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玉鳴陷陣見故人
“妖修?這個小孩兒?”葉盡歡驚詫不已。要知道妖修化成人形異常困難,且已化形的妖修,個個都是可以橫着走的一方霸主,可是這個小孩兒,膽小懦弱、 不堪一擊,哪裏像是妖修?
“嗯。不過弱得可憐,真是讓人匪夷所思。”蕭落十分肯定地點頭。至于這小孩兒為什麽這麽弱,怕是經歷了什麽不為人知的,不然也不至于混得如此狼狽,像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蕭落雖被劃花了臉,但看到對方泫然欲泣、驚恐無措的模樣,終究還是忍了下來。他蕭落好歹活了上千年了,“心胸寬廣”,“仁慈善良”,不跟小孩兒一般見識。
怕小孩兒再跑,蕭落便将人家一路提着走。小孩兒臉漲得通紅,又不敢說出來,連看蕭落一眼都不敢。
“你叫什麽?”蕭落見他實在難受,将他提到跟前,放下,一面在小孩兒右手上套一個紅色的、刻了一個“蕭”字的镯子,一面問他。
小孩兒想了想,沖他搖搖頭。
蕭落愣了半晌,沒懂他的意思,忽而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傻了不成,他個啞巴又怎麽會說話。
方才葉盡歡對他查看了一番,原是想看看他身上有沒有什麽嚴重的傷,一看才知道這破小孩兒舌頭竟少了半截。小孩兒似乎很不想別人發現他的“秘密”,葉盡歡要他張開嘴時他咬緊了嘴唇,死不讓葉盡歡看。他哪能跟葉盡歡鬥,最後還是被強迫張開了嘴。
葉盡歡看到那只剩半截的舌頭,心下是五味雜陳。這破小孩兒……
葉盡歡揉揉他的頭,替他把額前亂糟糟的頭發撥開,再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扔給了蕭落。
“那你會寫字不?”蕭落又問他。
小孩兒點頭。
“那寫給我看。”
小孩兒面帶難色,又搖頭,擡手指指自己,再搖頭。
蕭落不知其意,會寫字了還搖啥頭,這小破孩兒比劃個半天,也不懂他想表達什麽。難不成……沒有名字?
“你莫不是沒有名字?”
小孩兒點頭,或許是自卑,或許是想起了什麽,又低下頭黯然神傷。
“那……那就叫蕭無塵,心無塵,淡若禪。”蕭落思索一番,一語定下,透着幾分歡喜,似是在為自己取了個好名兒而自得。“以後我便是你師父了,師為重,唱戲次之,小兒為輕,可記清楚了?”
小孩兒聽他這般說道,愣了愣,琢磨了片刻才懂他的意思。
心無塵,淡若禪,蕭無塵。
他竟也有了名兒!
這破小孩兒不但傻,還傻得連人話都聽不懂了,聽人說了話只會傻着,真是腦子不靈光!蕭落暗暗想。也不管他作何回答,反正這事兒就這麽定下了。
而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雖拿到了安魂玉,但葉盡歡跟蕭落還是不能立馬進入寧王墓――日子不對。寧王墓周圍是重重陣法,而圓月可助長陣法威力,如今正值月中,故不适宜,需得等到月初。
玉鳴山
寧西涼帶着沐餘生來了滄州,這一路卻是諸多不順,屢遭麻煩。路上連着被小喽啰擋路,一個還好,一群一群不要命的,兩人不想過多地暴露行蹤,也是費了好一番力才收拾完。
滄州混亂,魚龍混雜,所以兩人是一到滄州就來了玉鳴山下。來了幾日倒是風平浪靜,只等二十來日後就上錾雲崖去摘普羅。
寧西涼來過滄州好幾次,這玉鳴山也來過,今兒原想是帶着沐餘生上錾雲崖先去查看一番,熟悉熟悉地形,卻沒料到被困在了這兒。錾雲崖他以前也沒來過,這一眼就可以看完的地方竟布滿了陣法。
這陣法也着實古怪,兩人一踏進便靈力盡失,猛然反應過來還來不及退出去,周圍早已大變樣。陣法結界在外,出不得,未知兇險在裏,進不得,可謂進退維谷。
沐餘生蹲下來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捏了捏,放在鼻下嗅了一嗅,心裏便有了主意,站起來。
“往裏走。”
“這……”寧西涼遲疑了,這兒看着還算安全,可越往裏走就越是陷了進去,不在外面好好呆着,非得往危險的地方走,這是哪門子道理?
“這恐怕不妥。”寧西涼反對道,“裏面兇險未知,進去了只會困死其中,自尋死路。呆在這兒,起碼暫時沒有危險。”
“不,這裏更加兇險。”沐餘生緩緩說道,面色凝重。“這兒表面寧靜無事,其實不然,土都帶着血腥味兒,死在這裏的人怕是不計其數。”
寧西涼大駭,不敢相信平靜之下竟是危機四伏!他也抓起一把土來聞,果然……
“布陣之人,應是按從外到裏來的,這外面已被封死,是出不去的,要想出去,只能往裏走,出口應該在最中間。”沐餘生又說。現在兩人都是靈力盡失,必須要盡快出去!
沐餘生出自第一仙宗,又是天縱奇才,故而寧西涼處處尊敬他,但此刻生死攸關,寧西涼必須考慮好,否則一不小心将會丢掉小命。他爹娘還在家裏等着他,他不能有任何閃失。一時無話。再三權衡,寧西涼終于下定決心――跟着沐餘生一起朝裏走!
“那……就向裏面走!”寧西涼開口。忽然又想起什麽,轉頭對沐餘生說道:“西涼自幼學過一些拳腳功夫,原是小時候娘親教來強身健體用的,我跟上……跟餘生兄皆靈力盡失,現在也派得上用場了。”
沐餘生啞然,這人改口改了十幾日了,還是要上仙上仙的。這坳口的“餘生兄”聽着也是別扭,不過也比那“沐公子”、“餘生公子”的聽着順耳多了。
這塹雲崖看着不大,可兩人在陣法裏走了一天了,還沒有一點走到了中間的跡象。
黃昏一過,黑夜壓來。今兒是三十,三月的最後一天,月缺,只有一彎模糊不清的細鈎兒挂在天上,周圍的星星是又多又亮。
沐餘生同寧西涼站在原地已有一盞茶的時間,兩人審視着前面。 一邊是黑夜,一邊是白晝,兩邊黑白分明。
他們走到了第一個陣法與第二個陣法的交界處,卻不敢冒然前進。然而沒有選擇,再怎麽猶豫也是非進不可了,一旦進來就再沒有回頭路。
寧西涼先一腳踏進去,安然無事,稍稍松了一口氣。他朝旁邊看了一眼,整個人都慌了,沐餘生呢?
“餘生兄!餘生兄!”他大聲喊着沐餘生,無人應答。這是……第二個陣法?
天上下起了鵝毛大雪,白色漸漸遮了他的視線。沒有靈氣護體,不一會兒寧西涼便冷了起來,手冷,腳也冷,似乎連骨頭都是冷的。他往手心裏呼兩口氣,又把手放在胳膊上不斷擦着,來來回回地走動着。
那冷一點未減,反倒越發厲害,不知過了多久,寧西涼已凍得直哆嗦,嘴唇灰白,雙腳移不動一步,僵在那兒,滿頭白雪。
他意識有點模糊了,雙眼半阖,眼前的雪花飄啊飄,慢慢地,那些雪花黏在了一塊兒,成了一片,眼裏都是遙不可及的白色。
噌的一下,寧西涼腦裏最後一根弦斷了。他暈了過去。
恍惚間有人在哭。
寧西涼猛地睜開雙眼,用力呼吸着,胸膛狠狠起伏着。那是他娘在哭!怎麽會?
“西涼!”
寧西涼還未緩過勁兒來忽地被人抱住。
“娘。”他僵着身子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可是苗衣沒有應他,只抱着他一個勁兒哭。不一會兒又癡癡地自言自語。寧西涼猛地反應過來這是幻覺,他娘在東河鎮,這時候該是剛歇下。而他爹無病無痛,活得好好的,又怎會突然逝去。
可是寧西涼也為難得很,他真不知該如何将這個“娘”推開。
而另一邊的沐餘生,沒有見到白,沒有感到冷。他只聽到一個糯糯的聲音在喊他。
“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黑色襯衫、張榮安心的地雷!!!
這章寫的有點糾結,大家若是有想不通的不要着急,我後面會說的。
最近很累,但是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