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手是姜雲單方面提的,秦昭沒同意。

可這事跟離婚不一樣,不需要雙方簽字蓋章才行,一個人提了,這段關系便就此結束,同意與否都不重要。

應該是不甘心,秦昭一直糾纏着不放手,去公司樓下堵人都堵了好幾次。

C城就這麽大,姜雲不可能完全躲得過去,況且也沒那個必要,她沒提自己早就知道對方出軌的事,只說累了,想歇一陣子。

秦昭再三挽回,她不為所動,趁對方出差的空檔搬離住了四年的地方,來了這邊。

兩人在一起這麽多年,雖然不能扯證,但其實跟那些已經結婚的夫妻沒兩樣,早都成為對方生命中的一份子,相互之間的糾葛和牽扯實在太多,感情上,經濟上,一時半會兒難以掰扯清楚,直接撕破臉皮不是明智之舉,鬧得太難看往往兩敗俱傷,誰都讨不到好。

再者,道德的缺陷在法律上并不致命,有時甚至無關緊要。

姜雲自有打算,不急在一時。

“就這麽斷了,說分就分,倒是幹脆利落。”陸念之說,微張着唇去輕咬姜雲的耳朵,一句話講得耐人尋味,像暗含着別的深意。

姜雲沒有應答,知曉接下來該做什麽,擡手将窗簾拉上。

老式樓房的窗戶不似公寓那般寬大,窗口小,臺子高,簾子一拉就遮得嚴嚴實實。陸念之直接将她抵在了冰涼的牆上,連襯衣都沒解就開始了,變着法兒折騰,格外磨人。

姜雲連站都站不穩,身子一軟就要往下落,卻被陸念之用力摟緊了,好似快要墜崖的人被拉了一把,下不去上不來,始終不着地,沒個痛快。

打在玻璃上的雨水不住地往下滑落,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跡,樹葉被一陣陣的夜風卷着飄飛,落在地上又被徹底浸濕。

院中的排水洞被落葉堵住了,雨水不能及時流出去,沒多久就積盈了一地。

飄搖的風雨聲将房間中的一切都掩蓋過去,可還是能聽到對方近在咫尺的溫熱呼吸,暧昧,灼燙,似燎原的野火般一下又一下地狂肆燒着,雨勢再大都無法被澆滅。

這一晚不知何時才歇下的,姜雲沒空看時間,反正睡覺的時候雨都停歇,周遭寂靜,各家各戶的燈也全都滅了。

算來應該過了淩晨,已是下半夜時分,睡前她累得動都不想動一下,阖着眼側身躺在床上,被陸念之攏抱在懷中。

這人今晚有點瘋,沒完沒了的,無所顧忌。

姜雲乏累地說:“下回別這樣了。”

陸念之明知故問:“哪樣?”

姜雲不語,攏緊被子。

“最近好像瘦了。”陸念之攬住她的腰身,轉移話題。

姜雲沒有理會。

對方還算知趣,沒再繼續亂來。

翌日醒來時床上只剩姜雲一個,陸念之天不見亮就走了,連句話都沒留下,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姜雲不介意這些,她倆現在不清不楚的,留下膩歪才奇怪。

渾渾噩噩睡了一上午,太陽都走到天中央了,姜雲才慢悠悠起床,洗漱一番,然後去廚房随便炒了個青菜就是一頓午飯。

不上班的日子就是這樣散漫,睡舒服了再起床,一天兩頓,有時心情好還會加個夜宵。

不過一個晚上,手機裏就有十多個未接來電,全是秦昭打的。

這種行為放在以前就是甜蜜,擱現在就顯得好笑,故作深情太惡心,看着都礙眼。姜雲未有半點動容,點進去看了眼就退出,也不打算回撥問一下是不是有要緊事。

她跟秦昭是大學同學,交往的時候雙方都才十八歲,正值輕狂的年紀,這些年遇到的風風雨雨不少,從滿心歡喜地戀愛,到出櫃,再到不顧一切地見家長,該經歷的都經歷過,但即便如此,感情再深厚,終究抵不過漂亮女人張開雙腿。

小三是秦昭的同事,叫許知意,姜雲還認識,一個剛進公司的空降,身高樣貌都絕佳,家庭背景也厲害,大學畢業不到一年,進公司就任職副經理。

第一次見面是秦昭牽的線,姜雲陪她參加飯局,當時的許知意一襲藍白長裙,溫婉至極,對誰都客氣可親,期間還給她倆敬酒,很會說話。

姜雲沒把她放在心上,更沒想過後來會出事,以為只是出來體驗生活的富家大小姐,哪成想飯局過後還會産生這麽多交際。

許知意和秦昭什麽時候勾搭上的,姜雲不清楚,只記得自從那次飯局之後,許知意就經常出現,有時是因為工作,有時則是碰巧遇到,不出兩個月就悄無聲息地完全滲透到了她們生活中。

姜雲心大,沒在意過太多,出于對秦昭的信任也從來不會懷疑,直至有一天從別人那兒聽說,秦昭和許知意的親哥是高中同學,秦家和許家是世交,生意往來密切,她才驚覺哪裏不對勁。

秦家那邊反對秦昭和姜雲在一起,這些年就沒松過口,當初去秦家,兩人都是被連打帶罵轟出門的,直到現在都沒好到哪裏去,秦家人的态度雖沒那麽惡劣了,可見了面依然會冷嘲熱諷,明裏暗裏地指責。

為了秦昭,姜雲都當做聽不懂,不在乎不放心裏,盡量不與秦家鬧矛盾,甚至會避開不必要的接觸,因而她對秦家并不了解,更無從知曉許家。

她和秦昭的愛情不合世俗,要走的路就比較長,兩人大學畢業後就不依靠各自家裏,都是一條心奮鬥,共同存款、買房、投資……甚至還想過去國外扯證,眼看就要熬出頭了,卻落得如此下場。

八年的時光,兜兜轉轉,當時拼了命一樣争取,到頭來還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如若是兩人因種種不合而分手,還能勉強留個念想,過去的美好不至于破碎,興許哪一天回憶起這些,都會一笑置之,沒什麽大不了,可偏偏就是這麽殘忍。

曾經的所有都成了不值得挽留的過眼煙雲,背叛就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将記憶中的過往血淋淋劃開,留下傷痛和狼藉。

本來起先那會兒姜雲是不信的,以為只是自己多疑,秦昭不是那種人,她待姜雲比誰都真誠,從來不會亂搞,走街上都不會多看別的人一眼。何況不論是讀書那會兒還是工作以後,這人的追求者就沒少過,男男女女都有,給錢的,有權的,長得好看的,誘惑一直都不少,但秦昭就沒動搖過一次,壓根瞧不上眼。

她總對姜雲說:“有你一個就夠了,多了不行。”

姜雲如何能不信。

可是有一天晚上,就是那麽巧,她和朋友出去逛街,竟瞧見本該在加班的秦昭竟然從一家酒店出來,上了一輛白色賓利。她還沒緩過神,還在猶豫要不要過去,就瞧見穿着緊身短裙的許知意突然出現,對方踩着高跟鞋走得很慢,一步一步緩緩走到賓利車面前,不慢不緊地彎身坐進去。

姜雲站在原地沒動,沒有過去。

她們沒有看到她。

那天,秦昭将近淩晨才回家。

姜雲像以往那樣煮了粥等着,等她進門了,盛粥,再端上桌。

“今天很忙?”姜雲問,面上不顯露分毫。

秦昭似乎真有些累,只不鹹不淡地說:“項目還沒收尾,要做的太繁雜,還要忙一陣子。”

姜雲沒有失控,沒有質問,而是淡淡地說:“不是說一個月之內完工麽,還有時間,可以慢慢來,不要逼自己太緊。”

秦昭是那樣的淡然從容,從頭到尾都沒遲疑或慌亂,遮掩得太完美,甚至還能毫無愧疚地應聲。

有的事瞞在鼓裏還好,一旦開了口子,越來越多的端倪就會顯露出來。

姜雲被抽幹了所有心力,無動于衷地看着這兩個人在自己面前做戲,起先還會難受,漸漸的就麻木了。

她以為自己會崩潰,會壓抑不住地大吵大鬧,會瘋狂地報複秦昭,可到最後都沒有,她竟然如此平和地接受了,像個局外人,仿佛這些龌龊都與自己無關。

姜雲把過往都回想了一遍,那些承諾都是真實存在的,獨有的浪漫也還在,可卻怎麽都找不到留下的理由。

這場傾注所有的戀情褪下謊言的外衣,就只剩下她的孤注一擲了,其它的都是笑話。

因着不願聲嘶力竭地浪費時間,她只想拿回屬于自己的那份,另外的就不要了。

放下手機,姜雲重新換了身行頭,晚些時候要出去一趟。

鎖骨下方和胸口盡是某人昨晚留下的印記,着實暧昧顯眼,兩三天是沒法消退的,她沒敢穿容易暴露的上衣,更不敢穿裙子,收拾老半天才出門。

昨晚折騰都太厲害,她到現在都還有點乏累,沒精氣神,于是就沒自己開車,在巷口處打了個出租。

剛上車,手機屏幕倏爾亮起。

又是秦昭來電。

瞧見手機上那一串再熟悉不過的數字,姜雲皺了皺眉,可最後還是忍下了,緊了緊手心,選擇接通,用平淡無比的聲音說:“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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