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藏不住
傅澤沛迷糊了有半個小時,再醒來祁鶴已經将好幾道題的解題步驟寫在了空白處。
人剛睡醒時容易犯迷糊,他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睡着前在做什麽。
見他醒了,祁鶴收回酸麻的半邊肩膀,用手輕輕捏了幾下,眼睛仍舊盯着試卷,說:“不用謝。”
“……”誰說要謝他了。
有堅實的肩膀當枕頭,傅澤沛這一覺睡得踏實,習慣性找手機看時間。
時間還沒看,倒是被十幾條消息轟炸了一番。
原來是張沃跟方嘉年都回複了他的信息。兩人第一反應難得出奇一致:大周末的,你怎麽跟祁鶴在一塊!
啊,暴露了!
傅澤沛編輯:出門偶遇……
不行。删掉重新編輯:我找他借卷子。
還是不行。這麽說好像他主動承認自己不如祁鶴似的。
想了想,他敲下幾個字:他課本沒發全,找我借書。
方嘉年估計正捧着手機跟對象膩歪呢,很快就回過來消息:靠!他跟我前後桌,怎麽不找我借?你倆很熟?
不熟!傅澤沛堅決否認:可能我書上筆記全?
“……”行吧。
方嘉年這個學渣感覺有被內涵到。
張沃不知道忙什麽呢,一直沒回消息。籃球比賽的事還要商議,上次是校賽,有其他班的,這次是私人恩怨,要他們自己解決。
傅澤沛放下手機,回到書桌前,祁鶴已經将最後一道題的解題過程寫好。剛才還幹幹淨淨的試卷上此刻全是密密麻麻的字。
祁鶴的字很漂亮,飄逸隽永,傅澤沛知道他從小就練字。
雖然他們家跟金女士家對門,但兩家人的教育理念完全不一樣。從很小開始,祁鶴就被送到各種興趣班學習,而唐司捷實行放養的教育模式,從小就沒怎麽管過傅澤沛。
傅澤沛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書法和小提琴。
原因無他,這兩樣他也被逼着跟祁鶴一起學習過。
樂器跟書法都要從小培養,約是四五歲的時候,祁鶴就已經開始學了,傅澤沛每次想跟他玩,都要等到他聯系完才行。
後來唐司捷嫌他太鬧騰,不像小祁鶴那樣,安安靜靜洋娃娃似的,往那一坐能坐一下午,也讓他跟着學,說是要培養他的心性。
小傅澤沛照葫蘆畫瓢,沒半點耐心,小提琴拉得上下樓都找過來,兩天玩壞了一根弦。
書法還好點,至少不擾民。他跟祁鶴一起坐在金女士的書房裏,祁鶴在一旁描紅,他就在本子上鬼畫符,學得有模有樣的,只是寫出來的字,別人一個都認不出。
字沒練會,金女士的珍奇花草倒是被他糟蹋了不少。
那之後唐司捷總算明白兒子沒遺傳到自己半點藝術天賦,也不讓他再學,繼續散養模式。
傅澤沛人生裏唯一兩段能跟藝術挂上點鈎的經歷戛然而止。
當時描的誰的帖子不記得了,寫的什麽字也不清楚,只記得金女士書房裏的光線很好,每天的夕陽都在燒祁鶴的睫毛。
“解題步驟都寫在旁邊了,有不懂的可以問我。”祁鶴一如既往的耐心。
傅澤沛的腦袋還有點鈍,大概是午睡太晚的後遺症:“我剛才拿手機要幹什麽來着?”
祁鶴:“……”
哦對,看時間。
時間沒看成,傅澤沛收獲了一張寫好解答過程的試卷。
他只好坐下來看題,物理很讓他頭疼,但祁鶴的步驟寫得清晰明了,幾乎沒有給他留下提問的空間。
幾道題看下來,兩人都沒有說一句話。
時間仿佛靜止,只剩屋外的蟬鳴和沙沙的寫字聲在流逝。
傅澤沛悄然不覺四周水氣彌漫,專心沉浸在物理題裏。他認真起來的樣子沒了平時的吊兒郎當,沉靜了許多,思考時懊惱地咬着嘴唇,垂在眼前的劉海更是讓他顯得乖巧。
微小的水汽在空氣中凝結,沾在人的皮膚上,傅澤沛聽見悶聲的蟬鳴,往窗戶外邊看了眼,小聲嘟囔:“要下雨了麽?”
天空既不晴也不沉,狂熱的夏日讓人分不清是否有一場大雨即将到來。
但是雨前空氣裹着淡淡青草味的氣息卻非常濃烈。
就好像,大雨來臨前風的味道。
或者是,某個人的信息素。
他忽然想到什麽,問祁鶴:“你的信息素是什麽味的?”
雖然這麽直接問一個omega的信息素實在冒犯,但傅澤沛太想知道答案了。
他想,也可能不是信息素,只是這怪異的天氣,因為即使是omega,也不會随意散發信息素,這是相當危險的行為。
“嗯?”祁鶴眨了下眼,“你聞見什麽味道了嗎?”
“沒、沒有。”傅澤沛矢口否認,“我就随便問問。”
這确實是不禮貌的行為,貿然問一個omega信息素的味道,就好比赤裸裸盯着人家的腺體看,是相當冒犯的行為。
他察覺到自己的不妥,雖然自己也是omega,但他現在是beta身份,就算他是omega身份,也是個喜歡小o的o,怎麽想都不合适。
容易讓祁鶴誤會他有什麽想法。
祁鶴倒是沒有誤會,不過關于他的信息素,似乎也不想多說。因為他很難解釋,自己為什麽在向傅澤沛散發信息素。
充盈水汽包裹着一種近似于雨後清晨的清香,混着鼠尾草的花香,是他所擁有的信息素之一。
含義是喜歡。
與其說是一種味道,不如說他在表達某種情感,而這種信息素,只有特定的人才聞得到。
這正是頂級信息素的特別之處。
高等級alpha常常會用信息素來壓制其他alpha,這往往是在自己的伴侶可能受到其他alpha傷害時,所發出的一種本能反應,跟alpha的情緒息息相關。
同樣道理,他現在所散發出來的情緒,也是一種本能反應。
只不過這種本能不是壓制,而是喜歡。
跟自身情感相關,那麽有時候信息素就并不完全是他能夠收斂得住的。比如,他現在已經表現得很克制,但傅澤沛依舊感受到了那股來自他的信息素。
就如他的喜歡,正在控制不住地往外溢。
這沒辦法。
所以他喜歡傅澤沛,是一件永遠無法藏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