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帝君是個蛇精病(十八)

喬安發現了一個不知道該悲該喜的事兒。

她頭上的花, 閃光了。

這個事情還是三頭怪先發現的。

喬安某一天就突然發現,三頭怪老愛盯着她腦袋看,隔不了幾分鐘就會特別興奮地甩甩尾巴, 就跟見到逗貓棒的貓咪一樣。

喬安剛開始還沒有發現, 她以為是三頭怪吃水果吃多了, 給撐出毛病來了。

她這麽猜測并不是沒有原因。

當初她在集市上少說換了幾百噸的水果, 把空間戒指堆得滿滿當當。

但是等她再一次拿到戒指, 往裏面一摸,竟然摸到了底……

喬安:“……”

喬安僵硬了很久, 她一卡一卡扭過頭,就看見三頭怪大爺似地攤在蘋果堆的小山裏,嘴一張, 嘩啦啦的蘋果洪流就自發滾進它嘴裏, 幸福得它一個勁兒“咯咯咯”尖叫。

喬安沉默了。

第二天,三頭怪的夥食就被縮減了一天五個蘋果。

三頭怪看着摞起來不到它腦袋大的五個孤零零的蘋果, 整個怪都驚呆了。

“這就是生活。”

喬安嘆口氣:“咱們的口糧不多了,吃沒了那以後的日子還怎麽過啊, 生活總是充滿了無奈, 我們都要學會妥協, 答應我, 崽兒, 聽話好吧。”

三百噸的崽兒拒絕聽話, 并且當場打滾撒潑尖叫抗議:“咯——咯咯——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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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鬧,你鬧什麽鬧!”

喬安看着它就來氣,指着它痛心疾首:“幹啥啥不行你吃飯第一名,昨天讓你解個位數數學題你都算錯,三個腦袋加一塊啊, 智商還沒有我高,你好意思嗎?啊!你這出去丢不丢人,曬不曬臉?!滿腦子吃吃吃——”

喬安越說越生氣,憤怒說:“我告訴你沒有!屁都沒有的吃!你有本事來吃我吧,看我夠你啃幾頓的?!”

三頭怪:“!!!”

三頭怪瞬間爬起來,兇惡的大眼睛激動地看着她:可以給吃嗎?!

喬安一巴掌把它腦袋拍地上:“怎麽着,你還真想吃我是不是?是不是嫌三個腦袋太多想減減負擔。”

三頭怪QAQ:“咯咯!”

三頭怪:我不是我沒有,我就是想吃你頭上閃閃亮的花花……

小白花昂首挺胸,整個花閃閃發光,兩片小綠葉得意搖啊搖,嚣張得不得了。

喬安發現三頭怪眼巴巴盯着自己腦袋頂,皺了皺眉,摸了一下,發現花又長出來了,就順手摘了下來

——就正對上嚣張發光的小白花。

小白花:“……”

喬安:“……”

場面一度非常尴尬。

喬安心情很複雜。

頭上長花就算了,花摘了還能接着長就算了,現在花居然都會發光了!

她捧着裝死的小白花,特別誠懇地問:“你老實告訴我,你們下一步還打算幹什麽,是不是就要招蜂引蝶在我腦袋上挂果了,啊?!”

小白花謙虛擺葉子:挂不挂果的那就是下一代花的事兒了,它不管的。

喬安生氣地把花用最醜的布團起來,扭頭看見旁邊狂流口水的三頭怪更生氣,兇它:“看什麽看,什麽都沒得吃,給我幹活兒去!”

三頭怪焉頭巴腦地盤起來,伸着脖子把鑄天石給夠下來,等喬安咬下來一塊,它再娴熟地挂上去,然後趴回地上攤平,用尾巴圈着它今天僅有的五個蘋果默默憂傷。

喬安盤坐着消化鑄天石。

對于如何煉化鑄天石,喬安可謂是嘗試了各種姿勢,最後她發現,一邊修煉一邊煉化是速度最快的。

喬安閉着眼修煉,柔韌細膩的石塊在嘴裏慢慢軟化,肚子傳來滿足的飽腹感,一股股暖流在身體裏游走,喬安舒服地眯起眼睛,然後很自然的,她眼皮子就一點點耷拉下來……

妖主來的時候,三頭怪正在吃第三個蘋果。

妖主清晰地看見,自己愛寵那兇惡猙獰的大嘴張開,用尖銳的獠牙狠狠地……刮蹭了一下蘋果的外皮,勾下了指甲蓋大小的果肉,然後開心地咯咯咯尖叫,興奮地滿地打滾。

妖主:“……”

妖主臉一下子拉下來,跨過滾滾岩漿,徑自落到三頭怪面前:“你在幹什麽?!”

三頭怪中間的腦袋擠開右邊的腦袋占據有利地形,剛剛張開嘴,得意地炫耀自己超璀璨的金色龍牙,就被妖主一把抓住腦袋。

“哪裏來的蘋果?”

妖主遙遙看着那一片金色光輝的時候就覺得不對,抓住中間那個腦袋,直接掰開它的牙齒:“你嘴裏是什麽?!”

三頭怪驚恐到質壁分離,凄厲尖叫瘋狂搖頭:“咯!咯咯!”牙!它的牙不要嗚嗚!

妖主充耳不聞,強硬地掰開它的嘴,才發現它那一口被硌掉的尖銳獠牙至今都沒長出來,一口空落落的牙床上,只有最前面的大牙床裏傲然立着一根金色的大牙。

妖主看見那顆牙,表情立刻猙獰起來:“龍牙,哪來的龍牙?!”

三頭怪:嗚嗚嗚死定了——

幹壞事兒被發現,三頭怪垂頭喪氣,可憐兮兮地哼哼唧,淚眼汪汪地看着妖主,氣得妖主一把把它摔地上,破口大罵:“你哼什麽!這都哪兒學的?我讓你看管她,你倒是給自己看出一顆龍牙來!你個沒腦子的蠢貨!”

三頭怪很委屈:明明小花妖哼唧的時候老大都不生氣的,為什麽它哼唧就會被罵。

三頭怪整個怪都自閉了,被摔下來之後,它直接在地上吭哧吭哧拱,拱出來三個坑,二話不說就把腦袋埋進去。

三頭怪:寶寶聽不見,莫問寶寶。

妖主:“……”

妖主都想把它分屍了!

妖主氣得狠狠踹了它兩腳,三頭怪反正皮糙肉厚沒啥感覺,死皮賴臉繼續裝死。

“……”妖主險些沒被氣歪鼻子,他不知道這家夥都從哪兒學的小心機……不對,他好像知道了。

妖主緩緩轉過頭,陰冷地盯着正在閉目修煉的喬安。

自從她來了,就一切都不正常了。

這才多長時間,他的魔怪都已經聽她的話敢去偷他的私庫了,若是再放任下去,她豈不是就要翻天了!

妖主想到這段時間在喬安那裏吃過的癟,眼神閃爍,心頭殺意越來越濃。

他緩緩走向她,垂下的手掌漸漸升起一團黑色的漩渦……然後他就聽見了小小的呼聲。

妖主猛地頓在那裏,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他看着喬安,眼神驚疑不定,忽然快步向前,剛走到她面前,就聽見了更清晰的小呼嚕聲。

妖主:“!!!”

妖主看着坐姿筆挺雙眸阖起神态安詳的喬安。

她竟然睡着了?

她竟然在修煉的時候睡着了?

她都落到他手上快被他殺死了,她不好好刻苦修煉以圖逃跑活命,竟然還能在修煉的時候睡着?!

不知道為什麽,之前魔怪偷戒指他都能忍住,想到這一點妖主就被當場氣炸了!

他一把按住喬安的肩膀,厲聲怒吼:“你給我起來!”

喬安被吓得一個激靈就跳起來;“誰誰誰有事兒——”

喬安肩膀一痛,一睜眼就看見妖主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就站在她面前,正黑着臉兇神惡煞看着她。

喬安還沒反應過來,迷迷糊糊餘光瞥見他身後,吓得嘴裏石頭險些就順着喉嚨滑下去,聲嘶力竭:“你敢吐!你不許吐——”

妖主沒來得及發飙呢,一眨眼喬安已經從他旁邊蹿了過去,直撲向不知何時已經把腦袋出來,鬼頭鬼腦試圖重操舊業吐蘋果的三頭怪。

“我敲啊!你敢吐我就敢讓你吃回——”

喬安說到一半想起什麽,強行轉過口風,大聲說:“——我就敢打掉你的牙讓你這輩子都別想再吃東西了!”

三頭怪被吓得生生卡住,瞪着圓圓的大眼睛呆呆看着喬安,長長的脖子抽搐了一下,“咕咚”一聲,又咽回去了。

喬安:“……”

三頭怪傻乎乎地看着她,小聲委屈:“咯~咯咯~”

喬安顫抖着跪下,抱着它醜醜的狗頭,絕望的淚流滿面:“崽兒,我錯了,以後水果一斤都少不了你的,我求求你千萬別再勤儉節約了,你就盡情造!可勁兒造!”

三頭怪瞬間興奮起來:還有這好事兒?!

妖主:“……”

妖主看着這倆蹭在一起叽歪叽歪的人怪,特別想把她們倆一起踹岩漿裏去。

他心裏氣得想殺人,身上的殺氣卻漸漸散了。

喬安抱着三頭怪,滿心劫後餘生,直到三頭怪瑟瑟地哼哼起來,她才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麽。

喬安猛地站起來,尴尬地看向妖主:“那個,好巧啊妖主,又見面了。”

邊說着,她悄悄伸出腿,試圖把暴露在外面的蘋果踢到三頭怪身後,但是妖主涼涼的眼神已經看下來,似笑非笑:“還吃蘋果呢,是吧。”

喬安僵在那裏,踢也不是,不踢也不是。

喬安:腦子你快動,快告訴我怎麽狡辯!

妖主陰晴不定地看着她,皮笑肉不笑:“你的膽子倒是真大。”

喬安胡亂點頭:“是,對,謝謝!”

妖主:“……”

喬安緊張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帝君原來也老這麽誇我,妖主您和帝君真是心有靈犀。”

妖主:“……”

妖主垂下的手,顫了顫。

最後他深吸一口氣,強忍住把人當場拍死的沖動

他告訴自己,不要和傻子計較,連太宸都能忍了那麽久沒有把人打死,他當然更可以!

妖主扭頭就走,走着走着還是不甘心,他又轉過身來指着喬安,惡狠狠地說:“你以為本座奈何不了你,你現在就有恃無恐吧,等再過些時日,法陣大成你要死的時候,可千萬別哭着求本座。”

喬安這時已經勉強冷靜下來,趕緊拍着胸脯保證:“妖主你放心,我早就做好準備了,那到時候指定不能那麽丢人!”

妖主:“……”

妖主:“啊啊啊——”

祭臺轟然塌了一塊,妖主卷着一路飛沙走石地走了,只剩下呆滞的喬安和三頭怪。

喬安以為妖主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想再看見她了。

所以在又一次三頭怪颠颠叼着空間戒指過來,兩人正在滿地歡快分贓,妖主冷不丁出現的時候,一人一怪完全呆掉了。

拿到贓物,和人贓并獲,那效果能一樣嗎?

喬安和三頭怪在妖主陰飕飕的目光中,抱在一起瑟瑟發抖,忐忑等着妖主的雷霆霹靂。

然而妖主冷笑着她們一會兒,就掀起袍子,徑自在對面石壁處坐下,閉目養神。

喬安:“???”

喬安:這是幾個意思?

這件事,有好有壞。

好的就是她們吃東西算是過了明路,以後可以随時掏出各種零食吃。

壞處就是……妖主就好像稀罕上那個地方,不樂意走了。

喬安每每一睜眼,都能看見他頂着一身黑氣在不遠處坐着。

自從那天他在喬安面前暴露了他臉上的魔紋之後,好像就再沒了顧忌,連僞裝的好皮相都沒有了,現在就天天頂着那一張覆滿黑紋的臉在那裏晃悠,一雙兇冷的蛇瞳直勾勾盯着她,再加上一個也醜出境界的三頭怪,喬安每天都壓力山大。

喬安有一次終于忍不住:“妖主,您不忙嗎?其實我可省心了,真的不需要您親自監視的。”

妖主輕飄飄看了她一眼:“本座愛在那裏就在那裏,用你廢話。”

喬安:……行吧,你是反派你開心就好。

那天妖主在這裏待了一整天,走的時候竟然回頭特意看了一眼半空中的鑄天石,眼神有一點疑惑:“這石頭……”似乎小了一些。

喬安當時就一頭冷汗,眼觀鼻鼻觀心裝死。

不過妖主只以為是法陣消耗了鑄天石的力量,是正常現象,所以沒有多想,很快就走了。

喬安這才長籲口氣。

她仰頭看了看比之前小了好幾圈的鑄天石,決定把今天這塊含完就不再動它了,否則妖主起了疑心,暴怒之下對她下手,她現在可打不過。

那天之後,妖主又開始神出鬼沒,來得次數越來越少,但是每次來臉色都更陰郁恐怖,身上還漸漸帶了傷。

喬安覺得他是和帝君他們起沖突了,那就說明帝君他們已經快找到這裏了。

那估計妖主圖窮匕見要啓動煉化大陣的時候也不遠了。

喬安對此很無所謂,經過這段時間的猥瑣發育,她覺得以自己現在的實力,應該不會再被大陣煉死。

只要在煉化的時候她抓住時機,自己先把鑄天石的力量吸收了,實力飙升,應該就能趁機跑出去。

所以喬安淡定地繼續自己吃吃喝喝喂傻怪的日常。

妖主陰着臉回到地底,落地的時候腿一軟,整個人都是一個踉跄。

他脫力地靠在石壁上,大口喘着氣,一手摸向自己的肩膀。

一道長而深的血口從他的右肩被直拉到胸口,甚至隐隐可見森森白骨,殷紅的鮮血浸濕了衣衫,疼得他一個勁兒的抽搐。

“該死的太宸……該死的!”

妖主臉上魔紋扭曲,恨得咬牙切齒。

但是在劇痛之餘,他想到剛才看見的那個男人周身煞氣翻湧、眉心猩紅宛若魔神再臨的樣子,又忍不住大笑:“你太宸也有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入魔那日,又能與我成空有什麽差別!”

猖狂的大笑更撕裂了傷口,笑聲轉化成痛苦的呻吟,他捂着傷口,轉身就要找個地方療傷。

走了兩步,他突然頓住。

他腳步下意識轉去的,竟是那大陣祭臺的方向。

妖主臉色陰沉,他反身就要走,但是他轉念又一想,正好去把太宸要入魔的消息告訴她,看一看她不敢置信又凄痛欲絕的神情,好像也不錯。

妖主想到這兒,心情瞬間又好了起來,快步順着石廊一路往前,還沒走到石門,就聽見裏面喬安的絮叨聲:

“崽兒,我給你起個大名吧。”

“咯!”

“不是,“寶貝兒”不行,這不是名,你主人那直男審美真的……我給你改一個,咱悄摸自己叫,不吹不黑我真可會起名了。”

“咯!”

“我想想啊,生動形象還要一目了然……要不就叫你醜醜吧!”

“咯啊——”

妖主心裏狠狠嗤笑:還起名字,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真是兩個蠢貨。

他帶着滿滿的嘲弄走進石門,視野驟然開闊。

高聳陡峭的石壁,滾滾翻湧的岩漿,在這個無比晦暗黑暗的地底世界裏,他卻看見一只攤成餅張着大嘴吭哧吭哧吃水果的魔怪,和靠在它身上、抱着它一個腦袋一邊揉一邊念叨個不停的喬安。

她就好像感受不到周圍蒸騰的熱浪,好像看不見四周牢籠般的祭臺,就那麽悠然自得歪歪斜斜地坐在那兒,抱着那個任何生靈看見都會害怕厭惡的魔怪,嘚啵絮叨着沒有任何價值的閑話。

那麽怪異,那麽荒誕,那麽不可思議,那麽……溫暖。

妖主的喉嚨像是突然被什麽狠狠扼了一下,一種強烈的異樣的滋味湧上心頭,讓他生生再邁不開腿,只能僵硬地站在那兒,看着她們,一時竟然說不出任何話。

直到喬安注意到他,像往常一樣特別自然地打招呼:“妖主回來了。”

回來了?

不是來了,是回來了。

妖主像是突然魂魄歸位,才後知後覺自己手腳涼得吓人。

他站了好半響,才沉着臉順着石壁坐下。

喬安覺得這位大反派今天有點不太正常,身上被拉了那麽長的口子,那血噌噌地往外冒,他就跟沒感覺似的,一來就直勾勾地瞅着她瞧。

喬安當時就認真思考了一下如果妖主失血而亡她能成功逃脫的可能性。

然而她最後遺憾地發現可能性為零,另外百分之百的可能是妖主死之前順手把她也給幹掉陪葬。

所以喬安禮節性地問:“妖主,您還好嗎?”

“喬安。”

妖主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喬安受寵若驚:這位大佬是受了什麽刺激,難道今天終于要煉她了?

“喬安……”

妖主念着這兩個字,冷不丁說:“你把太宸的內丹給我,我可以考慮不殺你。”

喬安:“……”

喬安當時就震驚了。

“不是,你要我煉石頭還不夠,還想順走帝君的內丹。”

喬安發出靈魂的質問:“妖主啊,你咋想得這麽美呢,那做反派也不能這麽臭不要臉啊!”

妖主:“……”

喬安痛徹心扉:“你這是完全把我當傻子騙!你這是對我的人格的極大侮辱!你簡直太過分了!”

妖主:“……”

妖主惱羞成怒:“閉嘴!”

“你個該死的花妖!本座好心要饒你一命,你竟然還不識趣!”

妖主拂袖而起,氣急反笑:“好啊,你對他忠心耿耿,那你就去死吧!我告訴你,太宸他已經要入魔了,他自己都要死了更別說能來救你,三日後我就開啓大陣,讓你死得其所!”

說完他轉身就走。

喬安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反應過來,猛地站起來:“入魔?什麽入魔?!你別說一半,妖主你說完再走啊喂——”

然而妖主完全置之不理,喬安心神不寧了三天,三天後妖主才再次出現。

喬安剛要開口,妖主就直接對還趴在祭臺上的三頭怪冷喝:“過來。”

三頭怪像是預感到某種異樣的征兆,趴在那裏死死卷着喬安的腿,對着妖主可憐兮兮地叫喚:“咯~咯咯~”

妖主沒說話,餘光卻瞥着喬安。

喬安卻是比妖主還急,按着三頭怪的腦袋就把它往外推:“磨磨唧唧幹什麽,怎麽着你也想一塊煮石頭是不是。”

三頭怪死不動窩,發出凄厲的尖叫,喬安聽得呲牙咧嘴,最後抱着它的腦袋一把甩出去:“叫什麽叫才多大點事兒,不慌,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三頭怪一臉懵逼被甩飛:說好的抱頭痛哭生死相離呢,都要去死了你咋比我老大還積極。

妖主臉色驟然難看至極:“這是你自己選的。”

言罷他狠狠一揮袖,四周石壁上亮起無數繁複的花紋,地底岩漿猛地澎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上噴湧。

半空中鑄天石明光大亮,突然狠狠墜下只撞進祭臺上,強橫的能量撕裂出可怕的洪波,周圍山岩碎裂成砂礫。

幻想中無數次的場景終于真正地發生在眼前,可妖主并沒有想象中的激動。

喬安孤零零站在祭臺中央,璀璨的光輝幾乎将她整個人籠罩。

妖主看着她纖細的身影,卻不可自抑地想起之前她坐在那裏抱着魔怪說話的樣子。

他的心突然很空,一種說不出的茫然,幾乎吞噬了他所有本該的喜悅。

魔怪着急地看着祭臺,它突然沖過去,卻一下撞在祭臺的屏障外,三個腦袋都被撞歪,它卻仍一個勁地去撞,發出凄厲的哀嚎,就像是在哭一樣。

妖主想,真是可笑,魔怪這種窮兇極惡的生物,怎麽會知道哭是什麽。

他這樣冷笑着,嘴上卻說:“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太宸的內丹交給我,我可以饒你一命。”

喬安正拽着要跑的鑄天石塞進嘴裏,捂着自己被磨得嘎吱嘎吱響的後槽牙淚眼汪汪,聽見妖主的問話,連忙含糊着大喊:“不用不用,這樣就挺好。”

這個時候還死心不改。

憑什麽啊。

憑什麽太宸就能有這麽忠誠癡心的人喜歡呢。

妖主仰起頭,嘴唇微不可察地蠕動:

你到底喜歡他什麽呢?

他就那麽好,那麽無可取代,值得你為他而死嗎?!

大陣徹底亮起,伴随着一聲毀天滅地的巨響,整個祭臺轟然被碾做塵埃。

妖主所有思緒瞬間空白,他下意識沖過去:

“不——”

“噗嗤!”

…………

“呸呸呸”

喬安把鑄天石拿出來,咳嗽着把剛才吸進去的灰塵都咳出來,再若無其事把鑄天石塞回嘴裏。

鑄天石:“……”

喬安含着鑄天石,就跟含着松子的小松鼠一樣,兩側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拴着她的鐵鏈和祭臺都已經化為飛灰,她揮開濃濃的煙塵,踩着岩漿騰空而行,剛走出一層無形的屏障,三頭怪就“咯咯咯”着沖過來。

“沒事兒沒事兒,不怕啊。”

喬安抱着那比自己還大的巨嬰腦袋,一邊給委屈膩歪的醜崽兒摸頭,一邊随意往周圍看:“妖主他……裂天劍!!”

喬安瞪大眼睛,看着石門邊緣僵在那裏的妖主,以及那一把從背後自下而上洞穿他胸口的黑劍。

妖主不敢置信的猙獰表情還凝固在臉上,在看見安然無恙的喬安的時候,眼底突然劃過一抹複雜的意味。

“噗嗤。”

長劍從背後一寸寸抽回,妖主的身體失去了支撐,直直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噴出鮮血。

一道清瘦的身影,緩緩自陰影中走出。

月色的清輝順着穹頂破開的大洞打在他身上,映出他一身腥濃如血染就的黑袍,清俊蒼白的容貌,慣常抿平的薄唇,狹長陰骘的鳳眼,眉心一點豔色的朱紅,來得風流又妖異。

太宸帝君慢慢擡起頭,漆黑的鳳眸看着她,削薄的嘴唇一點點勾起。

他對她伸出手,語氣像是壓抑着驚濤駭浪的海面,反而更是輕緩平靜:“我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太宸帝君:我來了,你受苦了。

喬安:……呃…這個…嗯…嗯!

妖主(╯°□°)╯︵ ┻━┻:……到底是誰他媽在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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