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戰鬥
杜枭一整夜沒睡,躺在床上非常苦惱。
周小少爺鬧的這一出太刺激了,簡直給他下了春藥,害得他好不容易在外面冷靜下來的小兄弟回到被窩後很快又起立了,知道周湛就在身邊,他實在控制不住心猿意馬,可又不敢亂動,只好任小兄弟直挺挺地立着備受煎熬。
他現在都沒精力思考周湛為什麽會變成一只雞的問題了,他只是一個勁兒猜測周湛突然發瘋的原因,猜想他是不知輕重玩過火了,還是睡迷糊了把自己當成了別人,或者單純只是出于好奇想拿他當炮友嘗試一下,似乎哪種可能都讓他不痛快。
至于周小少爺會不會喜歡自己……杜枭很苦逼地認為這種可能性并不大。
畢竟自己皮糙肉厚,從頭到腳都硬邦邦的,手感并不好……嗯,杜枭喜歡周湛這種細皮嫩肉的,就很想當然地以為所有基佬都喜歡這一款。
而且,周小少爺一向橫行無忌,天老大他老二,這樣的性格肯定喜歡誰就直接開口了,不可能藏着掖着……嗯,杜枭沒聽他表白過,所以覺得他大概不喜歡自己。
這時候杜枭有點後悔了,之前為什麽沒有順應心意把人壓在身下,那樣等天亮之後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他就可以堅定執着地說要對周湛負責,再厚着臉皮跟周湛在一起……不行,這一招行不通,周湛又不是女孩子,不會大肚子。
杜枭心思轉了一圈又一圈,最終還是不可避免地回味周湛趴在自己身上的滋味,只好無奈地嘆口氣,希望小兄弟能自己冷靜下去。
天亮的時候,野雞君沒有打鳴,因為他一整夜都蒙頭躲在被窩裏回味杜枭身上硬邦邦的手感,完全感覺不到光線變化。
杜枭等到天光大亮,終于忍不住掀開被子,有點尴尬地看着裏面蒙住腦袋的雞:“小少爺,早。”
野雞君上一秒還春情蕩漾,下一秒就瘋了一樣飛出被窩撲騰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開燈啊啊啊啊啊啊!媽蛋怎麽突然這麽亮啊啊啊啊!杜枭你這個混蛋我要上了你啊啊啊啊!
杜枭懵了一瞬,反應過來後飛快地跳下床抓住走火入魔的雞少爺,臨塞進被窩的時候動作頓了一下,想了想,抓起軍大衣将他裹住抱在懷中,輕拍着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
就跟上次在車裏安撫周湛的時候一樣。
杜枭晃了一下神。
雞少爺終于冷靜下來:原來是天亮了哦,吓死寶寶了,難怪從小爹媽就教育我不準蒙被子睡覺。這是血與淚的教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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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枭将軍大衣敞開一條細縫,讓雞少爺慢慢适應,再把縫隙慢慢撐大,這個過程非常緩慢,幾乎重演了一次天亮的過程。
雞少爺感動得恨不得立刻以身相許,歪在杜枭的臂彎裏側頭瞟他。
杜枭低頭跟他對視,面無表情,看上去依舊冷酷到沒朋友。
這小眼神跟周湛一模一樣的,習性也一樣,喜歡的不喜歡的全都一樣,連說話的聲音都一樣,這麽多巧合就不是巧合了,更何況他昨晚還現場表演大變活人,甚至爬到自己身上……不行,不能再想了!總之,這只雞就是周湛,一定是!
所以,根本不是周湛為什麽會變成一只雞的問題,而是一只雞為什麽會變成人的問題,甚至整個周家都是雞竟然從來沒有人發現的問題,畢竟是奇葩到讓人懷疑加入拜雞教的家族,在人和雞之間選擇判斷,其本質必然是雞。
杜枭是個沉默的硬漢,他心裏有很多想法,他就是不說。
所以他只是深吸口氣,非常艱難地對着抱在自己懷裏的雞喊了一聲:“小少爺……”
雞少爺頭一歪,嘴一張,學舌的本事信手拈來:“小……”
杜枭迅速打斷他的話:“別裝了,我知道是你。”
雞少爺堅定執着地想要給自家保镖灌輸“你只是做了一個夢,而我只是一只雞,并不懂你們人類的夢境”的觀念,改用公雞嗓開腔:“小少爺。”
杜枭無奈:“周湛……”
等半天等不到兒子起床只好親自過來喊人的杜爸爸端着吃到一半的湯圓站在房門口旁觀全程,咬着流餡兒的湯圓一臉懵逼:“……”
我兒子咋了?
不經意擡起頭猛然和爸爸對視的杜枭:“……”
雞少爺順着自家保镖的視線扭頭,眼睛陡然一亮,飛撲過去跳到杜爸爸肩上:“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我要吃湯圓!芝麻餡兒的!好香好香!
杜枭覺得心累:“他要吃湯圓。”
杜爸爸:“誰?你家小少爺?”
杜枭:“……”
杜爸爸覺得兒子大概是工作太辛苦精神錯亂了,不敢再刺激他,說:“我來喊你起床,吃過早飯去你大伯家。”說完想到兒子畢竟這麽大了,又補充解釋一句,“你這房門沒關好,我輕輕一碰就開了。”
杜枭:“……”
你不用解釋,我并沒有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雞少爺沒心沒肺地“咯咯咯”幾聲,樂颠颠地跟着杜爸爸去廚房吃湯圓了。
因為天亮了兩次,杜枭起床有點晚,所以沒時間再考慮周小少爺的事,匆匆吃完早飯就帶着雞少爺去走親戚拜年。
杜枭奶奶是個長壽老人,今年由大伯家照顧,所以年後杜爸爸兄弟幾個連帶各自家庭全都來大伯家團聚了,老的老小的小,四世同堂,特別熱鬧。
杜枭是這一輩最小的,上面的兄弟姐妹們全都有了孩子,這一大群孩子湊在一起追逐打鬧,簡直能把房頂掀翻,再加上大伯家也養了狗,那只狗和乒乓一起追着雞少爺滿院子跑,又招惹得孩子們也跟過來追,簡直鬧上加鬧。
雞少爺:“咯咯咯咯!”
滾開啊滾開!本少爺今天有要事在身,沒時間陪你們玩啊!
杜枭從親戚的問候中艱難脫身,把小少爺救下來抱在懷中,還安撫地輕輕拍了拍。
一個大老爺們兒懷裏抱着一只雞,這畫面實在是太喜感,親戚們全都笑起,紛紛調侃,杜媽媽帶着一點矜持的得意,笑道:“我家這只雞特別聰明,聽得懂人話,也會說人話,特別讨喜,是杜枭老板送給他的新年吉祥物。”
有個人就過來逗了:“說個話來聽聽?你叫什麽名字?”
雞少爺記得剛剛杜枭喊他小叔,立馬将人和腦海中的資料對上號。
嗯,這個小叔不錯,對杜枭很友善,我要給他面子。
雞少爺早上已經捏過公雞嗓了,幹脆破罐子破摔,繼續用公雞桑開腔:“說個話來聽聽?你叫什麽名字?”
旁邊某個堂嫂大笑:“哎喲還真會說話,太稀奇了!不過這雞到底是比不上鳥,聲音太難聽了,我表姐家養了只鹦鹉,那聲音亮的,還會唱歌……”
雞少爺炸了,跳到杜枭肩上拍着翅膀大叫:“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堂嫂炫耀的話語被刺耳的公雞嗓淹沒,幾次想蓋過去都沒成功,只好讪讪住嘴。
杜媽媽笑道:“我就說它聽得懂人話吧,這是生氣了。”
堂嫂:“……”
雞少爺收了聲,得意地一扭頭。
衆人又聊了一會兒了,某個平常不怎麽來往的親戚說:“杜枭好多年沒回家了,我都忘了你今年多大了。”
杜枭言簡意赅:“三十。”
堂嫂瞪大眼:“哎呀,你都三十了?我表弟二十二就結婚了,你這還沒動靜呢,不過肯定談女朋友了吧?準備什麽時候結婚?”
雞少爺瞪大眼抖抖脖子上的毛,鬥志昂揚:來了來了!逢年過節必備欠怼話題來了!就知道你們不會放過我家杜枭!哼,看我不怼死你們!
杜枭平靜無波:“沒女朋友。”
堂嫂語重心長道:“你條件這麽好怎麽還找不到女朋友呢?不要太挑啊!挑來挑去年紀大了人家會以為你有什麽問題呢,別弄到最後高不成低不就……”
這一套說辭無論男女,催婚通用,全國皆宜。
雞少爺身為一個網瘾少年怎麽可能不會怼,歪頭看着她,張嘴就來:“結婚人生頭等大事,怎麽能不挑?不挑瞎湊合嗎?瞎湊合了不得二婚?”
堂嫂被噎得差點暈過去,因為她就是和前夫感情不好離了婚再嫁過來的,可她又不能跟一只雞撒潑打滾,簡直要嘔出內傷來。
雞少爺得意地抖了抖尾巴,不再看手下敗将。
衆人看向雞少爺的表情略帶驚悚,看向杜媽媽的表情有些微妙。
杜媽媽尴尬無比:天哪不是我教的啊!這雞怎麽回事啊!
話題避開杜枭進行了一會兒,最終不可避免還是繞到杜枭身上,畢竟他是這一輩唯一一個還沒成家的,實在是太适合作為話題中心了。
某長輩說:“是該多挑挑,不挑哪知道什麽樣的人适合自己,不過杜枭啊,你稀罕什麽樣的姑娘,總該有個标準吧?”
杜枭悶悶地朝杜媽媽看一眼。
杜媽媽沖他翻白眼:別指望我,說好今年不給你擋,就不給你擋。
杜枭又悶悶地朝雞少爺看一眼。
雞少爺瞪大眼充滿期待地回看他:你喜歡什麽樣的?快說快說!
杜枭實在太悶了,別人等不到他回答就連珠炮地追問:“身高?相貌?性格?學歷?你說說看?我們單位好多年輕的未婚姑娘,我給你介紹介紹。”
某堂兄壓低嗓音笑道:“是啊是啊,喜歡大胸還是小胸也說說看。”
周圍沒有未成年人,大家雖然尴尬,卻還是發出善意的哄笑。
野雞君立刻跳起來搶答:“喜歡平胸!”
衆人一陣詭異的沉默,哄堂大笑。
杜枭把肩頭的雞少爺抓下來,無奈道:“沒問你。”
衆人笑得更厲害,都以為他是拿這只雞做擋箭牌。
某姑媽嗑着瓜子問:“杜枭現在做什麽工作啊?”
杜枭:“……保镖。”
姑媽一臉惋惜:“哎呀,這種工作是青春飯吶,幹不了幾年,年輕人還是要多看看書,多學習,找一份長久穩定的工作。”
這話還算語重心長,可雞少爺已經從資料庫裏翻出杜媽媽以前被這位姑媽氣哭過好幾次的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再次燃起鬥志,從杜枭懷裏鑽出來:“你兒子上次被老板辭退,找到新工作了嗎?”
姑媽段數高,面不改色地笑了笑:“喲,這雞說什麽呢?我說杜枭啊,你別嫌姑媽啰嗦,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幹保镖畢竟是體力活兒,又辛苦,提心吊膽的,說出去不夠體面。”
雞少爺不依不饒:“你兒子杜鵬被老板辭退,找到新工作了嗎?”
衆人:“……”
都連名帶姓說出來了,看來這只雞不是臺詞串頻道了,是真有情況啊!
姑媽愣了一下,叉腰站起來,對着杜媽媽怒道:“麗梅你這是什麽意思?對我有什麽不滿你直接說出來啊!教一只雞說話罵人有意思嗎?”
杜媽媽一臉驚訝:“你家鵬鵬被辭退了?什麽時候的事?”
姑媽頓覺沒臉:“你裝什麽裝,就年前一點小失誤,他們公司老板太小題大做了!”
雞少爺:“哪裏是小失誤,明明……”
杜枭伸出兩根手指捏住他的嘴巴。
行了行了,你厲害,你強大,快少說兩句。
雞少爺瞪他:“唔唔唔……”
讓我說完!怼死她!
杜枭捏得更緊。
姑媽:“不是你教的還能是誰教的?還整出這麽一招來,陰陽怪氣!”
杜爸爸:“真不是我們教的……”
杜媽媽攔住他,淡淡地笑了笑:“年前才被辭退的啊?這我可不知道,我家這只雞是老二前天才帶回來的,他也才養了三天呢。”
姑媽:“誰信?”
大伯母、二伯母急忙出來當和事佬:“這大過年的,算了算了……”
姑媽冷哼:“這雞是電子寵物吧?話都是提前錄好的吧?真能耐啊!我還以為你家杜枭這麽大年紀了今年會帶個媳婦兒回來呢,沒想到帶了只雞!什麽破雞!全是主人教的!”
這話怎麽就這麽難聽呢?太特麽讨厭了!
雞少爺趁着杜枭松懈的時候迅速跳到他肩上:“你家寵物天下第一好哦,你家狗沒事就跑鄰居家偷偷叼走人家小孩兒拉過粑粑的尿不濕,真的改不了吃屎哦!這也是主人教的吧親?”
衆人:“……”
還會用兒化音,還會用語氣詞“哦”,還會用淘寶體,還會随機應變……這雞太邪門兒了。
杜枭:“……”
連一只狗都不放過,你真是夠了。
全場寂靜足有五秒,姑媽突然炸了,突破重圍撲向杜媽媽:“張麗梅我跟你沒完!”
杜爸爸和杜枭吓一跳,同時飛撲過去擋在杜媽媽身前。
其他人回過神也急忙撲過去。
“快攔住!快攔住!”
“有話好好說,大過年的!”
外面玩的小孩子們聽見動靜跑過來,不明所以,膽大的熊孩子嗷嗷亂叫,膽小的哇哇亂哭。
坐在外面曬太陽的杜奶奶扭頭問:“怎麽啦?怎麽啦?”
雞少爺站在高處:“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個潑婦!”
杜枭心力交瘁地抓住他一把塞進自己羽絨服裏。
杜大伯家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