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情的房間
救出嚴寬。這幾乎成了喬振宇現在在這個異度世界唯一的生存動力。
雖說多個朋友多條路,但諸葛神侯等人對喬振宇來說現在還是全然的陌生人,他實在無法信任。于是救出嚴寬的事情就要靠一己之力。
喬振宇一夜未眠,在無情的房間裏翻找有用的資料。然而大半夜過去,連書信之類帶字的東西都十分少見。他失望至極,推着輪椅在書桌邊來回幾次,突然覺得那書桌高得有些異樣。想起無情善制機關暗器,福至心靈,伸手在桌肚摸索了一陣,果然觸到一處凸起。輕輕按了按,猝不及防,指尖一疼,裏頭竟然藏了根鐵刺!
他吃痛收手,低頭見指尖竟然流了不少血。
暗道晦氣,擡頭卻見眼前書桌咔啦一聲一分為二,乍然多出了半張桌子的空間。其中遍布暗格,每個暗格中均有字條或丸藥之類瑣碎事物。喬振宇甩了甩手,随機挑了一張字條,見紙身暗黃,上書:“未然散。癸酉七月初七辰時至未時初見成效,遇溫水即解。”,又順序向後挑一張,上書:“何以丹。甲戌二月初四子時至午時藥效最烈。無解。”諸如此類,大多僅有藥物名與生效日期,連藥物的藥性成分之類也無。
喬振宇原本以為自己找到了無情的什麽機密,不料竟然都是些藥物記錄,不禁大失所望。只是既然這位捕頭大人如此嚴密收藏一堆瓶瓶罐罐,必定有他的道理。他想了想,取了永樂丹和未然散。這兩者都是無需解藥就能散發藥性的,聽名字可能是迷藥之類,他有意防身,卻不想致人死地。
此外,無情的輪椅其實也頗值得研究。 喬振宇通過半天的摸索,左手習得上下左右共四排機關。而且這機關極為敏銳,似乎能夠認出無情的某根手指,譬如只有左手無名指能夠驅動背弩,而右手的食指竟是最無用一根,只能驅動輪椅向前。
喬振宇一邊贊嘆,一邊又收到了一個意外驚喜:一只白鴿撲啦啦飛進窗口,然而取了白鴿腿上的錫制鐵環才發現,裏面赫然寫着“行動失敗”四字,連個落款都沒有。
你妹啊。
半點線索都不給,怎麽推動情節啊?老是走過程讀者不會給回帖的好不好?
喬振宇嘴角抽搐,到目前為止,他比昨天有進步的就是,有了一個住處,可以操作無情的部分暗器,身上還多了兩瓶迷藥(?)。至少在神侯府內,可以不用太過擔心安全問題。除此之外,他對這個世界仍是一無所知。
下一步如何他心裏也沒底。第二天天剛亮,就在他忍不住要去諸葛神侯那裏套瓷的時候,諸葛神侯自己來了。先是把脈,後是詢問。對方關切眼神下,喬振宇忍住說出一切的沖動,只是堅持失憶的說辭。
諸葛神侯道:“若是外傷導致失憶倒不是什麽大事。我有一套針法叫做還魂針,對離魂症最為對症,想必失憶也有效驗。”
喬振宇又驚又喜:“離魂?是指魂魄離體之症麽?”
諸葛神侯道:“人有三魂五魄,晝夜相交之時陰陽二氣混沌不分,最易有魂魄離體之事。去年洛陽一家七口滅門案中有個幸存者便是因為得了離魂症,深夜不自覺走出房門,這才避過一劫。其實若能以金針定魄,離魂症也可治愈。”
喬振宇心道:“搞什麽離魂這麽高大上的名字,原來是針灸治療夢游。”轉念一想,穿越一事總歸與魂魄有關,嚴寬情況不明,總不能真的找個和尚道士來招魂。況且,若是論起來,他們二人分明是占用別人身體,誰被驅逐還不一定呢。若是能用合法的醫療手段,既不會引起方應看的懷疑,也可能會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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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現在應當配合治療的是方應看!這讓他想起那個故事,一群老鼠想給貓戴個鈴铛,方便今後逃命。可是這個極有創意的計劃卻無法實施,因為沒有一只老鼠敢去做!
他的消沉,諸葛神侯看在眼裏,笑道:“崖餘不但失憶,性情也變了不少。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說出來也許世叔可以幫忙。”
喬振宇看了看那人并不顯老的俊朗面容,心道,你當然敢去戴鈴铛,只是方應看這只貓怎會不防備?
脫口道:“世叔,天底下有沒有人可以令方應看完全不防備,就是對方給自己針灸也沒事?”
諸葛神侯不假思索:“沒有。至少,目前沒有。怎麽?方小侯爺有離魂症?”
喬振宇字斟句酌:“跟離魂有點像,不過情況更複雜。其實……昨晚我送了雞湯過去,覺得現在這個方應看與我記憶中的完全不同,與昨日跟我一同回來的那個也完全不同,仿佛是兩個方應看共用一個身體似的……世叔,我知道這麽說很幼稚,您可想過,也許方應看本該是個好人?現在的這個只是一個幻影?若是神針能夠抹去壞的,留下好的,豈不是蒼生大幸?”
他真想直接問“你覺不覺得方應看其實人格分裂?我們搞定他能有多大勝算?”然而拐彎抹角之後這番話仍然是信息量太大,諸葛神侯略微消化了一下,良久,上下打量無情嘆道:“世叔的神針只能定魂,從沒試過驅魂,不過崖餘既然說了,斷沒有不試一試的道理。”
方應看留下療傷的理由其實很是充分。一枝獨秀形狀極為奇特,據說天底下只有制作這枚暗器的無情才拔得出。其他人若硬是去拔,只會令傷口潰爛而亡……這只是關于無情暗器的一個傳說,方應看并不相信。但他曾研究過無情的暗器,發現其中極個別的一些下了至少土司級別才能見到的血蠱,比如一枝獨秀。血蠱只對認宿主的血液進行反應活動,是以拔出帶蠱的暗器,的确依賴無情的血。
這曾是他對無情感興趣的重要理由之一。無情自己并沒有苗人背景,那表示身為六扇門的名捕居然與苗疆有勾結。他是不是一個擊垮神侯等人的突破口?
可惜,無情已死。
眼前的那個,絕不可能是他!
他如此篤定,是因為他親眼見證了無情的死亡。
他約無情在古剎見面,再一次提出了價碼。那人一如往常地拒絕,他倒也沒有太過意外。意外的是,有人想打黃雀在後的主意。
古剎內外埋下了計量精準的炸藥,上元節的這一點火光既不會大到引來懷疑和援兵,也不會小到讓他們可以死裏逃生。
死士在爆炸之後,蜂擁而上。包圍圈不大,每個人都是克制暗器與劍的高手。他最終力竭,無情大概亦是經脈俱斷。
十二個,或是十三個?
各個都未蒙面,顯然對方篤定不會有活口。無情輕功卓絕,卻不知為何幾次突圍也沒有成功脫逃。當他的血流的比敵人更多時,血河劍力盡脫手。左側腹部被狠狠捅入利刃。他覺得眼前白光閃過,恍惚的片刻,無情抛了面前刺客,對着自己發了一枝獨秀,然而正是這枚暗器令他即時倒下,躲過至少三種武器的攻擊。倒下前,看見無情身上噴湧無數血泉,沾染者皆亡。那是蠱毒發作的跡象?還是使蠱者要與人同歸于盡的招數?方應看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極度不甘心,不甘的不是江山而是:誰他媽也不能殺無情!他的命是我的!
或許無情和自己一樣,僥幸沒有死?那這人又是誰?他望着面前的“無情”,自嘲地笑了笑。方應看無信無義,善于欺騙別人,卻從不自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