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找錯地方了

在林諾為明天新店開業忙碌的時候, 藍瑟乘坐宇宙航班抵達了弗卡星的機場。剛一下來, 他就直接打開了直播, 為了這次荒蕪星之旅, 藍瑟下了血本，高價租了全域網的信號站，就為了能夠從荊棘番茄這個清奇角度給陶大師重重一擊。

別懷疑, 有些忠粉為了自己的信仰，什麽都做得出來的。藍瑟寧肯賠錢，也要把“只要給夠了錢，陶大師什麽産品都會推”的無良形象印在大衆的腦子裏。

荒蕪星上沒什麽旅游景點，即便有，也都是跟風之作, 是當初那些為經濟發愁, 病急亂投醫的人學着別人星球上的熱門項目跟着弄出來的，結果除了本地人會來看看之外, 根本沒有吸引到什麽旅行團。

藍瑟對這些本就不屑一顧, 不過考慮到他租賃的信號站，從他下飛船的那一刻就開始計費後，還是打開了直播間, 坐在車裏一邊跟觀衆們吐槽，一邊等着把他送到三區的商業街。

“大家好，我是藍瑟，正在去往‘超好吃番茄攤’的路上。沒錯沒錯，我租用了全域網的信號站, 大家看到的可是來自于弗卡星的直播哦，嗯……景色就是那樣吧，乏善可陳，唯一比卡瓦星好的地方大概就是交通——你們看看這空曠的道路，大概永遠都不會發生堵車吧。”

直播間的屏幕上一片“哈哈哈哈哈”的刷屏，充斥着卡瓦星人的優越感，他們的家鄉就算比不上帝都星，那也是很繁華的，這麽空曠的道路，大概只有深夜的時候才會出現吧。

【強烈建議我司搬到弗卡星，保證早晚高峰道路通暢，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遲到扣全勤啦。】

【你司搬到這個破地方，怕不是要倒閉？】

【就是就是，別說搬遷，就算讓你暫調過來幾個月，你都不願意吧？】

【好荒涼的星球啊，不愧是[哔——]，換我我是不去的。】

【是啊是啊，誰那麽想不開去那裏，是嫌假期太多嗎？】

【哎，說到假期，我們今年的年假又要被放棄了，這都星際年代了，怎麽還有公司不遵守勞動法啊。】

【辭職可破。】

【說的輕巧，要養家糊口啊……我今天還來加班了呢，其實P事沒有，能大大方方的摸魚看藍瑟，多少也算是個安慰。】

……

刷屏的話題走向有點奇怪，藍瑟也不阻止，反正現在還在路上，他其實也沒什麽可說的，不如讓觀衆們自娛自樂，他适當加以引導就行了，就好比是這個時候。

“大家賺錢果然都不容易，我也是啊，每期都要想新話題，還要跨越光年到別的星球，都是為了養家糊口——比不了陶大師，在家坐着只要動動嘴皮子，贊助費就到了，就是可憐那個小姑娘，得給多少零用錢才能硬着頭皮吃掉那麽難吃的東西啊。”

【主播，這可說不好，萬一小姑娘口味清奇呢。】

【說起來那天我也看了，她吃得是真香甜，不像是假裝的。】

【對對，我當時正好在安全艙看的，聞到味道了，挺好的。】

【樓上的幾位，陶大師給你們多少錢啊，跑這裏幫他吹——荊棘番茄是公認的難吃，誰不知道啊。】

【我我我，我有發言權，我小時候因為爸爸工作調動，在弗卡星上過一年的學，不幸地趕上了“荊棘番茄營養午餐計劃”，簡直可怕。前一陣我看完直播，還做噩夢了，夢見又回去上學，吃那個可怕的東西，我媽把我推醒的時候還問我為什麽哭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可憐的樓上！】

【對不起，可我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

【請問是走程序，還是直接笑，不行，我先笑了。】

【事實勝于雄辯啊，我更好奇那個攤位給了陶大師多少錢了。】

【主播主播，你還沒到嗎？】

【求加速。】

【求快到。】

【我都快等不及了，那邊都沒人，主播你讓車提速呗。】

藍瑟見輿論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了，心裏很高興，臉上卻沒表露出多少，還跟觀衆們解釋：“已經是最高速度了，再提速的話智能機不會處理的，如果強行改手動超速，我會收到罰單或者被□□——那我就直播不了吃荊棘番茄，要改成直播鐵窗淚了。”

【莫名覺得可以。】

【可以+1。】

【可以+2。】

【HHHHH，樓上都是魔鬼嗎？可以+3。】

【我看你才是魔鬼，可以+4。】

……

眼看着彈幕上都是【可以】兩個字，藍瑟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雙手合十對觀衆們搖了搖：“拜托拜托，外面的空氣很新鮮，我不想失去自由啦。”

彈幕中一片哄笑，衆人也不拿這個開玩笑了，紛紛出言安撫藍瑟，順帶着刷了一波禮物給他。

在雙方的互動中，車穩穩停在了第三區商業街的車輛停泊處，車門打開，在直播間觀衆們“嗷嗷嗷”的刷屏中，藍瑟拿好了他的裝備下了車。

他打聽到的地址很詳細，中途又問了幾個路人，很容易找到了那個攤位。雖然林諾拒絕了盧區長他們，但這個位置并沒有被關掉，而是區長本人為了面子，在無人租賃的情況下，派了工作人員過來，也賣荊棘番茄和番茄汁，為的就是那句“正常營業”的承諾。

然而生意似乎不太好的樣子，別說排長隊了，攤位前面連人都沒有，說“門可羅雀”都是擡舉他們，相比較還是“萬徑人蹤滅”更符合現狀。

“哇哦，大家看到沒有，這裏根本都沒有客人的。”

藍瑟将光腦攝像頭打開到全景模式，将周邊還算熱鬧的景象，以及攤位五米內人蟲皆無的景象全都照了進去。

“根據我的資料，這裏應該是黃金攤位點啊，生意慘淡成這個樣子，真的付得出攤位費嗎？”

【笑死了，主播你快去買一份。】

【就是就是，沒人更好，不用排隊了。】

【要不要提你撥打跨星際的急救電話啊？可別吃壞肚子。】

【宇宙飛船走一波兒~~給主播點勇氣！】

【走走走，衛星空間站來一個！】

【我只能刷星際導彈了，別嫌棄啊。】

藍瑟等這一波打賞過後，笑着感謝了觀衆們，這才邁步走向攤位那邊，敲了敲攤位的窗子，将正無聊到打瞌睡的店員驚醒。

“你好，給我一個荊棘番茄。”

藍瑟彬彬有禮，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剛才店員的臉上閃過一道“這是哪裏來的傻逼”的神情。

……大概是錯覺吧，他可是難得的客人呢。

“300星元一個，請問是帶走還是現在吃？”

店員迅速挂上營業式微笑，他被迫來這裏看攤子多少天了，頭幾天還好，有不知道情況的人過來買，等後面消息傳開了，就再沒有上當的了，誰想到今天又來了一個，也不知道是消息滞後呢，還是腦子有坑。

說起來，腦子裏坑最大的，該是盧區長吧，不知道哪裏找的淨化師，毒素處理得倒是幹淨，可味道簡直一言難盡，讓他硬生生想起上學時營養午餐的噩夢。

——該不會當年就是這個人淨化的吧？

真是造孽呦。

“真貴啊。”藍瑟感慨着掏錢，順帶發出直擊靈魂的問題，“據我所知，荊棘番茄是你們這裏的特産吧，漫山遍野都是，為什麽會這麽貴？”

店員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小人吶喊着“當然是區長腦子有坑啊”，面上卻笑容不變，用親切的語氣為藍瑟解惑：“這是由我們特聘的淨化師專門淨化的，無毒可食用，成分表在那邊，請客人看一下是否有過敏源。外面野地裏的那些，可以觀賞，但不要食用呦。”

藍瑟早就知道這個，剛才的問話也是說給直播間的觀衆們聽的，等他從店員手裏拿過那個包裝精美的荊棘番茄後，就離開了那邊，走到還能看到攤位，但說什麽不會被聽到的距離後，停了下來。

“看包裝還是挺精美的，然而最重要的還是味道啊，我這就拆開——唔，還挺費勁的……啊，好了，外形沒什麽可說的，看起來都差不多，我現在要吃喽——”

說着話，調整好了鏡頭，藍瑟将荊棘番茄送到嘴邊，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張嘴咬了下去。

“……呸呸呸呸！”

剛咬下去的瞬間，一股苦澀麻酸的感覺瞬間擊殺了他的味蕾，就算立刻吐出去了，藍瑟也難受得要命，深恨自己準備做得不充足，沒帶點水來漱口。

直播間彈幕已經刷屏了，大部分都是【哈哈哈哈哈哈】的，也有少部分心疼藍瑟，給他刷禮物的，總之是一片喜大普奔的歡樂景象，更有不少人呼朋喚友進入直播間，給藍瑟增加了一大波人氣。

難吃歸難吃，但目的達到了，見自己直播間的人數蹭蹭上漲，藍瑟心中暗喜，面上卻要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大家也看見了，保證真情實感，我的舌頭現在還難受着呢，也不知道陶大師家的小姑娘到底是怎麽做到的，能面不改色一口氣吃掉兩個。我真的佩服那小姑娘，反正我是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藍瑟吃是不打算再吃了，但也沒扔掉，就這麽舉着荊棘番茄對攝像頭說道：“大家看到了吧，這家店的老板多麽黑心，一顆這麽難吃的荊棘番茄，竟然賣到300星元一個，是不是過分了。我算算啊，300星元，在咱們卡瓦星，我能吃到多少味道比這個強百倍的代餐食物……”

“對不起，打攪一下，請問你是在直播吃荊棘番茄嗎？”

一個路人的聲音打斷了藍瑟滔滔不絕讨伐這家店鋪黑心，以及陶大師收黑心錢的節奏，進入了直播間的畫面之內。

藍瑟收聲，心中雖有不滿，但面上依舊保持了禮貌的笑容：“是啊，我是藍瑟，卡瓦星的一名小主播，請問你有什麽事嗎？”

路人指了指他手裏的荊棘番茄：“我就是想告訴你一聲，你買錯東西了，真正好吃的荊棘番茄改在了一區商業街賣了，今天恰好重新開業，你要是抓緊時間過去，或許還能買到。”

沒等藍瑟回答，路人掃了眼屏幕上的一串【？？？？】的彈幕，繼續說道：“順便，真正好吃的荊棘番茄是500星元一個，才不會賣300這麽便宜，你上當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路人說完就走，留下舉着冒牌荊棘番茄的藍瑟獨自直播，看着茫然無助極了。

走遠了的路人回頭望去，啧啧兩聲，竟覺得對方有些可憐，一看就是年輕人，一點都不懂消息靈通的重要性。

看了看自己手裏兩個裝滿了來自于“古地球的珍馐”的産品，又想想自己走時店內排隊的長龍，路人頓覺心滿意足。

果然沒有對比，幸福感就沒有這麽強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