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看到大兒子嘴上說的那麽大義凜然, 實際上卻覺得自己在吃他家飯，态度如此高高在上，金父心底不由湧起陣陣悲涼。

盡管早就知道了金龍的本性，但是真正面對的這一天, 金父還是不可抑制的寒了心。

他真想讓金母那個糊塗女人親眼看看她兒子的真面目, 她滿心疼愛出來的哪裏是一個孝子, 而是一個白眼狼。

金父自認自己這個父親是合格的，從小到大都沒有讓金龍受過苦, 金母更是能把家裏有的好東西全都先緊着金龍。

可能就是因為他們對金龍太好了吧, 這才讓金龍變成了一個只知道索取，而不知道付出的白眼狼。

“就我這身子骨，我還能幹什麽？”金父雙眼迷茫道。

在工地幹活可沒有五險一金的，只有出了意外事故, 上面才會給喪葬費。

這就導致工地幹活的人年輕的時候虧損了身體, 老年的時候又把辛苦積攢下來的錢全都送進醫院給自己治病, 是一個死循環。

而金父比那些人更慘，因為他的錢一大半被金母給了金龍，另一小半一直維持家用, 他現在連進醫院的資格都沒有。

每到晚上, 他的身子骨就疼的不行, 可是比身體更難以忍受的是金龍對他這個當爸的嫌棄。

這讓金父感到迷茫，扪心自問，他年輕時拼死拼活那麽多年，為的就是要金龍這樣一個兒子麽？

金父之所以現在還保持着精力，金融對他的承諾是功不可沒的，金融這個兒子讓金父覺得自己這輩子沒有白活。

“看門，掃大街, 實在不行爸你還可以去馬路上碰瓷。”金龍越說越興奮道。

看門和掃大街是想讓金父有個微薄的收入來源，別老是吃他的住他的，而碰瓷，如果成功了，那他絕對是最大受益者。

剛開始金龍只是随口一說，結果越說越來興趣。

到最後，金龍已經恨不得直接帶金父去馬路上去先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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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金父能給他繼續掙錢。

失敗了，更好，既能得到豐厚的賠償金，又能擺脫金父這個不能為他幹活的累贅。

這樣想的金龍并沒有考慮過金父的意願和金父的人身安全，金父見金龍巴不得讓他這個親爸撞死，只滿心悲涼，“畜生，你這個畜生啊，我這輩子到底造了什麽孽，才生出你這麽一個玩意啊！”

“爸，這可是一本萬利的事啊，你怎麽說的我好像害你似的，我就算跟我媽說，我媽也會同意的。”金龍對金父說道。

金父被金龍如此理直氣壯的話氣的想要吐血，身體止不住的顫抖，活像是發病的前兆一般。

金龍見了吓了一大跳，連忙從金父的身邊跳開。

房間內，江萍撫摸着自己的肚子，聽着外面的聲音，眼淚怎麽也止不住。

金母出去買菜了，可是她這個月份大的孕婦卻是在家的，江萍以前從來都沒見到過這樣的金龍。

如此的醜陋，如此的喪盡天良。

而她的肚子裏面，居然還懷着這樣人的孩子。

江萍眼前仿佛看到幾十年以後，她肚子裏面這個已經長大的孩子逼迫同樣掙不了錢，幹不動活的她去大街上碰瓷訛人。

這擊潰了她之前對自己孩子所有美好的憧憬。

正當江萍起身，準備去做些什麽的時候，她只感覺到自己體內突然湧出一股熱流，肚子猛的疼了起來。

江萍下意識的在房間內制作出動靜來，驚動了外面的金龍。

金龍進去一看，發現江萍的羊水破了，連忙把江萍給送往了醫院。

此時距離江萍的預産期還有好幾天。

金融正在挑選宴會要穿的禮服，試了好多衣服，最後還是覺得以自己的舒适感為主。

就在這時，金父給金融打來電話，說是他大嫂肚子裏面的孩子要早産了。

金融放下衣服，道，“我和百露馬上過去一趟。”

和金父通完話後，金融看了一下手機，發現ZZ并沒有提前醒來，這說明金家的人已經無法引動ZZ的心緒了。

反倒是他，徹底的成為金融後，心緒波動開始變大，對這個世界越來越有共情力。

終有一天，他會徹底融入這個世界。

等金融和百露趕到醫院的時候，江萍已經進入了産房，金龍在産房外不停的走動着，金父則站在窗邊兩眼無神，金母則用拳頭捶打着金父，質問着金父他們的兒媳婦和孫子是怎麽出事的。

金父一言不發，直到看到金融以後，他的眼中才有了少許的波動。

“爸，我大嫂是怎麽回事？”金融問金父道，他的态度可比金母柔和多了，金父也願意和他說。

“這事要從你哥覺得我吃了他的飯，讓我出去學那些壞人碰瓷說起，你哥就是覺得我老了，是累贅了，我們兩個在客廳裏吵了起來，你嫂子早産一事，可能就和這有關。”也不知道兒媳婦激動是因為他這個老不死的吃了那麽多飯，還是看不慣金龍的為人。

金父已經懶得去深思，今天如果不是沒有江萍早産一出，這個時候他都已經收拾東西，去街頭流浪了。

至于金母，他也不想管了，甚至不想勸她，讓她拖累小兒子了。

“大寶，你怎麽讓你爸出去碰瓷啊？那麽多車，你爸要是有個好歹該怎麽辦啊？”金母驚訝的問金龍道。

好歹是自己男人，金母以前就是再嫌棄，也沒想過讓金父用命去掙錢。

妻兒現在正在手術室裏生死不知，讓金龍心裏煩躁無比，對金母也沒了以往的耐性，“他不出去碰瓷給我掙錢，我憑什麽給他吃給他住？”

“還有你，都是過來人了，就沒有看出你兒媳婦的不對勁麽？怎麽就偏偏那個時候出門買菜了！”金龍忍不住遷怒金母道。

這是金龍第一次對金母吐露自己的心聲，可着實把金母給驚到了。

他們把金龍養育這麽大，給他蓋新房，出彩禮，甚至都把他親弟弟給入贅了出去，為他做了那麽多，他們居然連兒子家的一口飯都不能吃了。

這個打擊對金母來說真是太大了。

在她心裏，她的東西就是金龍的，金龍的東西就是她的，金母一直都把金龍的家也當成自己家的。

可是現在，金龍徹底的撕開了孝子表面，不再跟金母僞裝，反正金家的錢基本都到了他的口袋裏，今後金母和金父就算再能幹，又能給他掙多少錢，等他們徹底老了，肯定會讓他給他們養老，金龍是一點都不想付出的。

金父再也忍不住，嘲諷的對金母說道，“你看，這就是你的好兒子，到現在，你還能跟他親起來麽？”

金母臉上淚水縱橫，只逃避似的後退。

幾十年的疼愛怎麽可能說舍就舍，金母捂住耳朵搖頭道，“不，大寶不會這樣對我們的，都是江萍那個女人教唆的，我們大寶以前不是這樣的。”

金母這話讓一旁的百露眼中染上厭惡之色，自己的兒子是什麽德行自己不知道，金龍才結婚幾年，就能把他幾十年的性格給改變了？能被改變的，無非他本來就是那樣的人罷了。

讓兒媳婦背自己兒子不孝順的黑鍋，這讓同是金母兒媳的百露怎麽對這個婆婆喜歡的起來。

與此同時，金融心中也有了決斷，他走到金父跟前道，“爸，大哥不養你我養你，以後我給你養老，至于我媽那麽疼大哥，肯定是不願意去我那的，既然這樣，我和大哥一人養你們一個。”

金龍聽了眼睛不由一亮，想讓金融把金母也給弄走，但是金融卻知道，哪怕金母被金龍傷透了心，也不會跟着他走的，只要金龍還在，金母就永遠不會離開金龍。

金融也沒興趣繼續掰正改變金母的想法了，她今後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他這個小兒子只要保證這個親媽以後不會餓死在金龍家裏就行了。

誰知，原本還等着金融給他養老的金父則搖了搖頭，拒絕了金融的提議，“二小啊，以後你和你媳婦好好的過日子吧，你爸我又不是老的不能動彈，我随便找份工作，就能保證自己餓不死，你要是真有這個心，就在我死後，把我好好的埋了吧。”

經歷過金龍的不孝後，金父心裏突然看開了，以後他就當從沒生過這個大兒子了，金融這個小兒子孝順，但是考慮到兒子是入贅的，他這個父親也不該多打擾，

兒子是親的，給他養老是應該的，但是兒媳不是啊，時間長了，兒子在兒媳家更擡不起頭來。

他就這麽一個兒子了，自然是想金融好好的，不能因為他這個老頭子，而讓自己的小家變得不安寧。

“他爸，你準備去哪啊？”金母急道。

金父道，“看大門，掃大街，撿破爛，只要我還能動，就餓不死。”

“不行，你走了我怎麽辦啊？我們的家怎麽辦啊？”金母見到金父去意已決，恐慌道。

“那個家，還有我的位置麽？沒有了。那是你的家，金龍的家，不是我的家，也不是二小的家。我走了以後，金龍只會過得更好，你該開心才對。”金父對金母道。

就在他們兩人拉扯之際，手術室門上的燈突然熄滅，手術完畢，醫生戴着口罩，全身防護的嚴實，對産婦家屬們說道，“恭喜，母子平安。”

金龍迫不及待的沖過去，一時間猶豫是先看江萍還是先看孩子。

孫子出生，金父也暫時留下了。

就在金融被百露拉着，準備去看看小嬰兒的時候，醫院一層，一個臉上化着濃妝的女人打聽着金龍或江萍這兩個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