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夏粼回房後, 雖然很困,可就是睡不着。
怎麽辦?他為什麽要來找我?不是都把他還給唐冰清了嗎?
老天爺,你這是在考驗我嗎?
哼……, 想哭。
夏粼郁悶的把頭埋進被子裏。
他對華紅升日久生情, 卻又礙于唐冰清和自己的身份,知道和他不可能有結果, 所以選擇在脫離了錦衣衛的包圍後,就立刻離開他。
可是為什麽,他為什麽不和唐冰清回神農谷, 反而大老遠追到這兒了呢?
這不誠心考驗我的定力嗎?
煩死了,我該怎麽辦?
在被子裏郁悶了一會兒, 她鑽出頭。
要不,我明天一早就走?
可是……
她摸摸肚子, 還是有點酸脹。
一番思想鬥争後,夏粼決定就算同住一間客棧,她也要早出晚歸,盡量不與他見面。
不見面就不會有事,等大姨媽一走, 我就走。
而且這次再走,我可不給你半點線索,看你還怎麽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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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主意後, 她終于安心, 翻了個身睡了。
次日早晨, 華紅升很早就醒了,他獨自下樓吃飯,卻吃的心不在焉,不時擡頭望向樓梯口。
還沒醒嗎?
這時, 店小二經過,華紅升叫住他,詢問道:“我請店家幫我熬的那碗湯藥可給隔壁房的那位客人送去了?”
小二笑道:“今日一早,那位客人就出門去了。不過您放心,他是喝了藥才走的。”
“走了?”華紅升心裏咯噔一下,又跑了。“她……?去往何處?”
“何處?”小二被問樂了,來金江游玩能去哪兒?“當然是去游覽金江啦。”
只是游覽金江?
呵。
華紅升方才還陰郁的神色頓時撥雲見日,露出了喜色。
小二觀察他如此陰晴不定,不由得打聽,“客官,您是認識那位老人家嗎?”
華紅升怔了一下,搖搖頭,“不認識。”
“可我看您對他很是關心啊。我還以為,那是您父親呢。”
“噗!”華紅升差點兒嗆着。“我就是看她獨自外出,無人照顧罷了。”
“那倒是,那麽大歲數了,身子骨再好,也應該有個人照顧。不過,現在像客官這麽熱心的人,可真是不多了。”
小二說完走了,華紅升看着門外,對于外面的一切,興趣索然,心裏只在想:她會去哪兒玩兒呢?
匆匆吃過早飯,他也出門了,在街上四處尋找,終究沒找着。到了夜幕時分回來,卻發現,夏粼還是沒在。
他這才忽然意識到什麽。
莫非,她故意躲着我?
她就那麽不願意見我嗎?
華紅升目光黯淡的站在房裏等,貼着門聽隔壁的動靜,最後站累了,幹脆搬了張凳子往門口一坐,手捧一本醫術邊看邊等,可大半個時辰過去,他驀地注意到,手裏的書竟然是反的。
唉。
他呵出一口氣,把書擱在一旁。完全看不進去,他的心早已被她占據。
直到快宵禁了,隔壁終于傳來開門聲。
華紅升正要出去,聽見小二随後而來的聲音。
“客官,您可回來了,這湯藥,我是熱了涼,涼了熱,好幾次了。等您喝完,我也該睡啦。”
夏粼歉意道:“不好意思讓小二哥久等。你不用特意等我,藥涼的也能喝,你給我放屋裏就行。”
“是嗎?涼的怕不好吧?”
“沒事,明天,我大概還是這個時候回。你看着時辰熱就行。”
“好嘞。”小二笑呵呵的道:“您這歲數可夠精神的,比我們的精神頭還大呢。足足玩兒了一天呀。”
“我也是因為頭一次來金江嘛,看什麽都好。說實話,我也累的不行了,得趕緊睡覺。”
“得嘞,那您歇着,我下去了。”
小二下了樓,夏粼也推門進屋睡覺了。
華紅升走出房門,剛到她門前時,裏面的燈已經熄了。
他換了口氣,罷了,明日再說吧。
* * *
“什麽?他竟然為了個來歷不明的女子要與你解除婚約?!”
當唐冰清回家,将之前錯上花轎的事和華紅升最後說的那番話一五一十的對她爹唐恢講述一遍後,唐恢當即暴怒,氣的咬牙切齒。
其實唐冰清對華紅升沒什麽感情基礎,畢竟父母之命,她也只是在清河村與華紅升初見而已。不過,對于古代足不出戶的千金小姐來說,從小就被告之自己有個指腹為婚的夫君,心之所往,就會比較鑽牛角尖。再加上被退婚面子上過不去,她就很難平複心情,哭了一路,回家接着哭。
看寶貝女兒哭的傷心,唐恢一臉怒色,“清兒放心,他不是要來負荊請罪嗎?等他來了,爹一定替你做主,當面問問他,我女兒究竟是哪裏配不上他一個山野小子了?!”
唐冰清哭的梨花帶雨,搖了搖頭,“只怕爹您問了也是白問,他與那女子已有夫妻之實,如何能分開。若他當真對那女子始亂終棄,女兒……也不想嫁這種人。”
唐恢一聽不禁愣住了,有了夫妻之實?
尋思片刻後,他試探道:“清兒,你此話何意?難道,你不想嫁了?”
唐冰清無奈道:“女兒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唐恢見她似乎有所動搖,原本滿臉的怒色竟漸漸開始緩和,“呃,清兒,這件事其實說到底也不能怪紅升,誰知那日就那麽巧,你與那女子上錯了花轎呢?紅升要解除婚約,也是無奈之舉。”
唐冰清不語,坐在那裏還是不斷的抽泣。
唐恢打量女兒的神态,嘆氣道:“這件事你與紅升都沒有錯,怪只怪天意弄人。他既與那女子成了真夫妻,若再棄之,實屬不義,将來傳了出去,倒叫世人說我們以勢壓人了。”他手撚胡須想了一會兒,“要不這樣,待他來了,爹好好問問他,若是他還有意履行婚約,這自古以來,三妻四妾倒也是常事……”
“什麽?爹您讓女兒給人做妾?”沒等唐恢說完,唐冰清愕然道。
“怎麽會呢?”唐恢輕拍女兒的肩頭,“無論是身家還是婚約的先後,這正室都是我女兒的。那個女子若真讓紅升給找着了,也理當做小。你放心,爹絕不讓任何人委屈了我寶貝女兒。”
“爹!您讓女兒幫您打聽華紅升是否與趙家故人有往來,可也不能為了這個,就不惜搭上女兒的終身幸福呀?”唐冰清秀眉微蹙,悶悶不樂道:“剛剛新婚,便與別的女人共侍丈夫……?女兒可不願意。”
唐恢連連搖頭,“清兒說的哪裏話來?爹是讓你去打聽些消息,可無論如何也是為你好呀。清兒你自己說,論醫術論樣貌,論脾氣禀性,世上有幾個男子強得過紅升?”
這話倒是真的。
唐冰清扭捏的側了側身,沒說話。
唐恢接着道:“況且,我的清兒在女子之中,也是首屈一指,還能比不上一個村野女子?紅升之前那麽說,也是因為自己有責在身罷了。若是你不介意他未娶妻先納妾,他對你必定更加疼惜。爹是男人,深知男人的想法,清兒大可放心。”
幾番安慰,唐冰清情緒有所緩和,她抹幹臉上殘留的眼淚,回憶道:“說起那女子,女兒看她,雖然言談舉止不雅,卻也并不像是村野女子。”
唐恢不以為然,“像不像又如何,出身是改變不了的。對了,你不是說紅升去找她了嗎?你也給爹畫一副她的圖像,爹也派人去找。”
“爹找她做什麽?”
“爹要先看看,那女子人品如何?若是個老實本分的,便接回家中,做個順水人情。将來紅升會對你更加感激,世人也會說你大度。若她是個不老實的……”唐恢眼中一抹不經人覺察的寒意。
“爹要怎麽做?”唐冰清不覺緊張的問。
“清兒你別管那麽多了,先給爹畫一副畫像吧。”
唐冰清沒有追問,點了點頭,便回房畫像。
雖然她與夏粼只是一面之緣,或許是情敵的緣故,她對夏粼的印象特別深,莫說是樣貌,就是她的舉止神态,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很快,畫像畫好,唐冰清将畫交給唐恢。
唐恢展開這麽一看,不覺雙眼圓睜,盯着這幅畫像,“這,這個人……”
唐冰清察言觀色,“爹,她就是那女子啊,莫非爹見過?”
唐恢垂眼深思,片刻後他轉身就走。
唐冰清匆忙追了上去,“爹,您這是去哪兒?”
“你且在家,爹有要事進宮一趟。”
* * *
“娘娘,唐太醫前來給您請脈了。”
坤寧宮中,吳皇後在坐榻上,閑來無事,品着宮女剛剛端來的清茶,帶着幾分慵懶的口吻,“讓他進來吧。”
唐恢進來請安,像平日一樣給皇後診脈。
診脈中,吳皇後拿眼角瞟了他幾眼,“本宮這幾日,夜裏總是睡不安生,你拿來的那些安神香,起初還管些用,現在也不起作用了。”
唐恢號過脈後,躬了躬身,“娘娘鳳體安康,只是白日操勞過度,所以晚上才不安枕,臣回去立刻為娘娘調制新的熏香。”
吳皇後扯扯唇,“你該知道本宮為何輾轉難眠,二十幾年了,那個東西還沒有找到,你就是換再多的安神香,怕也沒有用。”
“呃,臣今日前來,正是有了些消息。”
唐恢左右一掃殿內的宮人,吳皇後當即領會,對宮人們揮了揮手,“你們先下去吧。”
“是。”
宮人退出宮殿後,吳皇後道:“怎麽樣,有什麽消息了?”
唐恢湊上幾步,壓低了聲音道:“今日,臣發現一件事頗為可疑。”
吳皇後側目,“何事?”
“臣為了追蹤之前趙家遺失的那張藥方,這些年一直暗中派人監視華紅升,還在前些日子欲将小女嫁給他,只為能及時找到線索。不過,在送嫁途中出了點岔子,迎親隊竟然錯将別人送上花轎擡上了山……”
“唐太醫,說了這半天,你不會就為了告訴本宮,你為了本宮的事,把女兒都搭出去了吧?”吳皇後不耐煩道。
“呃,當然不是。臣有今日多虧了娘娘,為娘娘就是犧牲再多,也理所當然。臣要說的是,那個被錯擡上山的人,很可能是千毒門在逃的毒女。”
“毒女?”
“當年趙家被滅門,除了趙春山剛滿月的兒子,還有一個管家外出,所以幸免遇難。臣一直覺得那張藥方就在這管家手裏,猜想他總有一日會将它交給趙家的唯一傳人,便将趙春山的獨子送上神農谷,并使人暗中監視。不過,二十多年過去,管家始終沒有出現。反而是當年被他們嫁禍的千毒門,門內發生的怪事越來越多,不僅被圍剿,連夏成遠女兒的容貌也被人畫出來,各處張貼。臣懷疑此事背後定有人暗中操作,而操縱這一切的,必定是知道了什麽。”
“千毒門的《無字書》,本宮也略有耳聞,莫非你懷疑那張藥方就藏在《無字書》中?”
“嗯。千毒門已經被圍剿,錦衣衛卻對毒女窮追不舍,想想原因,怕是只有這個。”
吳皇後聞言,神情忽然變得凝重,“你既然猜到了,還愣着幹什麽?還不盡快把人找出來?”說着,她深吸一口氣,若有所思的好似自語,“那東西千萬不能落入彭琨的手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阿寶媽”投雷,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