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直到這支支隊的狗隊長成為了胸前挂滿了功勳章的師長,他也始終無法忘記,在那個無星無月的夜晚,那道如同鬼魅一般眨眼奪人性命、同時也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可見骨的傷口的矮小身影。
——驚恐與膽寒充斥着內心,連反抗的心思都無法升起。
那矮小的身影穿着破舊的衣服,腳上沾着血與泥,巴掌大小長相精致的臉上面無表情,也沒有絲毫殺氣。
就仿佛他并非在殺人,而是在捏死一只蟲子一樣。
當然,最讓狗隊長印象深刻,心中直接生出了逃跑念頭的,并非這個小孩兒這般的作态。
而是對方那尖銳的、在模糊的燈光之下,散發着深藍色幽光的雙爪。
那已經不能稱之為手了,那似乎是,獸爪與人類手掌的混合體,青筋暴露,指甲鋒利,還帶着毒。
狗隊長從來沒見過有哪個種族的戰鬥方式是這樣的。
面對這樣令人膽寒的殺戮,狗隊長的第一反應,就是轉身逃跑,即便如此他也付出了深刻的代價——他背上被那雙爪撕出了數道傷口,鮮血汩汩流出,動作間隐約可見其中的白骨。
但他還是成功的逃脫了,并且将這個小孩兒的存在報了上去。
敖淩施展出來的手段不僅讓天人感到恐懼,就連被他放出來的那些人類,也露出了駭然的神色。
矮小的妖魔不在意的舔了舔爪子上沾着的鮮血和碎肉,細碎的食物吞入腹中,讓他頭頂上的耳朵愉快的晃動兩下。
然後他蹲下身,扯下了剛剛被他一擊斃命的小妖怪的手臂,衆目睽睽之下開始往嘴裏塞。
被敖淩放出來的攘夷志士們看着坐在走廊上,逆着屋裏照射而出的燈光啃噬着天人屍體的小孩兒,那咀嚼的聲音讓人在暮春夜晚濕漉漉的冰涼空氣中,混合着愈見濃郁的血腥氣,只覺得渾身發寒。
“你們怎麽不走?”敖淩抹掉臉上沾上的鮮血,擡頭看向站在庭院之中僵硬着不敢動彈的人們,歪了歪腦袋,“那個斷了腿的人說你們要走的。”
準備在天人駐地裏大鬧一番,結果被這個矮子直接搶了活兒的攘夷志士們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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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淩完全沒懂這些人僵硬的表情是什麽意思,他慢悠悠的吃完了這個小妖怪,瞅了瞅周圍倒着的屍體,又在衆目睽睽之下,把這些被他弄死的天人屍體翻了個遍,将人家兜裏的錢財全都翻了出來,并且拽了一件天人的衣服,專門用來裝錢。
結果裝到一半,敖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唰的擡起手,看到了已然被鮮血掩蓋了原本字樣的手心。
“哎呀……”完了。
字不見了_(:3ゝ∠)_
敖淩急忙又跑回監獄,卻發現那個在他手心裏寫字的人已經停止了呼吸。
……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你……如果是想知道剛剛首領在你手上寫的字的話,我是知道內容的。”一個氣勢略有些弱,但笑容溫和的人被同伴們推了出來。
他臉色有些蒼白。
“哎這樣啊。”敖淩擡頭對上這個青年的視線,“那我帶你去找鐵吉。”
青年剛剛就被關在這個死去的首領對面的隔間裏,對于敖淩跟首領之間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雖然心中覺得對方的行為實在吓人,但還是點了點頭,并且表示了感謝。
這個孩子說,他是個妖魔。
青年對民間傳說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當時他聽到敖淩的自我介紹的時候,第一反應跟他的首領一樣。
他認為,這個孩子大概是被從未見過天人的人類撿到了,因為異于常人的外貌便被人當做了妖魔,所以自己也就自認為是妖魔了。
但是這孩子之後的行為卻讓他對這樣的認知産生了動搖。
他居然真的吃掉了那些……天人,就算是被當成妖魔養大了,也不至于去吃人吧。
真當天人是動物了啊?
青年所在的這一隊志士屬于激進派,上過的戰場殺過的天人也不少,甚至有的時候是跟同為人類的軍隊作戰,見過的血腥多了去了。
但上陣殺敵,和單方面的屠戮并且……吃掉屍體這種事,差別實在是太大了,根本就沒得比。
畢竟不管是天人還是人類,在戰争結束之後,都會由勝利方收殓遺骸,敵方的可能不會管,但己方的卻是都會集中在一起火化的。
但是放任敵方屍體腐爛,跟吃掉敵方的屍體,完全就是兩碼事了。
就算是再饑餓的時候,他們也從來沒有動過去啃屍體的想法,何況這天人小孩兒還長得白白胖胖的,一點兒都不像是非常饑餓的樣子。
——不,其實敖淩一直都很餓,從來沒有吃飽過。
但這一點,這些攘夷志士是不會知道的。
所以青年對于這小孩兒的行為和種族充滿了疑問。
他都要開始相信這小孩兒說不定真的是傳說中食人飲血的妖魔了,但是轉念一想,宇宙之中星球千千萬,智慧種族更是多得不行,說不定這小孩兒就是其中隐藏着的,并沒有被發掘出來的一批呢。
……恩,一批還停留在食人文明階段、實力強悍的種族。
在離開這裏之前,敖淩一邊啃着小妖怪,一邊看着這些人竭盡全力的幾乎搬空了這駐地裏的庫存,就像他收斂那些錢財時一樣,這些志士不想浪費任何一件裝備。
敖淩領着這二十來人,在夜色中向白天去過的那條小巷子走去。
城中還有天人在巡邏,他們對自己駐地之中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敖淩對其中幾個領頭的妖怪充滿了食欲——畢竟吃的妖怪力量越強,吃得越多,他長大的速度就越快,力量增長得也越快。
追尋強大、盡快脫離力量弱小的幼年期是每一個妖怪的本能,敖淩難得遇到這麽一大堆他能夠輕易弄死的食物,不好好吃一頓簡直是對不起自己。
跟在他背後的攘夷志士們已經從一開始的驚恐駭然變成了現在的平靜——他們看着敖淩挑挑揀揀的把一個天人的屍體拆成了幾部分,然後像是吃零嘴一樣一邊走一邊吃,最後将剩下的零碎部分随手扔到了一邊陰暗的小道裏。
真的就跟吃零食一樣啊……
跟在敖淩背後的溫和青年聞着濃重的血腥氣,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原本還想試探着問點兒什麽的青年閉緊了嘴,而跟在他後面的人就更加不會開口了,以至于整個隊伍都保持了高質量的沉默。
“就這裏了。”敖淩說着,學着今天白天坂田銀時的模樣和節奏踢了踢門。
門裏傳來了腳步聲,而後便見今天剛見過的魁梧的鐵吉大叔打着哈欠開了門,“銀時啊這麽晚了……”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看着敖淩身後站着的人們,視線自他們臉上一一掃過,并沒有找到讓他始終憧憬敬仰的那個人。
鐵吉沉默了半晌,才深吸口氣,讓開了門。
“進來說吧。”他的聲音之中帶着濃重的困倦與疲憊。
敖淩抱着懷裏裝錢的包袱,沒有跟進去,站在門口對這個魁梧的大叔咧了咧嘴,“我回去了。”
鐵吉一愣,有點不明白為什麽這小天人沖他龇牙——但他看着敖淩身上被鮮血染透的衣服,還是搖了搖頭,“這麽晚了,夜路不安全。”
敖淩緊了緊懷裏的包袱,還是拒絕了鐵吉關心,不等對方再開口說什麽,轉身一路小跑着離開了這條小巷子,轉眼就沒了影。
……
坂田銀時感覺這一晚上都沒睡好。
他躺在地板上,半個腦袋伸出門口看着漆黑的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光的夜空,想着這天色,明天應該是要下雨,緊接着就開始想那個遛鳥(?)的小天人要是淋了雨感冒了會不會就此直接卒了。
雖然現在已經有了非常管用的感冒藥了,但是那個小天人似乎對地球人類的社會一點都不了解的樣子。
從他那茹毛飲血的習性來看,他自己星球上的對治病的認知說不定還停留在自己去啃草藥上。
對,就跟地球上生了病受了傷的狗會自己去找合适的草藥啃一樣。
正想着,坂田銀時只覺得眼前一花,頭頂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有兩個他的腦袋大的鼓鼓囊囊的布包。
然後他就看着那布包一翻。
一大堆金子銀子嘩啦啦的砸在了他臉上。
坂田銀時瞪大了眼,一臉震驚。
天哪!
媽媽你快看,天上下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