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山難(1-8)

第8章 山難(1-8)

蘇箬死死地盯着屏幕,好像靈魂都被吸進了這個小小的四寸屏幕。

吳德沒有再發來信息。理論上他也發不過來的,因為雪山上沒有信號;何況吳德還在小屋裏被凍成瀕死的冰棍人。蘇箬開始覺得自己被施了定身術一樣渾身僵硬,後來才發現她的手哆嗦得幾乎拿不住手機。

她感覺到了,身後有什麽東西,已經貼在她的後背上了……

下午一點,天色為什麽這麽黑?風好像又刮起來了,雪片一片接一片落到手機屏幕上。手機屏幕又黑了,蘇箬閉上眼睛,有冰冷的呼吸——與寒風迥然不同——正吹在她的後脖子上,那種寒氣直順着脊椎往下蹿。而且,蘇箬還聞到了一股被冰凍過的臭味。

她知道那種臭味,是不新鮮的肉反複解凍又冰凍才會有的味道。

“娜娜……”蘇箬強迫自己開口,将每一個字都明白地吐在寒風中,盡管那聲音和她一樣抖得不成樣子,“是你嗎?”

那個“東西”沒有發出任何響聲。只有冷風,還有那股難聞的味道。蘇箬說服自己要冷靜,要拿出雙向情感障礙抑郁型的心境來,不會對任何事情感興趣,被鬼吓死貌似是個不錯的解脫方法,如果不是現在這種情況……

蘇箬睜開眼睛,她前方就是那個噬人的石縫,因此不敢貿然往前跑,但是她也沒有勇氣回頭看是不是真有個什麽跟在自己身後。左右權衡,她決定從左邊繞過石縫。當她微微側過頭,看到有一只青白發灰一看就是死人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時,所有的冷靜一瞬間就被山風吹得無影無蹤。

她聽說過,人在恐懼的時候瞳孔會縮小,腎上腺素會加速分泌,意識無法控制身體,如同此時此刻,蘇箬的腦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應該做什麽,是沒命地往前逃,還是先把那只死人手給拍掉。

失真的歌聲《dance with my father》又在懸崖上幽幽地響了起來。是誰拿着随身聽在靠近她嗎?那是一首描寫父愛的歌曲,溫馨而憂傷,但現在的确不是欣賞音樂的好時候,連因為磁帶損壞造成的歌曲噪聲都像是死神的歌唱。

那只手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但是風還在吹着,屍臭也隐隐萦繞在蘇箬的鼻端。蘇箬慌亂地想,娜娜不會殺她的,在剛才娜娜有無數個殺她的機會,蘇箬連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可是娜娜沒有殺她,只是将她引到了這個石縫之前……九年前,娜娜的父親就掉入了這裏,九年當中,娜娜的屍體始終無法離開這座雪山,所以她總是在暴風雪即将來臨時四處游蕩……

據說,人臨死之前,如果有強烈的執念,就會變成在原地徘徊的怨靈,直到心願已了。那麽娜娜臨死的心願到底是什麽呢……蘇箬想着剛才在幻象中所看到的一切。她父親拿着的相機,還有她那枚滑脫落在雪中的戒指……

“娜娜,我知道了,我會找到你父親的,我會把你和他的遺體都帶回去,還有什麽要求你好好說,不要這樣吓唬我。”蘇箬閉着眼睛,不敢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但是那種寒意卻滲透了好幾層衣服,讓她忍不住發抖。

《dance with my father》的歌聲結束了,風雪中穿啦滋啦啦的噪音,好像是随身聽壞了。蘇箬正兀自忐忑不安,又一首流行歌曲響了起來,熟悉的前奏旋律讓蘇箬一怔。

那是2003年風靡全國的一首歌,歌曲節奏動感旋律動聽……雖然并不是那麽适合鬧鬼現場。

Advertisement

刀郎《2002年的第一場雪》。

蘇箬并不想評論娜娜的聽歌愛好。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播放《奇妙的約會》也不會讓蘇箬的心情輕松多少。但是她也明顯地感覺到,身後那個冰冷的東西消失了,雖然臭味還隐隐有着——大約是娜娜還沒有走遠吧。

蘇箬回過頭,鼓起勇氣睜開眼睛。她看見懸崖那邊發黑的山頭,鉛灰色近乎黃昏時的天空,碩大的雪片飄落下來,風從石塊表面刮過去,發出尖利的嘯叫聲。她的背後空空蕩蕩。蘇箬松了口氣——總算把娜娜哄走了。至于接下來該做什麽,還是讓她坐在石頭上喘口氣吧,不過還是遠離這個石縫為妙,因為那裏很可能有一具穿着登山服的枯骨,還有一個摔得稀爛的相機。

她一邊想着一邊扭頭,正好跟一張極度可怕的臉面對面。那是一張凍死的、帶着詭異的微笑的臉,已經湊到了蘇箬的面前,冷凍的臭味越發明顯,她的鼻尖離對方青紫的鼻尖只有兩三厘米,蘇箬能清楚地看清楚對方眉毛上挂着的冰霜,還有皮膚上被凍出大片發黑的斑塊。蘇箬是從那副挂在鼻梁上的眼鏡認出來,他不是娜娜,而是吳德。

吳德的臉上露出一個非常難看的笑容。對于鬼而言,這個笑容也顯得過分可怕。蘇箬的心髒就像被電擊了一下,猛烈的震顫之後便幾乎停止跳動。

到底什麽情況?吳德不是還在山上的小屋裏被凍得深度昏迷嗎?難道她這個所謂的缺德男朋友才是真正的幕後boss?

在此時此刻,蘇箬想不了那麽多,她只能扯着嗓子尖叫。

尖叫聲當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但是她不知道該做什麽,她幾乎本能哆嗦着,顫抖着,用變調的嗓音大叫,連滾帶爬從石塊上往後退。巉岩上奔跑不是個很好的選擇。才跑了幾步,她的腳腕一扭,摔倒在地上。極度的恐懼之下,甚至連疼痛都感覺不到。

蘇箬坐在地上,用手撐着石塊表面往後退着,吳德正一步一步逼近她。連那走路姿勢,都是正宗的僵屍步,盡管在這種恐怖的情況下,蘇箬也描述不出僵屍步應該是怎樣的步伐。蘇箬感覺到後背撞上了一個人的腿,她下意識地擡頭一看,看到在陰沉的天空和飄零的雪片之下,随風飛舞的黑色的長發。

姬遙莘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蘇箬的身後,手裏拿着一支造型簡陋的登山杖,就像握着一把長劍。蘇箬那時的心情跟見了親人解放軍一模一樣,恨不得抱着姬遙莘的大腿嚎啕大哭。

“你怎麽了?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你是不是受傷了?”姬遙莘蹲下身查看蘇箬的情況,她的長發垂落在蘇箬的肩膀上,一秒鐘之內,蘇箬就覺得不害怕了,但她說話的時候,舌頭還是打結狀态,連個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鬼……有鬼……吳……吳……”

“鬼?你看錯了,這裏是漂礫灘,什麽都沒有。”姬遙莘皺起眉頭,與蘇箬平視着。她黑色的眼眸在蒼白的臉色映襯下顯得格外深邃。

蘇箬哆嗦着,大着膽子往吳德那個方向一看,那裏只有一棵枯樹,上面不知道挂了一件什麽人的外衣正随風飄拂着,遠看去,的确像是一個人站在那裏。但蘇箬确定,她剛才如此近距離地看到吳德可怕的臉,還有吳德詭異的笑容,也聞到了那股冰冷的臭味,那不是幻覺。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又是幾天沒更,因為考科三去了= =

一直搞不懂我們教練怎麽安排的,科二在縣城A考,住了兩天凍個半死,科三在縣城B考,住了一天凍個四分之一死。不過聽說在考場附近住教練有提成。

不過幸好老夫機智地過了科三。

真想抽時間寫寫我們教練的各種事跡……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