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難民都嫌棄的村子

上午安葬了王成梁,下午閑來無事,王大偉決定巡視一下自己的領地。他自穿越過來就一直在處理各種瑣事,還沒有好好打量過自己未來的生存環境。

古代生活真的是很枯燥,沒有網,沒有手機,甚至沒有朋友可以八卦聊天,讓王大偉空虛到想找點兒事來做。

——他也很好奇,懶漢村的村民們不務農,都用什麽來打發時間?

懶漢村作為幾十年前最富的村子,領土面積還是很遼闊的:以他們居住的房子為中心,方圓十裏的地界都屬于懶漢村,許多村民還在別的村子有田地。

這些地都被集體佃給了原本貧窮的吳家莊,吳家莊的人因此日漸富裕,現在早已趕超懶漢村多少倍。

王大偉站在地頭上,瞧着吳高樹帶着吳家莊的人在地裏勞作。妙竹州的田地大部分是水田,之前已經收獲了稻子,翻過地還能種一季土豆。

妙竹州理論上一年能三熟,但并沒有很多人這麽操作。一來是太累,二來這麽種也廢地,久而久之肥田也變薄田了。

連官府也按一年兩熟來收糧稅,但吳家莊的人每每還是按三熟來耕種。正經糧食種不了,種點兒菜也是好的,能多收益一點兒算一點。苦日子過慣了,可不就得精打細算才能富起來嗎?

哪怕現在吳家莊早富起來了,吃苦耐勞的習慣也刻在了他們的骨子裏,成了本能。

王大偉蹲在地頭嘆氣,羨慕得不得了。

瞧瞧,這才是正經的莊稼人!自己村裏那群是啥玩意兒啊??自己要是穿成吳家莊的村長,做夢都能笑醒!

吳高樹收了一會兒甘蔗一擡頭,就看見王大偉蹲在地頭長籲短嘆。他想當做沒看見——自打上回被王大偉壓着處置了吳三樁,吳高樹就挺不樂意看見這個懶漢村新村長的。

可是想到縣城裏聽來的消息,吳高樹默默砍下兩節甘蔗,朝王大偉走過去:“怎麽有空來這邊兒?”

王大偉挺意外吳高樹會來打招呼的。他們上次見面可不算太愉快,吳高樹居然還大方的請自己吃甘蔗。這甘蔗不是現代當水果吃的果蔗,而是纖維粗糙的糖蔗。口感差,難啃費牙,甜倒是和果蔗一樣甜。

畢竟懶漢村的官名就叫甜杆兒村,以水土豐沛、種出的甘蔗格外甜而聞名。

“以前村裏的事兒都是我叔在操心,我這剛上手,村裏有多少地我都弄不明白。這不過來看看,心裏也好有個數。”王大偉啃了兩口甘蔗:“據說以前我爺爺就是帶着村民種甘蔗發了財的。我怎麽瞧你們種的甘蔗并不多?”

旱地大約只有一半種了甘蔗,其餘種的都是羅漢豆,也叫蠶豆。

吳高樹苦笑道:“我們倒也想種甘蔗。”種甘蔗省事兒,清明種下,中秋就能開始收獲,一直到次年清明都能供應。豆子卻要一年兩三茬的種:“還不是你們村,只收糧食,不收甘蔗……”

糧食拿到家可以直接吃,甘蔗卻要拿到城裏賣,懶漢村的人并不想去賣。

吳家莊種的豆子基本全是給懶漢村交租子的,甘蔗則是他們自己的營收。

王大偉:“……”

又一次感受到了村民們的懶癌晚期症狀。

吳高樹跟王大偉并排蹲在地頭,猶豫了一番,開口道:“我昨個兒去城裏,聽說你要把趙石頭家的地給賣了。”

王大偉點點頭:“趙石頭一家壞了心思,害死了我叔。經過村裏人的一致表決,不配待在我們村子,已經被趕出去了。房屋田地一部分變賣繳稅,一部分充公。”

吳高樹一點兒也不意外這個結果,他也不是對趙石頭一家的結局有什麽想法,而是有自己的小心思:“我以經準備把那四畝水田買下來了。我記得趙石頭家還有十畝旱地……能不能一并賣給我們村子?”

田地是農家人的根本,由其是好田,一直有價無市,并不是想買就能買到的。吳家莊如今靠佃懶漢村的地富起來了,田地的積累卻仍然不多,總是不安心。

好容易等到王大偉願意出手趙家的田,吳高樹很是心動。

王大偉卻沒想到吳高樹提出這樣的要求,愣了一下,很快道:“不行。”

“賣這四畝田是因為急着要交糧稅。我們村,你也知道,并不缺什麽錢。”懶漢村的人之所以能心安理得的懶這麽多年,也是因為靠收租子就能吃喝不愁。他們瘋了,才會把能生錢、讓他們不用幹活的根本給賣掉。

況且王大偉還有別的打算。如果成功了,現在佃給吳家莊的田明年也要慢慢收回來的,更別提賣出去了。

“這四畝我都嫌賣多了,原本賣一兩畝就夠交稅了。多賣兩畝,還是為了給村裏頭修修房子應應急啥的。”

吳高樹很失望。他對上王大偉,總有一種預感:這個小子比他叔父強多了,說不準要帶着懶漢村翻身呢。

雖然他不認為那些懶漢翻得起浪來……可王大偉的存在,讓他覺得自家村子的利益要不保了。

吳高樹悶悶不樂的起身,也不跟王大偉打招呼,回自家的地頭繼續收甘蔗。

王大偉也不介意。他對吳高樹的想法有一些察覺,可這又怎麽樣呢?佃地本就是銀貨兩訖的事兒,總不能為了讓吳家莊能夠持續發展,懶漢村就發揮奉獻精神,維持現狀吧?

他名叫王大偉,而不是叫王偉大。

他從地頭站起來,拍了拍屁股正打算回去,餘光卻看到樹林裏鑽出一群人,往吳家莊方向繞過去了。

王大偉心思一動,腳下轉了個方向,跟了過去。

下午正是幹活兒的時候。吳家莊的漢子們都在地裏忙活,婦孺老幼則在家中縫補漿洗,村子裏走動的人不多。

沒到做飯的時間,村後菜地去的人就更少了。三四個衣不蔽體的難民撲進菜地裏,快速的往背簍裏拔菜。

這三四個人都是正當壯年的漢子,王大偉估量了一下雙方武力值,沒有往前湊,只遠遠的站在菜地那頭咳嗽了一聲。

瘋狂拔菜的人頓時僵住了。

為首的是個三十左右,五大三粗的黑面漢子,擡頭瞧見王大偉,一時間眼眶都吓紅了,竟然有幾分委屈的意味。

“我……我們不是故意的……”黑臉大漢低頭看了看自己兩手抓着的菜,覺得自己的說法毫無說服力。

其他幾個人也是紮着兩只手不知如何是好,驚恐異常。

王大偉心裏有幾分不忍:“你們是從涯州來的難民?我剛遠遠的瞧見不少人呢,躲哪兒了?”

那幾人眼睛瞪得更大了:“我們,我們這就走……你別喊人……”

這些人确實是涯州來的難民。他們進不去縣城,官府也不放糧赈災,只能混跡鄉間。為了生存,他們還結成團夥,集體出行分工明确,靠東家偷一點,西家拿一點兒混口飯。

在這個年代鄉下拔人家菜地裏幾顆菜,其實也算不上偷,但也架不住他們拔得多啊,轉眼半畝菜地都要給人拔禿了。日子久了,附近村子就沒有不排斥這些難民的。

特別是有幾戶人家丢了雞鴨等家禽,甚至組織了青壯把這些難民往遠處趕。

雖說沒有證據就是難民偷的雞鴨,小心總是無大錯。

吳家莊之前就派人出來打過難民。今天也是餓極了,又察覺村裏的青壯都不在,才敢铤而走險:“真的只偷了菜,我們從沒拿過錢,最多是再拿點兒糧食……”

王大偉嘆了口氣:“這就已經很過分了。”他指了指被幾人掃蕩過的菜地:“人家也是要過日子的,你們都給拔幹淨了,讓人家吃什麽?”

幾人羞愧的低下頭。

“偷東西這種事情,遲早是要被逮住的。就好比現在。你們本就是沒路引的流民,要是被扭了見官……”他還沒說完,幾人就露出驚恐的神色,只差跪下求他手下留情了。

王大偉想了想:“只是菜的話,山間的野菜不也一樣能裹腹?”

“我們也去山上找過,能吃的都吃了,就差吃草根樹皮了……”黑臉漢子讪讪道。他們人實在有點兒多。

王大偉想起自家後山漫山遍野的野菜,放着也是白放着:“你們往北走五裏地,那邊兒有個村子,後山上都是野菜,沒人摘。”

那漢子愣了愣,臉上是肉眼可見的遲疑:“啊?那村子我知道,聽說挺窮的啊?我們之前有人去過,全村的房子都是破的,他們偷拿了兩個碗也是豁口的,大家就沒再往那邊兒去了……”

偷這樣的人家,他們也怪于心不忍的。

王大偉:……

好的,連難民都看不上的村子。【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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