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
在與大家閑談中, 任苒了解到,姚林和馬婧是從辦公室戀情開始, 原本感情很不錯,問題出在馬婧辭職回家之後,性格就變了,有些疑神疑鬼,姚林工作忙,她總懷疑姚林在外面有其他女人,一開始姚林還要哄, 到後面也就煩了。這樣一來, 馬婧就更認為姚林不愛她了,鬧得更厲害,把姚林鬧得甚至有兩天都睡在公司裏。馬婧卻越來越作, 便開始鬧離婚, 姚林不甚其煩,答應跟她離婚,現在兩個人開始搶孩子, 巴拉巴拉一大堆。
聽到這裏,曾美華皺了皺眉頭:“別的我不知道,小姚的人品我是知道的,他在外面應該沒有人的。這馬婧也真是的,小姚是她丈夫,他是什麽人, 她這個當老婆的不清楚嗎?”
小何搖了搖頭,說道:“我也覺得馬婧就是沒事做,在家裏閑得慌,然後就自己東想西想的。”
“她不是帶孩子嗎?那多忙啊, 怎麽會閑啊?”任苒好奇地問道。
小吳說道:“她能有多忙啊?孩子一出生,就是外婆在帶,她這個當媽的,就起個奶媽的作用,閑得都快發黴了,所以才這麽無聊來猜測自己老公。”
看四個人都幫着姚林說話,都認為問題出在馬婧身上,任苒也有些奇怪。這馬婧的人緣這麽差?是性格還是人品上有什麽問題嗎?
“這馬婧在公司工作期間,你們對她印象怎麽樣?”任苒問道。
“其實她工作能力也還可以,就是性格有時有點偏執,可能與她是單親家庭有關。”小陳說道。
聽到這話,任苒覺得有些不順耳了。她也是單身家庭的,自己性格哪裏偏執了?這是個人原因吧?單親家庭可不背這個鍋。不過,馬婧的性格應該真的有些不好的方面,不知道打這個撫養權官司的時候,可不可以從這裏入手。
吃了飯,又到三樓的茶座喝了會兒茶,等離開的時候,都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曾美華開車送任苒回去。
上了車,曾美華對着任苒問道:“小苒,我是直接送你回濱江花園?”
任苒猶豫着要不要去酒吧找唐弦。
看她這模樣,曾美華又問道:“你還有哪裏要去嗎?”
任苒搖了搖頭,說道:“我回濱江花園。”畢竟跟唐弦說過,要她和那個男人分了手才再在一起玩,不可能這麽快就打自己的臉。
“好。”曾美華把車發動起來,往濱江花園開去。
Advertisement
任苒一邊跟曾美華聊着天,一邊心裏卻還擔心着唐弦,不知道她今天是不是又去了酒吧。于是,她給唐弦發了條微信:你去了酒吧嗎?
唐弦沒回她。
這時,曾美華叫着她:“小苒,我記得你還沒男朋友吧?對了,我最近認識了一個小夥子……”
聽到曾美華好像有要為自己介紹男朋友的意思,任苒連忙說道:“美華姐,我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了?”曾美華有些驚訝,“上次不是都還沒有嗎?這怎麽又有了?”
“我和他剛開始沒多久。”任苒笑笑說道。
“你男朋友什麽情況,給我說說。”曾美華雖然四十來歲了,但還保持着一顆八卦的心。
任苒笑了起來:“說起來,美華姐還算我們的媒人呢。”
“我是你們的媒人?”曾美華更驚訝了,“怎麽回事?我怎麽都不知道?”
“他就是之前被叫去釣徐愛詩的那只誘餌啊!”說着,任苒就把自己跟李颢認識的過程,跟曾美華繪聲繪色地講述了起來。
曾美華也是聽得興趣盎然,兩人嘻笑着,很快就到了濱江花園。跟曾美華道了別,任苒獨自走進了樓廳。
進了電梯,她把手機掏出來一看,唐弦已經給她回了過來。
唐弦:跟幾個同事在一起。
任苒沉默了片刻,回道:那你自己早點回去,別喝醉了。
唐弦沒有回她。
電梯到了,她把手機放回包裏,走出了電梯。
李颢已經回家了。任苒進門的時候,他剛洗了澡出來,頭發還是濕的。
任苒走過去,挨着他坐着,頭靠在他肩膀上。
“又怎麽了?”李颢一邊用毛巾擦着頭,一邊問道,“今天這個飯局,吃得不開心嗎?”
“不是。”她搖了搖頭,說道,“唐弦約我今天晚上去酒吧,我沒去。”
李颢看了她一眼,笑着替她解釋道:“你不是有工作飯局嗎,去不了呀。”
“沒有這個飯局,我也不會去。”說到這裏,她心裏極為悵然,“李颢,我跟唐弦,真的回不到過去了嗎?”
李颢知道這兩天她一直在糾結這個。他拿着自己剛擦過頭,還有着幾分濕潤的毛巾,在她臉上抹了一把。
“幹什麽呀!”她推開他。
“讓你清醒一下!”他笑道。
“我很清醒。”她嘟哝道,“我們今天晚上又沒喝酒,怎麽可能不清醒?”
“那我問你,你在明知道唐弦是第三者的情況下,你可以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跟她像以前一樣嗎?”
“做不到,”任苒搖了搖頭,“除非她不做第三者了,否則我心裏一直有個疙瘩。”
“那不就得了。”他又拿着濕毛巾在她臉上抹了一把,“你還是快點想個辦法拆散她跟那個男的比較好,其他有的沒的,就不要亂想了。”
任苒推開他,嘆了一口氣,說道:“也只有這樣了。”說着,她轉過臉來,望着他,呵呵笑道,“那一會兒我們倆躺在床上,開睡前茶話會的時候,你幫我出出主意,怎麽出手拆散他們,好嗎?”
他笑了起來:“看你晚上表現了。”
“我要表現什麽?”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說呢?”他沖她挑了挑眉。
她反應過來了,瞪着他:“你這才剛洗了澡,也不怕又出一身汗,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
“沒事。”他望着她笑,“我可以再洗一次。我不嫌麻煩。”
任苒:……
每次運動後,任苒都睡得特別熟。迷迷糊糊間,她聽到鈴聲在響,以後是自己的鬧鐘叫了起來,她伸出手,摸到手機,拿了過來,努力地睜開眼,準備關閉鬧鐘,卻發現自己的手機還處于關機狀态,并不是鬧鐘在響。她往旁邊看了看,發現是李颢的手機在叫。她用腳在他腿上踢了一下,叫道:“有人給你打電話!”
李颢翻了個身,閉着眼睛,摸到手機,劃開,放到耳朵邊,懶懶地叫了一聲:“喂……誰呀……”
突然,他眼睛一瞪,一個挺身,便從床上坐了起來,神情也變得異常嚴峻:“在哪裏?好,你通知一下其他人,我馬上就趕去!”說完,他把手機往旁邊一扔,便開始穿衣服。
“怎麽了?”任苒好奇地問道,“不會又出案子了吧。”
“嗯。”他跳下床,一邊扣皮帶,一邊說道,“玉帶山發現了一具女屍。但願現場不要再出現荼靡花了,不然,老餘頭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橫跨七年的那起連環殺人案,現場都出現了荼靡花,任苒也知道。她有些好奇,問道:“到底那荼靡花長什麽樣啊?”
“你自己查,我沒空給你看!”李颢沖進洗手間,迅速刷完牙,然後用涼水抹了一下臉,就當洗臉。拿毛巾把臉一擦,就準備出門。
任苒剛打開冰箱,準備拿食材做早飯,就看見李颢跑到門邊換鞋。
“你不吃早飯了?”任苒望着他問道。
“不吃了。”李颢一邊換鞋,一邊說道,“我車上有餅幹,我一會随便吃點就行了。”
任苒把手裏的食材又放了回去,說道:“那好吧。你路上小心點,有空了還是正經吃點東西。”
“知道了。”李颢換好鞋,跑過來,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說道,“我走了,你做你自己的早飯就行了。”
“嗯。”任苒點了點頭。
李颢似乎真的很着急,放開她就沖出了門。
任苒從冰箱裏拿出一包速凍餃子,煮了十來個,當作早飯。吃餃子的時候,她突然想起剛剛李颢提到的荼靡花。她拿起手機,百度了起來。
百度百科說荼靡,又叫酴醾,佛見笑,茶縻花,薔薇科薔懸鈎子屬,産于秦嶺以南。
佛典說,它是天上開的花,見此花者,惡自去除。
花語是,末路之美。荼靡花開,表示感情的終結。
看到這裏,任苒感覺,這花,還真有點意思。
她又把荼靡花的圖片搜了出來。白色的花朵,重重疊疊,吐露着青綠色的花蕊,就像白色的薔薇花一般,很美,怎麽也不會把它和末路絕望之類聯系起來。
把餃子吃完,任苒收拾了一下,便出門上班,繼續辦她的離婚糾紛案。
昨天路上的飯局,她得到了不少信息。她覺得,馬婧性格上存在一些問題,比如性子急,情商低,不太會說話,容易得罪人,相對而言,姚林業務能力強,也擅于協調交際,因此,在美嘉廣告,大家對姚林的評價比對馬婧高多了。但馬婧也并非毫無優點,比如人很直爽,沒什麽彎彎拐拐的,也喜歡幫忙。
任苒覺得,既然這樣,可不可以利用一下馬婧的性格缺點,來幫忙奪取孩子的監護權呢。
不過,這件事,她還得跟當事人,姚林商量一下。
于是,她給姚林打了個電話。
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了過來:“喂,你好。”
任苒用帶着笑的聲音問道:“請問,是姚先生嗎?我是謹明律師事務所的律師任苒,協助田錦明律師辦理你與馬婧女士離婚糾紛一案。”
“哦,任律師,你好!”姚林很有禮貌地回答道,“你找我有事嗎?”
“是這樣的,畢竟離婚糾紛涉及人身權,所以,我想跟你見個面,談談這個案子的相關情況,另外也想跟你交流一下有些想法,你看,你有空嗎?”
姚林答應道:“那行,下午我有個會,開完會可能四點半的樣子,到時我們約個茶樓坐一下。”
“好的,姚先生,那下午我就等你電話了。”
跟姚林約好了見面的事,任苒正準備把手機放下,突然,手裏的手機又響了起來,突兀地把任苒吓了一跳。
她一看,是李颢打來的。
他這時候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麽事啊?
任苒把手機接通,然後把手機貼到耳邊,對着李颢笑道:“李警官,才分開多久啊,這就想我了……”
她話沒說完,便被李颢低沉的聲音打斷:“是唐弦。”
“啊?”任苒沒明白他說的什麽意思,又問道,“什麽呀?唐弦怎麽了?”
李颢沉默了片刻,然後又說道:“今天早上,在玉帶山發現的屍體,是唐弦。”
這一瞬間,任苒只覺得腦袋裏“嗡”地一炸,随即便一片空白。
李颢把這句話說出去之後,半天沒聽到任苒的反應,他急忙叫道:“任苒,你,你沒事吧?”
任苒握着手機,呆呆地坐着,她只知道耳邊有人在嘈雜的聒噪地吵鬧着,卻什麽都聽不清。她也不想聽清。
“任苒!任苒!”李颢卻有些急了,不停地叫着她,“你沒事吧?你不要吓我啊!你快說話啊!你別急,我一定會抓到兇手的!”
聽到這話,任苒一下回過神來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含着眼淚,對着李颢問道:“她,她怎麽死的?”
“還是那個連環兇手。”李颢的聲音也有些黯淡,“在現場,我們又發現了荼靡花。這一次,是十朵。”
“他為什麽要殺唐弦啊?”她終于哭了出來,“他為什麽要殺她呀?”
李颢頓了一下,說道:“我們發現了一個規律,這名連環殺人案的被害人,全部都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
任苒一愣。唐弦是第三者,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可是,她再有錯,她再不道德,她也罪不至死呀。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有這麽多的第三者,偏偏是唐弦?
“那個人,他……”任苒顫聲問道,“他是怎麽選上唐弦的?”
“現在還不知道他怎麽尋找的作案目标。”李颢回答道。
“我可以見唐弦一面嗎?”任苒哭着說道。
任苒不是家屬,一般來說是不能見被害人的。可是,也沒有規定說不許朋友來見。于是,李颢對着任苒說道:“下午兩點,我們會安排她父母來殡儀館辨認屍體,你可以跟他們一起去見見她。”
“好。我,我下午過來。”
她把電話放下,呆坐在原地,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和唐弦,高一就是好朋友,到現在,已經十年了。她怎麽也不會想到,她和唐弦的緣分,居然只有短短的十年。她曾經說過,等她們都老了,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太婆,還要做一對白頭閨蜜,還要一起環游世界。可是,她居然食言了。她居然不陪她一起環游世界了。
任苒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失聲痛哭。把過路的潘慧婷吓了一跳,叫了任茜過來一起勸她。可得知她痛哭的原因,兩人又不知道該怎麽勸,只有陪着她。
下午兩點,任苒準時出現在了殡儀館門口。
李颢跟鄭珊正站在門口,等着接唐弦的父母。看見任苒到了,李颢迎了上來,神情有些緊張。
“任苒,你沒事吧?”他上前,把她的手握住。
被他這麽一問,任苒的眼中又含了淚。怎麽可能沒事呢?那是唐弦啊!她永遠都見不到唐弦了!
看她雙眼紅腫,李颢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任苒,你可別再哭了,一會兒唐弦的父母來了,看見你這樣子,你讓他們怎麽辦?你們是不是要比賽誰哭得更厲害?”
任苒用手抹了抹鼻子,抽了抽氣,說道:“我,我會忍住的。”
“嗯。”李颢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擁着她走了過來。
那天李颢跟顧文舟在辦公室裏鬧騰的時候,大家都知道李颢跟任苒在一起的事情,因此,鄭珊看見他們倆這麽親密,也沒上前搭話,只默默地站在一邊。
“唐叔叔和高阿姨他們什麽時候到?”任苒啞着嗓子問道。
“應該快了。”李颢回答道,“我先前跟他們打電話的時候,都已經過了八仙門了。”
“嗯。”任苒點了點頭。
這時,一輛出租車停在了跟前。車門打開,鑽出了一位五十多歲的男子。他回過身,從車內裏扶出一位面容蒼白憔悴的中年婦女。
“唐叔叔,高阿姨!”任苒沖了上去。
高一蓉看見任苒,向着她伸出手來,叫道:“小苒……”
“高阿姨!”任苒撲到高一蓉懷裏,兩人抱在一起,又是一陣痛哭。
唐少平雖然沒有哭出聲來,卻也背過身去抹着眼淚。自己鐘愛的女兒,突然就沒了,這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楚,就跟剜心一般,誰受得了?
看任苒哭得傷心,李颢走上前,在任苒背上輕輕拍了拍,說道:“任苒,好了,別讓阿姨和叔叔太傷心了 。一會兒要進去見唐弦了。我想,她肯定不想看到你們這麽難過。”
“嗯。”任苒點了點頭,擡起頭來,對着高一蓉說道,“高阿姨,我們都不哭了,我們要進去見唐弦,別讓她看見我們這樣。”
“好。”高一蓉拍了拍任苒的手,把眼淚抹去。
李颢上前對着唐少平和高一蓉介紹了一下自己和鄭珊的身份,又說道:“雖然我們在現場發現了唐弦的身份證明,但按規矩,我們還是要請你們來辨認一下,被害人是不是……”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雖然有些殘忍,但他還是不得不說。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是不是你們的女兒唐弦。”
高一蓉捂着嘴,流着眼淚,沒有說話。唐少平強忍着悲痛,點了點頭,說道:“我們知道了。謝謝你,李警官。”
“那請你們跟我來吧。”李颢往殡儀館裏走去。
“好。”唐少平點了點頭。
任苒扶着高一蓉,與唐少平一起,跟在李颢的身後。鄭珊默默地陪在一旁。
走到停屍間。施靖和吳晨他們幾個已經等在這裏了。李颢走進門,對着施靖說道:“施靖,你帶他們進去辨認一下。”
施靖點了點頭,上前對着唐少平夫婦說道:“請二位跟我來這邊。”
“好。”唐少平點了點頭,跟了上去。
任苒扶着高一蓉,也走了過去。
吳晨拿着手持攝像機走在最後。他要把整個辨認過程拍攝下來,作為存檔證據。
走到冰櫃前,施靖核對了一下編號,然後走上前,把一個冰櫃抽了出來,對着唐少平和高一蓉說道:“請兩位來看看,她,是不是你們的女兒唐弦。”說完,他便把覆在屍體頭上的白布掀了開來。
唐弦那蒼白得發青的臉,就這麽突兀地出現在了任苒的眼前。
“啊——”高一蓉尖叫一聲,便大哭了起來。
“阿姨……”任苒想安慰她,可一開口,卻發現除了哭聲,自己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只有唐少平哽咽着,盯着唐弦的臉,對着施靖說道:“是的,警官,她,她就是我的女兒,唐弦。”
“好,我們知道了。”施靖點了點頭,就要把白布蒙回去。
“不!”高一蓉抓住施靖的手,“不要帶走她,再讓我看一看她吧。”
施靖為難地看了看李颢,見李颢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把手放開。
高一蓉撲上去,輕輕撫摸着唐弦冰冷的臉,痛哭不已。任苒扶着她,陪着她一起流淚。
唐弦,昨天還活生生的唐弦,今天就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了。以後,她再也見不到唐弦了。再也不能跟她一起唱歌,一起胡吃海喝,一起談明星八卦,一起旅游……一切的一切,都只會存在于她的記憶中。
她突然好恨自己。昨天晚上,她要是答應了唐弦,陪她一起去酒吧,她一定會把唐弦安全護送回家的。那麽,唐弦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想到這裏,任苒心裏就更難受了。
三人就這麽哭了十幾分鐘,直到法醫來了,他們才離開。
任苒不放心唐少平和高一蓉,從殡儀館出來後,她一直陪着他們,把他們倆送回了家。
高一蓉的精神和狀态很差,任苒本想多陪她一會兒。可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拿起來一看,是姚林打來的,她這才記起約了他下午見面的事。
任苒把電話接了起來:“姚先生,你好。”
“任律師,我現在空了,半個小時後,我們在清韻茶室見面,行不行?”姚林說道。
任苒這時候哪還有心情跟姚林見面談事情,于是,她說道:“姚先生,不好意思,今天我朋友出了點事,我們可以約在明天見面嗎?”
“明天不行了。”姚林回答道,“如果今天不能見面的話,可能要半個月後才能見面了。剛剛開會的時候,畢總叫我去廣州出差,要半個月後才能回來。”
“啊?這樣啊……”任苒皺着眉頭。半個月後再見面,就有點晚了,到時都快開庭了,有的工作就不好開展了。
高一蓉見任苒面帶難色,忙說道:“小苒,你別管我了,你去忙吧。弦兒走了,可我們活着的人,生活還要繼續。你可別耽誤了工作。”
任苒還是不太放心,把話筒捂住,對着高一蓉說道:“高阿姨,你還好吧?”
“放心吧。”高一蓉凄然地笑了笑,“我沒事的。我只是現在太,太傷心了。可是,我不會做傻事的。”說完,她的眼淚又奪眶而出。
“那……”任苒想多陪高一蓉一會兒,可案子也不能放下,于是,她對着高一蓉說道,“高阿姨,我先去處理一下工作上的事,晚點再過來看你。”
“今天晚上就別過來了。”高一蓉拍了拍她的手,“晚點唐弢該回來了,親戚們也要過來,到時人多,吵得很。”
“那好。”任苒點了點頭,“高阿姨,我改天再來看你。”
頓了頓,她又說道:“我以後會經常來看你的。我會代唐弦照顧你們的。”
“嗯。”高一蓉抹了抹眼淚,“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任苒放開捂着話筒的手,對着姚林說道:“那好的,姚先生,半個小時後,我們在清韻茶室見面。”
“行,那回頭見。”姚林挂了電話。
任苒放下電話,拿起包站了起來:“高阿姨,那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高一蓉站起來要送她。
“不用了,高阿姨,我自己出去就行了,你別拿我當外人。”任苒扶着高一蓉坐了回去。
“那好,你自己路上小心點。”高一蓉叮囑道。
“嗯嗯。”任苒點了點頭,又跟唐少平打了招呼,便離開了唐家,打了個出租車去了清韻茶室。
進了茶室,便有店員上前問道:“女士,請問是喝茶嗎?”
任苒四處張望了一下,問道:“有沒有一位姓姚林的男士在這裏喝茶?”
“哦,姚先生啊,他在裏面廂房裏。”店裏熱情地招呼道,“女士請這邊來,我帶您過去。”
“好的,麻煩了。”任苒跟着店員往裏走去。
走到一間廂房外面,店員輕輕地敲了敲門:“姚先生,有位女士找您。”
“請她進來吧。”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說道。
店員把門推開,回過臉來,對着任苒微笑道:“女士,裏面請。”
“謝謝。”任苒點頭致意,随即走了進去。
屋裏坐了一個穿着一位穿着灰色西裝的男士,看見任苒走了進來,站起來相迎道:“任律師?”
任苒伸出手去:“姚先生,你好,我是任苒。”
姚林伸出手來,與她輕輕握了握手,随即放開,笑道:“任律師,先坐下喝會茶吧。”
任苒一頓,随即點頭微笑:“好。”
姚林端起茶壺,為任苒斟茶:“任律師,你今天約我,是有什麽還不清楚嗎?”
任苒說道:“姚先生,關于你和馬婧女士離婚一事……”說到這裏,她注意到姚林正在斟茶的水微微頓了一下。她接着說道,“我想跟您談一下有些細節上的問題。”
姚林放下茶壺,擡起頭來望着任苒,頓了一下,問道:“任律師,你今天是哭過嗎?”
任苒一愣:“你看出來了?”
姚林笑了笑,說道:“你眼睛有點腫。”
任苒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雙手,随即神色一黯,說道:“我有個朋友出事了。我剛剛才從她家裏趕過來。”
“哦?”姚林一臉關心地問道,“事情嚴重嗎?”
任苒咬了咬嘴唇,說道:“她,去天堂了。”
姚林一驚,随即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事。”任苒勉強笑了笑,“姚先生,我們還是談談你和馬女士的事情吧。”
“早知道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就不堅持跟你今天見面了。”姚林似乎有些內疚。
任苒扯了張紙巾,擦了擦眼角,說道:“沒事的。工作與生活是要分開的。”
“那好。任律師,你想談哪方面的細節?”姚林雙問道。
任苒平複了一下情緒,說道:“我看了資料,姚先生你與馬女士之間似乎對于財産并與争議,主要争議在于你們女兒姚奕蘭的撫養權方面。”
“嗯。”姚林點了點頭,“財産我并不在意,沒了可以再掙。但女兒,我只有一個,我不想跟我的女兒分開。”
任苒頓了頓,說道:“但是姚先生,恕我直言,在與姚女士的撫養權争奪中,你并不占優勢。”
姚林沉默着沒說話。
任苒繼續說道:“你也是清楚的,你女兒出生後,一直是馬女士和她母親在照顧,孩子也習慣了跟她們在一起。如果孩子由你撫養,就很少能見到母親和外婆,她可能會有一個很長的适應時間。而且孩子這麽小,又是女孩子,法官也會第一時間考慮讓母親來撫養的。”
“那……”姚林猶豫着,“我就沒有一點希望了?”
“也不是沒有希望,”任苒說道,“你現在的優勢在經濟基礎方面,因為馬女士現在沒有工作,但是她随時可以找一份工作改變這種狀态。而且,你也會給孩子撫養費的,所以,優勢并不大。不過,如果法官覺得馬女士有不适合撫養孩子的情況,就會把孩子判給你撫養了。”
“什麽是不适合撫養孩子的情況?”姚林問道。
任苒頓了頓,說道:“嗯,比如她的性格有缺陷,或者人品方面存在什麽問題。”
姚林直接說道:“我覺得她的性格和人品沒什麽問題。”
任苒又問道:“那她有沒有曾經對着孩子大叫大喊,或者打罵過孩子?這些,我們都可以做文章。”
姚林的眉頭皺了起來:“任律師,我想要堂堂正正地得到孩子的撫養權,而不是搞這種歪門斜道!”
歪門斜道?任苒驚了。
“姚先生,這不是什麽歪門斜道啊,這只是一些訴訟技巧!”任苒有些急了,臉有點紅。
意識到自己的話說重了,姚林聲音緩了下來:“任律師,我沒有別的意思。馬婧畢竟是我孩子的母親,我們也畢竟相愛過,雖然現在要離婚了,我也不想把臉撕得太難看,我更不想有任何诋毀中傷她的行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聽到姚林這番話,任苒愣了愣。她又問道:“姚先生,恕我冒昧的問一下,你和馬女士之間,是誰提出的離婚?”
姚林苦笑一聲:“是她。”
“那……我可以問問什麽原因嗎?”
姚林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工作太忙了,在家陪她們母女的時間少了,而且我工作中經常要接觸一些年輕漂亮的女模特,她就開始疑神疑鬼,經常找我鬧,我受不了,跟她吵了起來,她就堅決要離婚。其實,我們談戀愛的時候,她挺自信也挺有自己想法的,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會變成這樣。”說到這裏,姚林搖了搖頭。
“這樣啊。”任苒想了想,又說道,“姚先生,如果我們不适當使用一些訴訟技巧,有可能會得不到你女兒的撫養權。”
姚林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是很想要我女兒的撫養權,但是,我的底線是不能傷害她們母女。如果實在争不到,我也不會強求。我會給我女兒多些撫養費,在我老婆……在馬婧找到工作前,我也可以像以前一樣,足額給家用,不會讓她們的生活質量降低了。”
“明白了。”任苒點了點頭。
姚林是個好男人。而且看得出來,他對馬婧還有感情,如果他們走到離婚這一步,只是因為一些缺乏溝通的小事,那真的太可惜了。任苒決定找機會,再跟馬婧談一談,看有沒有什麽轉機。
任苒找姚林要了馬婧的手機號,從清韻茶室出來,就給馬婧打了電話。不過,馬婧正巧帶着女兒在外面旅游散心,要過兩天才回來,任苒便約了她回來後見面。
高一蓉雖然叫任苒不用再過去幫忙,但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任苒又是唐弦最好的朋友,她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不聞不問。第二天下了班,任苒又去了唐弦家。
唐弦的哥哥唐弢也帶着妻兒趕了回來,還有一些親戚,坐了滿滿的一屋,臉上全都是悲戚難過之色。唐弦走的這麽年輕,家人朋友都接受不了,因此,屋裏的氣氛異常沉重。
任苒跟大家打了招呼,便直接去了唐弦的房間陪高一蓉。
看見任苒來了,高一蓉拉着她的手,啞聲說道:“小苒,不是叫你不用過來嗎?家裏有人幫忙,你工作也忙,怕耽擱了你。”
任苒搖了搖頭,說道:“不耽擱的。我工作做完了,下班才過來的。”
“好孩子。”高一蓉拍了拍她的手。
這時,唐弢抱着一個箱子進了屋來,說道:“媽,妹妹的快遞,剛剛送來的。”
高一蓉愣了愣,問道:“她買了什麽東西呀?”
唐弢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
“打開來看看吧。”高一蓉說道。
“好。”唐弢拿了把裁紙刀,把封口膠帶劃開,把箱子打開。
箱子裏面全是狗罐頭、營養膏、玩具等寵物用品。
“妹妹買這些做什麽?”唐弢一臉不解。
“對啊,家裏又沒狗,她買這些東西有什麽用?”高一蓉也不知道原因。
任苒卻猜到了。這應該是唐弦為小撿買的東西。
“阿姨,弢哥,”任苒對着他們說道,“這些東西應該是唐弦為小撿買的東西。”
“小撿?”高一蓉更不明白了,“小撿是誰?沒聽她說過呢!”
任苒忙解釋道:“小撿是前幾天唐弦在路上救的一只流浪小狗,當時它在馬路上被車把腿撞斷了,我們把它帶到醫院進行了治療,醫藥費還是唐弦出的。不過,她工作忙,怕照顧不了小撿,就交給了我師兄。現在是我師兄在照顧。”
“這樣啊。”高一蓉嘆了一口氣,說道,“連小狗都有人救,可我的女兒卻沒人救。”說着,她又哭了起來。
任苒和唐弢勸了半天,才把她勸住。
“小苒啊,”高一蓉抹了抹眼淚,指着那一箱寵物用品,說道,“這些,都是弦兒對那小狗的心意,你替她送給那小狗吧。”
“好。”任苒點了點頭,“我一會兒就送過去。”
任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