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在下衛婕妤,陛下又撩我
有的衛婕妤,是個天才。
他一聽皇帝如此發問就知道,定是被皇帝看出他和承将軍認識了。
此時此刻,若是否認,那就是欺君,若是承認,又不好解釋他為什麽除草,又為什麽被人壁咚在牆角。
這個相識的過程,必然要有合理的解釋。
為了不欺君并順便告狀,天才的衛婕妤腦海中靈光一閃。
他先做了個背景描述。
衛婕妤說:“昨日是一年一度的祈福之日,臣妾跟着貴妃娘娘上山祈福。”
首先他就說出前提,他上山的理由很正當。
“臣妾在祈福之後,又跟着白婉華姐姐去許願樹旁許了願。”其次,他做的事情有人證。
最後,這樣那樣那樣這樣之後,他稀裏糊塗誤入了後山。
衛婕妤聲情并茂道:“彼時,臣妾看着眼前的山河盛景,不禁沉迷其中。”
于是才有了他情不自禁在附近除草的行為。
這個邏輯,堪稱無懈可擊。
着重描述了一會兒除草的艱辛後,衛婕妤又緩緩繼續:“就在臣妾準備離開之時,眼前忽然閃過一道人影。臣妾還未及反應,那人竟已站在了臣妾面前。”
“他瘋狂的追求我,說我長得好看,試問誰不知道啊?”衛婕妤說。
“然後他把我壁咚了,就在牆角,跟我說讓我和他走,做他的夫人。”
段西湘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幾分情緒。
聞言也只是問:“然後?”
衛婕妤有些急了,他想,陛下大概不知道當時的情形是多麽危險。
他站起身來,往禦書房的牆角一站,道:“就像這樣。”
說罷,幹脆又轉了個身,一手撐在牆上,側過頭向皇帝說明:“他就是這樣把我壁咚在牆上的。”
衛婕妤甚至為了渲染當時的緊張氣氛,用承将軍的語氣念了兩句當時的對話。
最後,衛婕妤意猶未盡,當場來了個和承将軍過招的表演。
他分別表演了自己的一套詠春和平沙落雁式踹人,以及一拳打眼睛一拳打嘴巴的高超武功。
表演完畢後,衛婕妤又哽咽着告狀:“陛下,臣妾好怕,他欺負臣妾!”
段西湘道:“承将軍頗負盛名,在百姓心中,更是戰無不勝的神話。他之福澤同樣萬人之上,若他誠心相求,你又何必拒絕。”
衛婕妤:???
衛婕妤連哽咽都不敢裝了,他急慌慌坐到皇帝身旁,道:“可是臣妾還懷着孩子!”
段西湘眉峰微動,側頭看他片刻,慢條斯理地問:“所以衛婕妤的意思是,為了孩子,你不得不留在宮中?”
……這他媽是哪兒來的說法。
衛婕妤立時嗚嗚咽咽表示了一番,自己對陛下的深情不容置疑。
衛婕妤說:“臣妾是絕對不可能和他走的。”
段西湘便問他:“為何?”
衛婕妤答:“他沒有陛下好看。”
“就因為這個?”
衛婕妤又道:“他聲音也沒有陛下好聽。”
“哦?”
衛婕妤低頭害了下羞,他接着答:“最重要的是,我只喜歡陛下!”
段西湘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衛婕妤聽皇帝在說:“喜歡朕長得好看、聲音好聽?”
怎麽能這麽問!
衛婕妤擡起頭來,迎上段西湘深不見底的雙眼,他說:“陛下不要覺得這很膚淺,因為我喜歡的,是天底下最完美的陛下!”
段西湘仍舊沒什麽反應。
俊美的皇帝只問:“承将軍願意帶你離開之時,你在想什麽?”
衛婕妤飛快回答:“這人好不靠譜。”
“還有。”
“這人瘋了。”
“還有。”
衛婕妤扭捏道:“陛下還沒這麽寵過我,好想陛下也這麽對我。”
頓了頓,衛婕妤又道:“如果是陛下,我立刻翻牆私奔!”
段西湘聞言懶懶笑道:“你想得美。”
衛婕妤:???
他委屈巴巴地問:“那、陛下,他都這麽欺負臣妾了,陛下會不會處置他?”
段西湘反問:“你想朕如何處置?”
衛婕妤尋思,他哪兒知道啊。
但承将軍是鐵定要做反賊的人,指不定哪天就揭竿而起要造反了。
早點兒将這個人鎮壓下去,對皇帝也是件好事。
于是衛婕妤大膽開口:“臣妾願意搜集承将軍的罪證,助陛下一臂之力。”
順便達成任務的兩個指标,豈不美哉。
然後衛婕妤就聽到皇帝在問:“你要如何搜集承将軍的罪證?”
衛婕妤沉思片刻。
他先想,承将軍是個風流的人,風流就容易被美人計所诓騙。
不如這樣吧!
機智的衛婕妤擲地有聲答:“不如讓臣妾假意示好,待騙到承将軍的罪證之後,陛下與臣妾裏應外合,一舉将他拿下。”
“哦?”
衛婕妤越想這事兒越行得通。
他繼續毛遂自薦:“臣妾對陛下忠心耿耿,由臣妾去再好不過。若是旁人,難保不會被承将軍策反。”
為了扳倒這個将來的反賊,自己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然而這番高談闊論、忠心之言,并沒能讓皇帝點頭。
段西湘靠在桌前,将棋盤一側的玉如意執起,順着衛婕妤的眉心臉頰緩緩撫下。
衛婕妤一臉茫然地被玉如意自上向下撫至掌心。
他有些不太理解皇帝的意思,但還是眨了眨眼,試着握住了那只如意。
将将握住的一瞬,衛婕妤便被手下的力道直直拉了過去。
他極少有離段西湘如此近的時候。
幾乎正正與那雙眼睛相對,能望進裏頭無底的幽淵,隐隐觑見零星湛藍。
他聽段西湘在說:“你想如何假意示好?”
衛婕妤想說,其實很簡單的,承将軍是個顏狗,他看我的臉就夠了。
只要自己上去說一兩句好話,這個設定極不嚴謹的顏狗,就會對自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想是這麽想的,具體也得試過才知道。
可衛婕妤的回答根本說不出口。
他能說什麽,他告訴皇帝,其實承将軍是顏控。
老喜歡他這張臉了。
這麽說挺自戀的,衛婕妤深覺說不出口。
衛婕妤轉念一想。
他遲疑着回答:“臣妾就對承将軍說幾句好話,然後……”
糟糕,他好像沒有什麽才藝能讓承将軍如癡如醉的。
他只有這張臉了。
噢,我的天,原來自己是靠臉吃飯的小嫔妃。
糾結片刻,衛婕妤接着道:“雖然……臣妾熬粥的手藝不好,但……也是臣妾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了,不如——”
話音未盡,那只如意已從他的掌心抽離出來。
随着段西湘擡起的手,如意懸在他們之間,就好像劃出一道碧綠色的天塹。
年輕的皇帝一手撐着額頭,另一手将玉如意敲在衛婕妤的眉間。
幾乎阻隔了衛婕妤所有的視線。
于是聲音就似字字砸落心底,不生漣漪。
段西湘說:“衛婕妤似乎忘了,朕曾說過什麽。”
——“朕說過,衛婕妤是朕的掌中之物。”
衛婕妤呆呆坐着,任那只如意落在眉間,點在下颌,甚至順着自己的衣擺滾落,在地上發出震人心魂的響。
段西湘溫熱的指尖輕輕撫在他的頸側。
他眼看着皇帝離他越來越近,耳側的呼吸聲很輕,字字句句宛似弦上宮聲。
又低又沉。
段西湘對他說的是:“無論你所圖為何,在朕的掌中,你就別無選擇。”
“衛婕妤是掌中物、籠中鳥,是屬于朕,即永不可逃。”
“承将軍一事,朕自有定奪。”
頓了頓,段西湘又道:“衛婕妤,記住你屬于誰、你忠于誰、你對誰豁盡一切——你只能依靠誰。”
“今日,無論你有何目的,都要牢牢記住。”
段西湘最後說的是:“你所示弱讨好、恐懼不安、心酸無奈、貪婪渴求者,只能是朕。唯有朕,方可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求愛不可求恨亦不成——想手握一切,先舍棄所有,只可渴求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