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安娜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她伸手抓過床頭的鬧鐘,指針毫無例外的指向淩晨3點。

她失眠了!

她失眠整整一周了!

一閉上眼,就是溫若何的臉。

她應該是中邪了吧?!

想當初她和沈睿在一起時,也只是偶爾思念一下,想起來甜蜜一下。

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看見他一肚子氣,一肚子惱火!看不見他就是失眠心慌出幻覺。

難道?自己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附體了?

沒錯沒錯……安娜萬分肯定的告訴自己。他是誰啊?他可是聖父啊!全身都是光環啊!正常人有那樣的麽?他就不是個正常人啊!

“于是……”喬洛推了一下眼鏡,“你就來找我了?”

“你不是醫生嗎?”安娜坐在堂哥堂嫂家裏,喝着茶,理直氣壯的說道。

葉輕舟端着切好的水果,從廚房裏走出來,“可是安娜,他是看外科的,不是心理科啊……”

“可是他不是很擅長窺伺別人的心理嘛。”安娜不客氣的說。

喬洛冷笑了一聲,“真不愧是我妹妹啊,對我了解得如此透徹。”

Advertisement

“要不怎麽說我們都姓喬呢?”

“什麽時候,姓喬還有這樣的引申義了?”他不急不慢的說道。

安娜也不慌不躁,“你爸是我爸的哥哥,你是我的哥哥,要是真有引申義,那也是你們先引發的……”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喬洛揚起嘴角,淺淺一笑。

“既然是一家人,也就沒什麽誰對誰錯了。”安娜叉起一塊蘋果,“我們向來是很大度的。”

一邊的葉輕舟顫顫巍巍的聽着兩個惡魔級別的人對話,只覺得一陣寒意自腳底蔓延上來,她還是去看着兒子吧,這裏不适合她……

“如果非要說我能窺伺人的心理的話……”喬洛不客氣的說道,“你現在完全就是在思春罷了。”

“呵呵……”安娜眯眼一笑,“思春?我們喬家的人,有主動思春別人的嗎?”

“如果從血統來考究的話,概率确實不大。”

“那不就是了。”開什麽國際玩笑,她會思春?對象還是溫若何?!

喬洛搖了搖頭,“但是都說戀愛的女人智商會下降,縱使你是我們家的人,難保你不會因為智商的直線下降而産生出類似非智能生物的原始本能?”

“那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了。”安娜篤定的說道,“以我的智商,即使下降還是會保持在正常範圍內的。”她說着頓了一下,“況且我都二十七了,又不是十七歲的少女。”

“年紀大是沒用的。”喬洛攤手,“年齡大,輩分小,一樣是悲劇啊。”

“……”安娜眯眼,好吧,到底是自己的哥哥,姜還是老得辣那麽一點點。

“所以呢?”喬洛說道,“也許你是喜歡人家了。”

“不可能!”安娜拍案而起。

“那我們打賭吧。”喬洛微笑着說,“好久沒和安娜妹妹打賭了,真是有點激動呢!”

安娜回憶了一下自己以前和他的賭約,成功率是50%,兩人不相上下,值得一賭,“賭什麽?”

“你要是真的和他好了,就算你輸了,倘若你和他沒關系,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就算我輸了。”

“可以。”

“那賭注嘛……”喬洛摸了摸下巴,“如果我贏了,就讓他接送我上下班三個月,我最近開車開得腰疼了。”

“如果你輸了……”安娜也思忖了一下,“就讓他每天來你家開着你的車去接我上下班,你去擠公車。”

“成交!”

進了房間的葉輕舟疑惑的探頭,“為什麽你們的賭注聽起來,倒黴的都是溫總監啊?”

“當然。”安娜笑道,“我們打賭都是這樣。”

“不然呢?我們可不會傷害珍貴的兄妹之情啊。”喬洛和她一起微微一笑。

葉輕舟看着眼前這對笑容相似,一樣恐怖的兄妹,默默的為溫若何祈禱,總監啊,你多保重!

“賭也打完了,你去給我開一盒安定片啊。”安娜說道,“現在去藥房都買不了,一定要處方。我覺得我就是那天被劫匪吓了一下,神經有點緊張了,吃點安定,調整一下睡眠,就會立刻正常了。”

“你确定?”喬洛追問道。

“十分确定!”安娜說道,“她可是我被介紹給了莉娜,你想想吧,如果我去撬牆角,我真是下半輩子都不想過安生日子了!”

喬洛起身,“如果你想省去麻煩,就會發現麻煩越來越多。”

“那我也沒辦法啊。”安娜撩撥了一下長發,“我可沒你運氣好,親媽疼,後媽愛,拖油瓶還能變成小媳婦。”

喬洛無力反駁安娜的話,相比自己她,自己這個哥哥确實算是幸運得多了。“你想得太多了。”

“我只是不想被人莫名其妙的找茬罷了。”安娜聳肩,“如果這樣也叫想多了的話,那我估計我都活不到這麽大了。”

“其實……”喬洛張口想說什麽,卻停了下來,沒有繼續說下去。他不過是堂哥罷了,要說,留給別人說吧。如果連着一點都看不透的話,那也确實沒什麽資格娶自己的妹妹了。“沒什麽……也許你說的對。”

安定吃了三天。

安娜覺得效果嘛……還是有的。

如果眼前出現溫若何的臉,就吃一顆,立刻就會睡着了。

失眠的問題算是解決了。

可是不幸的是,醒着的問題解決了,睡着的問題又來了。

她做夢都能夢到那個白癡啊!

這一定是最近自己加班疲勞了,于是安娜到醫院開了張病假條,請假三天。

她的病假一休完,公司就全部休假,過新年了。

安娜雖然沒去調查溫若何和莉娜如何了,也沒有擺脫自己的煩惱,但是這并不影響她迎接過年的大好心情。

不過好心情的,卻只是安娜,最近莉娜看起來心情就沒那麽好了。估計是溫若何不再抽風式送東西了,不過莉娜卻又只是和李秀梅抱怨,沒當着安娜的面說。那說明她只是吐槽而已,沒有要吵鬧的意思。或者說,莉娜還是覺得溫若何不錯的,有點小小的危機感,所以好幾次,安娜才走近廚房,她們就岔開話題了。

有時候,安娜心裏忍不住會想,母女之間是可以這般親密的嗎?什麽心裏話都一股腦的說出來,一股腦的說出來……是什麽感覺呢?

她似乎已經忘記了和母親在一起說話的幼年記憶,從那以後,“母親”這個詞和李秀梅畫上了等號,徹底成了消極的意思。

不過看莉娜的樣子,溫若何還沒有使出自己教他的方法,那天他不是學得還有幾分模樣嗎!

安娜的腦子像是被安裝了一臺自動倒帶機似的,呼啦呼啦就開始重播起那天的場景。她突然湊過來就要吻自己,樣子……還是蠻帥的啊。

她怎麽又想了?安娜立刻把機器切斷電源,丢到腦後。

年三十那天,安娜和莉娜都在廚房裏幫忙,突然客廳傳來安娜的手機鈴聲。

“安娜!”正在客廳的喬父叫了她一聲。

安娜滿手的面粉,着實不好接電話,便叫了一聲,“是誰呀?”

喬父拿起電話,看了一眼,“溫若何!”

簡單的三個字,廚房裏的三個女人都震驚了。

“溫若何?”莉娜最先開口,“他打給你幹嘛?”

安娜心中飛快的咒罵了這個白癡一句,鎮定的說,“肯定是工作的事呗!最近他們創意部開銷很大,我們營銷部意見很大。”

李秀梅和莉娜半信半疑,安娜急忙擦掉手上的面粉,跑出來拿過電話就趕緊走到陽臺接通。想來有十幾天沒他消息了,也不對莉娜出手,好死不死的還打電話給自己。

這個家夥到底想幹嘛?!

“喂?”

“安娜啊……”電話那頭傳來他有點緊張的聲音。

“是我啊。”她說着回頭看了看,确定家裏其他人沒有湊過來聽電話,才壓低聲音咒罵一聲,“你出手了嗎?”

“我、我……”他猶豫着說,“我還沒有。”

“那你還要等啥?等你過三十嗎?!”安娜沒好氣的說,“正好最近過年放假你還不趕緊約她?”

“我覺得……”他好像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我好像做不到。”

“為什麽?”安娜費解的問,“你連存折都要刷光了,還不索取回報,你又聖母了是不是?”

“不是。”他堅定的說,“我覺得我還沒有愛上莉娜。”

愛,是什麽呢?

也許這個問題,溫若何這個被發了無數好人卡的人,是一時回答不上來的。倘若他知道什麽是愛,或許就不會犯那些錯誤,畢竟,只要真心去愛,就不用在意愛的方式是否蹩腳,是否不夠潇灑,因為唯獨愛一個人,是不需要去學習的,跟着心走,就是最好的教程。

因為他不明白,所以只能學習那些所謂的技巧,讓別人以為他愛了,從而追求到沒有付出真心要對待的人。

可是,這個問題,連安娜也回答不上來。

沈睿也好,以前的那些渣男也好。分手時安娜只覺得憤怒,覺得惡心,卻沒有痛心疾首,傷心欲絕。倘若愛了,怎麽會不傷痛呢?

不過安娜,是斷然不會承認自己有這樣的缺陷的,于是她理直氣壯的說,“愛?那是什麽東西?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管愛不愛?”

“我可以送禮物,可以逛街約會,但是你說……”他頓了一下,“去和她那個……我覺得還不到時候。”

“少來了!”安娜不屑的說,“男人不是一向沒愛也可以上床的麽?況且你那天我教你示範,你不也有模有樣,我看你那天也沒扭捏啊!”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他說,“安娜,我會不會喜歡上你了?”

安娜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一聲接一聲。

她不是第一次聽到告白,也不再是懵懂無知的少女,曾經那些告白,在她聽來,或熱情,或霸道,或浪漫,卻沒有讓她激動過。

她像是一個自信滿滿的獵人,看着那些男人迷戀上她,所以告白那麽理所當然,預料之中。

溫若何的告白,或許都算不上是告白,他用了一個問句,安娜仿佛能想象到電話那頭的他,是如何一樣糾結又迷糊的白癡模樣。但是她卻心動了,驚訝了,手足無措了……

她調教溫若何,是看不下去他那麽白癡,是想撮合他和自己的妹妹,卻沒有想過,要讓給他落入自己的圈套。

倘若她想的話,她會像對待沈睿一樣,裝得天真,妩媚,誘惑,把他迷得暈乎乎的。可是她沒有,在溫若何面前,她的本性暴露無遺,他怎麽還會愛上自己呢?

雖然她覺得自己應該是疑惑,是費解,可是莫名的,心頭卻湧上一股暖意……

可是溫暖過後,卻是冰冷的現實。

“怎麽可能!”她硬生生的說道,“你腦子進水了吧!”

“我……”也許溫若何自己也沒有那麽足的底氣,被她一吼,他也就遲疑了。

安娜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她不是第一次拒絕別人,卻沒想過拒絕也會這樣難受,“我看你是最近急着結婚,人也迷糊了。你是不是看我們姐妹倆看花了眼,還是你竟然色膽包天打算左擁右抱啊!”

“我沒有!”溫若何着急了,立刻解釋。

安娜如願以償,心裏卻愈發難受,“這就對了!你就是有點迷糊了!快去睡覺,睡醒了就發現自己打錯電話了,你該打給莉娜,和她約會,然後來我家拜年!”一口氣說完,安娜挂掉電話。

她覺得,這個年,是過不安生了。

安娜從陽臺出來,就看見廚房裏李秀梅和莉娜在竊竊私語,她也不想去偷聽這對母女說的是什麽。她幹咳一聲,爾後走進廚房。

“什麽事啊?”莉娜立刻問道,“這不都放假了,怎麽還有工作的事?”想來是安娜接了電話,她們反應過來那個說辭有問題。

“沒什麽。”安娜說,“他問我過年來拜年送什麽好。”

“這個問莉娜不是更好嗎?”李秀梅接了一句。

“哦,大概他是覺得我是媒人,又是莉娜的姐姐,問我一下,表示尊重。”安娜說着,覺得心裏有些發慌,她從不覺得撒謊是一件難事,尤其是對李秀梅和莉娜撒謊,但是此時,她卻覺得有點不自在。

見莉娜還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她繼續說,“也許他一會就打給你了。”

話音剛落,莉娜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掏出來一看,立刻笑逐顏開,“真的是他啊!”說罷接起電話,“喂,怎麽這麽久才打電話來啊……”她的聲音柔得能掐出水來。

安娜越發不自在了,轉身走出廚房,“我去上個廁所。”

不知道莉娜和溫若何說了什麽,安娜也不想去知道。

要說做媒人做到她這個份上,那也真算是仁至義盡了,包找對象,還包好,還包調教,門前三包也不過如此了。

大年三十,團圓飯。

安娜覺得自己卻像是一個外人,其實每年的團圓飯,她都沒有感覺到團圓的氣氛。

春晚看得也是迷迷糊糊,外面的鞭炮聲一直響到半夜兩點,安娜困倦的進房間睡覺。手機上成堆的未讀信息。

安娜麻木的翻開着一條條相似的祝福,再一條條回複。

卻翻到這樣一條,“安娜,新年快樂,另外,對不起,可能我是有點迷糊了。”不用看,她也知道這個信息是誰發來的。

她呼了一口氣,躺了下來,手裏舉着手機,看着這條信息,手機屏幕黑了,她就又按一下,然後繼續看着,如此反複,困意全無。

安娜想,自己是在害怕李秀梅和莉娜嗎?害怕自己過不了安生日子嗎?

或許她是不怕的,很早以前她就明白了,安生日子不是你想過別人就給你過的,她也沒有想着要去逃避麻煩。

只是……安娜不想再回到那麽多年以前的日子了。

母親離開,父親一個人在家傷心憤怒,她像一只無助的小鹿,低聲的哀鳴,也無人問津。父親一個人忙于研究,6歲的她每天自己穿好衣服,對着鏡子歪歪扭扭的紮起辮子,然後去上學。季節交替,天氣陡然降溫,安娜還穿着一件單衣,哆哆嗦嗦的上課。到了下午,她就覺得自己開始眼花缭亂了,老師一摸她的腦袋,額頭滾燙,立刻打電話給她家人,可是家裏沒有人接。

安娜掏出脖子上挂着的小鑰匙,背起書包,告訴老師,她可以自己回家。

她晃晃悠悠的走回家,上樓梯時栽倒在地,膝蓋蹭破了一大塊,鮮血直流。她在獨自抹掉了眼淚。回家以後,她在房間裏翻找到碘酒,拿着棉簽,笨拙的擦着傷口。

她想起以前,每次摔倒蹭破了皮,擦藥時母親總會哄着她,“安娜乖,不疼哦,疼疼飛走了……”

那時候的她,也學着母親的樣子,咬着牙鼓勵自己,“安娜,你長大了,不要怕疼,疼疼飛走了……”

她這樣說着,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淚水滴在傷口上,一陣一陣的疼……

李秀梅帶着莉娜來了,安娜沒有太多悲傷,小小年紀的她,早就聽周圍的鄰居說起過後媽的故事,她知道,後媽來了,她不會有什麽好日子的。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李秀梅好歹給她一個完整的家,縱使她像一個局外人,可終究是一個家了。

放學回家,面對的不是冰冷空蕩的屋子,不用自己倒開水泡一口冷飯吃,天冷天熱,有一個人為你換好被子和衣服。單憑這一點,李秀梅也許還算是一個稱職的母親了,起碼,比她的母親要稱職。

那些生活上的排擠争鬥,安娜這麽多年都已經習以為常了,如果說有一天李秀梅和莉娜對她大獻殷勤,安娜都會覺得那是世界末日的征兆。

可是若真有一天,這個家又要破裂,安娜也不會高興的。失去過家的人,才知道,有家和沒家的區別。

且不談安娜不想因為弄得家庭分裂,單說溫若何,安娜也沒覺得自己對他有好感,這個白癡,只會把她氣個半死好吧。

他被自己迷住,那是她的魅力無邊,但是要想她喬安娜喜歡上他,哪有那麽容易!

況且……她都和堂哥喬洛打賭了啊!

她可不要和聖母男扯上關系,還是快點睡覺,過新年的才好!她毅然吃了一顆安定,蒙頭就睡。

大年初二,溫若何來喬家拜年。

送的禮物不再話下,莉娜顯得格外得意,要說男友她交過不少,可都沒有幾個滿意的,畢竟在她看來要不就是不夠有錢,要不就是不夠大方,滿足不了她的購物欲。

加上李秀梅教育她,不夠格的即使談過也不要承認,這樣就可以再喬父面前扮演一個純情的少女。畢竟家長們都希望晚輩是純真無邪的。所以以前的男友,莉娜都沒讓他們見過自己的父母,溫若何她甚為滿意,自然樂意他早些見父母,早些定好事。

溫若何上門,李秀梅比莉娜更加開心,早早就去了菜場買菜,買得菜多,安娜也去拎菜了。等她回家,就看見喬父和溫若何在沙發上交談甚歡,莉娜在一邊笑着。

安娜覺得心裏有些發堵,自己的父親和自己的對象在一起閑聊,母親買一堆菜來做給他吃,然後熱絡的給他夾菜,這樣的感覺她想象不到,卻也覺得應該很美好。

沈睿來過安娜的家,可是父親并不太喜歡他那副有些花花公子的習氣,李秀梅麽,就更加不會對安娜的對象有什麽親熱的态度。所以那年過年,沈睿只來她家拜了個年,然後他們倆中午去外面吃飯。

如果今天的溫若何,不是莉娜的男友,而是自己的,她會是什麽感覺呢?

如果溫若何和自己表白時,她就那麽答應了,又會是如何呢?

安娜突然這樣想,切菜的刀一歪,她只覺得食指尖一涼,接着便是鑽心的疼,“哎呀!”她吃疼的叫了一聲,鮮血湧出來,菜刀掉落,哐當的一聲。

客廳裏的人聽見了聲音,喬父的聲音傳來,“怎麽了?”

安娜用手捏住手指,想止住血,她咬着牙回了一聲,“沒事。”她聽見端茶出去的李秀梅說,“安娜也不喜歡家務活,所以做起來不順手,我們莉娜平時就喜歡做菜,手藝可好了呢!”

“還好啦,媽,你不要老說這些啦……”

安娜掐着手指,看着血液低落在白色的地磚上,疼痛也變得麻木了。她是不是也該找個男友了?一個在她切破手的時候,能關切的跑過來,給她包紮傷口的人?

“安娜!你切到手了!”

她擡頭,看見了廚房門口的溫若何。他滿臉的焦急,“怎麽那麽不小心,都怪我,我應該請他們吃去吃飯的!”他說着伸過手來,拉過她的手,“流了這麽多血?我帶你去醫院吧!”

“你……怎麽過來了?”安娜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不知道是太過于疼痛,太是太過于驚詫。

“我覺得你每次說沒事,其實都有事。”他這樣說,安娜只覺得鼻子有些發酸,眼淚吧嗒吧嗒就掉了下來。

溫若何一下驚呆了,認識安娜這麽久,除了六歲那年,他從來沒有見她再哭過,她始終像一個堅強得不知道疼痛的人,一路艱難卻驕傲的走着,男友劈腿,被降職,被歹徒威脅,她都灑脫得像個女王,今天卻因為切破了手而流淚。

“很疼嗎?”他有些心疼的看着傷口,傷口很深,流了很多血,“我先給你簡單消毒吧……”

“我……”安娜開口,想說自己并不是因為切到手才哭的,但是卻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哭。她的話未出口,李秀梅和莉娜走到了廚房,“怎麽了?”

“安娜切到手了。”溫若何還握着安娜的手,微微擡高給她們看。方才在客廳,他覺得不放心,就自顧的跑來了廚房。

“這個沒事的。”李秀梅皺了下眉頭,看着流眼淚的安娜說道,“小傷口,貼個創口貼就好了。”

莉娜伸手,拽開了溫若何的手,“你拉着她也沒用,難道你是創口貼啊。”她說着白了安娜一眼,“你不是說沒事的麽,怎麽還哭了起來?”

安娜知道,她是在說自己故意裝可憐,讓溫若何同情。可是安娜從來都不喜歡裝可憐,同樣的,也不會白白被人欺負。

在這個時候,口舌之争毫無意義,既然她說自己裝可憐不是麽,那她就裝給她們看看。她柳眉一蹙,腳下也一個踉跄,“我不是疼,是暈血……”

暈血?溫若何歪頭,他怎麽記得安娜以前看着自己滿臉是血還是英勇得又把他揍了一頓?難道她以前不暈血,現在暈血了?不過這個問題他顯然沒空思考,因為安娜一踉跄,已經靠到了他胸前,雖然木讷,但是這會他還是知道應該伸手扶住她。“安娜,你沒事吧?”

“沒事的。”李秀梅急忙說道,“這種事很平常的,我來扶她好了。”

“這種事很平常?”溫若何有些吃驚,“她經常幹活切到手?”難道安娜雖然外表很強勢,其實在家裏是被人虐待的灰姑娘麽!

“沒有……”安娜微眯着雙眼,忙着給李秀梅開脫,“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安娜……你!”莉娜憤憤的說,“你哪天暈血過!我怎麽不知道?!”

見她炸毛一般的激動,安娜忍不住要笑起來,在裝可憐的世界裏,誰忍不住暴躁了,誰就輸了。“我……”很顯然,安娜根本不需要去醞釀臺詞,話太多,太犀利,反而失去了要義和精髓。

“這個時候說這些有意思麽?”終于,連溫若何都有點微微的生氣了,“她還在流着血,先止血不行嗎?”

李秀梅和莉娜都沒想到溫若何會因為安娜發脾氣,很明顯,他從來都是一個沒脾氣的……老好人?

不過老好人發起脾氣來,才有味道不是麽?安娜偷瞄了一眼,尤其是因為自己沖着別人發脾氣,她怎麽覺得這個家夥突然這麽有型了!

到了醫院,包紮了傷口,打了一陣破傷風。原本安娜對于這樣的小傷口是并不多在意的,但是今天着實有點惱火,所以索性就讓溫若何帶她來醫院。明明她并不想因為溫若何而使得家裏不和,不過想來,自己求和平可不是要她們騎到自己頭上來的。

“這個是消炎藥。”溫若何拿着藥走到坐在長椅上的安娜身邊,“現在還疼嗎?”

“不疼了。”安娜搖頭,模樣很乖巧。

他坐下來,有點不好意思的抓了一下腦袋,“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樣呢……”

安娜一怔,想來她還真是沒在溫若何面前裝過可憐,向來都是精神抖擻的。帶着面具生活,她早已習慣,更加習慣在溫若何面前摘下面具,如今帶上,卻覺得有些微妙的感覺。

“莉娜他們都沒在意,也就是個小傷口,為什麽要到醫院呢?”她低頭問道,突然覺得不願意讓溫若何看到這樣一個虛僞的自己。

“我不放心。”溫若何說到,“小傷口也很危險的。”

安娜擡手看看,“有那麽嚴重嗎?”

“不是你說暈血的嗎?”溫若何突然好奇的說,她之前那麽虛弱,現在好像精神頭還不錯呢。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安娜問起了其他問題,“那你帶我到醫院,難道不知道莉娜會生氣嗎?”

很明顯,這個問題問到點子上了,他一臉的迷茫,“莉娜會生氣?為什麽啊?”

“因為你帶我來了醫院啊。”安娜覺得自己問得太及時了,不然這個家夥和莉娜發生争執,他都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因為我這樣的小傷口是沒必要被人在意的啊!”

“可是你是她姐姐啊。”溫若何疑惑了,“你很照顧她,還把我介紹給她。她不也應該關心你嗎?”

安娜長籲了一口氣,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被自己忽悠來忽悠去,那麽多年,他好像從來都沒有想過,她喬安娜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她也許在騙他,在利用他,在耍他。

世界上真的有這樣一個傻瓜麽,如此相信自己?

她覺得自己大概是被聖母同化了吧。

她說,“你真是個傻瓜!”

“嗯?”

“你以為我還記得和你以前說過的那些話了嗎?我早就忘記了,像你這樣的大白癡,我不過是為了搪塞你罷了,免得你來打擾我!你以為我是為了幫你才教你的麽,我只是剛分手閑着無聊罷了。你以為我和莉娜是相親相愛的好姐妹嗎?做夢吧,六歲那年我們倆就互扇耳光了!你以為我把她介紹給你是在幫你麽,我是覺得你這個傻的人我好控制,免得她找到一個幫手和我對着幹。你以為我今天真的暈血麽?我不過就是想利用你氣一氣那對母女。”她說着站起來,看着已經完全愣住的溫若何,“醒醒吧,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除非對我有利,我才不會好心幫人呢!”

她說完抽走溫若何手裏的藥袋子,“你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了吧,還是躲遠一些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