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天剛蒙蒙亮, 城門應該才開,夏粼半夜跑出去,不可能這麽快出城門。所以, 華紅升要趕在她出城前, 盡量趕到城門附近打聽。

這次若再把她丢了,就真的難找了。

“請問, 您可見過一個大概這麽高,須發皆的老丈嗎?”

“請問,您見過一個身形瘦小的老人家嗎?”

“請問……”

華紅升在城門前到處打聽, 但連問幾人都說沒見過。

你到底去哪兒了?

“這位公子,你是不是在找人啊?”正自絕望時, 一個乞丐湊了過來。

華紅升點點頭,“是啊。一個老人家, 身形瘦小,須發皆白,大概這麽高。”

“你說的這個人,是不是長得挺白,看着有點兒鶴發童顏?”乞丐問。

“是啊, 您見過?”華紅升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

“嗯,我還真見過,今早城門還沒開, 我就見一個老頭兒在這兒等, 就和你說的樣子差不多。這城門一開, 他就跑了,腿腳還挺利索。”

這一聽,描述的和夏粼完全對得上。華紅升焦灼道:“那您可看見她往哪個方向去了?”

“這個嘛……,當時天挺暗的, 我好像是……”乞丐嬉皮笑臉的,沖他挑了挑眉。

華紅升先是一怔,随即反應過來,立刻掏出一錠銀子給他,“勞駕您好好想想。”

乞丐接了銀子,記憶力當時恢複,“我當然看見了,那位老人家出了城門,就朝江岸碼頭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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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乞丐說完,華紅升已經奔出了城門。

* * *

夏粼離開金江府,打算坐船走水路,漂到哪兒算哪兒。心想如此一來,連自己都不知道去向,別人就更猜不出來了。

她上了一艘不大的短途客船,準備趁人少先在船艙裏打個大盹兒。

這一閉上眼睛,困意就攔不住。一夜沒睡,終于可以放松了……

“我可以包下這艘船嗎?”

“當然可以,不過,現在船上已經有一個客人了,是個老人家,您要是不介意的話……”

“不介意。”

“好,那咱們現在就開船。”……

迷迷糊糊之中,夏粼好像聽到甲板上有人說話,聲音斷斷續續的,但這對她的睡眠沒有起到任何幹擾。

小船在江上飄蕩,起伏而帶有節奏,就像兒時的搖籃,那樣舒服惬意,令人更加貪戀夢境。

夏粼就如同嬰兒般的沉睡,直到夜幕,才漸漸醒來。

這覺睡得真舒服……

在她意識尚未全部回來的時候,眼睛半開半阖,發現原本應該有很多人的船艙裏,竟然只有一個人的身影,而這個人,正與她面對面,似乎還在直直的盯着她看。

這是什麽人,真沒禮貌。

當她模糊的視線凝聚在這張臉上時,夏粼倒抽一口氣,生被吓醒了。

華紅升?!

“你醒了?”

華紅升彎起嘴角,語氣淡然的好像他們從未分開一樣。

夏粼卻異常抗拒這種意外的會面,身體向後,直貼上船艙,想盡量與他保持距離。“喂,你這個人怎麽陰魂不散啊。”

華紅升打開船艙的門板,江風撲而來,卷起二人的衣衫,映襯在緩緩下落的夕陽中。

“夜幕下的江景果然很美。”

夏粼翻白眼,“誰跟你說江景啦?我問你一直跟着我幹嘛?”

華紅升淺笑,“你是我娘子,我不跟着你,跟着誰?”

“你娘子是唐冰清,我是個假的。你怎麽還沒搞清楚狀況啊?”

“何為娘子?”華紅升問。

“哈?”夏粼一怔,“你傻啊?拜過天地,入過洞房,與你同床共枕的女人,就是你的娘子啊。”

華紅升勾起嘴角,“那不正是你嗎?”

我?

對哦。

和他拜過天地,入過洞房的人不是我嗎?

這叫我如何辯解?

“不對,我說錯了。娘子嘛,應該是與你合過八字,下過聘禮,有人保媒,對了,還要指腹為婚,父母贊成,那才是你娘子。我們那個……是,是意外,是……無媒茍合……”

無媒茍合?我們哪有茍合啊?

天吶,我說了什麽?

夏粼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說錯,急得抓狂。

華紅升:……

聽到這詞兒,對于敏感的古人來說,可謂震驚。華紅升不禁臉脹得通紅,垂下頭磕巴道:“合八字,下聘禮,還有拜見你父母,我可以補上。……呃,畢竟,就算別的都沒有,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哈?!等等,等等,這話你可別亂講。什麽叫已經是夫妻了?我可是清白之身。你,你這話要是傳出去,我将來還要不要嫁人了?”夏粼悶頭小聲呢喃。

還要嫁人?

華紅升聞言,就覺得胸口憋了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

他身體裏好像忽然有種沖動,是獵取的沖動。他不覺緊咬了嘴唇 ,極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

這時,一陣風吹來,江面起伏,船身猛的一晃,二人皆沒坐穩,竟随着船身的震蕩,撞在了一起。

夏粼一回頭,險險撞上華紅升的唇。

她急忙抽身,想與他保持距離,卻被他從身後一把攬入懷中,她的後背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

華紅升的手臂就這樣緊緊的纏繞在她腰腹上,緊緊的,像生怕一松開,她就會消失一樣。

他把頭輕輕垂在她的肩上,在她耳邊用只有他們可以聽見的聲音低語,“玩兒夠了就跟我回家吧。”

他的聲音,輕柔且帶着潮濕的溫度,讓人聽着不禁心跳。

夏粼 抑制呼吸,頭稍稍偏向一邊,聲音微顫,“我,我已經把你還給唐冰清了,還回什麽……?那兒已經……不是我的家了。”

華紅升環在她身上的手臂收的更緊,帶着幽怨的語調,“在你的眼裏,我究竟算什麽?一件東西?要了還可以還?”

他的語調中帶着些許孤寂,讓人心疼。

夏粼對他的責問無言以對,就算沒有唐冰清,我也不能接受你,當你知道我真實身份的時候,你還會像現在這樣抱着我嗎?

“你放開我……”她默默的吐出一句。

華紅升沒松手,夏粼用力掙脫,“你放開我!”

“咝……”

又一次用力時,華紅升的身體猛的顫了一下,随即也松開雙臂。他下意識的捂住的左肩,樣子很是痛苦。

夏粼忽然想起,他的左肩之前是受過傷的。

“你的傷,還沒有好嗎?”

華紅升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左肩,“已經不打緊了。”

“不打緊你還喊什麽?”夏粼嗔怪一句,看着他的肩頭,“上次替你擦藥的時候,我記得還很重呢。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才過了多久,你就把繃帶拆了。快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又在騙我。”

華紅升沒有拒絕,嘴角揚起一道弧度,她掩藏不住的關心,早已蓋過一切身體上的痛。

夏粼緩緩拉開他的衣襟,當衣衫從他左肩上滑下一半的時候,那淤青的肌膚再次戳痛了她的心。

這傷雖已消腫,但仍是黑青一片。想她方才那樣用力的掙脫,他一定很疼。

這是為我受的傷,夏粼不由得心疼。

“你就是在騙我,這分明還沒好嘛。”

感受着她纖細的手指在自己肩上的觸碰,華紅升喉頭不禁翻滾,努力抑制着呼吸。

“有時候,我倒真希望它好的沒那麽快。”

“哈?”夏粼吃驚的擡起頭,“你瘋啦?”

“因為只要疼的時候,我就會想起我們一起經歷過的事,想起你為我心疼落淚的模樣。”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在夏粼聽來總或多或少的有些悲涼,愧疚之心更甚。

“說什麽傻話?你不會因為這個,才沒有好好給自己治吧?你這個傷啊,還是要盡早治的,要不然,将來留下病根兒,落下手腳不利索的毛病,不僅砸了你神醫的金字招牌,看哪個女人還願意嫁給你。”

夏粼一字一句都在輕輕敲打着他本就躁動不安的心髒,就像她的指尖不經意間與他肩膀的肌膚相觸,不斷在他心頭激蕩起漣漪。胸口一陣熱浪翻滾,他握住她的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胸膛。

在他心裏,她一直就是他的娘子,從沒變過。

“到現在,你還不肯承認,我們已經是夫妻了麽?這……”他看了看她落在自己肩上的手,“這不是肌膚之親嗎?之前在山上也是如此……”

夏粼:……

“我就幫你擦個藥,看過你的傷,就要以身相許啦?那你幫人看病,難不成是個女的,你都要娶回家啊。”

華紅升一臉羞澀,沒有否定她的話,也沒有過多的争論,只在數息之後,柔聲道:“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我……,你叫我粼兒吧。”夏粼不知道該不該說,但還是不由自主的說了。

“粼兒?”他的聲音微微發顫。

“嗯,波光粼粼的粼。”

“粼兒……”華紅升輕喚她的小字,凝視她的眼神變得越發迷離,身體也在不斷靠近。

夏粼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氣息,急促而又隐忍。

她緊張到不能呼吸,心裏無數遍告訴自己:我不能,我不能……

“等等!”

在二人嘴唇将要貼合時,她終究還是推開了他。

華紅升又一次被拒絕,眼神更加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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