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宋青妩的臉确實生的美極,若只是美還不算什麽,偏偏小小年紀就自帶一股子流媚。加之欺霜賽雪的面皮上如今又飛了兩片粉雲,更似雪樹開花般明媚的叫人移不開眼。
言聞璟從不覺自己是貪戀美色之徒,甚至對于此等事嗤之以鼻,男人的心性該是放得更高遠些。可是此時垂眸細端着,他竟有一瞬間能共情那些惰于後宮無心前朝的昏君。
自然,他遠不至如此。然他還是禁不住誘惑,鬼使神差的伸出右手,捂在宋青妩的臉蛋兒上,柔柔的摸了摸。
果然滑軟。
而剛剛入眠的宋青妩似是被這動作冒犯到了,迷迷糊糊的擡手揮了揮。然而言聞璟的手早已移開,她什麽也沒碰着,之後便又陷入無意識裏。
只是不知因何宋青妩的雪腮卻微微鼓着,一副不服氣的嬌憨樣子。像極了十五剛煮滾出鍋的湯圓,白白胖胖浮在碗中。
言聞璟勾唇淺笑,不知因何突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伸出食指在那吹彈可破的粉嫩臉蛋兒上戳了一下,那微鼓的雪腮頓時洩了氣。
宋青妩不滿的砸了砸嘴,這把言聞璟再次逗得勾起了唇角。
其實倒并非是他對這明豔的皮囊産生了什麽遐想邪念,兒女情長的事他無心眷戀,趁人之危的事他更不屑做。他只是單純覺得她的臉蛋兒特別舒服,又滑又軟,一股莫名沖動使然,想摸摸是什麽感覺。
許是就像貴眷們挑選料子時,不管是不是自己中意的花色,也總喜歡上手左摸摸右搓搓,享受絲綢落在掌心裏的感覺。
說起來不過是些小小的惡俗趣味罷了。
況且她似乎也不是個喜歡避嫌的主兒。狐裘給她披一下便成了她的,梅花借她手拿幾步也成了她的,她為氣趙栩甚至自稱與他是相好……
想到這些,言聞璟的手不自覺就在那小臉蛋兒上輕扭了一把,然而這回宋青妩卻沒任何抗拒情緒。
許是見她這般好脾氣,言聞璟也不忍心再欺負下去,收了手安靜下來,倚靠在石洞壁上阖眼養神。
待言聞璟再睜眼時,夜已深了。
洞中本就微弱的光亮更加的黯淡,他垂眼看看枕在自己膝上的宋青妩,依舊睡得沉靜。
“宋姑娘。”他邊喚着,邊推了推她的肩膀。
宋青妩先是蹙了蹙細眉,然後睜開眼。因着洞中昏暗,并無任何光線刺激,她很痛快的便将一雙眼兒睜得很大,然後看看四周,茫然的問:“這是哪裏?”
“你清醒了?”
這一聲詢問才讓宋青妩意識到身邊有人,她轉回頭看到言聞璟不由得心中一凜!
“世……子?”宋青妩結結巴巴的,正想開口問為何自己會和言聞璟同在一處時,忽地又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竟還枕在人家大腿上!
這下就不是心中一凜的問題了,她吓的慌忙避開,可是石板攏共一人橫躺的大小,她又能避到哪去?這一避便整個人順着言聞璟的膝滾下了石臺。
“唔——”宋青妩趴在地上痛吟了聲,擡頭見言聞璟的手已然伸了過來,吓得又是向外一縮。她可不敢勞他大駕攙扶。
言聞璟見她不肯接自己的示好,無奈的深看了她一眼,而後便起身轉向一側,負手背對着宋青妩。
見此宋青妩不解,卻隐隐覺得身上發涼,低頭看,原是先前滾落時披在身上的玄色羽氅掉了,而裏面的她竟是只着了一條趁裏的抹胸長裙。
她慌張的将手捂在胸前,随即意識到無用,又迅速拾回羽氅擋在身前。
這時宋青妩已适應了洞中光線,看到不遠處的地上便是她的外衫,她想去撿來穿上,可身前的羽氅又不舍放棄,一時陷入糾結。
直到言聞璟主動說了句:“你別急,慢慢将衣裳穿好了再說。”她才稍稍放下顧慮,爬了幾步将外衫拾回,穿好。
穿衣時宋青妩的思維也已漸漸恢複,她想起了今日來趙府為趙瑩慶生,也記得趙瑩與自己同樣着了道,然後她偷偷跑來這洞裏躲着,想把藥勁兒熬過去。
只是之後的事她就完全不知了。
穿着妥當的宋青妩撐着石板站起,諾諾的問道:“不知世子為何會……會出現在這兒?”
這裏是趙府的密室,她能進來全憑着上輩子的記憶,而言聞璟能摸到這裏來她委實是想不通。只不過有一瞬宋青妩倒是暗自慶幸了下,得虧發現她的是言聞璟,若是趙栩,只怕她這輩子又要毀他手裏了。
言聞璟緩緩轉過身來,不急着去答她所問,卻是以很鄭重的神态和語氣問道:“可知是何人給你下的藥?”
媚藥之流乃大周嚴禁藥物,因着過去此藥橫行時不少良家女遭了歹人算計。事後要麽顧着臉面不敢聲張,認命做了大戶人家的妾;要麽被人牙子賣去青樓,自此踏上不歸路;更有性子烈的,因此投湖輕生……
故而此藥再次為禍盛京,不管這次遭算計的是不是宋青妩,言聞璟都不打算放任這種歪風。
青妩低頭先自己忖量了一番,覺得此事再難堪也不可隐瞞,她必須将實情說出才能絕了後患!讓她咽下這口氣她做不到,別說咽不下,就算她咽得下,身邊繼續留着這麽個可怕的小人也是懸在頭頂的一把利刃,這次害不死她還會有下一次。
想明白這些,宋青妩便直言:“是我庶姐宋紫姝!”
說罷,她便幹脆提着裙子跪在地上,頭一次的給言聞璟行了大禮:“我也不知庶姐因何要這樣害我,但求世子為我做主!”
宋青妩知道,若此事她只給母親說,餘氏雖會氣憤不已去讨公道,但父親遠在北疆,母親再恨再鬧也無法自行做主将容小娘母女趕出将軍府。
但言聞璟不同,雖他現在還只是世子身份,但宋青妩就是相信他想要做的事,自然有一百種法子可以達到目的。所以她跪下來求他,将今日入趙府以來的事情和盤托出。
言聞璟扶她起來,沒應下什麽,只是先帶她離出了山洞。
洞外有魏友守着,三人離開趙府時自然無法再走大門,于是挑了東邊的院牆打算翻牆出去。這在功夫極佳的魏友是家常便飯,對于有輕功底子的言聞璟來說也是無比輕松,卻苦了三腳貓功夫都沒有的宋青妩。
抓着魏友給她在牆頭卡好的飛鈎繩索,她好容易蹬着牆爬了幾步,卻一下踩空便摔了下來……
拍拍身上泥土還想再爬的宋青妩,被實在看不過去的言聞璟一把摟住腰,一下就帶着她飛上了牆頭。
立在牆頭上,宋青妩覺得接下來自己可以了,便想抓着繩索一點點滑下去。然而才剛的倔強脫離言聞璟的手臂,宋青妩便腳下站不穩,身子朝外側失重傾倒!
驚恐萬狀下,言聞璟伸手扯住她!清癯冷白的大手緊緊攥着宋青妩的腕子,将倒了半落的身子又給拉了回來。繼而他斜她一眼,似在怪責她自以為是的避嫌。
這回宋青妩不敢再逞能,乖乖讓言聞璟攬着腰給送下了地面。
早就駕着空車出了趙府的馬夫已在牆外等候多時,載上人便朝着書院街北頭的将軍府平穩駛去。
亥時近末,街上鴉默雀靜,除了馬蹄急踏的嘚嘚聲,便只有車輪發出的吱呀聲,寂寥又單調。因着沒有白日的車馬絡繹行人阻路,只消半個時辰便到了将軍府外。
青妩下車,依着言聞璟的話回府後先不聲張今晚之事。餘氏質問她為何晚歸時,她也只解釋說趙瑩吃醉了酒鬧得厲害,死活扯着她不讓她走。
因着時辰已晚,餘氏未再多問什麽,申斥幾句便讓她回房休息了。
阿喬和穗香見小姐回來,後怕的哭了起來。今晚她們被宋紫姝支去別的院子,後來趙家小姐出事趙家亂作一鍋粥,她們想先接了自家小姐離開,卻發現人不見了。
而宋紫姝只說她吃酒吃得昏昏欲醉,未看見青妩是何時離開的。又說好似聽青妩說要去席間一位貴女府中取繡樣子,二人先行離開趙府了。
于是阿喬穗香只得随着宋紫姝先回将軍府。
這晚宋青妩沒怎麽睡踏實,一邊猜測世子會如何幫她主持公道,一邊又在努力回想洞中時她都做了些什麽,可惜什麽也想不起來。
只是想到那脫掉的外衫,她便羞懊難當。她知那定是藥勁兒發作時自己脫掉的,所幸言聞璟是正人君子,非但不曾欺辱或輕視,還為她取衣遮羞,免她犯下更大蠢行。
想着這些,宋青妩突然就對這位未來的大周帝王不那麽畏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