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青岑。”

就在雲青岑等着秦毅說話的時候,任韞和任博走了過來, 兩兄弟走在一起, 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僅看他們的外貌,就知道他們的父母也絕不會是醜人。

他們的個子都很高, 但不會顯得像電線杆,在雲青岑看來, 人的身高是其次,比例才是最重要的。

有些人,哪怕不到一米六, 只要比例好,給人的視覺效果依舊好,而有些人哪怕接近兩米,也只會讓人覺得他重心不穩,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上, 或是被風一吹就要飄走。

人們都追求大長腿,但真的長到了一定地步,反而會覺得可怕。

雲青岑就很滿意自己的身材,在他看來, 這世上只有比他高或者矮的人,沒有比他身材更好的人。

至于其他人, 只分看得過去的和看不過去的。

任家兄弟顯然就屬于看得過去的那一類。

任博的身材偏壯, 任韞則更削瘦一些, 兩兄弟的氣質也截然不同, 任博有種成熟男性獨有的魅力,加上他常年練習散打,肌肉骨骼都更偏向歐洲男性,任韞則不一樣,他看起來就是個矜持優雅的公子哥,甚至讓人覺得有幾分潇灑,皮膚也比任博更白。

“秦總。”任博豪爽的伸手跟秦毅交握,“剛剛有點事,沒給你打招呼。”

秦毅的餘光還落在雲青岑身上,他在面對任博的時候也是那副不茍言笑的冷漠模樣。

但任博顯然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他收回手之後問:“秦總跟雲先生認識?”

秦毅說話留了餘地:“可能認識。”

任博笑了笑:“秦總說話一向有意思,不如跟我們一起去那邊說?”

“騎馬場已經準備好了,護具也都消過毒。”任博自己騎術了得,秦毅也有自己的私人馬場。

拖十年前秦毅手把手教過雲青岑騎馬的福,雲青岑的騎術雖然不算數一數二,但絕對拿得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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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毅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點頭道:“好。”

然後秦毅轉頭看了眼雲青岑,雲青岑聳聳肩:“樂意奉陪。”

秦毅走過去,任博走在秦毅身邊。

倒是任韞站在原地,等着雲青岑走到自己身邊,雲青岑的表情很平靜,看不出喜怒,任韞輕聲問:“怎麽了?不高興?”

雲青岑:“倒也不是。”

他伸手想去揉一把自己的頭發,想起今天抓了造型,停了幾秒之後就把無從安放的小手收了回去。

雲青岑:“走吧,去騎馬,任哥說給我準備了一匹好馬?”

任韞笑道:“它媽媽是成績很好的賽馬,按血統來說,如果把它當賽馬訓練,也能跑出不錯的成績。”

雲青岑點點頭,他不喜歡馬,準确地說,他不喜歡任何動物,人也在其中。

“對了,你們沒請鄭少巍他們嗎?”雲青岑忽然問道。

他記得這樣的場合,不應該沒有邀請鄭少巍和傅明睿他們。

任韞輕聲說:“小鄭總被停職了,因為蘇銘的事,鄭氏的股票跌了一點,董事會需要有人擔責任。”

不過他爸是鄭氏總裁,還是鄭氏手握股權最多的董事長,只要他爸還在,鄭少巍回去只是時間問題。

除非他爸準備提拔其他兒子。

——畢竟鄭少巍同父異母的兄弟還不少。

就連他同父異母的妹妹,都已經進入鄭氏中層了。

任韞說到這個,倒是提了一嘴:“他妹妹倒是來了。”

雖然是中層,但看在是鄭父所有子女中,除了鄭少巍以外另一個被鄭父另眼相待的孩子,任豪還是給她送了邀請函。

雲青岑:“好像叫鄭姝?”

任韞點點頭:“對,她現在是鄭氏幾個項目的執行策劃,看樣子馬上就會升職了。”

雲青岑知道鄭父,他沒少聽鄭少巍評價自己的老爸。

鄭父是自己打拼出來的人,他是個唯成績論的人,做事只看結果不看過程,所以他對鄭少巍的要求從小就很高。

如果不是因為鄭少巍是他唯一親眼看大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婚生子,鄭少巍可能早就被鄭父放棄了。

他并不在意自己手底下的人用了什麽手段,是不是見不得光,只要能給鄭氏帶來好處,他都會重用。

所以鄭氏反倒是大型企業裏,高層男女比例相差最少的。

只要有成績,有腦子,有手腕,無論男女,哪怕是剛剛入行的人,他都能提拔,給出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崗位和高薪。

所以鄭氏才能越爬越高,每年的盈利越來越多,并且很少有人才流失,至今為止,除了退休的,沒有一個高層從鄭氏被挖走。

畢竟鄭父對他們有知遇之恩,又給的是行業內數一數二的高薪,并且用人不疑,只要讓誰去統籌項目,這個人哪怕沒幹好,他也不會換人,哪怕撞得頭破血流,讓公司損失不少錢,只要預算還夠,鄭父砸錢砸得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每年鄭氏的年終晚會,都會有很多優秀員工上臺的時候涕泗橫流地感謝鄭父,甚至稱鄭父是再生父母。

每個人都在尋找舞臺,遇到一個能給他們提供舞臺,且無條件支持他們的老板,沒人能不動容。

鄭氏上下,對鄭父馬首是瞻,鄭父在鄭氏說一不二,在大企業中非常少見。

每年都有無數應屆生擠破腦袋都想擠進鄭氏,哪怕只是當一個只有最低補助沒有工資的實習生都願意。

可惜的是,鄭少巍似乎沒有繼承他老爸的優點。

雖然鄭少巍對鄭父有很多抱怨,但雲青岑卻很欣賞這個老人。

沒有他,就沒有鄭氏的今天。

任韞看雲青岑感興趣,就給雲青岑介紹起了鄭姝。

鄭姝今年二十六,幾年前從傳媒學院畢業,畢業之後沒有立馬進鄭氏,反而進了一家小經紀公司當經紀人助理,一年後升任了經紀人,她手裏捧出了兩個當時紅極一時的流量藝人,幫助這個小經紀公司完成對賭,連跳三級,第四年年初,她辭去了之前的工作,正式進入鄭氏。

她這種帶着成績走的人在哪兒都混得開,別人提起來也心服口服,所以空降中層,一去就接手了鄭氏的一個熱門ip項目。

用最短的時間做好本土化改造後,這個項目一推出就迅速獲得了巨大的利益。

兩個億的成本,第一季度就靠着贊助獲利五點六億,後期支出變少,但收入并沒有減少,這個項目直到今天,每年依舊能帶給鄭氏十多個億的收入。

這兩年她執行策劃的項目,沒有一個效益差。

所以即便她不是鄭氏高層,也依舊靠自己的能力拿到了宴會的入場券。

任韞微笑着說:“她要是早生幾年,小鄭總這個稱呼會在誰頭上還說不一定。”

“而且看情況,老鄭總應該會着重培養她。”

雲青岑:“挺好的,鄭氏要是交給鄭少巍,遲早都要垮。”

雲青岑又笑了笑:“反正你要做空鄭氏,你有信心嗎?老鄭總好歹也是從商場厮殺出來的人物。”

任韞:“到他這個年紀,人就會得一種病。”

雲青岑挑眉問:“什麽病?”

任韞:“老病。”

“人都會老,衰老給人帶來的影響不止是病痛,還有心理上的變化。”

任韞:“這幾年老鄭總也在慢慢放權,提拔了不少高層,但後遺症就是,沒有他在就鎮不住。”

“所以做空鄭氏也沒那麽難。”

雲青岑微笑道:“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任韞也笑:“好。”

馬場就在這棟別墅的後面,離高爾夫球場還有段距離,這裏會騎馬的人是少數,加上雲青岑,也只有十多個人會騎馬,所以任豪準備的二十多匹血統優異的馬已經足夠了,再過去之前,他去了更衣室,換了一身更适合的騎服,這些衣服都是新的,任豪早就讓人準備好了,也提前通知了雲青岑不必自己帶衣服。

馬服馬褲都是卡其色的,款式沒什麽新奇,但面料很好,很舒服也透氣,連馬靴都很完美。

馬靴的底部是沒有防滑鋸齒的,就是以防腳完全套進馬镫無法抽出發生意外。

雲青岑剛走到草地上,工作人員把一匹黑色皮毛的母馬牽到了雲青岑面前。

賽馬之中,公馬最多,其次是骟馬,母馬最少,只有百分之一。

但最快的馬,就在這百分之一當中。

所以優質的賽馬後代,尤其是母馬,價格非常昂貴。

跑出成績的母馬後代,甚至可以賣出天價。

雲青岑摸了摸馬的鬃毛。

任豪已經騎上了一匹棗紅色的馬,爽朗地對雲青岑喊道:“它叫杜達,脾氣很好,不用怕。”

雲青岑看了眼工作人員拿來的護具,沒有用,而是直接翻身上馬。

杜達乖順的任由雲青岑上去。

旁邊的人都為這一幕鼓起了掌。

實在是雲青岑上馬的姿勢太潇灑了,他的動作甚至任豪更流暢,也更輕盈,好像才剛剛踩上馬镫就被一股力送到了馬背上,他是在上馬的那一刻就調整了坐姿,腳半部踩着腳蹬,上身筆直,他的下巴維揚,杜達開始了小走,然後速度慢慢加快。

杜達确實是一匹很優秀的馬,它跑動起來很穩,上坡的時候,雲青岑上身前傾,臀部後移,瞬息的功夫就超過了在前面小走的任博和秦毅。

任博這下是真的被驚豔了,他幾乎是雙眼放光地看着雲青岑的背影,充滿贊嘆地對秦毅說:“真是想不到,雲先生有這麽好的騎術。”

秦毅也看着雲青岑的方向,他緊抿着唇,嘴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下巴也緊繃着,他記得這個姿勢。

他還記得自己以前教雲青岑的時候,雲青岑上坡的時候總是只記得上身前傾,會忘記臀部要後移,所以每次都是已經上坡的時候才會後移。

人和人之間能這麽像嗎?

秦毅拉起缰繩,也追了上去。

任博倒是沒有動,他在原地等着任韞騎馬過來,另外十多個人也騎着馬過來了,不會騎馬的則是一邊看一邊聊天。

任韞騎馬到任博旁邊。

任博:“來賽一場?”

任韞看了眼時間:“二十分鐘,看誰跑得更快?”

任博:“看誰先跑到山頂。”

任韞笑道:“行,贏了有什麽好處?”

任博:“你想要什麽好處?”

任韞收斂了笑容:“我準備做空鄭氏。”

任博:“鄭氏得罪你了?”

任韞微笑着說:“倒也不是,只是忽然提起了興趣。”

任博臉上的表情消失了,他輕聲說:“任韞,悠着點。”

“我自己手裏有兩億能用的。”任韞,“至少還需要一億。”

任博:“美元?”

任韞點點頭。

任博:“那你也得撬動幾十倍的杠杆。”

任韞平淡地問:“你的意思呢?”

任博:“是為了雲青岑?”

任韞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這事并不難,鄭氏的股票難得下跌,趁他病要他命,更何況鄭氏太大了,大企業的弊端它都有,打垮它沒有想象的難,一進一出,利潤至少也有近百倍。”

任博笑了笑:“任韞,我看雲先生并不适合你,你還記得以前喜歡的東西最後都是……”

任韞打斷道:“不用你提醒,我心裏清楚,我也不準備把他當任何東西。”

任博:“我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情聖?”

任韞看着任博,任博笑道:“我給你拿兩億,不過你到時候要還我四億。”

任韞勾唇笑道:“兩倍?不嫌少?”

任博:“這個四億可是不管你到時候賭輸賭贏都要還我的。”

任韞:“不說了,比吧。”

任韞和任博在同一時間策馬而出。

另外的十幾個人都沒有比賽的興趣,他們寧願騎在馬背上小走着互相聊天。

跑馬需要的場地這裏有,但跑馬需要的身體素質他們沒有。

做到公司高層,每天要面對一堆棘手的事,看一大堆項目策劃,能有時間抽空健身就很不錯了,更別提花時間練騎術,能騎馬對他們來說已經很有炫耀的資本。

雲青岑騎到山頂之後,雙腿夾緊馬腹,杜達就老實停了下來。

雲青岑摸了摸它的脖子,杜達叫了一聲,還轉過頭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雲青岑,像是在撒嬌。

可惜雲青岑忘記給它帶零食了。

就在雲青岑準備在山頂欣賞一會兒風景就下山的時候,一聲馬嘯在他身後響起,雲青岑轉身看去,秦毅就在他的身後,因為停得太急,秦毅的馬人立而起,但馬背上的秦毅沒有絲毫慌亂,他依舊維持着最标準的騎姿,馬落地之後,秦毅抓着缰繩,馬在原地轉了幾圈之後就穩穩地停了下來。

“秦總?”雲青岑騎在馬上,看着秦毅。

秦毅:“我剛剛有話沒有說完。”

雲青岑挑眉:“那你接着說。”

秦毅的眉頭微皺,表情變得嚴肅,他認真道:“我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紹吧。”

雲青岑饒有趣味地看着他。

秦毅:“秦毅,跟雲青岑相識在十三年前的八月三十一日。”

雲青岑難得的愣了愣。

秦毅朝他笑。

這是秦毅這麽長時間以來露出的第一個笑容。

像是春風吹拂大地,吹化了堆積一冬的積雪。

秦毅不怎麽笑,他總是很克制,很冷淡,但是笑起來的時候,嘴角竟然有一個小小的酒窩。

雲青岑以前還戳着他的酒窩說:“秦哥,你酒窩很可愛,以後還是多笑笑,那麽嚴肅幹嘛?”

從那以後,秦毅在他面前就經常笑。

苦笑,微笑,甚至大笑。

只有在雲青岑面前的時候,他的笑容才最多,他所有的溫柔都給了雲青岑。

可惜的是,雲青岑并不在乎。

秦毅:“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的時候,你穿得跟今天很像,也是黑灰色的條紋西裝。”

“你當時問我,我下一個要收購什麽公司,你說最好是奢侈品皮包,當時的男款皮包太少了。”

雲青岑正要說話,又聽秦毅說:“雲青岑,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吧。”

“把過去全部抛開,你為什麽選擇離開我不會問,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我也不會試圖控制你。”

秦毅:“也不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麽。”

雲青岑忽然說:“秦總,認錯人吧?之前不是還說讓我不要自找麻煩嗎?”

秦毅臉上依舊帶着微笑:“我只是不敢相信。”

這世上怎麽會有人死而複生呢?

又不是電影電視劇。

他不至于像鄭少巍一樣為了欺騙自己,找一點慰藉,就把一個相似的人當做雲青岑。

在他看來,那不僅僅是對逝者的侮辱,更是對自己的侮辱,好像在嘲笑自己,你的深情也不過如此。

秦毅看着雲青岑的眼睛,他溫柔起來的時候,能夠比任何情場高手都要動人,尤其是那雙眼睛,眼底像是有粼粼波光。

對別人不假辭色,冷漠嚴肅的人只對一個人溫柔似水,笑面相對。

雲青岑曾經很喜歡,他喜歡當獨特的,唯一的,與衆不同的。

而這種感覺,只有秦毅能給他。

雲青岑微笑着問:“秦哥,何必呢?”

秦毅:“我要是知道問題的答案就好了。”

他為了一個死了十年的人,這麽多年都沒能走出來,如果他知道答案,早就抽身而出了。

秦毅驅使着馬往前,兩匹馬緊挨一起。

秦毅靠近了雲青岑。

距離山頂不遠處,任韞拉緊了缰繩,他的目光緊緊盯着秦毅和雲青岑,從他的角度看過去,秦毅遮住了雲青岑的半張臉,就好像他們倆在接吻。

任韞額頭和手背都冒出了青筋。

他腦子裏的那根弦緊緊崩住,就差一點,這根弦就要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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