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只物怪

殷無端推門進來的時候,沐陽正拿着激光劍要自殺。

“喂等等——”

他愣了半秒,想都沒想就上前空手奪白刃。這并不算太困難,畢竟沐陽比他矮十厘米體重比他輕不止十斤,手腕細的宛如少女。殷無端一個劈砍後就聽到對方啊了一聲,金屬把柄立時脫手。

他一把握在劍柄上的開關處,于是那灼人的溫度幾乎擦着兩人的臉消失了,只剩一個金屬劍柄,“咣當”一聲落在地上。

然後滾出去三米遠。

“……”

“……”

兩個人相對無言了幾秒,幾秒後沐陽低頭看地,視線依然若有若無的朝某個方向飄。這樣子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殷無端強忍着揍人的念頭,嘆了口氣:“你這是做什麽?”

他想到自己十分鐘前打開門時,看到沐陽站在自家門口。當時殷無端只覺得有點眼熟,回憶了半晌才從記憶的角落裏扒拉出來,這人似乎是國內幾大企業之一掌門人的獨生子沐陽,他曾經見過影像。

這種天邊白雲一樣的存在,和吃瓜路人殷無端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正懵逼于對方的來意,卻沒想到這大少爺突然擡手,一柄只在電視上見過的激光劍就比在了自己喉嚨口。

殷無端:“……???”

沐陽:“你是吳綠的前男友?開門讓我進去,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

殷無端:“……”

殷無端滿腦袋的青青碧草,此刻全部變成問號和省略號。

不過,如果對方所說的吳綠,是日天的吳綠帽子的綠的話,的确是他已經分手一個月的前男友。

殷無端和吳綠是安城A校同班同學,大三畢業考研在即。兩個月前學校發布了一個關于比較特殊的參觀名額公告,面向全國大學招人但數量很有限,A校這樣的名牌學校也只有一個名額而已。

而兩人分手的原因很簡單,這對情侶同時看中了這個名叫“Retsnom”的公司的參觀名額,在幾周的初選預選終選後一起殺出重圍,卻在終選時刀刃相向……啊不總之成為了最後的競争對手。結果殷無端獲勝,吳綠留下一句“分手吧”的短信後雙删轉學,從此杳無音信不知所蹤。

這種事在情侶間并不少見,殷無端也不是為了感情要死要活的人。他郁悶兩天後就從消極情緒中走了出來,開始為一個多月後的調查活動做準備。

然後就在今天,大門口,見到一個顯然與吳綠關系不淺的矮……富帥。

矮富帥挾制着殷無端進了房間,然後又進了卧室,目光在那張雙人床上停頓了一秒,終于挪開了劍:“我要喝咖啡。”

沒反應過來的殷無端:“……”

“速溶,86.2°,瓷杯裝。”

“……”

亮劍:“去不去?”

“……哦。”

十分鐘後,殷無端端着咖啡回到卧室,結果開門就看見沐陽拿着激光劍要自殺。

他內心的小人把這只深井冰暴力了十八遍,面上依然得關切的問:

“你這是做什麽?”

“……”

“吳綠那家夥……把你怎麽了?”

“……”

“吵架?鬧矛盾?別看那邊的劍柄了就算你再次抓到它也用不了的。”

沐陽終于擡起頭,眼眶通紅。

這模樣無論看多少次都讓人受不了,殷無端不知道自己該覺得別扭還是辣眼睛。雖說他也不是沒有見過因為各種原因喜歡哭唧唧的男孩子,比如沐陽這樣的。但無論見過幾個,依然……辣眼睛。

于是他最後轉身,走過去撿起地上的劍柄塞進牆邊彈出的儲物口裏,将它和某人的視線徹底隔絕:“行了大少爺,我又不是聖父沒那麽好脾氣,從倫理學的角度來說咱倆還算半個情敵。你有啥想說的直接說,想自殺出門搭乘空軌回家自殺,不要把我拖下水謝謝。”

“……對、對不起,”沐陽終于開口,聲音低低地,“我、我就是想見見你,其實一開始沒想、沒想,就是剛剛一時沖動所以……”

“所以你過來到底想幹什麽?”

沐陽“嗝”了一聲,大概是被殷無端突然的冷臉吓住了,接着又“嗝”了一聲:“吳綠他,嗝,已經拿到了我們學校Retsnom公司的參觀名額。”

殷無端點了點頭,毫不意外:“哦,然後呢?”

沐陽看了看他的反應:“……然後我才知道,他之前呆着的那個學校裏,有人和他競争唯一的一個名額,他輸了——他是因為這樣,才轉到我們學校的。”

殷無端大概猜到他要說什麽,一邊覺得有些好笑,同時卻也不打算否認:“對,安城的A校,我們是同班同學。”

“也是戀人,你和他。”沐陽抽了抽鼻子,看起來有點可憐兮兮的,“你們是因為搶那個名額,然後鬧翻分手的嗎?”

“我以為你早知道。難不成和他在一起之前,你完全沒有調查過他?”

這話幾乎是變相承認了。然後他就看到沐陽閉上眼睛,兩行眼淚流了下來。

殷無端:“……”OMG。

“……你真的沒有調查過吳綠?”

他幾乎是覺得有些荒謬的,畢竟眼前這位能被稱作大少爺的人,從勢力或者金錢的層面上,他和吳綠拍馬也趕不上。

但是,怎麽是這樣、這樣的……

“我、我喜歡他,他不怎麽願意提到過去,所以我沒能……”沐陽抹了抹眼睛,然而完全止不住眼淚,“我第一眼看見就喜歡他,是他先告白的,在一起之後我努力學着怎麽做飯栽花,想對他好;Retsnom公司的事情我一點興趣都沒有,但他好像很喜歡,所以我和他一起報了名之後,把能查的資料能找的關系全找了一遍,最後他拿到了參觀名額,嗚……”

沐陽的哭聲從壓抑變成近乎嚎啕,眼淚流的止都止不住最後只能拿袖子擦。殷無端看不過去,在牆面上按了下抽出一條毛巾遞給他,對方嘟囔了一聲“謝謝”,然後傳來一聲重重的擤鼻涕的聲音。

殷無端:“……”算了反正是機器洗。

他原地幹站了幾分鐘,終于等到對方哭了個差不多,才從哭得太猛導致一抽一抽的沐陽手裏拽過那條已經斑斑駁駁的毛巾,拎着一角丢回了牆裏,又換了條幹淨的遞過去。

“所以現在,他拿到了參觀名額?”

殷無端重新接上之前的話題,看到沐陽點了點頭,于是繼續問,“那你呢?”

“……我們學校還有兩個名額,我一定要拿下其中一個。”

沐陽捧着毛巾擦臉,聲音悶悶地傳出來。

殷無端抽了抽眉毛,感覺事情和自己想象的有點不一樣:“等等,你們學校不是一個名額,而是一共有三個?”

點頭。

“吳綠已經拿到一個,還剩兩個?”

“還剩一個,”沐陽說,“除了吳綠,還有個博士生已經內定了。”

殷無端哦了一聲:“那就還剩一個。”

“最後這個,一定是我的,我才不會讓吳綠撇下我,和其他什麽人去一個我去不了的地方。”

“……大哥,那只是個為期十天的參觀調查活動而已,又不是生離死別更不是非誠勿擾。”

“十天也不行,何況十天哪裏短了,明明那麽長。”沐陽從毛巾下面露臉來,瞪了他一眼。

“……”無話可說的殷無端決定放棄這個話題,并且他發現,自己似乎被對方帶跑了,“回到我們之前的問題——既然吳綠并不是騙了你的參觀名額,那你幹嘛跑到我這裏來——自殺?”

“我說了我沒想自殺的,”沐陽嘟囔着反駁,“就是看到這裏……和他現在的房間好像啊,這張床也是,還是雙人床……”

“停!”眼看這只又要紅眼眶,殷無端立馬喝止他:“不好意思,我沒啥錢所以沒辦法因為分手一個男友就重新裝修一次,何況一張新床夠我吃多久了你明白嗎?我們确實分手了而且絕對沒有複合的可能,這點你不信大可以去問問那家夥。”

先把鍋從自己身上丢了再說,他實在怕了眼前這個漢子——無論是他哭,還是他想自殺。

沐陽對這段話消化了片刻,哦了一聲:“不會複合?”

殷無端堅決的點頭。

沐陽沉默了幾秒,輕輕呼了口氣,然後又嘆氣說:“可我還是很生氣啊,所以想來看看你是什麽樣的——他轉學又和我告白,其實就是因為我有能力幫他獲得一個名額吧,根本不喜歡我……”

殷無端實在不太懂這種生物,但無論如何對方別哭別自殺就好。于是聽少年叨叨逼逼逼叨,直到自己身上的通訊響了。

是個匿名代號,殷無端想了想接起來,如同所有匿名通訊一樣,只能聽到聲音:

“殷無端,沐陽在你家?”

是吳綠的聲音。

殷無端嗯了一聲,還是沒忍住問:“你怎麽知道?”

“我在他身上裝了跟蹤儀,”吳綠平靜的說,“我在門外,麻煩開一下門。”

殷無端:“……”厲害了我的綠。

吳綠進來之後,只禮貌性的和殷無端問了個好,仿佛他們從來只是一對不溫不火的朋友。然後他直奔龜縮在卧室的沐陽,不顧對方(并沒有什麽卵用的)踢打反抗,強行拎着他出來了。

“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吳綠說。

“哪裏哪裏。”殷無端說。

然後他就看着吳綠把沐陽拎了出去,半途中從口袋裏掏出什麽塞給他。然後沐陽立刻安靜了,把那東西的外皮扒下來,然後咬了一口嚼嚼嚼。

“真好啊……”殷無端忽然感嘆道。

看着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這個小區的拐角,青年關上了門。風帶動門背後貼着的一張便簽,上面寫着最近一周的行程,其中一條标了星號:

[十月X日,安城,Retsnom公司參觀調查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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