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保安室裏, 雲青岑皺眉看着鄭少巍,鄭少巍眼睛赤紅,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大約又開始感動自己了。
雲青岑站在門口, 他擡起頭,摸了摸趙鶴軒的耳朵。
趙鶴軒沖雲青岑微笑。
雲青岑冷漠的看着鄭少巍:“既然你活不下去了, 那你為什麽不去死?”
鄭少巍看着雲青岑, 他的表情近乎癫狂:“我自殺了三次!”
雲青岑雙手環抱, 微笑着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堅持,總會成功。”
趙鶴軒聽不見, 沒有反應,鄭少巍愣在那,倆個保安差點“噗嗤”一聲笑出來。
雲青岑:“你不是來替蘇銘說話的嗎?”
鄭少巍喘着氣, 他死死盯着雲青岑的眼睛:“說吧,你要多少?”
雲青岑“啧”了一聲:“我喜歡你的口是心非。”
嘴裏說着蘇銘不過是個代替品,但該做的事半點都不會少做。
雲青岑想起自己還活着的時候,鄭少巍為自己做的也不過如此,這讓他覺得有些惡心, 似乎對鄭少巍來說, 自己和蘇銘沒有區別, 他覺得鄭少巍不僅眼瞎,心也盲。
“既然想要這件事過去,我提一些要求, 應該不過分吧?”雲青岑也懶得跟他私下談了,保安如果爆出去也沒什麽,施暴者的老板找受害者洽談賠償,放在哪兒都是應該的,雲青岑:“還是之前談好的價格,不能少,公開道歉,是當着媒體的面跟我道歉。”
鄭少巍額頭青筋畢露:“不可能。”
雲青岑聳聳肩:“我的建議擺在這裏,你可以再回去好好想想,不過我耐心有限,我勸你今天想好,過時不候。”
雲青岑本來就已經玩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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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青岑走之前忽然想到一件事,他轉過頭問鄭少巍:“鄭總,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鄭少巍緊抿着唇,沒有說話。
雲青岑惡劣地咧開嘴角:“你說是雲青岑在天有靈不讓你死,如果他真的在天有靈,會願意看着你找個跟他相似的劣質替代品嗎?還是在你眼裏,原本的雲青岑就那麽賤?你要是承認自己移情別戀,說不定他還能高看你一分。”
雲青岑揮揮手:“鄭總,別再追上來了,我等你電話。”
鄭少巍幾次邁步,最終卻并沒有追上去,他表情有些茫然,原本眼中的戾氣慢慢消失,雲青那句話萦繞在他耳邊,讓他無法忽視。
“還是在你眼裏,雲青岑就那麽賤?”
鄭少巍揪住自己胸口的衣服,他埋着頭,大口喘氣。
他快要窒息了。
對方的話像一把刀子,直直地戳進他的心口,他就不能說一聲疼。
鄭少巍像一頭無處發洩的發怒的雄獅。
“卧槽!”保安吓了一跳。
“快快,有紗布嗎?”
保安室裏的一扇玻璃門被鄭少巍打碎了。
鄭少巍低着頭,沒人能看見他的表情,僅能看見鮮血順着他捏成拳頭的指節滴落。
保安膽戰心驚,覺得這是個瘋子,不能硬碰硬:“大哥,你冷靜點……”
“快報警。”他一邊安撫鄭少巍,一邊對同事說。
鄭少巍:“多少錢?”
保安傻乎乎地擡頭:“啊?”
鄭少巍擡起頭看着保安:“我問要賠償多少?”
保安迷醉地說:“一千二。”
鄭少巍煩躁的擡頭:“刷卡還是轉賬?”
最後還是轉賬,鄭少巍随手轉了兩萬。
等人走了,兩個保安才湊在一起:“這叫什麽事?”
“有錢人閑得慌吧?他們在說啥我都聽不懂。”
“還是有錢人好,每天給自己沒事找事,不像我們,哪有那麽多事,掙錢吃飯。”
“對,最多就煩煩孩子讀哪所學校,你家換房子了嗎?我老婆說下半年得換套學區房,眼看着就要上小學了。”
“嗨,這年頭,學區房比什麽都重要。”
……
回到家裏,雲青岑才給趙鶴軒處理臉上跟嘴角的傷,他用棉簽沾着藥,因為擔心趙鶴軒疼,只是輕輕的點上去,也沒有直接抹。
趙鶴軒似乎不知道疼字怎麽寫,雲青岑給他處理傷口的時候,他的目光就放在雲青岑的臉上,那目光纏綿溫柔,哪怕沒有說話,眼裏都有無數未盡之語。
雲青岑上藥的時候也不說話,等上完了,才把棉簽扔進垃圾桶裏,他看着趙鶴軒這副“逆來順受”的樣子,不覺得可憐,只覺得厭煩。
趙鶴軒也感覺到了雲青岑态度上的變化,他坐到雲青岑身邊,慢慢的靠了過去,他的頭偏到雲青岑的肩膀上,在心裏默念。
只要雲青岑五秒內沒把他推開,就不會再推開他了。
有時候趙鶴軒會想念他剛跟雲青岑認識的時候。
那時候雲青岑可比現在表現的更惡劣,喜怒無常,随心所欲,就像一陣狂風,呈席卷之勢。
趙鶴軒享受被那股風吹拂的感覺。
但現在也不差。
好在雲青岑并沒有推開他。
趙鶴軒在心裏松了口氣,他靠了一會兒,才拿出手機,讓秘書把備用的助聽器和眼鏡帶來。
秘書很快就送上了門,她腳踩着高跟鞋,硬生生把高跟鞋穿出了風火輪的感覺,幹練極了,進了這間房子也不多看,送完東西就走人。
帶上助聽器之後,趙鶴軒才重新聽見了聲音,好像又回到了現實世界。
眼鏡是之前那副金絲眼鏡,趙鶴軒戴上之後,才對雲青岑說:“青岑,你生氣了?”
雲青岑挑了挑眉:“我生什麽氣,只是以後你們打起來,或者罵起來,随便出什麽事的時候,都挑我不在時候,好嗎?”
趙鶴軒沒說話。
雲青岑:“你們自己要丢臉,別拉着我一起。”
趙鶴軒輕聲說:“我記住了。”
雲青岑瞟了他一眼,沒有再繼續說。
有些話點到為止,任何話,說多了就不值錢了。
雲青岑拿出手機,開始翻微博。
錄音爆出來之後,網上除了蘇銘的粉絲還在“據理力争”以外,基本上蘇銘的口碑都是一面倒。
牆倒衆人推,越高的越是如此。
圈內恨蘇銘的,嫉妒蘇銘的都不少,不趁這個機會踩幾腳,下次就不知道機會什麽時候來了。
“我早就說蘇銘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們不信,我哥哥的同學跟蘇銘也是同學,說蘇銘上學的時候就特別會裝可憐,什麽吃不起飯啊,買不起文具,印不起卷子,交不起學費,最後這麽錢都是全班湊着給他交的,為什麽交?老師喜歡他呗,你要是能被老師喜歡,你也可以。”
“反正我現在是覺得,千萬不要真心實意的粉明星,他拍戲你就看,唱歌你就聽,粉那麽真心,出了事你也倒黴。”
“看着現在蘇銘的粉絲還在垂死掙紮,我現在都不覺得她們可惡了,就覺得她們可憐。”
“可憐啥啊,雲青不可憐?那才是真可憐,換做是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撐過來。”
“我支持雲青把蘇銘告上法庭。”
蘇銘最近都不敢上網,不敢看手機,他已經把微博卸載了,可人就是奇怪,沒事的時候根本想不起要看微博,哪怕心裏清楚微博都是誇贊的話,清楚評論裏全是真愛粉的彩虹屁,可就是懶得去看。
等他知道微博裏一群人罵他,評論肯定已經被攻陷了,卻又想打開微博,去一群辱罵聲找誇贊,好像這樣,他就不是孤軍奮戰。
以前全是糖,他不願意找,懶得吃。
現在全是屎,裏面夾雜着幾顆糖,他卻想去找了。
跟他解約的劇組靠着解約這手,不僅免費得到了宣傳,上了兩天熱搜,還被一群吃瓜群衆支持,說他們不用劣跡藝人,是演藝圈的楷模,标杆劇組。
就連幾個主演粉絲也增多了,更別提導演。
經紀人也換了,換了另一個公司裏的王牌,只是這個經紀人原本就帶着兩個藝人,都是公司真正的臺柱子,一個得了三次影後,一個得了兩次影帝。
跟他們相比,蘇銘不算什麽。
經紀人顯然也是被逼無奈接手的蘇銘,他自然不會像楊然一樣事無巨細,而且還要考慮事情對公司其他藝人的影響。
別說天天跟着蘇銘,安慰蘇銘,一天能有三通電話就不錯。
雖然态度不錯,但蘇銘能感受到對方在區別對待自己和前輩。
“我知道我不是影帝,但他也不能這麽對我。”蘇銘趴在桌上對剛回來的鄭少巍抱怨,“他拿這份工資,當然就要做好分內事,現在網上全都在聲讨我,他卻要去給我談個電瓶車的代言,還是那種沒有名氣的電瓶車,這次代言降下去了,以後還怎麽起來?”
蘇銘:“我也不是生他的氣,但他應該站在我的角度為我考慮啊,不然他為什麽當我的經紀人?這就是經紀人的分內事。”
鄭少巍聽得頭疼,他仰靠在沙發上,聲音沙啞地說:“你閉嘴。”
換做平時,蘇銘就閉嘴,但這次蘇銘沒有。
他大約是覺得自己正在跟鄭少巍共患難,這種感覺給了他一種他跟鄭少巍親密無間的錯覺,他擡起頭看着鄭少巍。
鄭少巍手上的傷已經包紮好了,他閉着眼睛,沒有多看蘇銘一眼。
蘇銘:“鄭哥,你是不是還不舒服?要不然我讓人再來給你看……”
鄭少巍擡起頭,随手把桌邊的臺燈扔了出去。
臺燈砸在對方的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蘇銘吓了一跳,等他再去看鄭少巍,鄭少巍正眼底一片猩紅地看着他:“你是聽不懂我的話嗎?我讓你閉嘴!”
蘇銘嘴唇顫動,他的臉色慘白。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被全世界抛棄了。
他站起來,直接離開了辦公室。
而鄭少巍卻沒有挽留他。
跟鄭少巍這邊的雞飛狗跳,一片狼藉不同,雲青岑正在廚房門口聞着飯菜的香味,時不時還能吃一口試試菜。
“我記得你喜歡吃甜口的菜。”周旭堯穿着圍裙,站在廚房裏,俨然一個居家好男人,手裏還拿着鍋鏟,“今天做櫻桃肉和糖醋裏脊。”
雲青岑眨眨眼,覺得周旭堯簡直是個天使,他靠在門框說:“裏脊是不是要炸?”
周旭堯一本正經:“當然要炸,不然就不脆了,做好馬上就要吃。”
周旭堯跟雲青岑說完,還沖坐在客廳的趙鶴軒說:“趙總,別擔心,我還給你準備骨頭湯,補一補。”
趙鶴軒的嘴角抽了抽:“那就謝謝了。”
周旭堯:“不客氣。”
他們倆勉強維持住了表面的和平。
都不願意在雲青岑面前發生争吵或者打起來。
如果周圍沒有外人在,別說勸架了,雲青岑一個多的眼神都不會給他們。
周旭堯還在滔滔不絕地跟雲青岑說做菜的訣竅,以及自己為了學做菜付出了多少努力,在他的話裏,自己簡直就是個二十四孝好老公,就差給他一對翅膀,他就能飛上天去給上帝做頓飯。
雲青岑不僅沒有煩,還聽得津津有味。
旁邊的骨頭湯一直咕嘟嘟冒着泡,雲青岑有點饞,讓周旭堯給自己盛了碗湯,幾口就喝完了。
喝完以後,雲青岑真心實意地誇贊道:“旭堯,你以後要是不當天師,還能去當廚師,說不定能比你當天師掙得更多。”
花了一個星期速成廚藝的周旭堯微笑着,看不出一點得意的神色。
周旭堯矜持地說:“我做的也不怎麽樣,勉強能吃,不像趙總,學什麽都快,我得花更多時間。”
趙鶴軒:“……”
周旭堯你還能再婊點嗎?
趙鶴軒笑了:“對,有些人天生就蠢,學什麽都慢,青岑可一直不喜歡蠢人。”
雲青岑吃了塊炖的很軟的蘿蔔,對兩人的唇槍舌戰充耳不聞。
結果因為他不說話,客廳裏越來越熱鬧。
基本都是周旭堯挑釁,趙鶴軒反擊。
雲青岑覺得自己耳邊似乎有兩千只鴨子在叫。
就在雲青岑準備把這兩個轟出去的時候,通訊器響了,正好雲青岑離得近,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男人。
傅明睿站在門口,手裏似乎還提着什麽,應該是酒。
雲青岑抹了把頭發,他面無表情。
嗯,挺好,又來了一千只鴨子。
作者有話要說:“門前大橋下,游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嘎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