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危險關系
陸嚴臻看着癱軟在自己懷裏的身軀。
眼底驟然幽深一片,神色變得十分平靜。
他将懷裏的人交給周及之:“狐貍,帶她離開。”
周及之震驚地看着他,他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陸嚴臻的意思。
他想去引開彈雨,給自己和這個女人創造逃走的機會。
周及之搖了搖頭:“不!我去引開他們,您帶着她離開!”
“他們的目标是我。”
周及之目眦欲裂:“陸先生真的要為了這個女人……”
“與她無關。”陸嚴臻平靜道:“這是命令。”
陸嚴臻幾個靈活的翻滾就躍到了另一塊擋板之後,他一邊交鋒一邊慢慢遠離周及之他們的躲藏之處。
果然那些人的子彈都轉移到了陸嚴臻的那裏。
周及之迅速抓準時機,将劉小悠扛在肩頭從角落離開。
廠房外不遠處就停着他們車。
一個黑衣人也立馬發現了周及之的動作,“追!別讓他們逃走!”
陸嚴臻飛速閃到他的面前,“我來陪你們玩。”
随着話音剛落,他幹淨利落地開槍,一槍斃命。
霎時,整個偌大的廠房皆是槍林彈雨之聲。
夜幕中的皓月漸漸隐藏在了黑雲之後,遮住了最後一絲月光。
廠房濃重的黑暗之中,陸嚴臻雙眸猩紅,渾身是血,站在滿地的屍體中央,平靜而倨傲。
——
牆壁上的老式挂鐘準點響起,敲了十二下。
劉小悠在黑暗中猛地驚醒。
劇烈的動作牽動了肩膀上的傷口,她又重重地仰頭倒了下去,痛地她緊緊咬住了嘴唇。
肩膀上的傷已經被簡單處理過,此時纏着一圈紗布。
她并沒有死。
原本身體的劇痛讓她以為自己一定活不了了,現下才看到其實子彈并沒有打在她的要害之處。
但光是皮開肉綻之苦,就讓她痛地冷汗淋漓。
不過現在并不是她慶幸的時候,因為她正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
她警惕地看着四周,這是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
一張床放在房間的中央,正對着床的,是一扇緊閉的房門,透過門縫可以看到門外的白光。
劉小悠摸了摸自己口袋裏的軍刀短刀,這是陸嚴臻的東西,上次她還不自量力地用它想要刺傷他。
她将它帶在身邊,似乎知道有一天會用到它。
摸着口袋裏的短刀,心裏有了一些底氣。
她小心翼翼地爬下床,卻發現腳下虛浮無力,癱軟在地。
緩了緩之後又撐着床沿站起來,扶着牆慢慢走到了門邊。
轉動把手,果然門已經被落了鎖。
而她的動作似乎引起了門外的人的注意,接着是鑰匙轉動開鎖的聲音。
劉小悠驚恐地往後退,然後跌倒在床上。
房門被大力推開。
一個身材高大強壯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穿着和剛才攻擊他們的人一樣的黑色制服,雖然穿着衣服,但也依稀能看到衣服下,堅硬的肌肉突顯出的紋理。
他走進來啐了一口口水,“吵吵什麽!要是敢搞小動作,老子把你兩條胳膊卸下來!”
劉小悠癱坐在床上,警惕地看着他。
那人眼睛轱辘轉了一圈,細細打量起床上那抹瘦小的身影來。
他咂咂嘴,雖然髒了點,但還有幾分姿色。
尤其是露出的那兩道鎖骨和鎖骨下的兩團圓潤,好像頗有些味道。
他玩味的笑着,一步步逼近,“你要是能哄得老子開心了,老子就讓你少吃點苦頭。”
劉小悠不斷往後退。
他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腳踝,将她的身體拉了過來。
手抓上了她的胸口。
劉小悠本就因失血過多而異常虛弱,手腳軟綿無力。她掙紮着從口袋裏摸出短刀,用盡全身力氣刺向他的眼睛。
劉小悠的突然攻擊讓他猝不及防,但和一個訓練有素的強壯男人對弈卻差了一大截。
反倒是她的動作惹怒了男人,他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在這裝什麽裝呢!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他拉開她的衣領,報複性地伸手摳進她的傷口裏,頓時鮮血四流,浸濕了紗布和衣襟。
她痛得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
“阿泰,不準無理!”在一片淚眼朦胧中,劉小悠看到門口站着的一個清瘦身影。
她身上的男人一愣,随即笑道:“良哥,你怎麽來了?這個丫頭不聽話,我正教訓她呢!”
他緩緩走到他們面前,這是一個清瘦斯文的男人,帶着一副細框眼鏡,和眼前肌肉男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淡淡說道:“你知道這個女人是誰的人麽?”
“不過是兄弟們弄來消遣的一個小丫頭片子,能有什麽來頭?”這個被喚做阿泰的肌肉男很不屑。
“她是陸嚴臻的女人。”
他的聲音很輕,聽不出喜怒。
而肌肉男的臉色卻明顯的變了。
他有點不能把眼前這個髒兮兮,如受驚小鹿般的瘦小女人,和陸嚴臻聯系在一起。
肌肉男驀地起身,一聲不吭,神色不自然地走了出門。
這個被喚做“良哥”的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後把自己的西裝外套脫下,蓋在了她身上。
他溫和說道:“我為阿泰的魯莽向你道歉,別怕,已經沒事了。”
在劉小悠的印象裏,修爺的人無一不是兇狠毒辣,粗鄙無禮的。
而眼前的這個人,和那些人都不一樣。
他言語溫潤,舉止斯文。
于是,她存着一絲僥幸,向他求助。
“你能不能,幫我逃走?”
“抱歉,我無能為力,你不要害怕,修爺只是請你過來坐一坐,不會傷害你。”
這個回答在劉小悠的意料之中。
縱使他再溫良恭謙,卻也是修爺的人。
又怎會幫她。
她眼中的光噗噗熄滅,将自己蜷縮起來。
随着門鎖落下,房間內再次陷入了黑暗。
在極度的恐懼和不安中,時間總是過得異常緩慢。
她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房間裏沒有窗戶,她看不到一絲光亮,也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眼睛突然有點濕潤。
忽而門外傳來動靜,劉小悠渾身的細胞都警惕起來,她身體繃直,眼睛死死瞪着那道門。
一聲巨響,房門被推開。
刺眼的白光照進房間,而他逆光站在那裏。
一瞬間,她的眼淚就像決堤一般,傾瀉而出。
重新被擁入那個溫熱的懷抱,劉小悠只覺得心安和放松,包裹住她無盡的恐懼。
她從未像現在這樣留戀他的懷抱。
她撲在他的懷裏,放聲大哭。
而陸嚴臻強勢地捏起她的下巴,對上那雙淚水漣漪的眼睛,“為什麽幫我擋槍?”
她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她不知道。
“不自量力。”他冷冷地說道,“我并不會感激你。”
“陸先生,我們趕緊離開這裏吧。”跟在陸嚴臻身後的人說道。
離開那個房間之後,劉小悠才發現,她所處的地方在一條曲折環繞的走廊盡頭。
修爺的人已經接到消息,長長的走廊裏不斷有黑衣人出現襲擊他們。陸嚴臻和手下的人身手敏捷,一一将他們撂倒。
他的手緊緊環着她的腰,始終沒有松開過。
那條走廊很長,他們走了很久。
來到大廳,陸嚴臻的人已經候在了那裏。
“我們走。”
“慢着。”一道渾厚沙啞的聲音響起。
黑暗中,一行身着黑色制服的人,簇擁着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緩緩走出。
他的帽檐壓的很低,看不清他的臉。
但是他只是坐在那裏,就有一種無形的震懾力。
他緩緩擡起頭:“你終于肯回來了。重新回到這個地方,你是否和我一樣,感慨萬千。”
那是一位頭發半白,容貌滄桑的老人。而為劉小悠披上衣服的“良哥”就站在老人的旁邊。
劉小悠心中默然,他就是修爺。
“記得五年前你,你因為那件事發誓再也不會回來這裏,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回來的,于是我就在這裏,一直等啊一直等,可是始終等不到你。”
老人眼底嘴角都是笑意,“于是,我便想了個辦法,讓你回來。其實……我也不想我們五年後的再次見面是以這樣的方式。”
陸嚴臻面無表情,甚至沒有看修爺一眼,摟着劉小悠轉身就走。
“你還要為以前的事耿耿于懷多久!”身後傳來老人低啞的咆哮聲,“我是你的父親!”
陸嚴臻停住腳步,“你不配。”
劉小悠驚愕失色,修爺竟然是陸嚴臻的父親!
她無法想象一個父親是因為什麽,才會一次又一次地置他們于險境!他們差一點就死了!
“放棄數據芯吧。”修爺靜靜說道。
“不可能。”
短暫靜默之後,修爺忽然笑了:“你身邊的女孩很有意思啊……你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喜愛過一樣東西了。”
陸嚴臻臉色陰狠地轉過身,冷冷道:“別碰她。”
“你在憤怒嗎。”修爺靜靜陳述道,“記得你小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喜歡一只兔子,但你是我最器重的孩子啊,你怎麽可以有弱點,感情是最致命的弱點。”
修爺繼續說道:“所以我替你殺了那只兔子,那時候你也是這樣憤怒地看着我。你現在的樣子,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随着“咔嚓”一聲,槍已上膛,對準了修爺的眉心。
“我說了,別碰她。”
“我是為了幫你。”
“砰——”
伴随着一聲巨響,陸嚴臻已經扣動扳機,射出了子彈。
修爺身邊的黑衣人瞬間掏出槍,對準了陸嚴臻一行人,陸嚴臻的人也同樣舉槍對峙。
場面瞬間劍拔弩張,異常緊張。
而陸嚴臻射出的那顆子彈,堪堪擦過修爺的耳邊,釘在他身後的牆壁上。
“我會殺了你。”陸嚴臻緩緩開口,“下一次這顆子彈會直接射穿你的頭顱。”
修爺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默默地笑了。
劉小悠腰上一緊,已經被陸嚴臻抱在懷裏。
他邁開大步神色漠然地走了出去。
修爺的人正欲追擊,修爺擡了擡手,“讓他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