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0026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長時間,孟郁在他的懷中似乎陷入了昏迷,一直流着冷汗,渾身止不住地打着哆嗦。

鄭其華則一遍一遍地伏在他的耳邊安撫他,告訴他什麽事都沒有,他就在他的身邊。

鄭其華從來沒有這麽緊張過,抱着渾身發冷的少年時,他的心髒猶如有一把手在抓着,恨不得施加在少年身上的痛苦都替他分擔下來。

就這樣一直不停地說話、安撫,孟郁顫抖的幅度似乎小了下來,過了一段時間呼吸也平穩了,鄭其華動了動發酸的胳膊,低下頭去看懷裏的少年,他閉着眼睛,被汗水打濕的頭發,濕噠噠地黏在額頭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鄭其華看着他這個樣子,心底松了一口氣,然後怕打擾他睡覺的似的,輕輕地動了動發麻的腿,又把人圈進來已然是一個保護者的姿态。

二十歲的大小夥也是蠻重的,孟郁顫抖了多久,鄭其華就一動不動地抱了多久,此時看他平穩睡着了,在不把他吵醒的情況下,鄭其華盡可能動動自己發麻的腿和酸了的胳膊還有屁股。

鄭其華始終沒敢關手電筒,他手輕輕地拍着懷裏的人,等整棟樓的燈再次亮起也沒有停下。

孟郁醒來的時候被燈光刺得眯了下眼睛,狹小的眼縫裏,首當其沖的就是黑色的襯衫,然後身上的感官也都複蘇了,令人心悸的信息素的味道也萦繞在鼻尖,不難發現,他現在正躺在一個人的懷裏,抱着他的人還是鄭其華。

幾乎是這個想法一出來,孟郁就如受了驚吓的小貓一樣,渾身炸起了毛,把鄭其華推開。

剛剛那一場發病,實在耗費了太多的心力,他把手放在鄭其華的肩膀上推了推,手指酸酸無力,絲絲縷縷地還能感到指尖傳來的疼痛感,頓時更失了力氣。

鄭其華只覺得懷裏的人動了動,然後他的手就自己的手臂上推了推,只是孟郁手放的位置不大好。

孟郁雖然控制住了方向沒讓手往其他奇怪地地方跑,手指壓在了手臂上,掌面卻是放在鄭其華左邊的胸邊緣的,這麽輕輕一推,如羽毛掃在心上,如一石投入水中,竟激得他心湖圈圈漣漪,惹得鄭其華心髒狂跳起來。

還來不及理清心頭的思緒,鄭其華便感受到了懷裏人的掙紮,似乎是打算要起來,“等、等會。”

孟郁聞言果然一動不動了。

鄭其華緩慢地移動自己的身體,好看的眉毛輕輕地皺着,似乎有些略微的不适,因為離得太近,孟郁還聽到了一兩聲“咔咔”聲,那是長久不活動骨骼才會發出來的聲音。

孟郁低頭,心裏有些愧疚,想到鄭其華可能抱了他很長時間,又從心底彌漫出一點小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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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站得起來嗎?”鄭其華伸出一只手。

耳邊鄭其華的聲音充滿關心,眼前也多出來一只手,孟郁手指動了動卻猶豫了。

現在兩個人之間的尴尬氣氛已經徹底沒有了,他之前一直躲着鄭其華,避免和他接觸,鄭其華也是一樣,說實話他現在有些膽怯。

鄭其華卻不是這麽想的,他看到孟郁的無動于衷,把自己從剛剛很莫名的情緒裏面拉出來,想到了這幾天眼前的這個人,處處躲着自己,還特別避免和自己觸碰,頓時非常憤怒。

剛剛有多心疼,有多想讓把他的痛苦,轉移到自己的身上,鄭其華現在就有多憤怒,有多想把他撕成碎片。

正當他要把手憤憤地撤下去,當自己救了一個沒有心的人,打算轉頭離開的時候,掌心忽然一涼,幾根如蔥白的手指撫在了上面,還輕微地發着顫。

那雙手透漏着他的主人的膽怯和恐慌,鄭其華心裏一疼,憤怒頓時消散了,他手順着孟郁軟軟的手指往下滑,用力握住他的整個手,把人往上拉。

孟郁看着視線裏的那雙手,他剛剛從年少的噩夢中醒來,忍不住想要依賴人,他把手放在那只手上,這只手也如他料想的那般寬大,幹燥,溫暖。

觸碰到的一瞬間,他心裏的慌亂與害怕頓時消散了。

幽閉恐懼症發病快,一旦患者到了有光亮,四處通風的不再封閉的環境裏面恢複的也快。

鄭其華把人拉起來,“感覺怎麽樣?”

“嗯……沒事了。”孟郁的聲音有些啞。

孟郁之前躺在自己的懷裏的時候,鄭其華沒注意,這麽一看人站起來,在明亮的燈光下,能清晰地看清楚孟郁白皙脖子上的爪痕,有的甚至還留了血。

鄭其華盯着孟郁脖子的瞬間,皺緊眉頭,孟郁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視線,縮了縮脖子。

他醒了就有感覺,不只幾個手指頭痛,連脖子都是火辣辣的,這是之前沒有過,估計是怎麽爛了,因為鄭其華一直在身邊,他也不敢用手碰。

“能走路嗎?先去我辦公室。”鄭其華的聲音不自覺又沉了下來。

孟郁點點頭。

公司的員工似乎是把他們倆給忘了,整個11樓一個人都沒有,孟郁按亮從鄭其華手機轉接過來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淩晨了,大家不走才怪。

鄭其華走了兩步感覺孟郁在他後面始終不放心,用手握住他的手腕打算牽着他走。

孟郁奇怪地看過去。

鄭其華簡言意駭,“走太慢。”

孟郁被鄭其華牽着,坐到了辦公室的沙發上被命令不許動,鄭總裁才扭頭去拿醫藥箱。

孟郁趁鄭其華去拿藥箱的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疼的“嘶”了一聲,他這是把自己抓了?

發病的時候就跟要死了一樣,他這麽做他并不意外,可能是吸不進去空氣着急才這樣做的,只是他這個樣子被鄭其華看見了啊。

實在是……太醜陋了。

沒多大一會兒鄭其華就提着醫藥箱過來了,坐在孟郁的對面先是看了看脖子上的抓痕,然後才看手指頭上的傷。

指頭并沒有流血,只不過有兩個手指甲不知道撞上了什麽,指甲下面撞地發紫。

查看完所有的傷,鄭其華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來,拿着酒精湊近孟郁,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麽要抓脖子?”

孟郁也露出一點茫然的神色來,“可能是……呼吸不上來,有點着急。”

鄭其華手一僵,喃喃道,“呼吸不上來……”

“嗯。”

“以前……也是這樣嗎?”

孟郁搖搖頭,“沒有過,我很注意一般不會發病。”

鄭其華拿着醫用綿剛剛碰到孟郁的脖子,他便縮了一下,他忍不住哄道,“忍着點。”

孟郁點頭,暗暗地咬緊牙關。

“之前沒發生過這樣的事,那病情是不是嚴重了?”

“……不知道,可能是時間太長。”

“送貓過來的那個人你聯系了沒有?”

“沒有。”

“他是心理醫生。”

“我已經在接受治療了。”

彼此都沉默了一會兒,孟郁突然道,“謝謝你,要是你不來,我恐怕就要……”

鄭其華心裏一個咯噔,有些着急地出口打斷他,“不許說,”

“不許說那個字!”

孟郁一楞,小聲道,“謝謝。”

做了一天的工作,孟郁又發了一次病,鄭其華讓吓的也不輕,兩人坐在沙發上都很疲憊,看了眼時間已經深夜十二點半了。

孟郁站起來,“我該回去了,謝謝鄭總。”

鄭其華聽了好幾遍感謝,孟郁又恢複了之前對他疏遠的樣子,這麽客氣不僅讓他有些煩躁。

鄭其華起身,說出來的話不容置喙,“兩個選擇,1、跟我回家,住在你之前住的那個房間,裏面還是你走時的樣子。2、我開車送你回去。”

孟郁有些遲疑,“這太麻煩了,鄭總,剛剛已經很麻煩你了,我出門可以叫個車。”

孟郁這麽說是絕對不會和他一起回家的,“我送你回去。”

孟郁嘆了口氣,還是跟着鄭其華進了電梯。

一開始坐電梯是有些怕的,後來天天坐也就形成習慣了,漸漸克服了。

孟郁回到租的房子裏,輕輕地打開門,玄幻的燈,就聽到同租室友在那兒罵他擾人清夢。

他回房間開了手電筒關了燈,回到房間簡單洗漱了一下,躺床上就睡着了。

身體像是靠在一個溫暖的胸膛上,熱乎乎的,讓孟郁很安心。

鄭其華看着人上去,然後看到一個本來漆黑的房間變得明亮,就确定了那就是孟郁住的房間。

整棟樓都是漆黑的,只有那裏有光亮。

孟郁是睡覺也不關燈的。

鄭其華倚在車上看了會兒,才回到車裏,向別墅開了過去。

他的身體很疲憊,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他在想,他對孟郁到底是什麽感覺。

鄭其華活了25年依然是單身狗一個,并沒有戀愛的任何經歷,高高在上的他,就連喜歡都沒給出去過,他現在對孟郁不正常的情感讓他陷入迷茫。

剛剛孟助理回去的時候,他好像忘記給他放假了,現在要不要發微信。

鄭其華皺眉,他是老板,孟郁發病終歸是他自己的原因,他怎麽能主動讓員工請假?

雖然是這樣想的,他還是扒拉了下手機,找到了與孟郁的聊天頁面。

鄭其華只要想做,他一定會按自己的想法來。

也不知道孟郁現在睡着了沒有,鄭其華編輯了一條短信,猶豫了半天才發了出去,等回信等了半天,發現始終沒人回,心底有些失落,孩子氣地把手機扔在腳邊,抱着被子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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