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禦劍
昨日駁回了魏無羨要禦劍前往金陵臺探望忘機的請求，看着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心中頗有不忍，但是小不忍則亂大謀，萬一這途中有什麽不測，輕者前功盡棄，重者性命難保。我是絕無可能再讓魏無羨冒這樣的風險，忘機也絕對不會答應，而且一旦出事，只怕忘機也不會獨活。
魏無羨昨日被我駁回後沒有死纏爛打，只是很沮喪地跟着我出了冷泉回到靜室，我有點意外于他的安靜。魏無羨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怕他私自禦劍下山，我密切注視着靜室的一舉一動，讓弟子借送餐為由探聽消息，回話說魏無羨沒有什麽異常表現，和往常一樣用過餐就開始研究他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咒，然後到了晚上亥時也按時熄燈就寝。亥時以後雲深不知處設下夜間結界任何人都不許出入，一旦觸犯結界，便會驚動巡夜弟子，我便稍稍有點安心，也去就寝。
只是整夜翻來覆去睡不着，總覺得心裏有隐隐的不安，好不容易入睡，又夢到魏無羨私自禦劍逃離雲深不知處，然後靈力不支從半空中摔落而死。然後就看到雲兒那張傷心欲絕的臉，她哀哀哭訴道：“藍二哥哥，你怎麽不保護好我的阿嬰，再一次讓他死掉。”吓得我大叫一聲：“啊！！！”從夢中驚醒，轉頭看看窗外天色微亮，東方已現魚肚白，黎明已經來臨，我睡意全消，索性早點起床。
穿衣洗簌完畢後，我打開房門想到後山走走，卻見院子裏直挺挺地跪了一個人，那人見我開門出來，趕緊擡頭給我請安作揖：“叔父早！”
我吓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魏無羨，這大清早的跪在水月松風，難不成一夜未眠？只見他在晨曦的冷風中微微縮緊了脖子，一雙瑞鳳眼布滿了紅血絲，眼角隐隐有淚光，此刻正一閃不閃地望着我，委屈兮兮的，看的人心中好不忍，我上前一步扶他起來道：“魏嬰，你做什麽，這麽大清早的跪在這冷風裏要是凍病了你讓我如何向忘機交代，有事可以商量，為何這般胡鬧？”
魏無羨就着我的手起來，然後又向我行禮可憐兮兮道：“叔父，我好想藍湛，請你允許我去金陵臺看望他。藍湛不在我吃不下睡不着。”說着說着眼圈兒又紅了，聲音也哽咽了。
我捋了捋胡子道：“莫非你一夜未眠跪在這裏？”
魏無羨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我整夜睡不着，是天快亮的時候起來跪在這裏的，想着叔父習慣早起，我跪在這裏你起床一開門便可以見到我了。“
我輕輕嘆了口氣道：“唉……魏嬰。”
魏無羨可憐巴巴地望着我，再次開口請求道：“叔父，求求你讓我去找藍湛吧，我會很小心的，我不會讓自己過度消耗靈力，每飛一會兒我都會休息一下，我也不想自己出事啊，我知道我出事藍湛會急死的，我不會再讓藍湛為我擔心。叔父，我知道分寸，我舍不得藍湛難過，為了他我都會小心謹慎。”
嘿，魏無羨，那你知不知道，你若有事我也會急死嗎？我心疼你的心也不比忘機少，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我沉思了很久，心裏開始有一點點動搖，我望向魏無羨道：“那你确保你現在能平穩禦劍了嗎？”
魏無羨随即撚了劍訣催劍出鞘，一個鴿子翻身輕輕一躍踩在劍上，然後在院子裏轉了一個圈飛回我面前落下，收劍回鞘，雖無法和忘機相比，但氣息還算平穩。
魏無羨輕輕抓住我的袖子搖了搖：“叔父～叔父～。”多年前那熟悉的一幕又浮現在我的眼前，望着這一雙純淨與世無争的眸子，聽着耳邊一聲聲的軟語相求，我終于答應他禦劍飛往金陵臺探望忘機，但是魏無羨也必須先到後山禦劍飛行一圈證明給我看他的靈力不是稍瞬即逝。
我和魏無羨一起往後山而去，快到山頂的時候猛然一陣犬吠吓得魏無羨面無人色，一個轉身躲進我的懷裏，然後蹭的一下跳到我的身上，把頭埋在我的頸脖處，雙手緊緊地攀附着我的脖子，雙腿像像八爪魚一樣纏在我腰上，不停地哆嗦。
“狗……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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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一跳，雙手下意識地摟住魏無羨，頓時覺得無比尴尬無比窘迫。哎……怎麽連怕狗都可以母子一脈相傳啊，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多年前那個紅衣女子也是如此這般地跳進我的懷裏，從此我的一生烙上了她的影子。
我收回雙手輕斥道：“魏嬰，下去！這成何體統！”
魏無羨露出一雙眼睛緊張兮兮地東張西望，确認沒有狗以後，松開抱緊我的四肢從我身上下去，摸了摸鼻子羞紅了臉道：“呃……叔父，對不起！把你當成藍湛了！”
我甩了甩袖子道：“荒唐！”
嘴裏呵斥着魏無羨，心裏卻無比羨慕忘機，他問靈十三載等來了他的命定之人一生所愛，他接住了跳進他懷裏的人，從此一生相伴！當年的我如果沒有把那紅衣人狠狠地摔在地上，如果我沒有惡狠狠地推開她，那麽是否今日我的身邊也有她相伴，也會有一個像魏無羨一樣的孩兒！雲兒，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一定會好好接住你抱得緊緊的，我一定不會當着衆人面罵你小妖女讓你滾！
忘機和無羨是幸運的，他們有第二世可以去珍惜彼此去彌補前世的愛而不說和愛而不知！十六年的時光很漫長，他們等到了。我卻因為懦弱遲疑痛失所愛一生孤寂，先是生離後是死別，無論生離還是死別，伴你身邊的那個人都不是我。我想即便我們有第二世你也不會和我相伴，因為我罵走了你傷了你的心，你以為的只是我是如何的厭惡你，卻不知道我是如何的思念你心悅于你！
魏無羨禦劍尚可，但剛結丹靈力不足，思及那個可怕的噩夢，我心中忐忑不安，他萬一途中靈力不支，那噩夢就成真了。思前想後我決定親自送他前往金陵臺。把雲深不知處交托給思追和景儀後我便陪伴魏無羨一起禦劍飛往金陵臺。雲兒，這一次我一定會護你的兒子周全！忘機，我會把魏無羨毫發無傷地送到你的手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