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在江湖混,錢是要是還的(上)
PART 3
我聽過一句話叫,小人興,必有禍。
如今看來此話還适用于小雞。
但是我想不通的是,我沒興奮啊,我就是多說了一句話,咋也能有禍呢!
早上我拖完了地在洗手間裏洗手,同事小李過來了,随口說了句,“哎……我今個得去書店一趟。”
我回道,“你要買什麽書啊?”
“我在網上追的一小說,XX寫的,最近出版了,我要買了看結局呢。”小李進了廁所裏說。
“XX啊……”我接了一句,不是一網站認識的嗎,“我認識啊,我的書也要出版了呢!”
就這麽一句話,就這麽一句啊!
小李這個家夥吊着嗓子就在辦公室裏叫了起來,“小雞的書要出版啦!我們這裏還出作家了!”
這話一嚷嚷,辦公室裏就鬧騰了,平日裏熟不熟都湊了熱鬧。
“那可得請客吃飯啊!”
“想不到我們這環境保護組組長還真有點本事啊。”
不錯,呂望狩給了我一個高檔的職位,環境保護組組長,但是卻給了我一個低檔的職業,因為組長組員都是我。
而這些叫嚷的人其實也不在意我寫的什麽,目的很簡單——蹭飯!
按說拿了稿費是該請客,可要請也不該請他們啊,更何況我拿的稿費已經沒什麽了,磕磕巴巴還能請他們吃頓大排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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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道,“我們也別讓小雞花大錢了,大家也就湊了熱鬧。就到對面吃牛排好了。”
很好,小李,你真是我的好姐妹啊,我淚眼婆娑看着她,琢磨着以前的事估計都是她給宣傳的,就連我挑戰猥瑣大叔的事她也去和呂望狩說,我終于看透她的真面目了,而真正讓我看透的是——去吃對面的牛排要花我多少錢啊!
“沒多少稿費……”我嘀咕了一句,也就幾千塊,還只給了一半,我還交了房租呢。
“那家牛排也不貴。”小李道,自顧地開始數人數了,“就我們這十個人,再叫上呂經理和黃經理,人也不多啊。”
還叫他和她?我嘴角一抽。
正巧黃波波走了過來,小李叫住她,“黃經理,陸小雞的書出版了,拿了稿費,中午請我們去對面吃牛排。”
黃波波的目光掃過我的臉,停留了一下說,“我就不去了,中午和客戶約了吃飯。”
她這話一說我立刻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黃波波,你真是我的同級好姐妹啊!太體諒我了。
話說着呂望狩正巧推門出來,小李這個家夥繼續邀請,我簡直懷疑她是我婆婆,咋這麽雞婆呢!
呂望狩似乎是來了興趣,笑道,“那好啊,我也去湊個熱鬧。”然後微笑着走開。
沒想到小李這家夥不但雞婆還花癡,對着呂望狩的背影嘆道,“哎,呂經理永遠都是那麽溫柔随和。”
我一聽,空空的胃就開始翻騰了,呂望狩啊呂望狩,你可是經理啊,你什麽好的沒吃過,還稀罕我這一頓牛排不成,幹嗎非湊這個熱鬧啊!
瞅着辦公室裏的情況,估計是推辭不了了,可是我身上可沒帶那麽多錢,準确的說我就沒有那麽多錢。
我想想在樓梯那裏撥了小白的電話,“小白啊,借我點錢吧。”
“你要幹嗎?”小白問道。
“哎……他們聽說我拿了稿費要我請客呢,可是我的錢都交房租了,你先借我點,等出版社把剩下的稿費給我我就還你。”我解釋道。
“我還怕你不還我嗎?”小白大度的說。
小白,你真是我的好姐妹啊,我感動了。
“可是我也沒有錢啊。”小白接着說。
我汗了……沒錢你還說那麽大方。
“我幫你問別人借吧,一會我給你送去。”小白想了想說。
我寒顫了一下,“這麽快?不會是高利貸吧。”
“哪能啊。”小白說,“一準幫你弄來。”
“哎……好,那謝謝你啦。”不管怎麽說,先救急再說。
真是越是沒錢越是事多,我挂了電話一回頭就瞧見正走上樓的呂望狩,也不知道他聽見了沒有,想想他聽見了又能如何,就讓他覺得愧疚吧!用我可憐小雞的錢填他那卑鄙的胃,毒不死他也撐死他。
中午的時候一群人就HAPPY地在西餐廳裏揮霍我從小白那裏借來的錢,看得我的心那個疼啊,胃那個抽啊,頭那個暈啊。
“哎,小雞你怎麽不多吃點。”雞婆小李啃着雞翅湊過來說。
我笑得格外尴尬,糾結着讓嘴裏塞面包。沒聽過吃別人的要狠,吃自己的要省嗎!
呂望狩在女職員中間嬉笑着說話,看得我恨不能拿起刀從他身上取肉烤人排得了,直接給廚師交了個加工費!
一頓飯吃完,我不但是之前的所剩無幾還是負債一身啊,好在錢是問小白借的,倒也省了被催債的煩惱。
出了餐廳,買單的我走在最後面,我看着前面說笑的人,心裏泛起點苦味,請了客吃飯,可是卻完全不覺得和自己出書有什麽關系。
“恭喜你出書了。”正想着耳邊就傳來一句話,我扭頭就看見呂望狩,心裏的激動立刻涼了半截,但是說不高興那是假的,因為之前出書因為名字的事弄的心裏很不舒服,也沒有人說過恭喜我一句,他倒成了第一個。
我嘴硬着說,“你說話真俗……”
他也不辯解,淺笑了一下,“對什麽人說什麽話,你這麽俗,我說高雅的話你也聽不懂。”
虧我之前還激動了一下,他能說什麽好話呢。
“記得還錢啊。”呂望狩突然丢下這句話,笑着大步追上前面的人,我腦子一嗡,趕緊撥了小白的電話,“小白啊,你錢問誰借的啊?”
“小受啊。”那頭的小白似乎在吃着什麽說話含糊不清。
“為……為什麽是他啊!”這會我倒寧願小白是去問高利貸借的了。
“不為什麽啊。”小白說,“我又沒錢,與其問別人借再送去你那裏,不如直接問小受借了給你咯,這樣你還錢也方便啊!”
方便……我淚了,仿佛看見了自己越發悲慘的人生。
如果說原來呂望狩對我的壓迫僅限于精神層面,那麽現在就已經深入到物質層面了。
或者說他是将精神壓迫深入到物質壓迫,再由物質壓迫加深精神壓迫。
比如我早上好不容易做完了事,呂望狩就開始折騰我,“我要喝紅茶,去10樓食堂買去。”
10樓……他是故意的,今天早上電工才通知電梯要修,上午暫停使用,他昨天也不見要喝紅茶,今天就要喝!
“經理,茶水間有紅茶,我給你泡吧。”
呂望狩擡頭微微一笑,“可是我只想喝10樓的紅茶啊,萬一你泡的不合我胃口,那我就會不舒服,一不舒服工作就做不好,工作做不好我可能就會被罰獎金,如果沒有獎金我的生活就拮據,一拮據我就得催你快點還錢……”
“好好好……”我趕緊打斷他的話,“我馬上就去買!”伸出手等他拿錢給我。
呂望狩看着我的手,“這是做什麽?”
“給錢我才能去買啊。”我都夠窮的了,哪有錢請你喝紅茶啊!
呂望狩繼續淺笑,聳了一下肩,“就從你欠我的錢你扣吧……”
到了中午,我拿出自己帶的面包才咬一口,呂望狩這家夥從辦公室裏探出頭,看看外面職員都已經走光了,也不用裝他的好人了,直接說,“我中午加班,去食堂給我買便當,外加一杯綠茶。”
末了追加一句,“還是從錢裏扣……”
從錢裏扣……我寒碜着從兜裏摸出身上的錢,遞給食堂大娘,一時間有淚流不得,有苦說不出。
我倒寧願他催錢得了,這樣的還錢方法還不把我折騰死啊。
話是這麽說,他說得随便,我可不能随便,只得拿個小本子把他花的錢都記下來,免得早就還清了債,我還做苦力。
呂望狩眯縫着眼睛笑着看着我的記着帳說,“怕什麽……我可都是湊好了錢數的,一天20塊,除了節假日2個月而已。”
我怒了,從頭到尾都是他計劃好的!
那天下班在小白家蹭飯,小白拿出好多吃的東西對我說,“我媽給寄來的,真是夠懶的,不就是T城嗎?都不能自己跑一趟。”
T城,我家也在那裏,離這裏不算遠,對我來說卻很遠,能到得了的地方就是咫尺,回不去的地方就是天涯。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輾轉難眠,想想給家裏打了電話,“喂……”
“是誰?”那頭傳來的聲音是我媽,我松了一口氣,“我……”
“你?”我媽似乎也有點吃驚,确實,我已經一個月沒往家裏打過一通電話了,最近一次就是大年三十,“有事?”
“沒……”我有點後悔打這個電話。
“有什麽事了?想承認錯誤回來了?”我媽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
“……”我趕緊否認,“我從來沒想過。”
“呵”那頭輕笑了一聲,“那是沒錢了?”
“我才不會沒錢呢?我日子過得很好。”
“過得好就成,過得好你就該理直氣壯的打來電話,何必等你爸睡了才打?”
“……”我沉默着不想說話,我媽似乎也明白,變了個話題說,“昨個黃書浪還問我們你什麽時候回來呢。”
我一聽這個名字,趕緊結束對話,“啊……有人來了,我去開門,拜拜啊。”
挂了電話我栽倒在床上,還糾纏不放啊。我是小雞,他是黃鼠狼,我要是和他在一起還不被克死啊!
我看着電話上顯示的0:59,新年過後的第一通電話,在一分鐘之內就結束了。
人在江湖混,債還是要還的。
第一天我只當是湊巧,如今看來呂望狩說他每天是算好了錢确實不假。
“去食堂買紅茶,要中杯的。”
“去買便當,不要有蘿蔔的菜。”
“去買口香糖。”
“去買綠茶,中……不小杯好了。”他淺笑了一下,“不然錢就超過了,就不好計算了。”
多好的計算能力啊,膜拜之……
中午我在辦公室裏啃餅幹,滿臉淚光,我已經吃了很多天的餅幹了,因為我沒有錢,錢都被呂望狩一點點榨幹了。
他是這麽說的,“與其讓你一次還清那多難啊,不如我們循序漸進,慢慢還多好,不知不覺還了錢,還能鍛煉身體呢。”
我撸起袖子,看着我的小柴火胳膊,努力使勁也沒有整出個肱二頭肌,不知道何時才能搬走自己頭上那座資本主義的大山。
這一刻,我想到了毛主席,光芒四射的毛主席……
可是這樣白白被壓迫着哪一天才能等到解救我的毛主席呢,我必須要反抗!要不等到編輯把稿費給我的時候,或者是等到發工資的時候,我這小身板已經要奄奄一息了。
某日,我在呂望狩辦公室裏拖地,他把看好的資料一合,似乎是要休息了,這也就是他整我的時間到了,某人似乎思索了一下,然後才開口,“去,我想吃面包,去食堂買去。”
“是。”我微笑着應道,把拖把擱下靠在牆角,離開辦公室。
不一會,我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挖着鼻孔進來了,“經理,您的面包。”
呂望狩的目光一愣,“你……”他伸出倆手指捏過我左手拿着的面包,“你就不能不用右手鼻孔嗎?”
“哦……”我乖乖地把手擱下,“不怪我啊,我剛是用左手挖來着的,結果大娘把面包給我了,我左手拿了面包,就只能用右手挖了。”
“……”呂望狩的聲音裏帶着微微的顫音,“你……用挖了鼻孔的手去拿面包?”
“這有什麽。”我指着面包說,“上面不是有袋子嗎?而且我今天感冒打噴嚏,不挖鼻子口水就會噴到面包上的。”
呂望狩的臉越發鐵青,把面包丢在一邊的,從此,不再叫我跑腿了。
因為我經過長期的探測發現,這個家夥,有潔癖。
對付潔癖者,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肮髒。
對付僞善者,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直白。
對付文雅者,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下流。
而對付呂望狩這樣集三者于一身的腹黑者,辦法也只有個,那就是猥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