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曹淩這兩月日子過得很是艱難, 他也并非是如靈幾個猜測的那般,當真是惱了薛令儀,實在是被前院的事情纏得無法脫身, 壓根兒就沒精力來這周家莊。
一出屏風,便見着美人兒笑靥如花, 曹淩心裏一瞬間舒坦了許多,将手裏的棉布帕子随手一丢,上前便摟住了女人腰身。
“這裏恍似長肉了,倒豐盈了不少。”曹淩輕一下重一下的捏着薛令儀的蠻腰, 笑得有些暧昧輕浮。
薛令儀一巴掌打了上去,嗔道:“說人不揭短,爺可真是的, 人家正心裏不自在, 爺卻哪壺不開提哪壺。”
曹淩笑得有些賊兮兮的:“你本就纖弱,骨頭又硬,多長些肉夜裏頭才好不硌手呢!”
薛令儀立時羞紅了臉,推了一把曹淩轉身往回走。
曹淩立時拉住了她,本是低下頭要吻了上去, 餘光裏卻瞧見了滴溜溜黑黢黢,正望着他們看的一雙眼球。
“他怎麽還在這兒?”曹淩丢開薛令儀, 直着脖子很是不快。
薛令儀見着曹淩不高興,忙拉住他笑道:“王爺別嚷嚷呀,就容了他在這兒吧,他還小呢!”
“他還小?” 曹淩抖着指頭喊道:“都八歲了, 那麽高的個兒,還小?”
薛令儀心虛地瞟了顏清羽一眼,那小子盤腿坐在床上, 歪着腦袋正瞪着眼看他們,臉上一派的天真無邪。心裏一塞,薛令儀說道:“他是八歲了,可王爺看着,這像是八歲的孩子嗎?”
曹淩嚷道:“便跟兩三歲的小孩子差不多那也不行,趕緊叫他走。”
薛令儀扯了扯曹淩的衣袖,眼圈一紅就要唱苦情戲,被曹淩一把按住嘴巴,惱道:“你也體恤爺一回,這麽久了,爺都快旱死了呢!”
苦情戲一下子被噎了回去,薛令儀臉紅脖粗,心虛更甚,只是回頭看看顏清羽,依舊是心裏難舍難分。
曹淩沒那麽多好性兒,大步上前扯了顏清羽下床,罵道:“你都多大了,還纏着你娘,白日裏便罷了,夜裏頭自己個兒去睡。好歹也是站着尿尿的,你也不嫌臉紅。”
薛令儀一聽,立時急了,上前扯了曹淩的手,不高興道:“你松手,不許你這麽說他,還有不要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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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淩被搡了一把,氣不忿兒地看着顏清羽:“你有了兒子,就不要男人了嗎?”
薛令儀咬咬唇,想起白日裏聽說的那些話,沖口說道:“王爺不是要娶新媳婦兒了,到時候比翼雙飛恩愛無雙,哪裏還會想得起妾身?”
曹淩一怔,然後臉色便黑了,眼珠子直勾勾瞪着薛令儀,也不說話,也不動,就那麽站着。
薛令儀有些發憷,這樣子的曹淩好久沒見過了,可當初她才進了王府的時候,這厮可是時不時便要這樣,極是難纏。
腦子裏有點懵,薛令儀心裏發急,下頭該怎麽辦才好呢?
這時候,顏清羽出來救場子了。
卻見他忽然下了床,走到曹淩面前,一本正經道:“站着尿尿,不能惱。”
曹淩也懵了,還是薛令儀猜測道:“你是說,王爺是站着尿尿的,男子漢大丈夫,不該同小女子較勁兒,是麽?”
顏清羽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薛令儀跟着就“撲哧”笑出了聲來。
曹淩臉上有些難堪,只是還能忍得住,不耐道:“好了好了,趕緊走,回你屋子裏睡去。”
“不要。”顏清羽搶在薛令儀前頭開口了,語調清脆,跟蹦豆子一般:“羽哥兒要跟娘睡。”
“你是大孩子了,馬上就是男人了,還和娘睡,你也不臉紅?”曹淩怒目圓瞪。
可顏清羽卻不怕,依舊是一本正經,聲音脆脆道:“不是,羽哥兒,是寶寶。”
寶你個頭!曹淩繃着嘴,幾乎要暴口了。
薛令儀連忙擋在了前頭,看着曹淩的臉色,知道他氣得不輕,溫聲哄道:“外頭隔間今個兒沒留丫頭,上頭的褥子也是新的,求王爺通融,瞧在妾身以前受的那些苦的份上。”
軟綿綿的話一聽,曹淩心裏頭的氣兒立時散了一半兒,嫌棄地瞪了一回顏清羽,不想那小子竟在明娘的背後,也擠眉弄眼兒學着他的樣子瞪他。
這混賬小子!
曹淩心裏暗罵着,哼了一聲往床榻上走去。
薛令儀心中一陣松快,忙催促着顏清羽去小床上睡覺。也是邪了門兒了,平時顏清羽都是乖乖聽話的,即便想去大床上睡,卻都順從的上了小床,偏今個兒他梗着脖子,竟是跟在了曹淩身後,也要上大床。
曹淩這回再也不能忍了,立在床邊兒大喊:“來人,都死了不成?”
先進來的是芍藥,跌跌撞撞,一臉驚慌失措,後頭跟着如靈如錦幾個,俱是臉色灰白,唬得不輕。
芍藥不會說話,啊啊了兩聲,眼睛就看向了顏清羽,緊張地上下打量。
曹淩不耐道:“你把這小子拉走,快點!”
芍藥急忙忙點頭,上來就拉顏清羽。可顏清羽哪裏肯,扯着袖子使着蠻勁兒往後掙。到底是半大小子了,力氣不小,那麽一扯,芍藥一個沒拉住,竟是往曹淩身上跌了過去。
曹淩一把揪住了顏清羽的衣領子,心裏煩透了。本來就一腦門子的官司,原來還想着先同明娘快活一回,撒撒心裏的怨氣兒,然後再來一回,好好溫存溫存,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小子就是個攪屎棍!
薛令儀同芍藥一般的想法,都害怕曹淩弄傷了清羽,一股腦兒湧上前,卻是撞在一處,差點兒摔倒在地。
曹淩更惱了,扯了顏清羽就往外頭拽。卻聽顏清羽帶着哭腔,軟綿綿喊了一聲:“爹,疼!”
屋子裏一下子靜了,除了顏清羽毫無感覺,依舊纖瘦的手掌握在曹淩的手上,可憐兮兮看着他道:“爹,羽哥兒疼。”說着,落了兩行淚出來。
曹淩仿佛被燙到了一般,立時松開了手,可顏清羽卻如黏黏糖一般纏了上去,抱住曹淩的腰,哭道:“爹,羽哥兒難受。”
薛令儀心上好似被狠狠紮了一下,回憶裏,顏正則很喜歡這個小兒子,說是君子抱孫不抱子,可他卻每日把清羽抱在懷裏,滿院子的閑逛,臉上溢滿了笑,語氣溫柔仿佛三月裏的小溪流。
曹淩本是要一把推搡開顏清羽的,可是一眼看見薛令儀眼中的沉痛哀傷,那手就動不了了,再則,這孩子的年紀,跟玉珠也大不了幾歲,只是這說話的樣子,倒跟那幾個小的差不多。
遲疑了一會兒,曹淩擡起手,在顏清羽的後背上,輕輕拍了兩下。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顏清羽忽然将曹淩抱得更緊了,嘴裏哇啦哇啦哭得厲害,細聽兩耳,仿佛是說,他好痛,爹救他……
屋子裏的人心裏都沉悶得發疼,曹淩這回徹底沒了脾氣,他看着懷裏哭得傷心的孩子,想起自己這麽大的時候,其實也很想這樣子被父皇抱在懷裏,好好地哭一場,可惜他的父皇早就同他母後相會去了。
算了——
曹淩屈膝将顏清羽抱起來,這孩子不重,輕飄飄的,心想還是要交代廚子,好好熬些湯給這孩子補補,轉身就去了內卧。
“行了,差不多了。”曹淩将顏清羽放在床前,可顏清羽還是要往身上黏,曹淩把他輕輕拉開,皺着眉道:“男子漢流血不流淚,趕緊睡吧!”
顏清羽怔了怔,卻是意外的聽話,當真爬上床躺下,拉起被子,眨巴着眼睛看着曹淩。
曹淩佯裝惱怒:“還不趕緊閉上眼。”
顏清羽立時閉上了眼。
屋子裏的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氣兒,曹淩也不搭理她們,自己去了大床上,往床上一躺,也拉起了被子來。
還是薛令儀先反應過來,推了芍藥一把,又給如靈幾個使眼色,沒一會兒的功夫,屋子裏的人便走得幹幹淨淨了。
薛令儀走過去,在床上挨着曹淩躺下。
“妾身很感激。”薛令儀有些想哭。
曹淩嘆了口氣:“把燈吹了。”
薛令儀抽抽鼻子,起身吹了燈,又重新躺下。剛躺好,便被伸過來的胳膊蠻橫地摟了過去。
心裏一顫,薛令儀擔心地往屏風那裏看了看,雖然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清楚。可是清羽睡着了嗎?要是發出些聲響叫他聽見了去,可是了不得的。
正是準備阻止,曹淩卻忽然不動了,就那麽摟着薛令儀,薛令儀感覺到他沉重的腦袋壓在她的肩頭,火熱的呼吸迅速而又猛烈,一下一下都噴在了她的脖頸上……
“王爺,你心裏有事兒?”薛令儀很細心地發覺,曹淩似乎很不開心。
好一會兒才傳來曹淩悶悶的哼聲。
薛令儀問道:“能和妾身說嗎?”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漆黑的夜色濃濃地籠在眼前,漸漸的,薛令儀覺得有些困乏了,打了個哈欠,就準備睡了過去。卻是這時候,曹淩張口說話了。
他說:“你不喜歡我娶新妻,是不是?”
腦子裏一個激靈,瞬時間便不困了,薛令儀眨巴着眼睛,盤算着這話該怎麽回答,既能讓曹淩滿意,又不顯得自己善妒。
曹淩以為薛令儀睡着了,還起身湊近看了看,漆黑的帳子裏,兩個人大眼對小眼,雖是看不清楚,可火熱的氣息卻是如此的近在咫尺。
有些發漲的感覺忽然從身體裏噴湧了出來,曹淩輕輕吻上去,又問了一遍:“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娶新妻?”
灼熱柔軟的唇瓣在薛令儀的紅唇上點燃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情.欲,薛令儀一面驚詫着她的反應,一面輕聲說道:“雖然不喜歡,但也知道,總會有這麽一日的。”
曹淩忽然就激動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那句不喜歡,仿佛聽了這話,以前他付出的那麽些都忽然間得到了滿足。
“我們出去。”曹淩低聲說着,拉着薛令儀從床上起身,蹑手蹑腳去了外隔間。
“你先去,我回頭看看那小子睡了沒。”曹淩低聲說着,又反身回了屋裏。
窗格上漏進來的微光照在了顏清羽的臉上,他的眉眼清俊,或是長了一些肉的緣故,模樣瞧起來愈發同明娘相似了。
曹淩想起了他軟綿綿,委委屈屈向他喚爹的模樣,心裏一軟,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後轉過身,輕手輕腳出了屋門去。
隔間是準備給守夜的丫頭們住的,床鋪比較窄,但是這都不算什麽,曹淩一進門便将薛令儀推倒在了床上,熱情一層一層在身體上堆積,眼前的一切漸漸變得模糊不清,屋子裏沒有燒炭,卻是異樣的火熱,濃烈的滿足從心底深處瘋狂地往外蔓延,漸漸的,生根開花,枝繁葉茂。
一時事了,薛令儀躺在曹淩懷裏,兩個人貼得很緊,躺在那窄小的床榻上。
“王爺要娶哪家的姑娘?”薛令儀手下摳着曹淩胸前的那顆紅豆,輕聲問道。
曹淩嘆了口氣,好一會兒回道:“還是秦氏女。”
薛令儀一愣,揚起臉不可置信道:“秦氏的妹妹?”
曹淩的一雙眉糾纏的好似地底下的細長根須,他不快道:“我不願意,便親自去了一趟京都,豈料皇恩浩蕩,只說這事兒已成定局,叫我回來好生預備着,那女人,今年年底就要進門了。”
說着就氣不順,曹淩重重地捶着床幫。
“小聲些,再驚醒了羽哥兒。”
曹淩沒好氣道:“那小子好端端睡着呢,你倒是想想我,又來了一個秦氏,這府裏頭又要不安寧了。”
薛令儀疑惑道:“秦相位高權重,怎會願意女兒做了填房?莫非是庶出女?”
曹淩搖頭:“乃是繼室裴氏所出。”
薛令儀更疑惑了:“這倒是怪了。”
怪嗎?外頭看來自然是怪的,可曹淩卻是清楚,這門親事之所以敲定,都是秦相一手操辦而成。那個老狐貍,是把寶壓在了他的身上。只是他心裏頭卻不暢快得很。
“說是為了諾哥兒。”曹淩冷冷笑着:“管他為了什麽,皇帝非要我娶,我也不能不娶,便當了鎮府寶物,擱在常青閣好了。”
薛令儀沒說話,靜靜躺在了曹淩的胸前。
她猶自跟那浮萍一般,只能依靠着曹淩過活,那個秦家的女兒,以後的日子會如何,那都是命,命該如此,還輪不到她心裏生出什麽難過之情。
只要秦氏若能先安無事,她自然也會好好做一個妾侍該有的模樣,尊她敬她。若是跟前頭那個一般性情,到時候就別怪她手下無情,她已經生了貞娘,以後還會有別的孩子,再不會允許任何人,來傷害她的孩子一分一毫了。
“還有一件事。”曹淩忽然低下頭,在薛令儀額頭上輕輕吻了吻:“上回說要給你一個驚喜,豈料後頭生了變故,一直沒再提起。如今便告知你聽,你已經被封為我的側妃,側妃禮皇帝派了身邊兒的得臉大太監,親自過來給你操持。之前想着軍功赫赫,定然能一讨便能得,豈料秦相為了秦氏從中作梗。如今為了能讓他女兒嫁進來,這才松了口。好歹,也算有一件逞心如意的事兒了。”
薛令儀先是吃了一驚,後頭臉上堆喜,躺在曹淩懷裏向他謝恩,只是眼底猶自藏着憂慮。
曹淩不解道:“為何你看似不喜?”
薛令儀忙搖頭:“并非不喜,實是心裏難安。”
曹淩奇道:“為何難安?”
薛令儀眉眼含愁望了望曹淩,卻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