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隐微告白
有她在，平常熟悉的餐桌變得很不一樣。
爸媽都稱贊她漂亮，說得她有些不好意思；曉培跟曉文好奇她的年紀與身高，還有寸步不離的那臺相機。我是回家吃飯才看到她還帶了伴手上門！再加上她給我的水晶項鏈……天啊！她怎麽這麽“厚禮數”啦！
回過家一趟的她，南下只帶了一個大背包；跟她平常慣背的那個不太一樣，大概是嫌髒換了個幹淨的。
“輪到我睡妳的房間。”她挑眉，環顧一眼後吹了聲口哨。
“哈！還滿意嗎？”
她挑眉。“就是女生的房間喽。”
我回頭瞪她，“什麽意思啊？”換來她連串笑聲。
我的房間是雅房，必須到外面洗澡；她回來的時候一直揉着自己頭頂，我才知道她太高了！進浴室不小心撞到頭！
“抱歉哦！格列佛巨人，我們家是小人國！”我揶揄地眨眨眼，而她回了我一記苦笑。
有她陪伴我就舍不得把時間花在計算機或手機上，我巴着她問斯裏蘭卡的風光，她只說這次主要是跑去拍動物跟那邊的雨林環境，然後與我分享此回的照片。
“雖然我沒買回來，但是當地有個關于大象的特産哦！”
“象牙？”
她睨了我一眼，“不是啦！真沒想象力……再猜？”
什麽特産啊？一點提示都沒有……“跟什麽有關？”
她嘴角含笑，一臉神秘的秀出一張照片，“跟大象的排洩物有關。”
照片裏的東西看起來紋路很特別，精致漂亮得彷佛藝術品。“我不知道，什麽啊？”
“象糞紙，聽過嗎？”
欸！這東西居然是用大象的……做的！我猛搖頭，別說聽過，怎麽樣也無法想象！
她詳細解釋着象糞紙的制作方法；我們邊看照片邊聊，一下子就到了我們在北部時的就寝時間。
有她在真的都不會覺得無聊。
我們一起躺下，各蓋一條厚被子，我一只手撈向她，感受到騷動的她立刻伸手握住我。
好溫暖！她的手好大，可以把我的手給整個包覆起來。
“不要跟我說妳跟妳同學或是跟妳妹睡覺的時候都要這樣牽着才睡得着！”她舉起我們交握的手晃呀晃。
“只有跟妳啦。”
她睨了我一眼，哭笑不得的說：“于曉寧！妳不覺得妳真的太黏我了一點嗎？”
不同于她總是關到全黑才肯入眠，我的房裏常點着一盞小夜燈，她細致又分明的五官在夜燈照耀下顯得朦胧，我知道她在笑，就連眼睛也是。
我頓了一下，故意回道：“不可以嗎？剛剛才有人叫我盡管依賴她的耶？”
“妳誤會了！妳當然可以依賴我，可是……”她的表情突然洩漏了一絲苦惱。“我指的是肢體接觸的部分。”
“嗯嗯？”我睜大眼睛點點頭。
她的回應是一聲嘆息。“妳忘了？我喜歡女人。”
平靜的心跳，突然，加速了。
“而妳喜歡男生對吧？從沒考慮過跟女生談戀愛？”
我的喉嚨彷佛有異物卡住似的，一下子找不到聲音，“所、所以……妳是在暗示我，不要這樣子跟妳互動嗎？”
她微微向我靠近，低聲說：“我只是想讓妳知道，距離太近，容易讓人想偏。”
“可是我跟我妹也會這樣……”我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麽呀。“我昨天還直接抱着我妹睡覺哩！像這樣！”不知哪來的勇氣，我興起了想逗弄她的念頭，抖開交握的手，直接往她身上撲！“呀！抱在一起超溫暖的！曉培完全被我當暖爐用……”
我呵呵笑，抱起陶姊完全不感覺扭捏或害羞，畢竟抱這麽多次了！而且她也背對着我換過睡衣，沒什麽嘛！
陶姊被我壓在底下，我們隔着棉被擁抱，她睜大眼睛，笑容卻顯得不太自然；我甚至覺得她緊繃得渾身僵硬？
“陶姊？”
她凝望着我一會兒，接着輕輕閉上眼睛，我聽到類似深呼吸般的喘息。
“妳呀……”我勾着她的脖子，她就連嘆息都好聽得不得了。“到底懂不懂防範？對我來說，妳這樣子就算是在挑逗我。”
她緩緩睜開眼，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到足以舔舐彼此的嘴角；我知道陶姊的眼睛很好看，卻沒想到她的眼神可以濃烈到足以吞沒、擄獲別人的心神……那是足以叫人屏息的美。
“要玩可以；只是，曉寧，妳得确定妳玩得起。”她伸出手捧着我的臉，“不要再用這種眼神看我……那會讓我想吻妳。”
“對不起……”我遮嘴，而她恢複笑容，搖搖頭；我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的床位躺下，而陶姊把被子拉得更高，她轉身背對我。
“睡覺吧，如果沒別的事，不要輕易碰我。”
“哦……”
本來還有很多話想說，卻因為試探而毀了我們之間的和樂氣氛；就連正常談天、一般的肢體互動都變得處處制肘。
也讓接受到禮物的喜悅瞬間化為烏有。
我這笨蛋。
＊
隔天我們趁早一起搭客運北上；盡管我們還是有言語交談，但在肢體接觸上明顯變少許多。
就連一般般的牽手都會被她躲開。
‘不要輕易碰我。’
在我們的距離已經拉到這麽近了，突然丢下這一句話，又讓我們之間築起了一道無形的牆。
我以前聽過一段話，大致上是說“身體的距離，多少代表了兩顆心之間的距離”。
我不免回想着我們在晚餐前在家附近晃的那段互動；在那當下還不覺得有什麽，現在回過頭細想，我靠在她的背上哭泣，她摟着我，又在河岸邊有過非常親昵的擁抱……我們之間的唇只差了幾公分。
是微微向前就能親吻彼此的距離；伸出舌尖就能舔吻嘴角的距離……能聞到彼此氣息，感受呼吸熱度的距離。
是情侶之間特有的距離。
我才想起了我先前還很在乎我在陶姊心裏的位置；原來，我是在計較嗎？那種近乎吃醋的感覺。
‘而妳喜歡男生對吧？從以前就沒考慮過跟女生談戀愛？’
跟女生談戀愛……跟陶姊？
不行！這、這太荒謬了！別的不說，陶姊是個女人，而且還是陶懿安的姊姊……要我跟一個正在追求我的男生的親姊姊談戀愛？
這太奇怪了吧？對我來說……
會對陶姊産生接近戀愛的情愫，一定是因為我們最近走得特別近的關系。
所以，這樣的距離，或許是好事？或許是好事……可以讓我重新冷靜一下，重新思考跟陶姊之間的關系。
我們下了客運站，一起搭出租車回家，然後上樓，在踏上三樓分別站在我們彼此的房門口時，我們對望着。
“我先整理一下東西，之後妳随時可以過來。”
“嗯……”
她甩着鑰匙，打開門鑽進自己的空間；直到她的門徹底關上，我才緩慢地掏出鑰匙開門。
該過去嗎？如果陶姊堅持要跟我保持距離，那是不是我不應該繼續賴在她房間裏？
如果待在同一個空間的我們，只是像現在這樣保持距離的互動，那在一起反而尴尬吧。
我放下包包，随手拍開電源開關，然後坐在計算機椅上抱着頭。
不行，安靜下來又會想到以前的事……而且跟呂翰駿待在房間裏的時候……都是做一些情侶會做的事。
我漫無目的的上網來趕走腦內的胡思亂想。
不知不覺，我打開社群網頁；在首頁的最新動态，跳出了呂翰駿更新的影片動态，還有人面魚的訊息，我果斷取消了對他的追蹤，人面魚的部分……想了想還是暫時保留。
這一個多禮拜我都沒什麽看手機訊息，累積一堆，也正好花時間删一删。
删完之後回到計算機，更新首頁動态——
跳出了Chu的更新。
她難得讓自己的手入鏡了，不過就如預想的，她的手很大，所以再怎麽看都不會意識到那是女生的手。
她的掌心躺着一顆紫色的寶石。
‘斯裏蘭卡除了茶葉以外最廣為人知的特産——寶石；紫水晶除了有安定情緒、助眠的作用之外，更是作為#情侶之間的定情信物。
你／妳是否也有喜歡卻無法說出口的對象呢？’
情侶之間的定情信物……紫水晶。
照片裏的石頭就是我脖子上這顆！
這則動态是兩天前……也就是她快回臺灣的時候更新的。
‘那會讓我想吻妳。’我下意識的遮唇。
她是認真的。
她喜歡……我？
我踢着計算機桌，讓自己滑開屏幕前冷靜。
陶姊對我……産生了類似情侶般的感覺嗎？什麽時候開始的？而，是我自己無意間透漏了這樣的訊息嗎？是我挑逗她？
紛亂的思緒猛烈的淹沒了我。我抓住脖子上這顆紫水晶，感覺它的重量又沉了幾分。
她一定不知道我會看到這則動态，所以她才毫無顧忌的ＰＯ了，卻讓我不經意的，得知她的真正想法。
所以她不是不在意我，從來都不是，而是已經在意到……超乎我想象的程度了。
因為很在意，她知道我因為她的遠行而難過，所以匆匆忙忙趕回臺灣，還立刻到南部找我……就為了早一點把這顆寶石送給我。
而昨天在我說出想念着她的陪伴之後，她才情不自禁地說了一句……我原本不敢确定的話。
‘我也想念着妳。’
她喜歡我。
于曉寧，那妳呢？
妳喜歡她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