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蘇妗不知道自己無意間撩撥了一把小姑娘的春心,專心應付起皇後去了。

皇後不是太子的生母,但對太子的事情一向頗為上心,畢竟她沒有親生兒子,往後也只能指望太子。如今“什麽都不懂”的鎮北王世子成了新任鎮北王,她會抓緊機會親自出面拉攏他,倒也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只是明面上蘇妗……或者說越瑢是不可能答應她的,因此這事兒做起來也不難,直接拒絕就是了。

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剛進門對太後和皇後行了禮,還沒來得及開口,蘭貴妃就帶着趙王來截胡了。

皇後一看,氣得不行,當即就沖動地和蘭貴妃吵了起來。蘭貴妃仗着聖寵在身,自是不甘示弱,兩人新仇加舊恨,你一句我兩句地打起了口水仗,那模樣就跟兩只鬥意十足的烏眼雞似的,完全忘了正事兒。

莫名其妙就被無視了的蘇妗:“……”

給我一點身為香饽饽的尊嚴好嗎!

不過吐槽歸吐槽,蘇妗心裏還是挺樂呵的,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圍觀宮裏的娘娘們吵架。尤其這一個是一國之母,一個是帝王最愛的寵妃,這架吵得真是精彩極了。

可惜少了瓜子和茶水,有點美中不足。

蘇妗暗暗惋惜,面上卻是有些尴尬地站了起來,告辭走人了——雖然還沒看夠,但皇帝女人的熱鬧不是誰都能看的。尤其她如今是個“外男”,自是更不适合留下來了。

好在蘭貴妃忘了正事兒,她兒子沒忘,見越瑢要走,趙王忙也跟着與太後告了辭,然後追着蘇妗出去了:“越兄!”

蘇妗已經從越瑢口中得知,鎮北王身上的毒就是這小王八蛋讓人給下的。她一向最是護短,見他還敢腆着臉地往自己跟前湊,頓時眼睛一眯,拳頭陣陣發癢。

可惜這是在皇宮裏,沒法尋機替自家公公報仇,不然……

蘇妗在心裏把趙王吊起來往死裏抽了一頓,面上卻是神色淡淡地轉過了頭:“殿下?”

“還沒恭喜你襲爵了呢!”趙王哈哈一笑,走過來就要哥倆好地勾他的肩膀。

蘇妗惡心得要死,閃身就躲開了。趙王手一僵,蘇妗垂目解釋道:“殿下恕罪,臣不大習慣與人太過親近。”

“這樣啊……”趙王眼中閃過惱怒與驚疑,面上卻是故作大方地笑道,“無妨無妨,誰還沒點小習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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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手,邊和蘇妗一起往宮外走邊說,“對了,老王爺的身體怎麽樣了?可好些了?”

這顯然是在試探她,蘇妗努力穩住心緒,淡淡一笑說:“多謝殿下關心,家父身上的毒已經解了,就是身體受了損害,得安心靜養幾年。”

見她語氣平常,眼神也是淡淡的,看着很平和,趙王心下微松,但也不敢大意,又旁敲側擊地問了幾句,這才得以确定:越瑢還不知道給他老子下毒的人是他。那麽那天帶走六娘婆家人的,應該就是太子了。

而太子這麽做,顯然是想利用這件事斷了他拉攏越瑢的可能,但他可能不知道,這世上有個詞叫做“倒打一耙”。

這麽想着,趙王心下就笑了起來,面色卻是遲疑又神秘地對蘇妗表示,自己查到了一點鎮北王中毒之事的線索,邀請她去府上詳談。

越瑢算到了趙王會出面試探,卻沒算到他心裏打着這樣的主意,蘇妗一時不知該不該去,不由有些遲疑。就在她準備先應下來,回去和越瑢商量商量再說的時候,一陣詭異的雷鳴聲突然在她腦中炸開,緊接着眼前一陣暈眩的同時,藏在她袖子裏那道符竟猛然一陣發燙,變成了灰燼。

蘇妗心下大驚,随即就确定了一件事:那個背後布陣害他們的人,就藏在皇宮裏。

“越兄?你這是怎麽了?”趙王不知發生了什麽,見蘇妗突然面色發白,整個人踉跄了一下,不由一愣。

“我……”蘇妗下意識就想說沒事,可看着趙王那張讨厭的臉,她也不知怎麽就靈光一閃,心中生出了一個壞主意。

于是她飛快地咽下了到口的話,同時借着踉跄倒地的動作,偷偷吃下了宋修和給她的那顆可以使人假裝昏迷的藥,然後面色痛苦地提高了聲音:“王爺恕罪,臣不能——”

話到這,她就眼睛一番暈了過去。

猝不及防的趙王:“……”

你不能什麽?你他娘的倒是說完再昏啊!

兩人已經走至外宮,周圍除了來往宮人還有路過的大臣侍衛,見他們聽到蘇妗這話之後都眼神驚異地朝自己看了過來,趙王整個人都不好了:“都看着本王做什麽?不關本王的事!是他自己昏倒的!”

衆人一聽,紛紛暗自撇唇。

這新任鎮北王瞧着人高馬大,身體強健,好端端的怎麽會自己昏倒?何況真要是自己昏倒的,他剛才那話又是怎麽回事?

依他們看,分明就是這趙王想拉攏人家不成,一怒之下對人家動了手!畢竟他的脾氣一向暴躁,這新任鎮北王又是個從小在山上長大,不怎麽懂京中規矩的。

天降一口大黑鍋的趙王:“……”

為了表示這事兒與自己無關,也是懷疑蘇妗故意碰瓷坑害自己,他當即就讓人去請了太醫過來。然而太醫來了一診斷,卻說鎮北王身體确實健康,但這會兒也的的确确是昏迷了,原因是氣血不暢。

趙王:“……”

症狀看似昏迷,實則意識清醒的蘇妗:哈哈哈哈哈好個氣血不暢!這不變相地說她是被趙王氣暈的嗎?

這下趙王拉攏不成就要殘害對方的惡名怕是要徹底傳開了!還有永興帝,新任鎮北王受封後頭一次進宮就是橫着出來的什麽的,外頭的人也一定會暗自猜測是不是他暗中下的手。

最重要的是,不僅是外人,趙王和永興帝只怕也會互相懷疑,因為她确确實實是昏迷了,而他們雙方也确實都有坑害她的動機。尤其是趙王,他能有如今的地位,全仰仗于永興帝的寵愛,若能讓他因為這事兒惹怒永興帝,那就再好不過了!

***

蘇妗心情甚好地被人擡回了家,越瑢知道她做的好事兒之後,捏着她的下巴重重親了她一口:“幹得漂亮!”

蘇妗還是很不習慣這種自己親自己的感覺,嘴角微抽地推開他說:“我這麽做不會壞事兒吧?”

“不會,你做的很好。”越瑢真的沒想到她能把任務完成得那麽好,并且還帶來了額外收獲。笑着将她往自己懷裏一摟就解釋道,“趙王性格驕傲剛愎,沒有做過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再加上大家就算揣測皇帝也不可能明着去說,他這一怒之下,十有八九想不到他爹也可能會背鍋,自然更不可能承認。可若是別的事兒也就罷了,他承不承認皇帝都不會怪罪他,偏偏這事兒他要是不承認,這鍋就得皇帝自己去背……你說對皇帝來說,是他自己更重要呢,還是趙王這個兒子更重要?”

永興帝是個十分自私的人,他再疼愛趙王,也不可能把他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越瑢幾乎已經可以預料到,面對外頭的流言蜚語,趙王極力否認的樣子,以及永興帝見他半點不為自己這個老父親考慮而失望憤怒的樣子了。

這或許沒法對他們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但卻是一個極好的開始。要知道一旦沒了帝王的寵愛,趙王就什麽都不是了。而他接下來要做的,也正是讓永興帝徹底對這個兒子失望,并出手廢了他。

想到這,越瑢便想起霍雲成跟自己說的那些事兒,他笑容微凝,一時竟有些不知該怎麽開口。

這事兒對他對鎮北王府來說是大大的好事,可對于蘇妗來說卻太過殘忍……

正猶豫着,蜷着身子靠在他懷裏的蘇妗突然動作激烈地掙開了他的懷抱:“脖子,脖子抽筋了!”

越瑢:“……”

他回神,好笑又有些郁悶,索性拉起她修長的胳膊往自己肩膀上一放,然後反過來依進了她的懷裏:“那往後咱們互換身體的時候,你抱我。”

蘇妗:“……”

可是我并不是很想跟你抱在一起。

“不過僅限于親親抱抱,別的事兒可不行啊。”越瑢突然笑啧了一聲。

蘇妗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明白他話中的意思,頓時嘴角抽了兩下,随即才心中一動,不懷好意地回了一句:“夫君這麽一說,妾身倒是突然有點想試試了呢,不然咱們……”

越瑢只是想逗逗她,好讓她一會兒聽到那些舊事不會太難受,沒想到竟一不小心惹得她來勁兒了。他頓感不妙,忙幹笑着轉移了話題:“對了你剛才說你的符突然自燃了?這是怎麽回事?”

蘇妗何曾見過他這樣氣短的樣子,往常都是他逗得自己直炸毛的。她頓時眼睛一亮,有了一種“可算找到辦法治你了”的感覺,只是眼下還有正事兒要說,她只好暫時忍住好好欺負他一番的沖動,說起了自己在禦書房門口感受到一股怪異視線的事兒。

“一開始我還懷疑是不是自己感覺差了,誰想後來這符就自燃了。而且師父不是說了麽,那人必須得在離咱們不遠的地方才能對咱們施法……”

“如此說來,那人肯定就在宮裏,且他現在必然受到了反噬。”越瑢也顧不得與她玩笑了,點頭就道,“這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我馬上就派人去查。”

說罷叫來葉風吩咐了幾句。

等葉風走後,蘇妗才又若有所思道:“你說會不會是皇帝幹的好事兒?可如果是他話的,他為什麽要對付你,而不是直接對付父王呢?他忌憚的明明是父王不是?”

越瑢也想不通,思索片刻後說:“等抓到那施法的人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蘇妗想了想,點頭,也沒再糾結。

越瑢這才斟酌着開了口:“對了,栖露回來了。”

蘇妗方才進門的時候沒看見栖露,聞言很是驚喜:“那丫頭可算回來了,她人呢?”

“我讓她帶着霍雲成兄弟倆下去休息了。”越瑢頓了一下,解釋說,“霍雲成,就是上回咱們去青雲山途中遇到的那個山匪頭子。”

蘇妗一愣,想起了是有這麽個人,但随即就吃驚道:“栖露怎麽會和他在一起?”

“這件事說來有些複雜……”越瑢坐直身體,看着她說,“你得答應為夫,聽完之後不要太難過。”

蘇妗心下莫名一突:“這事兒和我有關系?”

越瑢點頭:“準确地來說,是和岳父大人有關系。”

“……我爹?”

“是。”越瑢憐惜地看着她,慢慢地把她父親的死亡真相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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