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何娜娜那麽諷刺了之後, 程佳和肖夢喬果然要規矩多了。
拍完一組四人合照,又是雙人組和單人。
攝影師安排了何娜娜長歲一組, 程佳和肖夢喬都松了口氣。
主題是貓,道具自然也是貓。
何娜娜的是斯芬克斯貓, 是加拿大無毛貓。
而長歲則是一只金瞳黑貓。
兩人一坐一站。
何娜娜站着,半倚在椅背上, 懷裏橫抱着無毛貓,頭發紮成高馬尾,下巴微揚, 眼睛斜睨鏡頭。
長歲坐着,一頭烏黑茂盛的長發散落下來, 金瞳黑貓伏在她右手上, 左手順着它的皮毛輕撫,手指被黑色皮毛映襯的如同白玉一樣,她微微收緊下颌,漆黑幽深的眼睛直視鏡頭。
兩人一個高傲張揚一個沉靜深邃, 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氛圍。
棚裏攝影師興奮高亢的聲音和快門聲交疊。
“太棒了!娜娜換個姿勢,臉再往這邊來一點,對!就是這個角度!這表情太好了。”
“太有感覺了!長歲的手就停在那個位置,哎!對!保持住!眼神太棒了!完美!”
攝影師完全進入了興奮狀态。
而此時在一旁候場的程佳和肖夢喬表情都有點凝重, 壓力很大。
“這組照片拿來當內頁真是虧了,完全是能上封面的水準,修都不用怎麽修。”拍完後,攝影師檢查電腦裏的照片, 有些遺憾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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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非常高的評價了。
程佳和肖夢喬都開始緊張到冒冷汗了。
何娜娜過去看了那組照片,也被驚豔到,比起自己,她更仔細去看照片裏的長歲,發現她每一張照片 ,眼神都非常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反正就是覺得她眼神裏有東西,有一種故事感,讓人忍不住想要探究。
何娜娜不禁往長歲那邊看了一眼,發現她正蹲在地上撸貓,一副與世無争的樣子。
實力強,還不作妖。
特別是和另外那兩個人比起來。
何娜娜不禁對她又多了幾分好感。
長歲并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動,她撸這只貓的時候,想起了寺裏的傻狗。
她不在,沒有人偷偷給它吃肉,它估計也只能跟着吃齋了。
布景好了。
輪到了程佳和肖夢喬。
她們的拍攝時間比長歲和何娜娜這一組足足多了一倍的時間。
但好在後面還算順利,下午五點就收工了。
中午雜志方準備的飯長歲根本就不夠吃,一結束工作,就立刻叫上胖子吃飯去了。
何娜娜本來想叫上長歲一起去吃個飯的,結果等她換完衣服出來一問,說是對方已經走了。
……
……
長歲吃飽喝足了,才給何俊文打了電話,順便跟胖子簡單說了一下。
半個小時後,何俊文的司機過來把長歲接了過去。
至于胖子,長歲嫌他礙事,讓他先回酒店了。
胖子上次經過秦家地下室那次的事情之後也有點後怕,不太敢沾這些東西,要長歲注意安全 ,保命要緊,就先打車回去了。
何俊文把長歲請到了家裏。
他在國內各地都有房産,但是因為總公司在西城,所以常住還是在西城這邊。
何俊文把長歲請到茶室。
“姜小姐喝茶嗎?還是喝飲料?”
何俊文并不因為長歲年紀小就輕看她,十分客氣有禮。
他今天在家沒有外出,穿的很休閑,只是臉色看起來比昨天在飛機上遇到的時候更差了。
長歲在紅木沙發上坐下,說:“就喝茶吧,何先生叫我小姜就好。”
何俊文笑了笑,手法老道的給長歲泡茶。
寺裏的清源師兄熱衷煮茶,神的是他能嘗出每一種茶葉的不同。
長歲被他灌了不少茶,可惜她在這上面沒什麽天分,除了差異比較大的她能嘗出來,其他的她都嘗不出差別,茶就是用來解渴的,品不出什麽別的滋味來。
清源師兄說好茶給她喝就是牛嚼牡丹,但得了好茶,還是忍不住要叫上她過去喝。
清源師兄泡茶的手法十分繁複,長歲等他一杯茶要等上半天,她常常懷疑清源師兄就是為了展示他的泡茶技藝如何之優雅才把她叫來喝茶的。
對比起來,何俊文的手法就幹淨利落的多,很快就給長歲面前端了一杯,語氣溫和道:“人年紀大了就會喜歡喝茶,泡茶和喝茶都能讓人心靜。”
茶水滾燙,長歲讓它先晾着,看了看牆上挂着的用棕色畫框框起來的大大的“靜”字,再看了看這茶室的布局,視線重新回到何俊文的臉上,單刀直入問道:“何先生跟我說說你的夢吧。”
何俊文微怔,像是沒想到長歲會那麽快就進入這個話題,頓了頓才說:“我父親于七月二十五日在家中去世,前天下葬,但是從我父親去世那天晚上開始,我就開始每晚都夢到我父親。”
長歲問:“夢到了什麽?”
何俊文眉頭緊皺:“做夢的時候明明感覺很清晰,但是一醒來,就怎麽也記不起來內容,只記得是夢到了我父親,直到昨天晚上,我半夜被驚醒,終于記得是父親在夢裏跟我說話,可是我怎麽都聽不清楚他說的什麽,我在夢裏十分焦心,但是什麽都做不了。心中很不安,總覺得是父親在給我托夢。”
“我父親因為是突發腦梗,搶救過來之後就癱瘓了,病裏後期都說不了話,我就擔心是不是他有什麽放不下的事或是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因為生前說不了,所以才在死後托夢告訴我。”何俊文看着長歲懇切的說:“這次請你過來,也是想讓你幫我解一解這夢到底是什麽緣故,是不是我父親的确有什麽未了的心願。”
長歲沉吟半晌,說道:“我可以讓你和你父親見一面。”
何俊文愣了,半晌:“怎麽見?”
長歲漆黑的眼閃着幽光:“招魂。”
何俊文有點反應不過來。
長歲說:“既然他還能托夢給你,那就是還沒有進入陰間,我可以用招魂讓你們見一面。”她說着,不等何俊文接話,就接着說道:“不過事先說明,我收費很貴,招魂五十萬,若是何先生能夠接受這個價格,今晚我就可以安排你們見面。”
何俊文有些猶疑:“你說的讓我們見面,是在夢裏嗎?”
長歲說:“不是,在你清醒的時候。”
何俊文有些被震住,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你是說,我可以在我清醒的狀态下看到我父親?”
長歲點頭:“沒錯。”
“我們可以對話?”
“可以。”
何俊文一時無言,實在有些匪夷所思,不敢置信。
長歲端起茶杯,吹了吹,喝了一口,然後微微笑了笑說:“何先生不用擔心,若是招魂失敗,你沒有見到你的父親,我分文不收。”
何俊文面色鄭重:“好,只要你真的讓我見到我父親,錢不是問題,五十萬,我一分不少給你。”
長歲聽到了最喜歡聽的話,嘴角翹了起來。
......
……
“娜娜回來啦,吃飯了嗎?”
何娜娜剛進門,家裏的保姆鄭阿姨就過來問道。
“吃過了。”何娜娜說着走到客廳,問:“鄭阿姨,我爸呢?”
鄭阿姨說:“樓上茶室呢,在招待客人。”
何娜娜有些奇怪:“有客人?誰啊?”
鄭阿姨說:“是個跟你年紀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何先生讓司機去接的,對她很客氣。”
鄭阿姨這個形容讓何娜娜更奇怪了。
和她一樣大的女孩子?爸爸還對她很客氣?
誰有那麽大的面子?
“我上去看看。”何娜娜說着就上樓了。
她走到茶室外,剛要推門進去,門從裏面打開了。
“那我讓司機跑一趟…….”何俊文一開門就看到何娜娜,聲音頓時戛然而止,有些詫異:“娜娜,你怎麽那麽早就回來了,今天不是有工作嗎?”
何娜娜剛要說話,就看到了站在何俊文身後的長歲,頓時一愣:“怎麽是你?”
何俊文驚訝的回頭看了眼長歲,然後看着何娜娜問:“怎麽,你們認識?”
長歲說:“今天我和何小姐在一起工作。”
何俊文面露驚異。
何娜娜看了看何俊文,又看了看長歲,皺着眉問:“你怎麽會在這兒?”
她的眼神帶着質問,語氣也不好,顯然是誤會了。
畢竟何俊文雖然有些中年發福,但是相貌堂堂,氣質儒雅,離婚前就有不少女人往他身上撲,更別說離婚後了。
何俊文在私生活上也的确不幹不淨……
“娜娜!”何俊文皺眉,表情嚴肅:“小姜是我的客人,不可以這麽沒有禮貌。”
何娜娜揚眉:“什麽客人要讓你親自派司機去接?”
何俊文剛要說話,長歲說話了。
“何小姐。別誤會,我和何先生沒有什麽私人關系,我過來是因為工作。”長歲說着,遞過來一張名片。
何娜娜接過她遞過來的名片,看了一眼,眉毛皺的更緊,眼神奇怪的看着長歲:“這是什麽意思?”
長歲微笑道:“這才是我的主業。何先生近日來每晚都夢到何老先生,懷疑是何老先生有心願未了,所以才請我過來。”
何娜娜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何俊文:“爸!你不會信這種東西吧?!”
長歲十分淡定:“今晚我會做法招魂,讓何老先生的鬼魂現身,何小姐若是不信,今晚可以來一辯真假。”她說着,轉向何俊文:“只不過多一個人,我要多收二十萬。”
“這麽荒謬的話,爸你也相信嗎?”何娜娜對何俊文說道,又看向長歲:“你這是詐騙!你就不怕被抓嗎?”
何娜娜完全不能理解何俊文怎麽會被這麽明顯的騙局蒙騙,更不能理解姜長歲怎麽會跑來詐騙,虧她之前還很欣賞她,想跟她做朋友。
“何小姐,我和何先生說過了,若是招魂失敗,我分文不取。你若是不信,大可親眼見證。何小姐應該也知道,我也不是什麽無名無姓的人物。”長歲說到這裏,也有些不耐煩了,臉色冷下來,直接對話何俊文:“何先生若是信,現在就讓司機去酒店取我的東西,免得誤了時辰。若是不信,就請讓司機把我送回酒店。”
何俊文看出長歲已經惱了,頓時帶着歉意說道:“不好意思,娜娜她像她母親,性子比較急躁,我現在就讓司機出發。”
何娜娜一時也想不出怎麽反駁長歲的話,只是皺着眉盯着她,試圖找到破綻,然而長歲一雙漆黑的眼幽深的一眼望不到底,盯着久了,反倒像是要把她的靈魂都吸進去了,何娜娜心中微驚,定了定神,冷冷譏諷道:“好,那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晚上到底怎麽演這場戲。”
......
司機去酒店找到胖子,拿到了長歲的黑色背包。
何家長子何聞曉在接到何娜娜的電話之後趕了回來,和司機一前一後到。
何聞曉今年二十五歲,長相清俊,氣質也很斯文儒雅。
他見了長歲後,雖然對長歲和他想象中的形象南轅北轍而有些驚訝,但面上不顯,禮數周到的向長歲介紹自己:“姜小姐,你好,我是何聞曉,是娜娜的哥哥。”
長歲對長得好看又有禮數的年輕男人有種天然的好感,對他點了點頭。
何俊文對何娜娜把何聞曉叫回來有些不滿。
何聞曉卻慢條斯理的說道:“爸爸,這事不要怪妹妹。”他說着,眼神落在長歲臉上:“如果真的能見爺爺一面,我也不想錯過。”
何娜娜頓時有些着急:“哥!”
何聞曉用眼神示意她安靜。
何娜娜顯然很聽他的話,何俊文多次訓斥她都不管用,何聞曉只用一個眼神就讓她安靜下來了。
看起來,比起何俊文,這位何家長子倒更像是做主的人。
長歲在這時微微一笑,道:“何家哥哥。我和何先生談好,招魂的費用是五十萬,只有何先生在場,但若是何小姐和你都要在場的話,那就是另外的價錢了。”
何聞曉看着她,淡淡一笑:“若是能再見去世的爺爺一面,再多的錢也是值得的。姜小姐請放心。”
長歲眼睛一彎:“那我就放心了。”說着轉向何俊文:“何先生,請你帶我去何老先生的房間。”
一行四人都上了二樓。
何老先生的房間在走廊的最裏面,裏頭的家具都是木質的,看起來十分古樸。
何俊文說道:“父親他喜歡清靜,這裏靠近後山,安靜。”
房間裏還有一個通往後山的大露臺,種了不少的盆栽綠植。
何俊文有些惆悵的說道:“我父親生前就喜歡擺弄擺弄花草,這露臺上喝茶下棋。”
何聞曉和何娜娜也都流露出同樣的情緒。
長歲在房間裏轉了一圈,發現這房間陽氣太足了,要先做一點布置。
她等三個人那陣情緒過去了才說道:“你們先出去吧,我要做一點布置。”
“需要幫忙嗎?”何聞曉問。
長歲看了看他,說:“也可以。”
何聞曉留了下來,何俊文和何娜娜出去了。
長歲跪在地上把黑色背包的拉鏈拉開,很自然的使喚他:“去把窗戶關上。”
何聞曉看了她一眼,過去把窗戶關上了。
長歲從背包裏翻出了一疊符紙,遞給何聞曉:“把這些符紙貼到窗戶上還有牆上。”
何聞曉拿着那疊符紙,下意識問道:“用什麽貼?膠紙嗎?”
長歲頭也不擡的說:“沾上口水就能貼了。”
何聞曉:“……”
他看了看手裏畫滿符篆的符紙,又看了看繼續在黑色背包裏翻找的長歲,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動作。
長歲忽然擡起頭來,就看到何聞曉站在那裏眉頭微皺一臉為難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騙你的。”說着伸出手去,讓他把符紙還給自己。
何聞曉:“……”
他一直想看她是怎麽完成這個騙局的。
但是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先被騙了。
長歲接過符紙,想着何聞曉剛才的樣子,還是有些忍俊不禁,一雙漆黑冷漠的眼睛此時盛滿笑意,無比生動。
何聞曉移開目光:“請不要開這種玩笑。”
長歲就收斂了笑意:“麻煩把燈關了。”
何聞曉走過去關了燈。
房間裏頓時一片漆黑。
只聽到火焰騰起的一聲細響,房子裏被蠟燭的光暈照亮。
長歲把點燃的蠟燭放在了桌上。
何聞曉眼神微變,他剛才似乎并沒有聽到打火機或者是火柴的聲音。
長歲放好蠟燭後,那一疊符紙被她放置在地上,只見她的手輕掃過去,符紙頓時整齊的排列開。
她眼睛注視着那一排符紙,雙手捏訣,口中念念有詞。
何聞曉冷眼旁觀,覺得她戲倒是做的很足,看起來有模有樣。
突然,只聽到長歲口中一聲輕喝:“去!”
然後何聞曉就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長歲面前那一排符紙居然就這麽飛了起來!
只聽到嘩啦啦的響聲,符紙四散開來。
何聞曉瞳孔微縮,臉色都變了。
一張符紙幾乎是貼着他的面頰飛過,然後牢牢貼在了他身後的門上。
他扭頭一看,身後的門上貼了三張符,而另外的符紙,除了門上,牆上和玻璃窗上都貼上了。
親眼目睹這奇異的一幕,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長歲背對着他,扭過頭來看他,眼睛裏閃着幽亮狡黠的光:“何家哥哥,沒吓到你吧?”
她分明是故意的。
何聞曉心中想到,臉上卻鎮定,點了點頭。
然後他忽然感覺到房間裏的溫度在下降。
下降的速度很快,他裸露在外的胳膊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何聞曉看着背對着他從背包裏掏東西的長歲,清俊的臉上面色有些變化不定。
長歲走到桌邊:“何老先生的出生年月日你知道嗎?”
何聞曉報給她。
長歲在空白黃紙上寫上何老先生的生辰八字,又從黑色背包裏掏出幾樣東西來,是她用慣的幾樣東西,香爐、黃紙、香。
香灰倒進香爐裏,再抓上一把香灰灑成一個直徑一米的圈。
這香灰都是她從青山寺一路背過來的。
她拿出一支香,又拿出一張符,随手一揮,那符便無火自燃了。
何聞曉看的又是一愣。
長歲點燃香,把符紙丢進香爐,火滅了以後把香插進香爐裏。
做好這一切後,她起身,讓何聞曉把何俊文何娜娜叫進來。
何聞曉開門出去,頓時覺得周身的溫度驟然升高了。
何俊文何娜娜一進門,就感覺一股陰森森的寒意撲面而來。
“怎麽把空調開那麽低啊。”何娜娜一進門就抱怨道。
“沒開空調。”何聞曉聲音低沉。
何娜娜和何俊文同時往空調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發現空調并沒有開。
何娜娜一下子不說話了。
長歲走過來,手裏拿着一個黑色小瓶,對何娜娜說:“把眼睛閉上。”
何娜娜看了看何聞曉,見他點頭,才閉上了眼睛。
長歲把汁液往她兩只眼睛的眼皮上抹了薄薄一層。
“這是什麽東西?”何娜娜閉着眼睛問道。
長歲說:“能讓你們看到平時肉眼看不到的東西。”然後又給何俊文抹了,最後才站到何聞曉面前。
何聞曉自發閉上了眼睛,還體貼的低下頭來。
他閉着眼睛,只感覺長歲的手指在他眼皮上抹上了一層清清涼涼的粘稠液體。
等了幾秒,長歲才讓他們睜開眼睛。
何娜娜迫不及待的睜開眼,結果什麽異常都沒有:“怎麽什麽都沒有?”
“別急。”長歲道,然後說:“把何老先生生前的貼身之物給我一件。”
何聞曉聞言摘下了手腕上的手表,詢問長歲:“這是爺爺生前最喜歡的一塊表。可以嗎?”
長歲看了看那塊表,搖了搖頭:“太貴了,燒了太可惜。”
何聞曉:“……”
長歲轉頭問何俊文:“貼身衣物還在嗎?”
何俊文打開了櫃子:“在的,我本來想着整理,但是一直沒有時間。”他說着從櫃子裏拿出來一件襯衫:“這是我父親生前很喜歡的一件襯衫,是他和我母親結婚的時候穿的,從年輕一直穿到老,一直很愛惜。”
長歲點了點頭,要他拿來剪刀,剪下了一片衣角。
然後對何聞曉說:“把手給我。”
何聞曉愣了一下,伸出手,被長歲握住,翻過來掌心朝上,長歲用針在他指頭上紮了一下。
她動作很快,何聞曉甚至都沒看清她用什麽紮的自己,只覺得指尖疼了一下,眉頭微皺,就見長歲用那片衣角把他指頭上冒出來的血吸走了。
長歲抽出一張符紙,輕輕一揮,符紙燃起火焰。
長歲拿出之前寫的何老先生的生辰八字,輕輕一揮,符紙瞬間燃起火焰。
何俊文和何娜娜都驚了一下。
何娜娜吃驚的看着那張自燃起來的符紙,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哥哥。
何聞曉很鎮定,畢竟他剛才已經見識過了。
長歲把符紙丢進香灰圈裏的黑色小鼎裏,口中念念有詞。
何娜娜很想聽清楚她在念什麽,但是長歲念的速度太快,她只能勉強聽到幾個字。
長歲突然轉過頭來看着他們:“準備好了嗎?”
何娜娜心裏一驚,然後下意識抓住了旁邊何聞曉的手臂。
何聞曉看着長歲,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長歲把那片沾着何聞曉指尖血的衣角丢進了火裏。
白色的衣角很快就被火焰吞噬,一股有些刺鼻的氣味騰起來。
長歲雙手捏訣,雙目微閉,口中念咒,在那片白色衣角徹底燒盡後,她睜開了眼睛,口中低喝:“召!”
只見那香上騰起來的筆直往上的煙霧突然無風自動,晃了幾下。
有灰色的霧逐漸凝聚,慢慢顯出形狀……
那個用香灰圈出來的圓圈裏,憑空出現了一道佝偻着的黑影……
“啊啊啊!”何娜娜吓得尖叫出聲,人都差點彈起來,直接把臉埋進了何文耀的胳膊上。
何俊文也吓了一跳。
何聞曉心口一跳,輕輕摟住何娜娜,面上還算鎮定,看着那道黑影慢慢出聲道:“爺爺?”
佝偻着的黑影逐漸在燭光中現出面貌,赫然就是前天剛下葬的何老先生。
“爸……真的是你。”何俊文嗓子都在抖,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圈裏的何老先生,他一邊說着一邊就要走過去。
“站住!”長歲喝止他:“只能說話,不能肢體接觸。”
何俊文連忙站住了,眼眶發紅的看着何老先生:“爸。”
何老先生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有些茫然:“俊文?我怎麽到這兒來了?”
何娜娜聽到爺爺的聲音,才敢把頭擡起來,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又驚又喜,聲音都帶着哭腔:“爺爺?!真的是你!”
何老先生身上穿着去世時穿的衣服,樣子和生前一樣,只是臉色看着有些蒼白。
何聞曉深深地看了長歲一眼。
何老先生看了看何娜娜又看了看何聞曉:“娜娜,聞曉,你們都在?你們能看見我?”
何娜娜忙點頭,滿臉的震驚。
何俊文說道:“爸,你去了以後,我每天晚上都夢到你,是不是你給我托的夢?”
何老先生突然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長歲:“這是誰?”
“爸,她是小姜,這回多虧了她才能讓您回來見我們一面。”何俊文說道。
長歲道:“你們有話盡量快點說,等香燃盡了,他就得走了。我就先出去了。”她說完,開門走了出去,把地方讓給他們一家人,取出一張符來貼在門上,然後就自行下樓了。
鄭阿姨給她端了水果零食來。
長歲一邊吃西瓜一邊點開青山寺師侄的語音信息。
是一個小時前發的。
少年的聲音清澈好聽。
“師叔什麽時候回來啊?我、我們都想你了。”
“中秋節回去。”長歲說,到那時候她帶的香灰應該也用的差不多了。
那邊秒回,聲音裏帶着明顯的失望: “可是中秋節還有好久.......”
長歲和他聊着天。
大概十五分鐘後,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她起身上樓。
她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頭何娜娜的啜泣聲,還有何俊文的安慰聲。
她沒有進去,也沒有敲門,而是靠牆等着。
又過了幾分鐘,門從裏面打開了。
何聞曉看到她,微微怔了一下,然後輕聲說:“爺爺已經走了。”
長歲往裏走去。
“謝謝。”何聞曉輕聲說道。
長歲擡頭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微微泛紅的眼睛,她點了點頭,然後走進去。
何老先生已經走了。
香也燃盡了。
長歲把燈打開,屋子裏頓時大亮。
何娜娜臉上都是眼淚,紅着眼睛看過來,看到長歲,表情頓時變得有點複雜。
何俊文還算鎮定,只是也紅着眼睛。
“話都交代清楚了嗎?”長歲問道。
何俊文點了點頭,感激的看着她說道:“太感謝你了,小姜。”
他最大的遺憾就是父親走的時候沒能留下只字片語,沒能好好告別。
剛才那一面,可以說全了他的心願,而且知道父親雖然離開了人世,但是去了另一個世界,也是一種莫大的安慰。
對于和何老先生感情一樣深厚的何聞曉何娜娜來說,也是一樣的。
長歲道:“不用謝,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
長歲把東西都收進背包裏,剛準備背起來。
洗完眼睛進來的何聞曉走過來,把背包接了過去:“給我吧。”
長歲看他一眼,說:“謝謝。”
鄭阿姨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看到一家人都紅着眼睛,客客氣氣的把長歲送到了門口。
何俊文說:“小姜,你等一下,我打電話讓司機送你。”
長歲點了點頭。
何聞曉說:“不用了。我開車送她。”然後對長歲說:“走吧。”
他的車停在院子外面。
長歲跟着他一起往外走去。
何聞曉先把長歲的黑色背包放在後排座位,然後幫長歲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長歲剛要坐進去,何娜娜出來了。
“之前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對不起,我不該把你當騙子。” 大概是很少給人道過歉,何娜娜的表情很不自然,她紅潤的唇抿了抿,頓了頓,看着長歲說:“還有,謝謝你讓我能夠再見爺爺一面,讓我們能夠聽爺爺沒來得及和我們說的話,和他好好地告別......”她說着,眼眶又紅了。
何聞曉摸了摸她的頭,眼神溫柔。
長歲忽然有些羨慕。
何聞曉正好看過來,就看到她眼神裏隐約流露出來的羨慕,他微微一怔,眼神動了動,轉頭對何娜娜說道:“好了,我先送她回去了。”
何娜娜抽了抽鼻子,突然對長歲說:“我能不能加一下你的微信?”
長歲拿出手機來和她加了微信,說不定以後還能做生意呢。
“拜拜,哥哥小心開車。”何娜娜在外面驕傲的像頭小孔雀,但是在何聞曉面前,卻是個軟綿綿的小姑娘。
何聞曉點了點頭,開車走了。
長歲今天這一天下來有點累,上了車就閉目養神。
何聞曉也沒有說話。
車子在酒店門口停下。
何聞曉拿出手機,點了幾下就伸到長歲面前:“加一下微信,把你的賬號發給我。一共是多少錢?”
長歲拿出手機加了他的微信,然後說:“原價一百萬,但是看在你幫了忙的份上,給你打個折,八十萬。”
何聞曉點了點頭:“我會盡快轉給你。”
長歲嘴角一翹:“謝謝啦。”說着解開安全帶下車。
何聞曉也跟着下車,打開後車門,把背包提出來,然後淡淡的說:“包太沉了,我送你上去。”
長歲剛想說自己提得動。
何聞曉已經鎖了車,拎着她的背包往前走了。
長歲只能跟上。
絲毫沒有察覺到又被拍了。
作者有話要說:就,很肥。
(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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