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日元

“我的命是你的,然後呢?”

從說出這句話以後,房間內的空氣有一瞬間的滞凝。

谷咕和太宰治就這麽對視着。

太宰治突然就笑了:“你是被我救上來的,所以你的命是我的。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谷咕搖頭。

“你看,那不就結了。”太宰治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的笑容變得惡劣起來,“你現在就是我的玩具,我讓你往東你就不能往西。也就是說,我不讓你自殺你就不能自殺。”

太宰治在等待着谷咕的反應,比如厭惡之類的。但是他有些失望,谷咕的臉上并沒有其他表情,他還是這麽的平靜,就好像什麽東西都進不了他的眼,這讓他想起在水裏救他的時候看見的眼神。

平靜得讓人不喜。

“所以你沒有什麽話想要說嗎?”太宰治詢問。

谷咕冷漠地撇開眼,他開口回答道:“沒有,你說的都對。”

聽到這個回答,太宰治感覺到無趣。只能說他的這個反應在意料之中,也有點意料之外。

“诶,突然有點後悔救你了。”太宰治裝作不經意說道。

“那你還是救了。”

“難道你就不恨我嗎?明明差一點你就可以投入死神的懷抱。”

說到這裏太宰治明顯開心起來:“步入彼岸,到達想到抵達的地方,就這樣被我打破,你感覺到憤怒了嗎?”

室內一時陷入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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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谷咕的咳嗽聲打破了這個沉寂的氣氛。

房間裏響起了一個嘶啞的聲音:“生或者死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或者和死了一樣,死了和活着也是一樣,對我來來說沒有區別。可能唯一的區別就是,我無聊的活着,安穩的死去。”

太宰治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來接。

他再次認真辨認了谷咕的神色,發現他沒有在說謊。他的眼裏一片空洞,之前的死志已經消失不見,當然也看不見生的希望。

确實,死和活對他來說都沒有意義。

真的是一個怪物。

太宰治微瞌眼,默念道。

“叩叩——”門被敲響。

屋內的兩人都看了過去。

門口站着一個黑發紫眸的中年醫生。他穿着不甚平整的白大褂,頭發随意地紮起來,整個人看上去就是沒有精神的樣子。

被盯着的人沒有一點不适。他微笑着說道:“看你們聊的這麽快樂,我都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但是坐在床上的這位病患小朋友現在需要喝藥,我才敲門的。”

谷咕看了眼太宰治,略微露出一點嫌棄的神色。

和旁邊這個黑泥精聊的很愉快?

他們剛剛聊天了嗎?哪裏有。

還沒等他說話,旁邊的太宰治就開口反駁道:“森先生你在開什麽玩笑?我和他聊的很愉快?別了吧。”

說到這裏,太宰治面露惡心。

“別開這種玩笑,真是令人不适。”

“确實,我就算和一個僞善醫生聊天,都不會和旁邊這個不知道什麽品種的黑泥聊天。”谷咕冷笑。

被點破本質的森鷗外也不生氣,他只是越發感覺自己撿到寶了。

他選擇性遺忘了之前為了避免麻煩,想要丢掉谷咕的做法。

“我知道你們都是口是心非,不願意承認而已。現在你們就是一家人了,要好好相處。”

口是心非,一家人,好好相處。

谷咕差點就吐了出來。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絕對不會和他好好相處!”x2

話音一落,兩人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對方,竟然是異口同聲說出來的。

谷咕:他剛剛說話了嗎?沒有。和這種黑泥一樣的人有同樣的思維,突然就讓他來了一點興趣。

太宰治:哇,剛剛發生了一件很惡心的事情,需要洗腦。

森鷗外對兩人的争鋒相對視而不見。

谷咕這不是和太宰治相處的很好嗎?哪裏有吵架?

“來,先喝藥,這樣身體很快就會好。”好了以後就能好好壓榨……啊不,好好調教。

森鷗外想到這,對着谷咕露出了一個和藹的微笑。

谷咕仿佛絲毫不覺,他接過森鷗外遞過來的湯藥。看着手裏黑乎乎,還冒着某種特殊氣味的藥,沉默了一瞬。

他頓了幾秒,端起藥,眼睛一閉,一口喝完了它。

太宰治在一旁看得直咂舌。

狠還是森鷗外狠。

看谷咕平複好心情,森鷗外就準備開始說正事。

他斟酌了一下語句,開口道:“谷君,我們現在面臨着一個很大的問題。”

“嗯?”

見谷咕上鈎,森鷗外隐秘笑了笑。

他長嘆一口氣,臉上不經意間露出愁苦。

“就是……是……诶,沒什麽事,這些事都不是你們這些小孩該管的事情。”森鷗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在森鷗外說出這句話後,空氣突然陷入安靜,沒有一個人說話。

森鷗外感覺有些不妙,因為沒有人來接他的話。

他非常自然的轉頭看向旁邊的人,發現他們在各幹各的事。

谷咕在研究他手腕上的手鏈,太宰治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本書在看。

所以你們剛剛是沒有聽他說話嗎?

感受到森鷗外帶着譴責的目光,谷咕仿佛如夢初醒,他眼帶歉意:“啊,不好意思,剛剛研究手鏈太過出神,沒有注意森醫生你說了什麽,要不,你再說一遍?”

“對啊,森先生你剛剛說的話我也沒有聽見,要不再說一遍?”太宰治幫腔道。

森鷗外:“……”他就不信你們是真的沒聽見。

但是為了接下來的劇情發展,森鷗外決定單刀直入。

“簡單來說就是診所沒錢了。”需要你們來想辦法。

谷咕愣住,回過神,微瞥一眼太宰治,見他沒有動作後,放下心來。

他微微低頭,略帶不舍的看了一眼手腕上微舊的銀色手鏈。

“……也不是沒有辦法。”谷咕艱澀開口。

森鷗外自然是注意到谷咕的動作,他眼裏閃過一抹深思。

果然這個手鏈還是有問題。

他思緒一轉,面上帶着愧疚:“這是大人的事情,不需要你們……”

“不,既然馬上要住在這裏,就要做出些貢獻。”谷咕打斷森鷗外的話,語氣堅決。

“還是不……”

“就要。”

沒想到的是,太宰治這個時候開口了:“森先生你就別推辭了,既然他這麽誠懇,那就不阻攔他了,放手讓他做。”

谷咕一噎,他來就他來吧。

“先把這串手鏈賣了。”

森鷗外接過手鏈,仔細辨認了一下。他有些懷疑,這串手鏈一看就是很廉價,預估送人可能都沒有人要。

“我知道這串手鏈看起來很廉價,但是……”谷咕頓了一下。

森鷗外眼露期待。但是後面是不是會接着什麽重要的消息,比如這串手鏈是什麽寶庫的鑰匙什麽的。

谷咕眼神堅定,仿佛下定了決心。

森鷗外有些期待。

“但是……這串手鏈确實是很廉價。”谷咕慢悠悠的把後面的話說了出來。

森鷗外:“……”

太宰治:“……”

森鷗外感覺前途無望,所以這串手鏈的用處在哪裏?你告訴他用處在哪裏?

“這串手鏈雖然便宜,但是卻是我哥哥留給我的遺物,是我很重要的東西。”

“既然這樣,那我就更不能要。”

谷咕把手鏈再次往前送了送,他的樣子甚至讓森鷗外想起了那些在步行街上發放傳單的打工仔。

“先拿去賣吧,我估計了一下,這串手鏈就值十日元。”

谷咕的這句話這句話無異于重磅炸彈。

多少錢?

十日元?

森鷗外懵了,他剛剛沒有聽錯吧。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用這十日元給你帶回很多的錢。”

森鷗外整理好面部表情,有些尴尬地提示道:“這是十日元,不是很多,就……”

森鷗外的未盡之言谷咕都知道。

既然想試探,那就順着他的思路走下去:“我知道十日元不多,但是這它的用處還是有很多的。比如能步行去硬幣上面的地方去看看,還能丢許願池,還能拜神,甚至還能賺一大筆錢。”

“可是……”

“我也想出力。”

……

森鷗外嘆息一聲:“既然這樣,谷君想要做什麽就去做吧,出了什麽事情我擔着就好。”

谷咕露出一抹微笑,如久不放晴的天空出現的太陽。好像脫離了被救起來時的陰霾,整個人都鮮活起來。

森鷗外拍了下谷咕的肩膀,就離開了這裏。

等森鷗外的身影消失在房間內後,太宰治松懈下來,帶着些許惡意說道:“親愛的谷君,你的奉獻精神真是太~偉大了,不愧是一位敬老愛幼的新世紀好少年。”

“嗯?羨慕?你也可以,我相信你只要努力就可以。”谷咕真誠提議道。

太宰治看到谷咕臉上的笑容,不管怎麽看都覺得虛假,還很惡心。就連他眼裏的真誠都只是漂浮在表面,不達眼底,毫不掩飾的嘲諷。

就是不知道這是對自己實力信任還是自大。

不再思考這些,太宰治跳下椅子,雙手插兜腳步輕快地往外跑去,臨走前還特別“好心”建議:“好好養好身體,別太勞累,畢竟你還是要賺錢的人。”

賺錢兩個字咬得很重。

“不勞費心。”

“哼。”

在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遠離後,谷咕陡然放松下來。

他躺在不甚柔軟的床上,伸出手觀察,上面沒有之後因為寫作而磨出來的繭子,也沒有當初意外受傷留下來的疤痕。現在就是十三四歲的手,十指不沾陽春水,嫩的可以。

果然是重生了?

就是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好玩的事情。

一個僞善假好心的醫生,一個黑泥鑄成的小朋友。

真是一對奇妙的組合。

看,他都按照你們想要的情景往下演了,就是希望你們的劇本不會讓他失望。

他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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