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等蔣容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被袁钺拉着,擠開人群,把激烈得仿佛至死方休的歌聲抛在身後,從瓦舍出去了。

外面似乎剛下過雨,地面還有點濕,空氣中是清新的水汽味道,街道上來往的人比較少。被室外的涼風一吹,蔣容發熱發脹的腦袋清醒了一些,他發現自己的手腕還被袁钺抓在手裏,他有些不好意思,擰了擰手腕掙出來,又重新抓住袁钺的幾根手指,握在手心裏。

袁钺任他抓着,只是偏頭看看他,見他好像偷腥的小貓一樣,含着一抹得意的笑,心裏癢癢的,就像被誰輕輕撓了一把似的。

蔣容見袁钺一直不說話,自己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好像真的成了啞巴似的,帶頭走在前面,拉着袁钺走。

一路上看到的建築都是歐式的小樓,有高也有矮,大多都是營業的小店,亮着五顏六色的燈,中間是一條小馬路,只有兩條車道。

突然,袁钺勾勾手指在蔣容的手心撓了一下,兩個人停了下來。

“怎麽啦?”蔣容回過頭來,假作沉穩,但微紅的耳根出賣了他。

袁钺指了指旁邊的站牌,說道:“你不是想坐這個嗎。”

蔣容看過去,是雙層巴士的停靠站牌,他是想坐,下午在聽謝晉講的時候就想坐了。于是他點點頭,兩個人并排站在站牌邊。

車很快就來了,紅色的雙層巴士,上層是露天的,因為剛下過小雨,所以座位有點濕,根本沒人坐。蔣容興奮地跑到上層去,找了個靠邊的位置,一點都不在意椅子上的水,随便用手擦兩下就坐下來,袁钺緊跟着他坐在旁邊。

蔣容雙手疊在車邊,頭放在手臂上,看着兩旁的街景,風吹過來,拂起了翹起來的發梢。他不過新鮮了一兩分鐘,心思又跑回了袁钺身上。

他親我了。是随便親的嗎。如果是随便親的話,那也太随便了,簡直渣男。如果不是随便親的話,那他的白月光朱砂痣怎麽辦,俗話不是都說“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嗎。他喜歡我嗎,他沒說不喜歡,也沒說喜歡。

蔣容回過頭去,恰好撞進袁钺的眼睛裏,袁钺一直在看着他。

“你……你看我幹什麽……”

剛停了沒多久的雨又下起來了,小小的,一點點,雨珠滴在皮膚上,又癢又涼。袁钺伸出一根手指,點在蔣容的鼻尖上,把一滴雨珠揩掉。

蔣容看着他的手指,差點對眼了,想了想,還是說道:“你親我幹什麽,你喜歡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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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钺聽到他這樣說,忍不住笑了,靠在椅背上,笑得眼睛都有點眯起來了。蔣容第一次見他笑成這樣,不由得多看幾眼,見他還是在笑,倒有些惱羞成怒了,龇着牙說道:“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袁钺伸出去的手還沒收回來,把手掌貼在了蔣容頸側,皮膚沾了幾點雨滴,觸手溫涼,拇指忍不住摩挲起來,他見蔣容下意識縮了縮肩,皮膚微微泛紅,忍不住又笑了。

是啊,并沒有什麽好笑的,但他就是想笑。

“不許笑了!”

蔣容被他笑得越發羞惱,伸手要去捂住袁钺的嘴,怎麽知道手指卻被袁钺的虎牙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忙“嘶”一聲收回來,瞪他。

“就知道欺負我,”蔣容氣鼓鼓的,盯着袁钺,氣沉丹田,深沉地說出了那句經典臺詞,“你就仗着我喜歡你,你這個小妖精。”

這下袁钺徹底被他逗笑了,“噗嗤”一聲笑得彎了腰。

蔣容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幽幽說道:“你不是還有個不離不棄的嗎。”

袁钺收了笑,一手掌住蔣容的後脖子,把他摁向自己,在他嘴唇上輕輕地蹭了一下,嘗到了雨的味道。

“沒有,那是騙你的。”

袁钺和蔣容牽着出去的時候,于小璘看見了,她看着他們分開人群,然後消失在門外。此時正好又一曲唱完,辛堯從臺上跳下來,拉着那個麻花辮兒吉他手,到吧臺那兒去喝酒。

于小璘站在椅子上面,對不住點頭打瞌睡的石頭說道:“出去透透氣吧。”

裏面吵,石頭聽不清,大聲喊道:“你說什麽?我聽不清!”

于小璘深吸一口氣,扒在他肩膀上喊道:“出去!透透氣!”

他們出到門外的時候,蔣容和袁钺已經走沒影兒了,于小璘長長嘆一口氣,長裙的裙擺撈起來,夾在兩腿中間,坐在馬路牙子上。

石頭坐在她旁邊,掏出煙來,剛點上,又摁滅了。

于小璘又嘆了口氣,跟小老太太似的,說道:“我期中考又考倒數了。”

石頭一愣,沒想到話題居然從期中考的成績開始。

于小璘:“唉,你說我是不是特笨。”

石頭撓撓腦袋:“還、還好吧。”

于小璘:“真的,特笨,我數學才考蔣容的分數的一半不到。”

石頭:“還好吧,我以前上學的時候數學都交白卷的。”

于小璘:“我從來沒當過班幹部。”

石頭:“起碼你還有一顆上進的心啊。”

于小璘:“我的學位是家裏買的!”

石頭:“挺好的,起碼買得起,我小時候家裏都差點沒錢上學了。”

于小璘:“……我、我、我長得醜!”

石頭:“啊,那是挺慘的,我覺得自己長得挺好看的。”

于小璘:“……”

石頭拍拍屁股站起來,抓了幾把頭發,說道:“進去不,還是回旅舍睡覺?”

于小璘根本不想理他。

石頭蹲下來,戳戳于小璘的肩膀,說道:“別愁了,你不醜,真的。”

“哦,是嗎。”于小璘興致缺缺。

石頭不知怎麽的突然害羞起來,清了清嗓子,又站起來,左右踱步,左看看右看看,最後說道:“是啊,好看,真的挺好看的。”

袁钺和蔣容牽着出去的時候,許一心也看見了。他正好跟着辛堯從臺上下來,因為剛打了鼓,身上熱得很,滿頭的汗珠,T恤衫都濕了,貼在後背上,顯得他腰特別直,腿長屁股翹。

他坐到吧臺那兒,嫌棄地啧啧兩聲,挪了挪位置,離辛堯她們倆遠遠的,跟酒保點了杯酒,托着腮在吧臺上看着酒保調酒。

謝晉坐到他旁邊,翻開酒水單,自言自語道:“有什麽好喝的呢。”

許一心眼尾掃了他一下,不說話。

謝晉又湊近了一點,說道:“有什麽好喝啊。”

許一心轉過頭,看着他,說:“口交。”

謝晉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了,猛咳了兩聲,不敢再說話了,悶悶地一個人默默翻起酒水單來。

酒保手速極快,沒多會兒就把許一心點的酒調好了,順道還調了一杯小小的,藍色,上面擠上了稠白的奶油,推過去給許一心,挑挑眉,說道:“送你。”

許一心掀起眼皮看了酒保一眼,伸手過去接酒,被酒保在手心撓了兩下。許一心今天不太想約炮,沒理他,反而是旁邊的謝晉把這一來一往都看進去了,在一旁直瞪眼,坐立不安。

只見許一心直接低頭,張嘴含住了直徑不太大的杯口,嘴唇夾住杯沿,一仰頭,把奶油并酒液一氣灌進嘴裏,再用手把杯子放回到吧臺上,推回去,标準的喝法。

謝晉看着這種暗示性極強的喝酒方法,直接愣了,耳根發熱,當他看見許一心的嘴角還留了一點白白的奶油時,小腹發緊,有點要硬的趨勢。

許一心又徑自喝了幾杯,長飲短飲都有,喝得鳳眼的眼角發紅,脖子上都是汗珠子,細白的手腕上扣着一個不大不小的銀镯子,磕在木質的吧臺上。在這個過程中,有好幾個人走過來和他搭讪,許一心都愛理不理的,用後腦勺對着人家,一股拽勁兒。

喝得差不多了,許一心從高腳凳上下來,腳步有點浮,一旁等着他的謝晉忙扶住了他。許一心腳一歪,直接撲到了謝晉懷裏,他比謝晉矮了半頭,腦袋直接磕在謝晉的頸窩處。

謝晉只感覺到自己的耳邊撲來一陣一陣潮熱的酒氣,還有一點涼涼的東西印在皮膚上,是許一心耳朵上的銀耳釘,還有他的嘴唇,他立馬想到了剛才許一心喝酒的樣子,嘴唇含住杯口,圓柱形的杯子把他的嘴撐開,下半身立馬立正敬禮,幸好褲子還算寬松,他只好邁着稍微有些別扭的步子,扶着許一心走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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