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江南的局勢因甄家滅門而變得詭谲難測,京城的局勢也暗流湧動,兩大勢力為江南之事撕的昏天黑地,所有人的目光都沒有在小小的林家身上停留,畢竟林如海已經死了,只剩下一群稚兒的林家沒有任何價值。

只除了一個人,甄貴太妃,她瘋狂的認為所有有嫌疑的人都該去給她甄家陪葬,一心想要制林珩幾人于死地,跟上皇撒了幾次嬌反被呵斥後,便催逼自己的兒子幫她。

忠恪親王被她搞得一個頭兩個大,一個小小的林家什麽時候不能捏死,非要現在動手,現在京城裏多少雙眼睛盯着他,他犯不着為了個林家擔風險。

半個月後,便聽聞忠恪王府下面采買的人進上了幾株牡丹,盡态極妍,美麗至極,氣味亦是芬芳馥郁,令人沉醉。

忠恪親王将這些花獻給了自己的母親安撫她的情緒,甄貴太妃果然十分喜愛這些花,難得的有了笑臉,對忠恪親王也不再逼得那麽緊了。

在忠恪親王進獻牡丹的當天,林珩和林詩音正坐着品茶,收到下面已成功的消息,不由得相視一笑,接下來就是看戲時間了。

只是他們的高興并未持續多久,第二天一早,林珩便接到一張請貼,帖子并不通過賈家,而是由一個侍衛直接送給了林珩,随貼而來的還有一個錦盒,侍衛說是他家主人送于林珩的禮物,請林珩務必收下。

林珩也不跟他一個跑腿的為難,爽快的留下了帖子和東西,那侍衛便禮貌的告辭了。

林珩打開請帖,裏面只有一句話“請君今日子夜于城西聽雪小築一敘,不勝榮幸。”落款是官門客。

林珩挑眉,官門客?不認識。

接着,他又打開了那個錦盒,不由得一愣,盒子裏放着一株碧玺雕成的牡丹盆景,顏色鮮亮妩媚,縮略成了巴掌大小,顯得精致無比。

林珩盯了那株牡丹一會兒,輕輕的嗤笑一聲,看來這聽雪小築不去不成了。

是夜,林珩運起輕功,飄然而起,往城西趕去。

城西有京城最大的坊市,那裏沒有宵禁,徹夜燈火輝煌,人聲鼎沸,不論是江湖人,還是普通人,亦或是達官貴人,都能在這裏找到屬于自己的地方。

城西最裏面靠近外城的地方,有一條河流進來,在城內彙聚成一個不大不小的湖泊,那裏廊橋畫舫,數不勝數,是出了名的銷金窟,英雄冢。

湖中央有一個小小的島,島上有一處精美絕倫的庭院,便是聽雪小築,聽雪小築一天只接待一波客人。

林珩到時,已經有人在那裏等候,正是白天送信的那個侍衛,他一看到林珩,便上來行了個禮,恭謹道:“我家主人已恭候多時了,客人請随我來。”

林珩點點頭,跟着他走到湖邊,那裏停泊着一艘白色的小船,造型典雅優美,那侍衛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客人請上船。”

到了島邊,已經有人在那裏接應,林珩下了船,跟着來人往裏走,這處島面積很小,島的一半是幾處翠綠的小山包,山包下有一個池塘,上面種着蓮花,水邊還養着些白鷺。

島的另一邊是一處小庭院,頗有江南水鄉的特色,一步一景,假山回廊,曲水樓臺,小巧而別致,顏色上卻不是江南的白灰為主,而是偏向于京城品味的白牆紅瓦,看起來多了幾分明媚秀麗。

侍者領着林珩到了一處竹簾半卷,輕紗柔帳的屋子前,便不再往裏,而是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示意林珩自己進去。

林珩推門進去,裏面擺設精美,靠窗的位置擺放着一張矮榻,一個身着重紫華服的年輕人正坐在桌子的一邊,桌上擺放着一只酒壺,兩個酒杯,顯然,這個人就是正在等他的人。

林珩坐到了桌子的另一邊,打量了一下對面的人,他長相雖比不上林珩那樣俊美,但也算得上英俊,他有些慵懶的倚在塌上,修長的手指捏着一只小酒杯,嘴角翹起,含着笑意,卻并不達眼底,見到林珩進來,也只是輕輕的擡了下眼,卻顯得氣度尊貴無比。

似是感覺到林珩的打量,他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如同幽深的湖泊映起了一絲波瀾,林珩與他對視一眼,竟覺得那眼神幽暗深邃,仿佛要将人吸進去似的。

他移開眼神,略微有些不自在的問道:“閣下請我來,所為何事?”

宮玄禹摸了摸下巴,撐在桌子上将身子靠過來了一點,輕笑一聲,近乎耳語的道:“怎麽你不記得我了嗎?當晚一別我可是對你念念不忘,銘記于心呢。”

林珩:“……自重。”

宮玄禹将身子縮回去:“啧,林兄何必如此冷淡呢?好歹我也幫了你一個大忙,難道你不該有所表示嗎?”

林珩:“……”簡直不能忍,誰是你林兄!

“你想怎麽樣?”誰讓這個家夥确實幫了他呢,他忍!

沒錯,其實林珩進來第一眼,就認出了他正是那天在金陵城遇到的那位公子,想必從那時起,他就被人盯上了。

“甄家的事情真是你做的?你為什麽要幫我?”林珩忍不住問道。

宮玄禹笑着看向他:“美人兒有難,我怎能不幫?我倒要感謝甄應嘉,若不是他,我怎麽會知道林如海的公子竟是如此的精妙世無雙?”

林珩皺眉,猜不透他是話裏有話,還是真的是個腦子進水的死斷袖。

“你想要我做什麽?”他再次問道。

宮玄禹見他有些惱了,便收斂了些,回問道:“你能為我做些什麽?”

林珩冷笑一聲:“呵,你調查的那樣清楚,難道還不清楚我能做什麽?你手裏握着一把刀,你會去問刀能做什麽嗎?”

宮玄禹笑道:“你以為我是想要一個殺人的工具?還是觊觎你的紅樓?你錯了,這兩樣東西我都不缺。”

“若你真的無所求,今日又何必請我過來?”

“哎。”宮玄禹長嘆一聲,道:“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緊張,甄家的事我雖然順手幫了你一把,但實際上這件事獲利最大的是我,甄家所有財富和勾結往來的證據都落在了我的手中,江南的局勢也變得晦暗難測,這正是我想看到的。”

“所以說,與其說我幫了你,不如說你也幫了我,咱們算是扯平了,我請你來,并非你所想的那樣為了挾恩圖報。”

他說的一片真誠,即便還是有些不信,卻也說不出什麽,林珩點點頭,算是勉強接受了他的善意。

“那你又為何要送一朵牡丹給我?”林珩問道。

宮玄禹一笑:“若是我不送牡丹送芍藥,你會來嗎?”

林珩有些無語:“你什麽都不圖,叫我過來難道是為了陪你喝酒?”

宮玄禹撫掌而笑,道:“被你猜中了,其實,我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我請朋友來共飲美酒,難道有什麽不對嗎?”

林珩不禁怔愣了一下,重複道:“交朋友?”交朋友的方式需要這樣特別嗎?搞得跟威脅綁架似的。

宮玄禹拉過他的手,直視着他的雙眼,漆黑深邃的雙眼中清楚的映出他的身影:“對,就是交朋友,你願意交我這個這個朋友嗎?我有十二萬分的誠意。”

林珩有些不自在的移開雙眼,抽出自己的手,道:“若你真的那麽有誠意,我交你這個朋友又何妨?”

宮玄禹低低的笑了幾聲,深沉磁性的聲音勾的人心弦迷亂:“好,那我們就是朋友了,初次見面,在下宮玄禹,以後還請林兄,多多關照啊。”

林珩笑笑,不知他是真心還是假意,不過,就當他是真心又何妨?

想開了後,林珩也放松了許多:“宮兄,在下有個小小的建議,下次宮兄再想跟人交朋友的時候,方式能不能簡單點?比如說街頭偶遇就可以。”

宮玄禹又蹭了過來,道:“這世上想跟我交朋友的人有很多,而林兄你是第一個讓我想主動結交的人,難免慎重了些,不過我聽林兄的,下次一定會選個簡單點的方式。”

林珩點頭:“宮兄客氣。”

宮玄禹将手搭上他的肩膀,微微側頭,溫熱的氣息噴在林珩耳側:“是林兄客氣,林兄啊,你不覺得叫我宮兄太生分了嗎?不如以後你喚我阿玄,我喚你珩弟,如何?”

林珩:“……玄兄。”

宮玄禹又笑起來:“嗯,這樣也很好,與珩弟正好相配。”

林珩:“……”心好累,好歹也是一國儲君,為何如此不着調。

同樣心好累的,還有趴在房梁上的暗衛們。主子以前只是不着調而已,現在居然有了好美色的苗頭,而且那個美色還是個男的!!做暗衛好難,做一個東宮暗衛,真的好難!

宮玄禹放開他,又窩了回去,斟滿兩杯美酒,舉杯道:“今夜月色正好,林兄何不來與我暢飲一番?”

林珩端起另外一杯酒,道:“我不喜飲酒,不過我答應一位朋友,要為他遍尋天下難得的美酒,若我沒聞錯,這是上好的羅浮春,萬金難求,若是玄兄有多,可否勻我些?”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