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早上五點多,天剛剛透出一絲微光,趙禹樂和匡澤直挺挺地從床上起來。倆人穿戴整齊,蹑手蹑腳走出了房間。

“你找的人靠譜麽?”走廊上,匡澤摁了電梯,轉身問後面的人。

“放心吧,我這可是高價找的,絕對沒問題。”趙禹樂挑了挑眉。

走出酒店大門,一輛早就等候在那兒的網約車停在路邊,趙禹樂招了招手,帶着匡澤快步坐了上去。

徐林傑最近都在黑網吧通宵,等于直接把臉湊到面前了。

下了車,匡澤望着那只有零星燈光的小巷子,四下張望:“就在這兒?”

“嗯,”趙禹樂從後面走了上來,“是個好地方。”

匡澤和他對視一眼,笑了。

不得不說,确實是個好地方,地方隐蔽,人員混雜,沒有監控。

“出來了。”在岔道蹲了一會兒,趙禹樂就收到了消息。

站在對面的匡澤緊盯着巷子那頭的動靜,模糊看到一個人影。

那人慢慢走近,經過一盞路燈下面時面孔完全顯露出來,和手機上的照片一樣。

目标出現,匡澤做了個手勢。

待人走過自己面前,躲在暗處的趙禹樂立馬起身,從後面用布将頭套上并精準捂住了他的嘴。

“操,你們誰啊?”徐林傑估計是通宵通的腦子有點兒轉不過來,愣是被揍了好幾下才反應過來。

“你未來的爸爸,特意穿越過來揍你這個不孝子。”趙禹樂給了他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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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林傑到底是混過的,頭幾下硬是連聲都沒哼,但左不過是個高中生,捱了十幾下後就想求饒。

“再忍個幾分鐘的。”匡澤說。

摸黑又照着方不凡身上傷的位置踹了幾腳才解氣,匡澤使了個眼色,倆人一齊朝着巷口跑去。

和之前那幫人做的手法一樣,這場單方面的毆打完全避開了骨頭關節這些容易折的地方 ,只是疼,完全不留後遺症。

“你還真行。”眼見着跑出去老遠,趙禹樂慢慢放慢了步伐。

“那可不,我們這也算是替天行道。”同樣喘的厲害的匡澤雙手撐着膝蓋緩了緩。

“那我叫車回去了啊,萬一不凡醒了我們就麻煩了。”

趙禹樂剛要掏出手機,就被匡澤推了回去。

“買點早餐帶回去。”他擡頭指了指旁邊剛開門的早餐店。

領着早餐回到酒店的時候,房間還是漆黑一片,倆人定了定心,輕輕打開一盞吊燈。

“你們幹嘛去了啊?”方不凡揉着腦袋從裏面走出來。

“買早餐去了。”匡澤一臉淡定地揚了揚手裏的袋子。

“實不相瞞,我就是聞着味兒醒的,”方不凡打了個哈欠坐在沙發上眯了眯眼,“你們買了點啥?”

“都有,你自己挑。”他将袋子放在茶幾上。

趙禹樂拉開窗簾,返身又坐回沙發,今天他和匡澤就要走了,說實在話還真有點舍不得。看着旁邊吃的狼吞虎咽的方不凡,他拿過一個飯團,慢條斯理地剝開。

“繡花呢?”方不凡看他,皺了皺眉。

如果可以的話,趙禹樂倒真願意在這兒繡上個十天半個月的。

機票是十二點,九點不到,方不凡就打車送兩人去了機場。

“我們走了,你在這兒照顧好自己。”匡澤站在機場大廳,回首抱住了送機的人。

“知道了。”方不凡沒推開。

“還有,照着自己心意走,不要老是做一些口是心非的事。”匡澤松開他,給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方不凡還沒反應過來,趙禹樂就湊上來了,直接就是一個熊抱。

“記得多聯系,有不開心的在群裏和我們說。”他的帽檐壓的很低,幾乎只能看見下半張臉。

“知道。”方不凡握緊的手又松開。

“那我們走了,再見,”趙禹樂佯裝輕松地拍了拍他的背,“回去記得整理一下行李箱。”

方不凡還沒品味出他話裏的意思,只是下意識地揮了揮手。

倆人的背影慢慢消失,方不凡一個人站着,趁着情緒還控制得住,快步走出了大廳。

接機和送機還真是兩種截然相反的感受。

坐在出租車裏,外面的景色倒退着從眼前掠過。方不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飛的太勤,整條路都沒有了之前來的時候那種陌生的帶着疏離的感覺,甚至剛回來的那一刻還帶着些久別重逢的欣喜。

自己剛來時,除了爸爸媽媽,和這裏沒有太多的感情的維系,而僅僅過了一個多月,為什麽會突然産生一種莫名的依戀,他不解。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方不凡點開一看,是李嬸發來的蛤蜊的小視頻。

自己好幾天沒在家,這小狗整天就蔫蔫地趴在自己的窩裏不出門。

方不凡啧了兩聲,擡頭和司機師傅改了目的地。

此時,另一輛出租車上,李卓爾正埋頭看着消息。

林雄民今天果然要出門,平常睡到中午的人早早就起來收拾了。一收到消息,她立刻出了門。

車子剛一停到路邊,就看見帶着帽子的林雄民慢悠悠地朝遠處走去,李卓爾趕緊付錢推門下車。

“卓爾。”站在小區保安室後面的林乃小聲喊了一句。

“走。”李卓爾拉着她,保持一定距離跟着林雄民。

一路走了十幾分鐘,到了一處三不管地帶。前面的人終于停住了腳步,四下張望一番,朝着一棟老舊的民房走去。

“是那裏嗎?”李卓爾問。

“嗯,就在下邊,但是門口有人看着,要進去不容易。”

李卓爾此時倚在樹後,飛快想着要怎麽辦。

自己帶了針孔攝像機,還特意化了妝,但是一個女孩兒進賭場未免有些太奇怪了,容易打草驚蛇。

“李卓爾?”

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臉,李卓爾連連後退,看清來人後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臉:“你怎麽在這兒?”

“剛送走趙禹樂他們,李嬸說蛤蜊在家發脾氣,所以我就到這兒買點它喜歡的餅幹,你這身打扮是……”要不是旁邊站着的是林乃,方不凡差點沒認出來。

“我…”李卓爾一時語塞,這畢竟是林乃的私事,自己也不好開口。

正當她踟躇之際,一旁的林乃搶先一步道:“方不凡同學,請你幫幫我們吧。”

“到底什麽事啊?”方不凡問。

林乃一咬牙,把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中間隐去了一些不必要的細節。

“所以你們兩個小姑娘要去賭場?”方不凡皺了皺眉看着李卓爾。

被盯着的人頓時覺得有些心裏發毛,不敢說話。

“我去吧。”一陣沉默之後,方不凡開口道。

也不是臨時起意,只是腦子裏分析了利弊之後,感覺自己去更為穩妥。

“不行,太危險了。”李卓爾幾乎是脫口而出。

“你去不是更危險?”

李卓爾愣了一會說:“可你一個人也很奇怪吧……”

方不凡不穿校服的時候,這個身高還是能唬一唬人。

“不然這樣吧,”李卓爾想到一個主意:“我倆假扮夫妻,這樣進去的可能性更大。”

“一般這種場合來的都不是夫妻吧。”方不凡偏過頭看她。

“那是什麽?”李卓爾對上他的視線。

“情人。”

方不凡這話說的沒有任何問題,可這兩個字在李卓爾聽來就是非常有問題。

什麽邏輯,假扮夫妻不行,但是情人可以?

“我一個人去就行了。”方不凡看她愣神,不免有些想笑。

“不不不,我剛才就是在想你說到的那個方案到底有沒有可行性,”李卓爾說,“現在看來,似乎只能這樣了。”

思來想去,果然還是裝大佬和他的小情人最容易混進去。

畢竟小說裏都是這麽寫的。

李卓爾将針孔攝像機藏好,按照林乃提供的地址走了進去。

破舊的居民樓裏果然別有洞天,順着樓梯走了一段就能聽見喧鬧聲。

“站住,你們誰啊?”站在門口望風的人看見兩個生面孔,立刻警覺起來。

幾乎是一瞬間,裏面的吵鬧聲就消失了。

“來翻本的人。”方不凡眼神示意了一下裏面,嘴角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門口的人眯着眼瞧着面前帶着帽子的人,一臉不相信:“那你們捂那麽嚴實幹嘛?”

李卓爾挽着他的手無意識地緊了緊。

方不凡倒是一臉坦然,身子微微前傾,眼神示意了一下邊上的李卓爾。

明眼人一下就能瞧出來的關系。

守門的人上下打量着方不凡,視線一下移看見那人外套口袋裏露出來的好幾沓錢。

放假前外公外婆給的生日賀禮,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那你得有介紹人。”守門的人态度軟了下來。

方不凡愣了愣,沒想到這人竟然這麽嚴謹。

就在這時,站在邊上的一直沒出聲的李卓爾開了口:“親愛的,既然他們不放我們進去就算了。到時候虎哥問起來我們也有交代,反正又不是放他鴿子。”

門口的人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這女的長得還是好看,倒真是老大經常帶在身邊的那一種類型。這種女人到時候吹吹枕邊風,自己這工作……

“行了,進去吧。”他微微一側,讓了一個身位。

進門的一瞬間,裏面又恢複了之前的喧鬧。幾乎是同一時間,倆人迅速摘掉了帽子,在這種光線昏暗的地方,越是想藏就越顯眼。

巨大的地下空間混雜着煙味酒味以及人的味道,李卓爾幾乎是下意識地掩了掩鼻子。

這動作太容易暴露身份,她還沒反應過來,邊上的人就遞過來一張紙:“感冒了還要跟着來,這不是胡鬧麽。”

李卓爾臉頰一紅,将紙接了過來。

借着掩護,她擡頭打量起裏面的布局。這裏一點兒裝飾也沒有,只是擺了十幾張臺子供人下注。

方不凡拉着她順着人群逛了一圈,果然瞧見不少人都帶着女伴。自己這一對在這一群人裏顯得一點兒也不稀奇。

“去那看看。”李卓爾瞧着一張桌子前圍着不少人,拉了拉方不凡的胳膊朝那邊走去。

桌上的人像是已經賭了許久,一臉的疲态,面前的籌碼也所剩無幾,這是他最後翻本的機會。

李卓爾站在邊上,聽着篩盅裏嘩啦啦的脆響,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加快。

又搖了幾下之後聲音戛然而止,一切塵埃落定。

又輸了。

“他媽的真倒黴。”輸光的人罵罵咧咧站起了身。

這種搖色子的桌在裏面尤為受歡迎,結果快又不費腦子,想要靠這個翻本的人都喜歡玩這個。

好戲結束,周圍的人也慢慢散了開來,尋找下一場。

另一張桌子上玩的是牌,一位看上去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男子坐在那兒,看樣子應該玩了不少時間,身邊的煙灰都堆了厚厚一層,然而籌碼卻少的可憐。

舉目望去,這一片的人似乎就沒有個贏錢的。

“靠,有沒有搞錯?”中年男子看了把牌,一推桌站了起來,“我看你們這兒就是專門抽老千的吧?”

這一嗓子,直接把地下室的目光全都吸引到這兒來了。

“先生,”一看情形不對的工作人員立馬上前制止,“這兒是公共場合,還煩請您遵守一下我們的規則。”

說是工作人員,平時遞個籌碼端個酒,但說白了也就是打手,李卓爾走近,将針孔調了個位置。

“規則,什麽狗屁,我看你們玩的最陰,還跟我談規則?”中年男子笑了,露出一口煙黃的牙。

穿着工作服的侍者沒動作,看樣子是在等上面的命令。

“怎麽,怕了?”那中年男子似乎從這兒找回了一點兒自尊,抓起桌上的拍就往那人臉上砸,“老子上這玩的時候,你還不知道是個什麽玩意呢。”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

“我就說,你怎麽敢……”他話還沒說完,直接被拖了出去。

像這樣的鬧劇,三天兩頭要上演一次。

這個地方不宜久留,方不凡低頭看了李卓爾一眼,趁着這場鬧劇的熱度還沒消退,倆人尾随着不斷罵罵咧咧的人,從另一個門走了出去。

為了确保安全,賭場的入口和出口設在了兩邊。

出來的地方是一條小巷子的路口,周圍都是之前這兒工廠的員工,自從搬了之後就鮮少有人,非常隐蔽。

眼睛一下子接觸到日光還有些不适應,方不凡緩了緩,順手将帽子套在了李卓爾的頭上。

“你們也剛出來吧?”中年男人沒着急走,叉着腰站在路牌邊上。

“是啊,”方不凡将自己的帽子也帶上,“準備換個場子。”

“喲,”中年男人來了興致,看樣子絲毫沒被剛才的挫折打擊到,“我碰巧知道一地方,要不一塊啊?”

方不凡這話只是做做樣子,畢竟他倆進去連籌碼都沒換,少不免引人懷疑。可誰料想這男的還是個自來熟,非得要領着一塊去。

還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咳咳咳……”

正苦惱之際,旁邊的李卓爾突然咳了起來。

“怎麽了?”方不凡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她。

“不知道,估計是剛才那邊涼氣吹太久,着涼了。”李卓爾說着,搭在他臂彎間的手不動聲色地一緊。

“那就不去外面的場子了,直接送你回家。”

“嗯。”李卓爾點了點頭,拉着方不凡往外邊走。

确定後面沒人跟着,兩個人才繞回來的地方。

“沒事吧?”林乃等了許久,一見他們回來,趕緊站了起來,

“沒事兒。”李卓爾安慰似的笑了笑,将口袋裏的針孔攝像機拿了出來。

“謝謝你啊。”林乃站在旁邊,估計是因為有些激動,臉頰紅紅的。

“不客氣。”方不凡禮貌地笑笑。

其實他壓根就不認識李卓爾旁邊的人,只知道她們關系不錯,在學校的時候就整天待一塊。

“趕緊回去吧,”方不凡看了一下四周,拿過李卓爾的包,“雖說戴了帽子,但保不齊有人看到。”

李卓爾看了看旁邊似乎還心有餘悸的林乃,決定先送她回去:“你先走吧,我先陪她回家。”

“沒事兒,一起好了。”方不凡說着,攔了一輛車。

林乃跟在後面,半天沒吭聲,待方不凡走到前面,才拉住了李卓爾:“你和方不凡什麽時候這麽熟了呀?我都不知道。”

“沒沒沒,”李卓爾趕緊擺擺手,“我們就是鄰居,之前一直沒找到機會和你說。”

林乃抿嘴點了點頭,率先左上後座。

出租車行至半途,也沒人說話。李卓爾礙于坐在前面的方不凡,又不好意思和旁邊的人解釋,心裏有些焦急。

半晌,倒是林乃先開了口,不過不是對她說的。

“方不凡同學,這事兒我也不知道後面怎麽處理,拜托卓爾的話又覺得不安全,能加你一個聯系方式問問你嗎?”

“行啊。”方不凡也沒多想,順手将二維碼遞了過來。

林乃掃完了以後道了聲謝,待車在門口停穩走了出去,朝着車窗揮了揮手。

“再見。”李卓爾也揮了揮。

“你還好吧?”李卓爾的手扶着前面的座椅,探過去問道。方不凡身上還帶着傷,其實根本就不應該找他幫忙。

副駕駛位置上的人正回想着賭場裏的場景,沒注意李卓爾的動作,一轉頭就看見那雙被陽光照射的茶色瞳孔。

“咳咳咳。”方不凡臉色一紅,下意識地轉回去,假裝咳嗽。

“怎麽了?”看他這樣,李卓爾有些急了。

“沒事,就是不小心嗆了一下。”慢慢平靜下來的方不凡解釋道。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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