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壹點三刻

末考成績出來,蕭嶼仍舊是穩坐第一名。陳燦第二名,李寧朗第三名。

成績單張貼在公告欄上,有人歡喜有人愁。還有人根本不看。比如說,蕭嶼。比如說,陳燦。

陳燦坐在花壇上,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地方,讓蕭嶼坐:“坐吧,沒事。”

她遞過一杯礦泉水,感慨:“時間過得真快,一下子高一就過去了。”

他們是偶然碰上的,蕭嶼剛打了籃球回來,陳燦剛從小賣部出來。

二人看了眼黑壓壓的人頭,當即意見一致,決定先躲起來。

他們坐的地方有些偏僻,有風吹過來,陳燦不由得閉上了眼睛,享受這一刻的風。

蕭嶼喝了兩口水,禮貌問:“你暑假有什麽計劃嗎?”

陳燦閉着眼,如實回答:“打工。”

“啊?”蕭嶼有些驚訝,“打工?在哪兒打工啊?”

他說完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過,笑了笑,“我有點驚訝,感覺還蠻有意思的。”

陳燦點頭:“是挺有意思的。”

她打工的地方,是梁靜女士一個牌友介紹的,在靠近市中心的一家水果店看店,一個月兩千塊錢。

梁靜女士在這一點上還算厚道,不會沒收她的錢。

她說,這錢你自己拿着,以後別老問我要。

陳燦想起這事來,不由發笑。

蕭嶼的話題還在剛才的“有意思”上,他以為陳燦想到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便問道:“真的很有意思嗎?”

陳燦睜開眼睛,同他視線相交。她有時候覺得她同蕭嶼很有默契,譬如這一句,她立刻覺得,他是在問她剛才在想什麽?

陳燦想了想,答道:“可以看見很多不同的人,我以前看見過一個小男孩想給妹妹買那個小玩具,拿了自己的零花錢過來。”

蕭嶼聽得認真,也贊同道:“這小男孩很可愛。”

陳燦點頭:“嗯,對,很可愛。”

小男孩并非她打工時候碰見的,而是有一回她不想回家,慢吞吞在街上晃蕩的時候看見的。

這也不算撒謊吧,反正都是她看見的,不過是把此處的放在彼處而已。

蕭嶼聽她的話,似乎對此充滿了向往。

陳燦心中失笑,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少爺啊,連旁人為了生計而做的,在他眼中也是浪漫事件。

真好。

陳燦晃着腿從花壇上跳下來,“我先走啦。”

她從樹蔭裏走出去,她走到了陽光下面,步子跳躍着,上了臺階,又重新回到陰影裏。

蕭嶼忽然想起來,他喝了她一瓶水。

他掂了掂瓶子,算了,下次再回送吧。

這是他們高一的最後一次見面。

暑假如期到來。

梁靜對陳燦放假一事并不愉快,陳燦亦然。這意味着,她們要在一個屋檐下多待這麽久時間。

她們彼此明白彼此不對付,且明白已久。所以在生活裏會下意識避開相處的時候。

這大概也是一種本能。

好在陳燦白天出門打工,晚上才會回來。回到家裏,洗個澡吃個飯,也沒什麽時間彼此對着臭臉。

陳燦每天出門要坐一個半小時公交車,上班時間是八點,她每天六點起床。

陳燦才十六歲,自然不可能堂而皇之明白說打工。所以她的身份是店主的親戚,幫忙看店。

店主是一個中年女人,還算友好。讓她大致熟悉了一下情況,便把事情甩手給她,自己坐在一邊鬥地主。

不愧是梁靜女士的朋友,愛好都如此相似。

沒什麽難的,她就是幫忙看着店,有人來,就收個錢。

其實沒什麽生意,所以陳燦一個上午都很清閑。

中午,不管飯吃。阿姨叫她自己去随便吃點東西,不過不要跑太遠。

陳燦點頭,在附近找了一家粉店。粉店叫百年粉店,倒是東西不太好吃,也不知道是怎麽做了百年的,可能就是騙人的。

她走出店門,便看見蕭嶼。

神啊,我不該罵這家店。陳燦莫名樂不可支。

蕭嶼也看見了她,朝她招手:“嗨,好巧。”

這是真的巧,有時候陳燦都替蕭嶼難受,因為上天都在幫她。

緣,妙不可言。

蕭嶼穿過馬路,有些氣喘:“你怎麽在這裏?你在這裏打工?”

陳燦點頭,指了指她工作的超市:“咯。”

她笑得大方坦蕩,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麽。

當然了,這是裝的。

陳燦問:“你怎麽會在這兒?”

蕭嶼是為了看一家美術館的展覽,票是他媽媽給的,左右閑着也是閑着,他便出了門。

蕭嶼最後總結:“真的太巧了。我們的友誼,一直都好巧啊。”

陳燦點頭:“是啊。”

個屁。

少爺就是少爺,看吧,果然是浪漫事件。

所謂巧合,只需要一方不知情即可。

蕭嶼看了眼時間,“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下次再見。”

陳燦同他揮手告別,“拜拜。”

太陽很大,她看着地上自己影子,覺得自己有點中暑。

這實在奇妙不已。

她擡手擋了擋太陽,回到超市。老板娘還沒回來,不知道去哪吃飯了。她在椅子上坐下發呆,想起蕭嶼的話。

美術展?不知道是哪家美術館?下次可以來看看。

一個下午的無聊時光也消磨過去,陳燦想,明天一定要帶上作業來。

“一瓶水。”有人說。

她擡頭:“兩塊錢。”

陳燦笑,看着蕭嶼的臉。“你怎麽來了?”

蕭嶼說:“那邊結束了,順便來看一下你。”

陳燦哦了聲,告訴他自己已經下班。

蕭嶼順勢說要送她回家。

陳燦沒拒絕,同他一起上了公交車。蕭嶼回去的路線和她回家的路線有所重合,蕭嶼中途下車,臨走的時候把那瓶水遞給她。

“拜拜。”

她握着那瓶水,又迅速反應過來,是上一次的禮尚往來。

那瓶水她拿了回家,放在床頭,一直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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