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然而有賊心沒賊膽說的大概就是慕久這種人, 吃完燒烤到酒吧那會兒已經将近十一點,她直覺沈宴要是知道她這麽晚還在外面混跡聲色場所會不高興,說不定還會告家長, 所以在進去的時候忍不住心虛地帶上了口罩。

可誰知道酒吧裏的調酒師她大部分都見過也就算了,這些人認人的工夫也是一絕, 之前那個看着就像海王的男調酒師在這樣的光線和口罩的掩蓋之下都認出了她,在她垂眼琢磨酒單的時候冷不丁問了句:“你是老板上次帶來的那個小姑娘吧?”

這一問吓得慕久夠嗆,下意識搖頭否認:“不是不是……”

對方聽到這話,沒忍住“噗嗤”一聲笑起來, 俯身把手臂擱在吧臺上,問她:“怎麽,偷偷溜進來怕他發現, 到現在還沒成年吶?”

慕久擡頭對上他揶揄的視線, 一時也裝不下去了,硬着頭皮回:“我成年了,幹嘛要怕他發現,成年人晚上出來喝個酒不是很正常嗎?”

“是,正常, ”對方認同地一點頭,只是下一秒伸手扯扯她臉上的口罩, 問,“那你在酒吧裏戴這玩意兒幹什麽?”

慕久被他一扯,條件反射地伸手捂住口罩,急得小聲叫了句:“你別動你別動!我不想讓他知道我今天在這兒。”

對方只好一攤手, 給了她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道:“行吧,随你, 那你想喝點什麽?”

“你看着給吧,度數別太高,甜一點的……”慕久小聲回答,一面克制不住地左右看了眼,問他,“沈宴今天晚上真在這兒啊?”

“嗯哼,”對面的人聳聳肩,在轉身拿起泡酒的過程中輕擡了擡下巴,示意她收銀臺的位置,“這不在那兒麽?”

慕久轉頭看了眼,就看到沈宴這會兒正低頭坐在那兒,面前有三兩個正在結賬的女生,身上的白襯衫估計還是今天來看她演出的那件,熨得一絲不茍,背脊挺直,即使在昏暗中也很耀眼。

但她只一瞥到就飛快把頭轉回來,壓低聲音對面前的人道:“那你千萬別告訴他。”

“行吧,”對方輕應了聲,把草莓和冰塊放進攪拌機裏打碎,倒入香槟杯,之後依次加入檸檬汁、石榴糖漿和Proso起泡酒,一面不着痕跡地打聽,“你卡座上的那幫人,都是你大學同學?”

“嗯,今天晚上有演出,剛剛去吃了燒烤。”慕久回答,視線借着吧臺的金色燈光去看那支高挑的香槟杯,粉色的酒液在咕嚕咕嚕上升的氣泡和半只草莓的點綴下很漂亮。

調酒師聞言又點點頭,把酒杯跟印着“S.Feast”LOGO的餐巾紙一塊兒遞出來,輕說了句:“給你調的是草莓Bellini,小姑娘晚上別在外面玩太晚,喝完了就早點回去。”

“好。”慕久接過酒杯,乖乖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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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她當時才沒想到,這個滿口答應她保守秘密的調酒師完全就是個大騙子,等她一走就離開自己的吧臺,到收銀臺那兒打小報告去了。

“八號卡座,看看有沒有認識的。”說着還順便從收銀臺那兒順了顆薄荷糖。

沈宴擡了擡眼,瞥見那個他光看背影都能認出來的小姑娘後,下意識蹙眉。

然後就聽一旁的人咂着薄荷糖,懶洋洋地火上澆油:“說是跟大學同學一塊兒來的,年輕就是好啊。”

沈宴聽到這話,索性低頭看了眼電腦上的監控,卡座上的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覽無餘。

沙發是半弧形結構,慕久捧着酒杯回去的時候邊上就是一個男的,距離隔得還挺遠。然而等到另外一個男生帶着酒回來,她就不得已要往裏面坐,最後硬生生被卡在了兩個男生中間,原本就單薄的身形頓時被襯得更瘦小。

沈宴被這畫面看得輕啧了聲,有點不爽。

一時都想不明白他當時怎麽就挑了這麽個破沙發,非得讓人挨着一塊坐,要遇上他們這種半生不熟的情況,估計女生坐着挺膈應,出出不去進進不來,是得換種設計了。

但這會兒不爽歸不爽,又不可能真把手伸那麽長去管她,只能示意邊上的人:“你到時候注意一下他們那兒的單子吧,尤其是她的,別讓她喝多了。”

“行嘞,”對方把嘴裏的薄荷糖咬碎,走之前沖他一擠眼,道,“記得這個月給我加工資啊。”

沈宴不冷不熱地橫他一眼,扯起唇角回:“辭了職就給你加一月工資,想不想要?”

“那算了,我還想在這兒幹到齡退休工資呢……”對方搖搖頭,老實踱回自己的工位。

……

慕久畢竟得喝東西,在看起來還挺隐蔽的半包圍卡座上坐下之後就把自己的口罩給摘了。那款草莓貝裏尼喝起來很清甜,只有一點白葡萄氣泡的酒精味,除此之外就是複雜濃郁的果香,對她來說完全可以接受。

只不過她原本以為來酒吧就是喝點小甜酒的,誰知道等鄭婉一行人回來之後,有服務生送了三排shots過來,名字是聽起來就很社會很中二的b-52轟炸機,還用打火機給他們示範了一下怎麽在酒上點火。

等那一排幽藍色火焰在含着漸變酒液的子彈杯上燃起時,慕久才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有點太嫩了,只能眼睜睜看鄭婉楊威他們紛紛去拿杯子,熟練地用吸管一口飲完。

可誰叫她從小到大接收到的教育都很溫和,加上她本身也不是非常特立獨行的性子,根本沒有那種越過成年的警戒線去做冒險的經歷,對這種場合也完全不熟悉。

以至于這會兒跟這些大學同學待在一塊兒時,才發現他們好像已經對這種社交游刃有餘,連碰杯的動作都很老道,讓她根本不敢開口問“你們怎麽都這麽會啊”,只能老實學着他們的動作去拿酒杯。

但杯口的透明酒液上燃着火,她怕燙着,連帶握酒杯的手都慫得有點抖。中途還是張梓成看出她的窘迫,主動幫她把火蓋滅,又遞來一根纖細的彩色吸管。

慕久道了聲謝,這個叫什麽轟炸機的玩意兒剛入口時還挺溫順的,是絲滑的咖啡酒的味道,之後轉為甜奶油的香醇味道。

然而就在她心裏浮上“不過如此”的形容時,緊接着就被最上面的烈酒辣到舌尖,嗆得她鼻尖一酸。高濃度的酒精和口腔裏殘留的甜膩味混合在一起,在喉嚨口燒着,味道很怪。

但這會兒當着人的面又不可能吐掉,慕久只能皺緊眉頭往下咽,最後還得表現出一副“不過如此”的淡然樣子,免得在衆人面前出醜。

誰知道這只是個開頭。

能在酒吧裏玩的游戲不過幾樣,加上這兒的四男四女除了某對小情侶之外都只做了一個多月同學,彼此之間還多少有點這樣那樣的想法,真心話大冒險在這種時候就顯得尤其合适。

而像慕久這樣的吃瓜群衆,雖然沒辦法像張姿藝那樣淨給人出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和大冒險,但仗着自己對在座的人都沒什麽意思,吃起瓜來就格外開心,在那兒一邊喝自己的草莓貝利尼一邊小聲起哄。

直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一一三,加起來五,這次是張梓成骰子最小了是吧,真心話大冒險?”楊威看了眼茶幾上的骰子,開口問。

“真心話吧。”張梓成回答。

“诶诶诶,我有,”鄭婉本來就愛挑事兒,意味深長地看看他再看看他邊上的慕久後,清了清嗓子問,“你覺得在座的女生,誰最漂亮?”

她的問題問得叫一個刁鑽,畢竟在座的就她們寝四個女生,除了慕久以外都名花有主,他答她也不是、不答更不是。

但張梓成聞言幾乎沒怎麽想,很坦然地回了句:“那還用說嗎,當然是慕久。”

“?”慕久有點迷惑地歪了歪頭,沒料到他連水都不端一下。

然而緊接着就聽他又補充:“不過這可不是我說的,她是我們男生寝室公認的系花,還聽說有個寝內部打了賭,說誰追到她就得請全班吃飯來着。”

“哦——”周圍的人開始起哄,把視線齊齊落到某個意外被卷進來的某人身上。

“咳咳……”但慕久着實被這話嗆到,也分不清他們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只能一個勁兒地咳嗽,一面有點招架不住地擺擺手,趕緊撇清,“別看我別看我,話又不是我說的,你們找他去……”

于是就聽鄭婉角度刁鑽地開口問:“張梓成,你都說是你們男生公認的了,那怎麽叫不是你說的?你實話實說,投沒投我們家久妹這票?”

“行,我認栽,”張梓成笑着搖搖頭,伸手給自己罰了一杯,末了承認,“我是投了。”

這話又引來衆人的噓聲,只是中途張梓成主動搖了骰子,游戲進入下一輪,才暫時把這段小高潮揭過去。

誰知道緊接着就是慕久,手黑得離譜,只搖了個一二一。

她看到這個結果的時候沉思了兩秒,鑒于之前趙立在某把裏面頭鐵地選了個大冒險就被要求到酒吧裏請別的女孩子喝一杯酒,最後在杜夢秋眼皮子底下不敢輕舉妄動,主動罰了三倍才渡過難關,于是慎重選擇:“真心話吧。”

誰知道這話一出來,剛才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楊威難得積極,主動問她:“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別扯什麽友情啊,說的是那方面的。”

慕久輕輕抿唇,雖然她現在跟某人的關系怪怪的,貌似也沒什麽可能了,但喜不喜歡她還是清楚的,到頭來輕點了點頭道:“有。”

只不過這事她寝室裏那幾個人明明都清楚得很,聽到這話後竟然還裝作很激動似的在那兒瞎起哄,倒讓她有點無語。

這頭楊威稍稍一頓,又趁勢問:“你喜歡的人現在在這裏嗎?”

慕久聽到這話,下意識想到剛才在收銀臺看到的人影,老實回答:“在這裏。”

只不過頓了一下,又反應過來:“不對,這是兩個問題啊。”

“啧,你這麽想就不對了,剛剛張梓成也兩個問題,人家還主動罰了呢。”鄭婉輕一聳肩,側過臉喝了口自己那杯橙色的雞尾酒。

“不過久妹,我有一個問題啊,”她的話音剛落,這頭張姿藝便緊接着開口,過程中有意無意地掃視了一圈邊上這幾個男的,裏邊除了張梓成和楊威分明都有主了,末了匪夷所思地問她,“你喜歡的人在這兒,你确定?”

慕久直到聽到這句,總算意識到她剛剛的回答有歧義,也解釋了那群男生臉上古古怪怪的表情的緣由。

但問題是,她雖然知道他們誤會了,又不好解釋太多,畢竟自己現在跟沈宴老死不相往來,那段辛酸的暗戀往事能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個人知道,到頭來只能含糊地回複:“你這都第三個問題了,我不會回答的,下一輪吧。”

作者有話要說:  宴狗[帶上口罩]偷看老婆演出。

久妹[帶上口罩]偷偷在老公的地盤上和人喝酒。

總結:要帶口罩。

【雖然沒存稿了,但今天還是雙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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