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自作自受
藍瑟陷入了從沒有過的兩難境地, 他知道自己在直播, 也知道自己這時候就該像剛才那樣, 一口“呸”掉嘴裏的番茄果肉, 信誓旦旦說出早就想好的臺詞，狠狠地黑陶大師一波。
然而，藍瑟舍不得啊, 果肉就在舌尖上，只要輕輕一用力就能把它推到外面去，可他就是下不了這個決心，由着番茄肉在舌頭上滾來滾去，死活就無法突破最後一層界限。
這也太好吃了叭。
藍瑟下意識盯着手裏的荊棘番茄，咽了咽口水, 猶豫再三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 擡頭看向直播間鏡頭，把理由跟觀衆們說了出來。
“大家記得剛才我吃了一個難吃得要死的荊棘番茄吧？那種口感很頑固的, 一直在嘴裏散不掉, 所以吃到一個稍微好點的，就覺得是美味了……”
說完，藍色将手裏被咬了一塊的荊棘番茄湊到嘴邊, 又是一大口，嚼嚼，咽下，繼續咬……
“唔……難吃……吧唧吧唧……真難吃……吧唧吧唧……”
藍瑟不忘初心，一邊吃手裏的荊棘番茄, 一邊在直播間發表着點評，然而他嘴裏說的話，和他現在的吃相成反比，越發顯得他在口嫌體正直。
【要不是看你吃的這模樣，我差點就信了。】
【快別騙人了，難吃還能繼續吃？聽聽，這吧唧嘴的聲音都快突破天際了。】
【怎麽能說突破天際呢，明明是突破了無聲的宇宙，從弗卡星傳達到了卡瓦星上。】
【卧槽，主播你別光顧着吃啊，給我們講講味道啊！！】
【對啊對啊，騙人的話就別說了，沒人信，我是用安全艙上直播間的，我就在你旁邊，實話跟你講，你口水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快快快，這家店的星網地址是什麽，我要訂貨！】
【地址不地址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要去機場了，如果這家店好吃，我可以常駐弗卡星的。】
【驚現大佬！】
【什麽大佬，誰不知道卡瓦星往弗卡星的航班是一天一趟啊，怎麽的，你打算今天住機場嗎？】
【呵呵，貧窮限制了你的想象力，我說的是我家的私人航道，想什麽時候飛就什麽時候飛的那種，不多說了，先撤了。】
【大佬的世界我不懂，我就知道主播已經把番茄吃完了，他的目光又瞄準了番茄汁！！！】
【主播住手，放着我來！】
【我也可以！！】
【求代購，雙倍出價！】
【三倍！！】
【卧槽，他開始喝了喝了！！】
藍瑟吸吮着瓶子裏的番茄汁，陷入了半忘我境界，忘記了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眼裏只有袋子中的另外兩種食物。他雖然是個主播，平日裏賺的其實并不算多，日常接觸到的大部分淨化食物都是初級淨化師的手筆。
偶爾因為合作上的事，被請過幾次中級淨化師處理過的蔬菜，那時候就已經驚為天人了，但因為價格問題一直不太舍得自己掏錢，只能讓美味留存于記憶之中。
藍瑟敢用他為數不多的職業操守發誓，他剛才吃的荊棘番茄，絕對不是出于初級或者中級淨化師之手，應該是高級——甚至于想都不敢想的大師級手筆！
這麽便宜的價格，這麽好吃的食物，藍瑟心中的天平漸漸傾斜，他的理智告訴他此地不宜久留，不然他之前所鋪墊的一切說辭都将成為笑話，肯定會有一批人脫粉，以後能否維持足夠的人氣都将是問題。
不過……
“滋滋”幾聲吸溜掉了瓶底殘餘的番茄汁，藍瑟抹了抹唇角，目光終于挪到了直播間屏幕上，看着那一串畫風走向不對的彈幕，但還挺沉得住氣。
“其實味道一般，沒那麽難喝，但也沒我想象中的好喝。價格嘛，偏貴，大概是想要從利潤上找回之前的廣告投資吧。這個草莓我沒在陶大師那邊看到，應該是新産品，我現在就來……啊，等等，全域網的信號到休息節點了，得先關閉五分鐘，我們一會再見——”
說完，藍瑟無視彈幕中的一片哀嚎，果斷關閉了直播信號，然後轉身看向了手肘撐在櫃臺上，正托腮看自己的林諾，開口說道：“麻煩找一下你們的店長，我有生意跟他談。”
藍瑟直播的時候，林諾抓緊時間休息，此時就有點懶洋洋的沒精神，随手指了指自己，站都沒站起來，直接開口：“店長？我就是呀，有事嗎？”
“你？”藍瑟不可置信地打量着林諾，又去看一旁雙臂抱肩斜靠在牆上的顧涵，見他沒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情，這才重新看向林諾，神情也鄭重了許多，“能借一步說話嗎？我想跟你談談合作的事。”
“不能，不談，沒必要。”林諾拒絕三連，連插話的機會都不給藍瑟，“我家店不需要你推廣，想摸黑請自便，別替我擔心沒客源——你回頭看看，那些人巴不得沒外地人知道我這家店呢，來得人越多，他們買到的機會就越少，省省吧。”
看着藍瑟瞬間沉下來的臉色，顧涵慢吞吞開口：“就算哪天她想找人合作，也不會找你這種沒有職業道德、夾帶私貨、為了錢什麽都能幹的業餘主播。”
着重在“業餘”兩個字上加了重音，顧涵到好處補刀，完成了今日首殺。
“不談就不談，也沒必要把話說得這麽絕吧。”
藍瑟強迫自己進行深呼吸，卻也知道大勢已去，不管他再怎麽說這家店的東西不好吃，用處也不大了。
要怪就怪這家店的東西實在太美味了，他一時控制不住自己，才導致表情管理失當……現在觀衆們已經被激起了好奇心，總有人會發現真相的。想着之前觀衆們說的代購，藍瑟心念一動，覺得這也算是個來錢的方式。
他等一下完全可以先發個道歉聲明，表明一下态度，然後趁這家店的名氣還沒在卡瓦星打開的這段時間，往返卡瓦星和弗卡星做代購生意，價錢初期可以貴一些，賺一筆快錢也行啊。
等到日後做的人多了，他就金盆洗手，繼續做他的主播，大家都是健忘的，誰還能老揪着這件事不放呢？
想到這裏，藍瑟說幹就幹，伸手在林諾的攤子上畫了個圓：“這些都給我包起來，我都要了，算錢吧。”
沒等其他排隊的人憤怒，表示不滿，林諾保持着之前雙手交叉，手背托腮的姿勢，眼皮都不帶擡一下的，清脆地吐出了兩個字：“不賣。”
藍瑟打開光腦付款界面的手頓了下，剛要問為什麽，眼神就看到了櫃臺旁挂着的“限購”牌子，自以為知道了真相，又改口說道：“那就給我限購種類的所有上限。”
林諾嘆了口氣，這次終于站了起來，直視藍瑟，語氣裏雖然帶上了不耐煩，但聽起來還是嬌嬌軟軟的：“是我的通用語發音不标準嗎？”
藍瑟茫然，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顧涵在旁邊給林諾搭臺子，一唱一和的十分開心：“當然不是，你的通用語很标準，我再沒聽過像你這麽标準的發音了。”
林諾鼓起嘴巴，擡手指着藍瑟：“那他怎麽聽不懂我說的話？我都說不賣了，為什麽還要繼續糾纏？好煩哦！”
顧涵嗤笑，鬼使神差伸手捏臉：“你太漂亮，他故意搭讪。”之後在林諾怒視下若無其事松手，背過去假裝什麽都沒發生。
圍觀群衆：總覺得你們在發狗糧，但我們好像沒有證據。
藍瑟被兩人的無視氣得臉色發紅：“好歹我也是顧客，有你們這麽做生意的嗎？”激動之下，他手上用力，不小心直接打開了直播信號，卻因為視線沒往那邊看，自己毫無察覺。
從剛才起就一直在等着的直播間衆人見信號恢複，立刻都擠了進來，然後沒看到藍瑟直播吃草莓，卻先聽到了他的質問。
林諾轉過身，一腳跺在顧涵的腳面上，到底顧忌他病好沒幾天，沒下死力氣，但還是氣呼呼撚了兩下才挪開。
顧涵不動聲色，硬生生抗住了，目光轉向藍瑟，主動替林諾開口：“抱歉，我們店的規矩，為了防止食物被浪費，所以拒絕售賣給覺得不好吃，有可能會帶回去丢掉的客人。”
藍瑟語塞，随後掩飾般叫嚷起來：“我只是覺得一般！怎麽，還不讓說實話了？”
顧涵挑眉：“一般到你剛才想跟我們談推廣合作？那豈不是欺騙你的直播間觀衆們？我之前聽你口口聲聲說什麽陶大師收錢尬吹我們的産品，要來揭穿……現在看來，你并非為打抱不平而來，只是因為錢沒有落到你的口袋，所以不開心吧？”
【卧槽，剛才發生了什麽？這句話信息量很大啊！】
【就是就是，不過就是幾分鐘，我錯過了什麽？】
【怎麽回事，主播你快點解釋啊！】
彈幕裏亂成一片，大部分都是想要個課代表，藍瑟沒看到，不表示他後面排隊的人也沒看到，就有那好事的主動站出來，用一種極其幸災樂禍的口吻給他們總結了事情經過。
“你們主播被美食俘虜，想跟老板談合作，讓人家給他錢，他好在直播間說好話。老板不鳥他，他就惱羞成怒了。”
“還有還有，他還想把這裏的東西都買下來，估計是想帶回去高價賣給你們吧？”
“對對，老板不賣他，你們看看他那個表情，想咬人的樣子，好怕怕哦。”
藍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無意中開了直播，等他看到屏幕上那一串串的彈幕後，臉上血色盡褪，心裏突然冒出了奇怪的想法。
——他多年經營的形象，全完了。
還有，這樣好吃的水果，他還能再吃到嗎？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嗷，我想出去玩！！可我不想大熱天戴口罩……只能繼續宅家裏了，嘤嘤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