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放過

細作的供詞即在我們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下毒陷害魏無羨的的确是清河聶氏的宗主聶懷桑，意料之外的是聶懷桑的城府居然如此之深，早在十多年前聶明玦失蹤以後就已經開始運籌帷幄在各大家族派出卧底。這兩年忘機和魏無羨雲游，曦臣閉關，聶懷桑便開始觊觎仙督之位，更是加緊了對各大家族的監控。除了姑蘇藍氏外，其他家族的一舉一動他們也都了若指掌，金光瑤如此老謀深算之人尚且逃不出聶懷桑布置的天羅地網最後惡行敗露身敗名裂。魏無羨從獻舍重生到和忘機一道追查陰虎符和聶明玦屍身的下落無一不在他的掌控之中，除了他沒料到忘羨兩人之間跨越生死跨越世俗不離不棄生死相随的深情，更沒料到兩人公開結為道侶。十六年來他煞費苦心用盡辦法讓魏無羨重生，到最後卻為忘機做嫁衣裳，聶懷桑因愛生恨，一直在找機會除掉魏無羨和忘機，所以在聶懷桑第一時間獲知魏無羨重新結丹後，覺得時機成熟，便設計在醉仙樓安排卧底廚師在蓮藕排骨湯中下毒害他。

忘機一把拎起細作喝道：“走！”

我和曦臣趕緊拉住忘機道：“忘機，現在不宜打草驚蛇，只怕陰虎符就在聶懷桑手裏，需從長計議。”

忘機紅着眼睛看着我們道：“從長計議？叔父、兄長，我和魏嬰還有時間麽？了結這件事我也好安心陪魏嬰一起走。”

唉！忘機一心殉死，他不會再讓魏無羨一個人孤單離去的。看來我們要加緊舍丹的計劃了。

知道拗不過忘機，我和曦臣決定陪他一起去清河。囑咐了思追和景儀守護魏無羨，我們便提了細作一同禦劍前往清河。

到了清河我們也不等通報，直接提了細作就進了大堂。聶懷桑一見忘機手裏拎着的細作便明白了一切，走上前來向我們行了一禮平靜地說道：“仙督、藍老先生、藍宗主你們來啦。”

忘機把細作扔在了地上，盯着聶懷桑的眼睛從牙縫裏擠出聲音道：“為何？！”

聶懷桑臉色蒼白，但仍然很平靜地對聶氏門生說： “今日我有私事要和仙督做個了斷，接下來無論發生何事都是我自願，與旁人毫無幹系，你們不得為難藍氏家族任何人。若我身死，請好好輔佐我大哥的長子接任聶氏宗主，任何人不得找藍氏為我報仇，因為我欠藍氏一條命。”

言畢，轉過身對我和曦臣行了個大禮道： “藍老先生、藍宗主，今日我會為魏無羨抵命，請你們放過聶氏家族其他人，家兄兒子年幼，望曦臣哥看在我大哥的情份上能時常照拂一二，懷桑感激不盡。”

說罷又行了個大禮，然後對忘機道：“仙督，我們進內室做個了斷吧。”

說完頭也不回率先進去，忘機緊随其後，揮手設下一道結界，把衆人都阻擋在外。

時間過得好慢，在大廳等候的衆人都焦躁不安，由于被設置了結界，裏面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不知道裏面情形如何。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忘機鐵青着臉打開結界走了出來，一言不發禦劍離去。我和曦臣以及聶家衆人趕緊進去內室查看，只見聶懷桑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淚流滿面。見他還活着，我們放下心，當下也來不及打招呼，趕緊禦劍追趕忘機，生怕他提前做傻事。

我和曦臣全速追趕，終于在即将到達雲深不知處山門前追上忘機，忘機回首看了看我們也不說話。

三人進了靜室，忘機先去內室看望魏無羨，然後出來。忽然忘機向我們跪下行起大禮。我和曦臣一怔，難道忘機想即刻赴死？

卻見忘機緩緩開口道：“叔父、兄長，魏嬰大限将至，我亦不願獨活，我們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不分離，請叔父賜我往生丸成全忘機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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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臣料得不錯，果然忘機向我請賜往生丸，不過怎麽不等魏無羨先去再殉死呢？幸虧我們準備好了，不然可真驚險至極。雖如此，我和曦臣還是忍不住大哭道：

“忘機，不可！你肩負着仙門百家和藍氏的責任，怎可一死了之。”

忘機凄然淚下，搖了搖頭道：“叔父、兄長，沒有魏嬰我活着也是行屍走肉，我已經失去過他一次，再也無法承受沒有他的日子，那種痛徹心扉的絕望和思念我再也不想重來一次。他重生後我發過誓再也不會離他半步，我們同生共死。叔父、兄長，忘機不孝，讓你們失望了，沒有魏嬰我再也擔不起任何重擔。”

我和曦臣心痛極了，一把抱住了他痛哭。哭了半晌，忘機擡起頭道：“叔父、兄長，我還有一心願未了，我和魏嬰尚未在祖宗面前行過大禮，魏嬰也未入藍氏族譜，本來想等魏嬰結丹後行禮，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懇請叔父在我赴死之前為我和魏嬰在藍氏祠堂舉行大禮，把魏嬰的名字以我道侶的身份寫入族譜，然後用同一口棺椁把我們一起收殓下葬。”

我和曦臣哭得說不出話來，只得點了點頭。忘機見了，又向我們行了個大禮道：“那就後日行大禮吧，大禮後就請賜我往生丸，前世魏嬰先我而去，今生就讓我先行離去吧，我再也無法承受一次魏嬰離去的絕望。勞煩叔父、兄長等魏嬰大限一到即刻将我和魏嬰合棺一起埋葬。明日我讓思追和景儀去一趟彩衣鎮為我們采辦婚禮禮服。兄長，這個陰虎符就由你保管，以後由你會同各大家族一起銷毀。”

我和曦臣都吓一跳：“陰虎符！聶懷桑給你的？”

忘機點點頭道：“是！在封棺大典前他偷藏了陰虎符，他偷藏陰虎符是為了魏嬰，然魏嬰和我結為道侶，雲游歸來又入了雲深不知處，并重結金丹重歸劍道，以後也不再使用陰虎符。聶懷桑不會控制傀儡，又得不到魏嬰，留着陰虎符也沒用，反而要提防陰虎符的反噬，故而給我。”

曦臣接過陰虎符又問道： “忘機，你為何放過聶懷桑？”

忘機看了眼內室裏的魏嬰道：“他讓魏嬰重生，于我們有恩。魏嬰重生我才有機會和他心意相通結為道侶。他雖害了魏嬰，但恩怨相抵，我亦不想魏嬰欠他，放過他，從此相忘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