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她又不想去了。”
聽到這個,雲皎頓時來了精神,立即站起來,語氣很堅決:“我要去!”
雲初末斜斜地瞟了她一眼,陰陽怪氣道:“可是那個某人好像正在生氣,不願意同我說話了耶!”
雲皎嘟着嘴,悶悶地說:“我才沒有生氣。”
雲初末挑了挑眉:“奧,那你剛才是故意耍我的了?”
雲皎頓時激靈了一下,連忙搖手:“沒有沒有,我怎麽敢呢!”見他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模樣,又立即改口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氣勢重新換回到自己這邊,雲初末傲嬌地掀了掀衣擺:“晚了。”
雲皎聽此很是憤怒,雙手掐腰,決心拿出一些威嚴來,居高臨下地藐視他:“你若是不帶着我,我便天天纏着你,每個時辰黏着你,把你煩得吃下飯,還睡不着覺!”
雲初末單手支頤靠在石桌上,眼裏帶着笑意,望着她十分的氣定神閑:“盡管來黏好了,随時恭候。”
威脅不成,雲皎登時擺出最純真無辜的表情,上前拉住他的衣服,使勁搖晃着:“雲初末雲初末雲初末……”
雲初末被她搖得一陣頭暈,忍不住笑了:“你都多大了,還使小時候這一招,用了一百年還覺得有用麽?”他拿折扇嫌棄地敲開了她的手,“若是要我帶着你,就再想一種法子來。”
雲皎扁了扁嘴,淚花在眼眶裏團團打轉,委屈的都快哭了:“公子不帶着奴婢也可以,只不過若是奴婢心情不好了,做得飯菜也會特別難吃,但是你放心,頂多是從米飯裏挑出石頭或者蟲子什麽的,絕對吃不死人的!”
說着,掩面裝作要哭的模樣,聲音凄慘慘的:“我看公子你還是把奴婢丢下好了,雖然奴婢一直忠心耿耿地跟着你,費心盡力地照顧你,給你做飯,幫你施法,奧,最近還一直給你煎藥……”
她說得聲淚俱下,将最近一段時間的‘豐功偉績’統統數了一遍,不管是有用的,還是沒用的,就連陳芝麻、爛谷子的小事都得搬出來顯擺一番。好像自己做了多麽了不得的事情,如果雲初末不帶着自己,就是忘恩負義的小人一般。
雲初末默默望着她,眼裏的笑意越發清俊動人,果然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你啊……”
得到他的默許,雲皎立即笑逐顏開,笑嘻嘻在他面前蹲下來:“你帶着我,我一定不會給你添麻煩,而且還能照顧你,呃……我是說可以給你洗衣服,給你做飯,我發誓,發毒誓都可以!”說着,還真舉着小手,信誓旦旦做出發誓的樣子來。
Advertisement
雲初末的眸光微微動着,望着她似乎在笑,随手拿折扇敲了一下她的頭:“發誓也沒有用,若是這回再敢自作主張,惹出沒必要的麻煩來,我就把你丢在長空之境裏,永遠也出不來。”
雲皎立即正色道:“這回我肯定不會惹麻煩。”
關于惹麻煩這件事,還要從八十多年前說起,那時一只狐妖的魂魄找到他們,以出賣靈魂為代價,希望借助畫骨之術複活重生,回到過去找尋自己的夫君。
那只狐妖修行了數千年,卻愛上人類的男子,為了得到愛人,不惜用術法使那個男人失去記憶,呆呆傻傻地陪伴她在林中生活了兩年。可惜那個男人最終還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趁她不備逃出了樹林,回到家之後,又怕狐妖會找上門來報仇,便花大價錢請了道法高深的法師。
那時候狐妖剛從外面回來,為了清除男人身上的妖氣,她跑去靈山和守護仙草的神獸打了一架,最終帶着仙草負傷回到了他們一起生活的樹林,滿心歡喜去找自己的夫君,可是一進門便見到了一群嚴陣以待的凡人,和守持念珠的法師,昔日整潔溫暖的家裏,被那些人翻得一片狼藉,而她的夫君就站在那群人的中間。
她到死都不明白,她對他那樣好,為什麽會換來如此殘忍的待遇?
她還記得,在自己被陣法困住的時候,一群人沖上來拿棍子打她,還用弓箭射穿她的身體,她疼得吐了血,落了淚,痛心疾首望着自己的夫君,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一絲一毫的不忍和心疼,然而,沒有。
從那個男人的神情中,她只看到了恐懼,因為她在陣法中顯露了狐妖的原形,想到自己過去兩年都和這麽一個畜生怪物生活在一起,确實應該感到恐懼。
狐妖雖然死了,卻孤注一擲拿自己的靈魂來交換,她想回到過去,問問那個男人是否愛過自己,哪怕一絲一點也好,可惜對方的反應實在傷透人心,看到已死的妖怪突然複活,那個男人屁滾尿流地跪在她面前,連連磕頭求她不要殺他,還說願意一輩子為她當牛做馬。
雲皎還記得,在被那個男人扯住衣擺哀求的時候,狐妖仰天落下了淚,悲涼地笑了兩聲,最終頭也不回的走了。她沒有殺那個男人,或許,在她的心目中,那個男人早就已經死了。
那是雲皎第一次進入幻夢長空之境,因為同情狐妖的遭遇,覺得為了這麽一個男人,就散去自己的靈魂實在可憐,她趁着雲初末不注意,暗中施法企圖把狐妖放出幻境,結果不但沒能救出狐妖,還差點把自己都搭了進去。經過這件事,她才知道,幻夢長空之境,是連接過去與現世人生的一個異域,一旦進入,便再也無法回頭。
在那個異域裏所發生的事情,對現世都會産生或多或少的影響,但是在過去的時光中,人們只能改變事件的過程,而無法改變結果,不過如果過程更改太多的話,不僅會損害到幻境裏的人,還會對施法之人造成重創。她記得當時因為狐妖的那件事,雲初末一連吐了好幾天的血,才慢慢恢複過來。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動過釋放魂靈走出幻境的念頭了。
最初替人畫骨重生的時候,她曾一度覺得自己是在做一件極其殘忍的事,人家明明已經很悲慘了,偏偏還要在那顆受傷的心上再補一刀,甚至掠奪了那些人的靈魂,害得他們永世都不得超生。後來經歷的多了,她漸漸也就明白了,什麽才是真正的殘忍呢?那便是不問緣由,不容分說,僅憑‘天道’二字,便壓得人永世翻身不得。
就像那只狐妖一樣,天生便是妖怪,她只是愛上了人類,在那場愛戀中,她不曾害人性命,略微動了一點心思,想和所愛之人相守在一起。天道便罰她毀去千年修行,甚至奪去了她的性命。雲初末雖然收走了狐妖的魂魄,卻也幫她完成了心願,至少在幻夢長空之境中,她得到了答案,從苦不堪言的緣孽中解脫出來,不至于死得那麽不明不白。
那麽畫骨重生,最終換來的究竟是什麽呢?
雲初末的解釋是:“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
明知道宿命的結局不可更改,卻仍然要去争,明知道自己所執念的,只是一場虛妄的過去,卻依然要去闖,或許短暫重生能夠給予的,僅是一個未及的道別,一個最終的了結罷了。
往事多未央(五)
進入幻夢長空之境以後,他們一路追尋着銀時月的足跡,來到了姜雪羽的故鄉,眼前是一片金燦燦的油菜花海,傾倒的枝葉掩蓋了原本的羊腸小道,不過仔細找尋的話,還是能找到進入村子裏的路。
“我記得從輪回石中看到的季節應該是夏天,現在怎麽……”雲皎說到這裏,突然頓住了,反應了一會兒,愣愣道:“他改變了這裏的季節?”
姜雪羽最美好的記憶,便是童年時和秦铮在油菜花海裏玩耍,銀時月既然要在有限的時間裏給她快樂,消耗靈力改變季節,也是極有可能的。她搖頭嘆了口氣,原本那副泥捏的殼子就承受不住他強大的力量,銀時月此種行為,當真是找死的節奏,不過……他對長空之境作出這樣大的改變,豈不是對雲初末很不利?
她轉頭擔憂地看了看雲初末,只見對方正拿着一方絲帕捂在臉上不住地打噴嚏,長眉緊皺,神情沉郁,陰柔精致的俏臉上可謂不爽到了極點,見此情景,雲皎忍不住笑了,她怎麽忘了雲初末對花粉過敏的?
雲初末皺着眉走過來,絲帕還捂在臉上:“我一定要他很後悔!”
雲皎一愣,反應到他口中的那個‘他’是銀時月,不由微微一笑:“人家也是為了實現心願,你氣什麽?”
“我……”雲初末剛想反駁,頭往旁邊一偏:“阿嚏——”
雲皎頓時樂了,被雲初末幽怨地瞪了一眼後,立即道:“我有一個法子,能讓你不打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