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等第二天顏涼醒來的時候,房間裏只剩下他一個人,那殺天刀的秦淵幹完就不管了,只蓋了張毯子就把他丢空調底下吹了一宿,以至于他甚至有點低燒。
拖着沉重的身體把自己丢進浴室,顏涼看着喉結上清晰的牙印,眼角一跳:“這小子怕不是屬狗的吧?”
但抱怨歸抱怨,下午還有個劇組要跑,顏涼甚至沒機會多享受一下這VIP房間的浴缸,就草草收拾了一下……順便把身體裏對方留下的東西給弄出去。
等他披着浴袍出來,看着床上地下扯成碎片式的襯衫,這才想起自己似乎沒衣服穿,無奈之下只好厚着臉皮給前臺打了個電話,讓他們幫忙就近買了一套。
等待的途中還不忘叫了碗粥送到房間來,等顏涼換上衣服、出門打車回到家,吃了點退燒藥,換了身更得體的服飾,戴上圍巾後匆匆趕往劇組。
好在拍攝地距離他家并不算遠,途中顏涼靠在車裏幾次睡着,到地方時人還有些恍惚,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确認只是低燒後,才拉開車門走了下去。
這會兒剛才入秋,天氣還有些悶熱,顏涼戴着圍巾,沒一會兒就出了一頭的汗,連帶着兩頰都有些發紅,削尖的下颌被圍巾遮掩,讓他看起來年輕了不少,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其實以顏涼的外貌條件,簽個公司炒作一下,不至于會混得現在這麽慘。可是或許是他本身運氣不好,大多數找上門的公司都是些不入流的,難得有大公司看上,條件也大多比較苛刻,并且相對限制自由……不過他本身也沒什麽野心,平時開銷也十分節省,直到三個月前的某一天,顏沫突然倒下。
尿毒症這種病,就是個看不見盡頭的、吃錢的黑洞,顏涼在這世上只剩下這麽一個相依為命的親人,不可能放置不管。奈何這種病的花銷實在太大,他沒辦法,只好同時做起了模特的兼職,結果也不知道是哪一次給賀宇看上了……
說起來,自己是不是忘了向秦淵要錢啊?
脖子上的傷口還隐隐作痛,顏涼握着發給群演的冰水,貼在自己發熱的臉頰上,輕輕喘了口氣。
現在想來說不生氣是假的,但是在絕對的地位差距面前,氣憤與否似乎都不那麽重要了,事到如今,還是先将眼前的活兒幹好,再想辦法……呃,讨債?
想到這兒,顏涼苦中作樂的笑了出來,擰開水喝了一口;正好這時候導演吆喝着要集合,他連忙放下水平走過去。
這次他所要演的是酒後駕車撞了女主的倒黴路人,只需要不小心“撞”了人後趕下車,再被趕來的男主角一把推開。作為一個戀愛為主的偶像劇,主演自然都是當紅的流量,顏涼是一個都得罪不起,他強打起精神,聚精會神的操控着車子,生怕出一點兒差錯。
第一條對着攝像頭開的很快就過了,顏涼看着後視鏡把車倒回原位,正摸着方向盤等導演指示,突然看見一旁的人群傳來一陣騷動,就連男主都暫時放下了手裏的事情趕了過去,一時之間,似乎沒人再關注他這個默默無聞的群演。
顏涼打開車窗透氣,隐約聽見是好像有什麽大人物來探班,頗為好奇的看了過去,結果一眼就瞥見了某個熟悉的身影,嘴角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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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秦少……您怎麽來了?”
蘇與琦是秦家旗下晨曦文娛的藝人,因為靠近臉側的地方有一顆痣而被秦淵看上,在幾個月內迅速爆紅,這次拍攝的偶像劇也是他幫忙拿到的資源,所以金主過來探班,他自然受寵若驚,就連聲音都有點發顫。
秦淵摘下墨鏡,看着還架着的攝像機,似笑非笑的開口:“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沒有沒有……”導演連忙上前打圓場:“這不是正好中場休息麽,您來的剛好。”
“嗯。”秦大少爺從鼻腔裏哼出一聲回答,他看了眼時間,對蘇與琦道:“我等你一會兒,下班了一起去吃個飯。”
這會兒已經是四點半,今天的拍攝計劃五點就結束了,只是勾搭上了這麽長時間,秦淵還是第一次主動等他,蘇與琦又驚又喜,忙不疊叫小助理搬來座椅,伺候好這位少爺坐舒坦了,才回到拍攝區域。
而與此同時,顏涼也終于收回了目光,相隔的距離太遠,他自然聽不清兩人到底說了什麽,但看蘇與琦的表情而言,并不難猜。
圈內相傳秦淵對臉上帶痣的人獨有情鐘,看來還真不是假的,聽說這位一手遮天的大少爺有個不知是真是假的初戀,右眼眼下就有一顆淚痣,于是從那以後,秦淵找的所有情人都是那個人的替身……
導演喊開始的聲音打斷了顏涼的思路,他眨了眨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道路上,然後緩緩踩下了油門。
直到壓上了原定的紅線,撲在車前的女主角擺出假摔的姿勢,顏涼拉開門,慌忙張從車裏下來,想要去看那被“撞飛”的女性,身為男主的蘇與琦從旁邊沖過來,一把将他推開。
這小子下手沒輕沒重,加上顏涼因為昨晚的原因,這會兒還有些虛弱,被這麽一推,竟然還真就一個不穩摔在了地上,撐在身下的手掌被粗糙的水泥路磨破了皮,但鑒于拍攝還在繼續,他毫不做聲的将流血的掌心往褲子上蹭了蹭,按照劇本重新上前,說出預定的臺詞。
等男主将女主抱上車,一腳油門開向醫院後,顏涼拿着對方随手甩下的支票,作震驚狀,等導演喊“咔”才收斂起表情,将那紙張對折疊了起來,丢進了分類的垃圾袋裏。
群演的工資是日結的,只是手續需要等一會兒,所以顏涼也沒急着離開,他回到原本待過的位置,彎腰拾起放在地上的半瓶水。
冰水放置了一會兒,已經沒最開始那麽涼了,顏涼擰開蓋子,将礦泉水倒在掌心的擦傷上,洗去上面暗紅的血漬。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笑,顏涼随之轉頭,看見秦淵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不遠處,正直直向自己走來。
“秦……”他話未說完,手腕就被對方抓住了,秦淵看了眼那人的傷口,沒由來的問道:“為什麽不說?”
“說什麽?”顏涼先是一愣,又看了看四下無人,連忙壓低了聲音,迅速開口道:“說起來,您昨晚……是不是該結一下賬?”
他說的并不委婉,簡直将伸手要錢四個字印在了臉上,聽得秦淵眉梢一挑,眯了眯眼睛:“你還真是出來賣得啊,也虧賀宇把你吹成天仙……”
似乎是聽出了他有些不悅,顏涼也只能笑笑,并沒有反駁:“那賀少還真是高看我了。”
秦淵冷哼一聲,有些不悅的甩開了他的手,從口袋裏掏出支票本和筆,刷刷寫上了一串數字,卻在擡頭看見那人的眼神時,緩緩停下了動作。
顏涼覺得那退燒藥的功效終于上來了,大腦開始犯困,他強打精神注視着秦淵手裏的支票,心想着這位大少爺出手一向大方,只要拿了錢,沫沫這個月的透析又有着落……然後就看見那人突然笑了一下,将那枚已經簽了名的支票一點點撕了個粉碎。
顏涼:“……”
饒是他這種脾氣,這時候也想要動手打人了。
秦淵看着青年悄悄捏起的手指,又在發現自己注視後迅速藏到了身後,十分惡劣的笑出聲來——這人說來也奇怪得很,無論怎麽折辱都是這副平平淡淡的表情,并非是單純的冷漠,而更像是一種……一種泰然自若,也不知他一個賣屁股的龍套演員,哪來的這份淡定。
所以每當顏涼露出一點兒意外的情緒時,秦淵都會莫名的興奮,就像現在,他突然起了再玩一會兒的心思,而不是就此結束。
“晚點我有個飯局。”秦少爺開門見山道:“你跟我走一趟,兩次一起算。”
顏涼第一反應當然是拒絕,但對方似乎早有準備,不緊不慢的開口:“你那個……是妹妹來着吧?尿毒症那麽需要醫療資源的病,你不想讓她過得好一點麽?”
“……”也是,以秦淵的身份,事後去調查一下自己的背景也實屬正常,顏涼克制着自己沒有露出多餘的情緒,只是輕輕眨了下眼。
“我時間有限。”秦淵裝模作樣的看了眼腕表,實際上,他不過是在等蘇與琦換衣服的時間過來問問,若是對方不答應,他也有別的法子。
先前在拍攝片場看到顏涼時,他還以為對方是特地找上門來的,結果散場後也不見對方主動來找,才又起了些探究的興趣。
早在今天上午,他就拿到了顏涼的所有資料,父親家暴、母親精神不正常,十幾歲時家裏發生火災,後來又帶着妹妹一起被孤兒院收養……沒背景沒人脈沒資源,哪怕外表相對出衆,混了這麽些年也沒個名字。
“秦少,我準備好了……”另一邊,換下髒衣服的蘇與琦重新打扮了一番,漂漂亮亮的走了過來:“你怎麽在這兒站着啊?還有,他又是誰?”
顏涼掃過眼前容貌精致的少年,又轉而望向秦淵,發現對方嘴角的玩味,以及眼中毫不掩飾的惡意。
“他啊,”秦淵看着顏涼,像是殘忍的孩子看着按在指腹掙紮的螞蟻:“不過是一個……”
一個上門讨債的鴨子?或者裝清高的biao子?
顏涼彎了彎眼梢,聲音有點發啞。
他問:“你剛才的話,還作數麽?”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朋友來家裏玩耽誤了,大家久等,順便求海星收藏評論!!!