一家環境優美氛圍浪漫的港式餐廳。

他到達餐廳時是六點一刻，趁許嘉承沒來之前去了趟洗手間，在裏面很是磨蹭了一陣，整了整頭發和衣服。陳旭本科即将畢業，但因為長了一張娃娃臉，所以哪怕往成熟穩重的方向打扮，也還是會在不經意間洩出幾分稚氣。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有些懊喪。

正逢節假日，餐廳陸續進來一對對情侶。陳旭心情焦躁坐立難安，盯着門口看了會讓，沒見到想見的人，只好一會兒碰碰手機，一會兒擺弄衣服。

許嘉承進來時正好看見這樣的畫面，男生低着頭跟自己衣服作着鬥争，神情認真而執拗，看樣子是想把每一處褶皺都撫平。因此并沒有發現自己千等萬等的心上人已經近在眼前。

這時耳邊傳來桌子被敲擊的聲響，頭頂的光源霎時被遮擋，投下一片陰影。陳旭大腦回歸正常，方才靠着折騰衣服緩下來的緊張也迅疾的又回到了砰砰直響的心跳裏。

“嘉嘉!剛剛我在……”他立刻站了起來，沒過腦子的話說到一半又因為不好意思而咽了回去，“沒看見你。”

許嘉承放下包，坐在了對面，沖他搖搖頭說道:“沒事，坐下來說話吧。”

陳旭聞言乖乖坐下來，兩腿并攏，坐姿端正，看上去像個等待挨訓的小學生。

煞是可愛，許嘉承在心裏評價道，嘴上卻說着:“你在緊張嗎？我又不是吃人的怪獸。”

陳旭的局促和尴尬像因為露光了內裏水分而終于漂浮水面的空蕩塑料瓶，暴露無遺。

“我……”他想解釋，也想巧舌如簧的與人正常交談，但開口說了一個字後就卡殼了，只好暗惱的抓了抓頭發。

“要不先點菜吧？”許嘉承給了臺階下。

陳旭手忙腳亂的接過菜單，兩眼不聚焦的看了幾秒後又想起了現狀，趕緊把菜單還給許嘉承，“你來點吧……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

許嘉承也沒扭捏造作，拿過來就幹脆利落的點了幾道菜。

陳旭看着他利落的動作，心裏名為喜歡的情緒似乎又高漲了一點。他以前談過一次戀愛，對方主動追的他，陳旭天生不善于拒絕人，便答應處處看。姑娘家是典型天秤座，做事糾結而拖沓，兩人的戀情只持續了一個多月便無疾而終。

像許嘉承這樣的反方向類型，陳旭少見，因此陷入單方面的愛河既迅疾又不講道理。

許嘉承感受到對面人投注在他身上熱烈的眼神，把菜單推了過去，“你看看你有什麽想吃的沒？”

陳旭戀戀不舍的收回幾乎黏在對方身上的眼神，低下頭去研究菜單，同時暗暗反省自己剛才的眼神是不是太過放肆，他似乎看到許嘉承悄悄皺了下眉。

而許嘉承想的卻是幸好這間餐廳講究格調，只頭頂一束昏黃燈光，否則他真怕陳旭那雙仿佛要把人看個透穿的眼睛能識出他男扮女裝的不自然。

等待上菜的過程，許嘉承主動挑起了話題，他問了一番考試的事情，陳旭被帶進自己熟悉的領域，漸漸放松下來，至少做到了自如的交談。

“政治寫的頭腦發蒙，畢竟我是理科生嘛，對這些文字類考試真的束手無策。”陳旭啰啰嗦嗦說着考試內容。

許嘉承見狀安慰：“盡了力不後悔就好。”

陳旭點頭稱是。

許嘉承順勢隐晦的問道：“你們寝室就你一個人考研嗎？”

陳旭只當這是正常的聊天，老實的回答：“對啊，其他三個人都準備工作了，陸河……上次在酒吧你見過的那個，他自己開了公司，更是每天都忙得見不着人影。”

“現在創業确實很辛苦。”許嘉承自然的接了話，既不提陸河又不會把話題跳過去。

果然陳旭這腦子一根筋的家夥輕而易舉的就上了套：“對呀，陸河确實很拼。不過最近不知道怎麽了，他竟然戀愛了。”

陳旭這話說的輕描淡寫，語氣裏皆是好奇和不解。

“大學五年，很多女孩子追他，但都沒見他答應過。臨近畢業倒是來了這手，真讓人意外。”

許嘉承本來正扯着桌子上綠色植物的枝葉玩，聽到這番話突然停了動作。

陳旭這期間沒敢一直盯着人看，眼睛只好黏在許嘉承修長的手指上，因此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這短暫的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